羅冬芹(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學系2013級研究生 430000)
《樂府詩集》中兩漢歌詩題名及文獻記載初考
羅冬芹(武漢音樂學院音樂學系2013級研究生 430000)
漢代歌詩題目都是曲調名稱,其命名與音樂息息相關,而在其主名之后,經常綴以“歌、行、吟、操”等題(后文稱音樂性題名)。此題名對古代音樂特征及分類等方面有著重要意義。本文對兩漢歌詩題名以及文獻記載進行考證分析,以期對兩漢歌詩題名有更清晰的認識。
樂府詩集;樂府;題名;歌詩
《樂府詩集》由北宋郭茂倩編,輯錄了從漢魏到唐、五代的樂府歌辭及部分先秦至唐末歌謠。而漢代歌詩,幾乎都收錄在《樂府詩集》中,大多具有音樂性題名,如“××歌”“××行”“××吟”“××操”等,這些歌詩題目在漢代歌詩中屬于典型的現(xiàn)象,與音樂有密切的關系,或者可以說基本都是當時歌謠的體裁之一。
由于年代久遠,現(xiàn)存的兩漢歌詩數(shù)量委實不多,《樂府詩集》中有121首1,主要分布在郊廟歌辭、鼓吹曲辭、相和歌辭、琴曲歌辭、雜曲歌辭、雜歌謠辭中。
漢代的歌詩命名,大體可分為三種情況:一是以首句或者篇首的幾個字為題,這種題名從傳承上看,沿襲了《詩經》的命名方式,而且這種命名方式多出現(xiàn)在西漢,如《君子行》《相逢行》等,東漢少見;二是出自首句或篇中幾字,與前朝題名相比較而言,此題名方式屬一種創(chuàng)新,如《猛虎行》《白頭吟》等;最后一種是區(qū)別于前兩種,與文中的字詞并無關系的命名方式,如《長歌行》《八公操》等。
可見漢代的樂府歌詩命名各有所不同,特別是從以上第二或第三種方式而言,屬于漢代曲調名稱的一種創(chuàng)新。但最特殊的是,漢代歌詩在主名之后經常會綴以“歌、行、吟、操”等題,不同的音樂性題名對其曲調進行命名,以表示彼此之間不同的體裁。
漢代歌詩帶有音樂性題名的主要分布在郊廟歌辭、相和歌辭、琴曲歌辭、雜曲歌辭中。
其具體分布如下:
郊廟歌辭:《靈芝歌》。
相和歌辭:《長歌行》兩首、《君子行》《豫章行》《董逃行》《相逢行》《長安有狹邪行》《善哉行》《隴西行》《步出夏門行》《折楊柳行》《西門行》《東門行》二首、《飲馬長城窟行》《婦病行》《雁門太守行》《艷歌何嘗行》《艷歌行》《怨詩行》《怨歌行》(漢班婕妤)、《滿歌行》三首、《白頭吟》,其中包括“行”“吟”的音樂性題名。
琴曲歌辭:《力拔山操》《采芝操》《八公操》《琴歌》三首,其中包括“操”“歌”的題名。
雜曲歌辭:《蛺蝶行》《驅車上東門行》《傷歌行》《悲歌行》《武溪深行》《前緩聲歌》《東飛伯勞歌》《同聲歌》,其中包括有“行”“歌”的音樂性題名。
由于雜歌謠辭這一類別是經過漢代以后的人編纂的,鼓吹曲辭中沒有音樂性題名的漢代歌詩,故此二類不作為本文討論的范圍之內。
據統(tǒng)計,《樂府詩集》漢代樂府歌詩中,具有音樂性題名的有29首,其中“歌”7首;“行”29首;“吟”1首;“操”3首。但該數(shù)據僅以歌詩主名之后帶有音樂性題名的為主,不包括漢代安世房中歌17首以及漢鐃18首在內。經考證可知,在漢代,樂府歌詩已有“歌、行、吟、操”的音樂性題名,這些音樂性題名有的是在漢代前就已存在,如“歌、吟、操”;有的是在漢才出現(xiàn)的,如“行”。
歷代文獻記載中,亦有對漢代的音樂性題名的相關闡釋及論述,這其中也包含了其它歌詩的音樂性題名,但文獻的記載各有不同,如沈約《宋書?樂志》中記載:
古者天子聽政,使公卿大夫獻詩,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然后被於聲,於是有采詩之官。周室下衰,官失其職。漢、魏之世,歌詠雜興,而詩之流乃有八名:曰行,曰引,曰歌,曰謠,曰吟,曰詠,曰怨,曰嘆,皆詩人六義之馀也。至其協(xié)聲律,播金石,而總謂之曲。2
也就是說,按沈約的觀點,漢魏時期歌詠興起,詩的流派有“行、引、歌、謠、吟、詠、怨、嘆”八種。從文本看,是以歌詠方式的不同所區(qū)分的,“至其協(xié)聲律,播金石”說明這些帶有音樂性題名的歌詩都具有入樂的特點。
宋時趙希弁在《讀書附志》指出:
《文選》所未取,而間見于諸集及樂府,好事者因以《古文苑》目之。自《石鼓文》而下,曰賦、曰詩、曰歌、曰曲、曰敕、曰書、曰對、曰頌、曰箴、曰銘、曰贊、曰記、曰碑、曰雜文,皆周、秦、漢人之作也。3
這里指出,周、秦、漢時所作稱為“賦、詩、歌、曲、敕、書、對、頌、箴、銘、贊、記、碑、雜文”的名稱,更多是一種不入樂的文學體裁,沒有明確到音樂的范圍之中,但“歌”“曲”是與音樂是密切相關的。
明代胡應麟撰詩話《詩藪》中指出:
曰風、曰雅、曰頌,三代之音也。曰歌、曰行、曰吟、曰操、曰辭、曰曲、曰謠、曰諺,兩漢之音也。曰律、曰排律、曰絕句,唐人之音也。4
胡應麟指出的觀點與其它作者的觀點有所不同,他明確指出“歌、行、吟、操、辭、曲、謠、諺”是兩漢時期的音樂,并且前接《詩經》中的風、雅、頌,后啟唐代的律、排律、絕句。風、雅、頌作為詩的體裁,“律、排律、絕句”是唐代的詩歌體裁,他以“歌、行、吟、操、辭、曲、謠、諺”與“風、雅、頌”“律、排律、絕句”相對應,也就是說明他認為漢代的這些音樂性題名也是兩漢時期詩歌的一種體裁,且都是入樂的。
另外明確指出了“三代之音”“兩漢之音”“唐人之音”的范圍,也就是說“歌、行、吟、操、辭、曲、謠、諺”是曲調的一種類別,就如同《詩經》是根據樂調的不同,分為風、雅、頌三類一樣,它們在音樂內涵上同樣有所區(qū)別。
從沈約的《宋書?樂志》、趙希弁的《讀書附志》以及胡應麟的《詩藪》中可得知,《樂府詩集》兩漢的歌詩已經有了不同的音樂性題名,從文獻記載來看,“行、引、歌、謠、吟、詠、怨、嘆、操、辭、諺”等,都是可以入樂的,而且是漢代的音樂性題名。
兩漢樂府詩的題名涉及到大量的曲調名稱和相關的音樂術語,這些曲調的含義是后人理解歌詩的關鍵所在,也是構建中國古代音樂史重要的史料。這些音樂性題名具有非常顯著的音樂與文學意義,不同的題名表現(xiàn)為不同的體裁。兩漢四百年的時間里,音樂的不同曲調與風格,也經歷了興衰的更替過程,因此對其音樂性題名的研究可以更好的去認識漢代歌詩的分類及其發(fā)展流變等。這也正是筆者此文意義所在。
注釋:
1.此數(shù)字為筆者根據中華書局1979年版《樂府詩集》統(tǒng)計.
2.[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六十一[M].中華書局,1979.P.884.
3.[宋]晁公武撰,孫猛校正.郡齋讀書志校證[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P.1214.
4.[明]胡應麟撰.詩藪?內編?卷一“古體上?雜言”[M].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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