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志海
(嶺南師范學院 地理系,廣東 湛江 524048)
?
自然災害脆弱性研究的基礎:抵抗力研究*
尚志海
(嶺南師范學院 地理系,廣東 湛江 524048)
摘要:自然事件能否給人類社會造成災害損失,關鍵取決于承災體抵抗力與致災因子破壞力的比較。如果承災體能夠抵御災害破壞,則災害損失微乎其微,甚至承災體會完好無損。因此,災害抵抗力是承災體脆弱性研究的基礎,但災害抵抗力與現(xiàn)有的脆弱性研究不同,更不同于恢復力研究。抵抗力是承災體抵御自然災害破壞的能力,其在災前即存在,是承災體的本質(zhì)屬性,承災體抵抗力強烈地影響著災中應對力和災后恢復力。抵抗力研究應首先從其內(nèi)涵出發(fā),挖掘抵抗力的本質(zhì)特性,解析抵抗力的影響因素,據(jù)此建立災害抵抗力評估體系;其次,在評估尺度上,以城市、社區(qū)和個體作為主要研究尺度;在評估方法上,應突出情景分析方法的作用。最終將評估結(jié)果與抵抗力增強機制結(jié)合起來,從而真正有效地減少災害損失。
關鍵詞:抵抗力;自然災害;脆弱性
進入2014年以來,全社會都在津津樂道于“人禍”(官員腐敗)得到有效遏制,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天災”(自然災害)對中國社會經(jīng)濟的影響卻一刻也沒有減弱。2014年5月11日深圳暴雨肆虐,城市不堪一擊; 7月以來,河南省和遼寧省分別遭遇60多年來最嚴重的干旱災害;7月18日臺風“威馬遜”先后在海南、廣東、廣西登陸,成為1973年以來登陸華南的最強臺風;8月3日云南省魯?shù)榭h發(fā)生6.5級地震,雖然震級不大,卻造成617人死亡。不管是現(xiàn)代城市,還是山區(qū)鄉(xiāng)村,在面對自然災害時為何都如此脆弱?其脆弱性體現(xiàn)在哪里?經(jīng)濟越發(fā)達,脆弱性越大還是越???自然災害風險將長期影響著中國的可持續(xù)發(fā)展,這些問題的解決必須借助科學技術的力量,必須尋找新的研究視角,災害抵抗力研究或許能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一個新思路。
1災害抵抗力研究的必要性
人類社會系統(tǒng)的脆弱性研究是可持續(xù)性科學的核心問題之一,IPCC發(fā)布了《管理極端事件和災害風險,提升氣候變化適應能力》特別報告,提出減少暴露區(qū)數(shù)量和降低暴露區(qū)脆弱性是適應氣候變化和應對災害風險的主要方法[1]。結(jié)合人口眾多、城市快速發(fā)展的國情,減少暴露區(qū)數(shù)量已經(jīng)很難實施,從而降低脆弱性成為最切實可行的風險管理措施。在地學領域Timmerman首先提出了脆弱性概念,但他自己也認為脆弱性概念過于寬泛,日益淪為一個時髦的修飾性詞語[2],脆弱性與暴露性、應對力、抵抗力、恢復力、適應性都有一定的聯(lián)系[3-7],如何把握影響脆弱性的關鍵因子才是最有效降低脆弱性的核心問題。
任何一種災害都有其生命周期[8],即發(fā)生前、發(fā)生時和發(fā)生后,承災體脆弱性依次表現(xiàn)為抵抗力(resistance)、應對力(coping capacity)和恢復力(resilience)。在降低脆弱性的過程中,如果不增強承災體抵抗力,在災害發(fā)生時災害管理者也只能疲于應對[9]。只有提高了承災體的抵抗力,才能做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在災害發(fā)生后,承災體能否恢復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有時候承災體一旦被破壞,就無法恢復;能夠較快恢復過來的都是抵抗力強的承災體[2,5,10-15]。Geis解釋了與恢復力相比,為什么更要重視抵抗力研究:我們是希望本社區(qū)在災后很快恢復或調(diào)整過來,還是希望社區(qū)能夠抵抗災害,從而不讓自然事件變成災害呢?在一定程度上來說,絕大多數(shù)人更愿意自己免于受災,而不僅僅是在災后恢復過來[16]。因此,抵抗力是脆弱性研究的基礎。
目前,抵抗力一詞主要被應用在生態(tài)學和醫(yī)學中[17-21]。在生態(tài)學中,抵抗力是測度生態(tài)系統(tǒng)穩(wěn)定性的重要指標,肖風勁等認為抵抗力對生態(tài)系統(tǒng)健康影響最大[21]。中國傳統(tǒng)醫(yī)學提倡“不治已病治未病”,增強人體抵抗力是預防和減輕疾病的最好方式。災害就是人類社會的一種疾病,從這個意義上講,災害風險管理中應貫徹“不治已災治未災”的理念,其基礎就是提高承災體抵抗力。災害抵抗力,作為影響脆弱性的基礎要素一直沒有被單獨研究。抵抗力是什么,哪些因素決定著抵抗力,抵抗力如何評估,抵抗力如何增強,這些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
如何增強城市和鄉(xiāng)村災害抵抗力,將是實現(xiàn)區(qū)域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保障。災害抵抗力越強,在災害發(fā)生時越能應對自如,在災害發(fā)生后越能很快恢復。因此,災害抵抗力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理論上,災害抵抗力可以豐富和深化脆弱性研究,使脆弱性評估更具體細致,更具可行性;實踐上,災害抵抗力可為抗災城市和抗災社區(qū)建設提供參考,使自然災害風險管理更加有效。
2災害抵抗力研究內(nèi)容
2.1自然災害抵抗力概念辨析
在自然災害抵抗力研究中,首要的問題是明確抵抗力是什么。在人體醫(yī)學中,免疫系統(tǒng)的抵抗功能主要是防御外界病原微生物的侵入;在生態(tài)學中,抵抗力是生態(tài)系統(tǒng)抵抗外力干擾的能力[22-23]。在災害學中,抵抗力是指一個系統(tǒng)抵抗自然事件擾動的能力,用系統(tǒng)可以承受或吸收的擾動量來衡量[24]??偨Y(jié)發(fā)現(xiàn),雖然抵抗力被用在不同領域,但是學者們對抵抗的理解基本一致,抵抗都是與一定干擾對應的,是系統(tǒng)的一種屬性。目前災害抵抗力多和脆弱性、恢復力混在一起,或作為它們的一個組成要素,不利于抵抗力的深入研究(表1)。因此,在災害抵抗力研究中,要對抵抗力、脆弱性、恢復力、適應性進行必要的區(qū)分。
Timmerman定義脆弱性為一個系統(tǒng)由于危險事件的影響而遭受損害的程度,其大小受到系統(tǒng)抵抗危害和從中恢復能力的制約[2]。從這一定義可以看出,早期學者在研究脆弱性時就注意到了抵抗力的影響。Blaikie從社會學角度關注抵抗力,認為脆弱性和抵抗力是承災體社會經(jīng)濟因素綜合作用的結(jié)果[25]。McEntire認為,脆弱性由不利因素與能力的此消彼長所構(gòu)成,不利因素來源于風險和社會的敏感性,能力由災害抵抗力和恢復力共同構(gòu)成(圖1)[26]。總結(jié)目前的脆弱性研究,多數(shù)學者認為脆弱性與暴露性、敏感性呈正相關,與抵抗力、恢復力呈負相關。因此,抵抗力作為影響脆弱性的基礎因素不容忽視。
圖1 脆弱性模型
關系代表人物主要觀點脆弱性包含抵抗力Blaikie(1994)Wisner,etal.(2004)脆弱性是個人或團體的一種特性,表現(xiàn)為預測、應對、抵抗及災后恢復能力Pelling(2003)自然災害的脆弱性分解為暴露性、抵抗力和恢復力Klein,etal.(2003)脆弱性包括三個主要因素:抵抗力、恢復力和當前的物理狀態(tài)王靜愛等(2006)脆弱性是指承災體承受和抵抗致災因子而產(chǎn)生不同程度損失的能力恢復力包含抵抗力Adger(2000);Kimhi(2004)社會恢復力包括三個特性:抵抗力、恢復力(re-covery)、創(chuàng)造力UNISDR(2009)恢復力:暴露于致災因子下的系統(tǒng)、社區(qū)或社會及時有效地抵抗、吸納和承受災害的影響,并從中恢復的能力Zhouetal.(2010)恢復力:承災體在災中抵抗損失及災后再生重組的能力劉婧等(2006)廣義的災害恢復力包括系統(tǒng)抵抗致災因子打擊的能力和災后恢復能力兩個方面
自從美國卡特里娜颶風以來,恢復力逐漸成為了一個流行詞,其涵蓋的范圍越來越廣,過分夸大的含義增加了研究人員對恢復力抽象建模的難度[15]。雖然一些研究認為恢復力是包括抵抗力在內(nèi)的(見表1),但是狹義的恢復力只應包括系統(tǒng)災后調(diào)整、適應、恢復和重建的能力[14]。因此,抵抗力和恢復力應該區(qū)分開來。首先,根據(jù)漢語詞語的釋義,狹義恢復力更符合恢復的本質(zhì)。其次,目前恢復力研究中忽略了系統(tǒng)邊界問題,因為承災體系統(tǒng)一旦完全崩潰,則不具有恢復的可能性[15]。最后,承災體如何恢復不僅取決于其自身屬性,還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比如其受破壞的程度、外界援助的力度等。本文認為,狹義恢復力更符合其特征,其研究重點是承災體在災后的恢復情況,沒有破壞就談不上恢復。
為了降低災害脆弱性,國際科學界開始討論人類社會如何適應自然災害并采取相應的措施[27-28]。IPCC認為適應是:人類對實際或預期的氣候變化及其影響作出的調(diào)整,以避免危害或利用有益的機會[1]。人類社會對自然災害的適應包括主動適應和被動適應,增強抵抗力恰恰是人們對災害的主動適應,可以大大減少災害損失。承災體脆弱性高低,直接取決于該承災體在組成、結(jié)構(gòu)和功能上的優(yōu)良程度及其抗干擾能力[29]。每一個承災體在面對災害時,都具備一定的抵抗力,只是抵抗力大小不同。如果抵抗力很弱,即使小災害也可以導致社會系統(tǒng)崩潰[5]。因此,增強抵抗力是減少災害脆弱性的基礎工作,是今后適應性建設的核心。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抵抗力是承災體抵御自然災害破壞的能力,是承災體與生俱來的特征,是承災體的本質(zhì)屬性,是脆弱性的構(gòu)成要素和研究基礎。其次,抵抗力與恢復力不同,恢復力是未知數(shù),而抵抗力在災前是可以把握的,例如建筑物的抗震能力在災前就是已知的,而其遇到不同震級的地震能否恢復是未知數(shù),有時甚至不存在恢復的可能,只有破壞后重建的機會。最后,增強承災體抵抗力是人類主動適應災害的過程,只有使抵抗力增強到一定程度,才能使人類社會免于受損。
2.2自然災害抵抗力研究視角
Hans-Martin曾經(jīng)提過一個問題來說明脆弱性評估的特點,佛羅里達州和西藏相比,面對全球氣候變化下日益增強的氣象災害,哪個區(qū)域脆弱性更大一些?正確回答這個問題,需要把握4個角度。承災體系統(tǒng):問題關注的是社會系統(tǒng)還是經(jīng)濟系統(tǒng),是自然環(huán)境還是地理區(qū)域等。承災體屬性:問題考慮的是自然災害對人類生活或者健康的影響,還是對農(nóng)作物或者建筑系統(tǒng)的損害??紤]具體災害:不能脫離災種談承災體脆弱性。時間尺度:長時間尺度,還是短時間尺度[30]。基于此,自然災害抵抗力評估要針對具體致災因子,要考慮承災體特性,還要考慮研究尺度。
(1)基于致災因子的抵抗力研究
在各種災害的抵抗力研究上,目前多是氣象災害和地震災害的防災減災能力評估。張繼權等提出洪澇災害防災減災能力可以通過避難所數(shù)量、人口密度、人均國民生產(chǎn)總值等指標來衡量[31],金菊良等探討了干旱災害風險與抗旱能力的關系[32]。張風華等采用人員傷亡、經(jīng)濟損失和震后恢復時間3個要素,用灰色關聯(lián)分析方法評估城市防震減災能力[33],劉曉然提出了基于系統(tǒng)動力學的城市抗震防災能力評估模型[34]?,F(xiàn)有的防災減災能力評估可以為抵抗力研究提供參考,但是其與抵抗力研究并不完全相同,防災減災能力研究多從宏觀出發(fā),涉及到災害發(fā)生過程的各個階段;其研究尺度也集中在大中尺度上,研究內(nèi)容不夠具體和細致。而基于致災因子的抵抗力研究,強調(diào)抵抗力是承災體面對不同災害時表現(xiàn)出來的特性,是災前即存在的屬性,另外抵抗力的研究應更具體、更細致。
(2)基于承災體的抵抗力研究
承災體特性是影響抵抗力的關鍵因素。黃崇福認為承災體抗災性能分析的核心是:找出根據(jù)致災因子強度h,計算破壞程度D的破壞模型D=f(h),其中f完全由承災體的特性決定[35]。尹占娥認為脆弱性是由承災體的物理特性決定的,反映了其本身抵抗致災因子打擊的能力。人口的脆弱性主要取決于人體的忍耐力和應急自救能力;房屋建筑的脆弱性主要表現(xiàn)為抵抗倒塌、沖刷損毀的能力;室內(nèi)財產(chǎn)的脆弱性主要取決于財產(chǎn)所在建筑物的脆弱性;公路的脆弱性表現(xiàn)為路基和路面抵抗外部沖擊力的能力[36]。因此,抵抗力評估必須把握不同承災體的特性,這是影響抵抗力的關鍵;同一承災體面對不同的致災因子時,其抵抗力有何差異,如何把握這種差異來應對不同災害也是重要的研究內(nèi)容。
(3)災害抵抗力的研究尺度
承災體抵抗力的研究尺度,應借鑒脆弱性的研究,但是又要突出特色,目前脆弱性研究主要包括區(qū)域尺度、社區(qū)尺度和個體尺度。在各種區(qū)域系統(tǒng)中,城市脆弱性是國內(nèi)外學者關注的焦點。Balica等構(gòu)建了沿海城市洪水脆弱性評估指標,包括水文地理指標、社會經(jīng)濟指標、政治管理指標,并將其應用在9個城市中,以探討哪個城市更脆弱[12]。張明媛提出城市抗災能力的評價指標有人口密度、人口狀況、固定基礎財富密度、建筑物抗災能力、生命線各子系統(tǒng)抗災能力、生命線系統(tǒng)關聯(lián)度[37]。陸炳強等認為區(qū)域抗災能力是恢復力與脆弱性的商[38],此方法與城市抗災力計算方法一致[39]。綜上,區(qū)域尺度的抵抗力評估應抓住抵抗力的本質(zhì),突出針對性,研究尺度不宜太大,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現(xiàn)階段,基于社區(qū)尺度的抵抗力研究剛剛開始,還處于起步階段??篂纳鐓^(qū)是指具有承受災害能力的社區(qū),承受災害能力表述了社區(qū)在災前具有充分準備能力,使之能夠抵抗災害打擊,并具有災后恢復的實力[8]。Bjarnadottir等探討了氣候變化背景下社區(qū)臺風災害的社會脆弱性,主要影響因素為種族、年齡、性別和社經(jīng)濟地位[40]。劉剛從社會經(jīng)濟因素、環(huán)境因素及建筑物因素3個方面,選取19個指標組成社區(qū)災害脆弱性評價的指標體系,運用層次分析法和模糊綜合評價法,對蘭州市城關區(qū)的五個社區(qū)進行了災害脆弱性評價[41]。相對其他尺度,社區(qū)災害抵抗力研究將是未來發(fā)展方向。
除了區(qū)域和社區(qū)尺度,個體尺度的抵抗力研究一直以來都受學者們關注,最初個體或群體的抵抗力研究局限于物理系統(tǒng),尤其是建筑系統(tǒng)。最近Werg等分析了心理因素和政府因素對個人家庭社會抵抗力的影響[42]。王瑤等認為,風險本身是客觀的,但因為個體的主觀狀況不同,個體的風險承受能力有明顯的主觀性偏差。因此從個人心理特征、個人風險心理、安全傾向、個人避險能力、風險認識5個方面構(gòu)建了個人風險承受能力評價指標,其中個人心理特征對避險能力有較大影響,對安全傾向的影響為負值[43]。因此,個人風險認知能力強烈地影響著其災害抵抗力,今后可以從公眾教育層面提高個人的災害抵抗力。個體抵抗力的研究是災害抵抗力研究的落腳點,這一方向還有大量細致的工作要做。
(4)災害抵抗力的動態(tài)評估
在現(xiàn)實社會中,承災體抵抗力和脆弱性是復雜和動態(tài)的,會隨時間和空間發(fā)生變化。從古到今,自然災害死亡人數(shù)的相對減少,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人類社會抵抗力的增強,因此抵抗力的動態(tài)評估必不可少。Cutter分析了美國1960年以來脆弱性的時空變化,人口密度、種族、社會經(jīng)濟地位對脆弱性的變化起了重要作用,脆弱性由最初的集中分布在特定區(qū)域,變得更加分散[44]。程曉昀從人口易損性、經(jīng)濟易損性、社會結(jié)構(gòu)易損性和社會文化易損性4個方面,對江蘇省自然災害社會易損性時空格局進行了研究[45]。在今后的抵抗力研究中,不僅要重視其空間差異,更要研究其時間演變,并考慮不同承災體的差異,否則難以找到影響脆弱性變化的控制因素。
總之,災害抵抗力評估結(jié)果要科學可靠,首先,必須要針對一定的致災因子,不同承災體在抗震、抗旱、抗?jié)场⒖勾驌裟芰Φ确矫娑疾幌嗤?,即使同一承災體面對不同災害時其抵抗力也有差異。其次,必須選擇合適的研究尺度,抵抗力可以優(yōu)先考慮三個尺度層面的研究,分別是城市、社區(qū)和個體尺度。最后,必須把靜態(tài)評估和動態(tài)評估相結(jié)合,因為承災體抵抗力不是一成不變的,只有實現(xiàn)抵抗力動態(tài)評估,才能把握增強抵抗力的因素。
2.3自然災害抵抗力評估方法
如何基于災害抵抗力的本質(zhì),確定評估模型和方法是抵抗力評估研究能否達到預期效果的關鍵。抵抗力評估方法的選取必須基于對脆弱性研究總結(jié)之上,較為常用的脆弱性評估方法有層次分析法、模糊綜合評價法、人工神經(jīng)網(wǎng)絡、集對分析方法、數(shù)據(jù)包絡分析、情景分析法,近年來GIS技術在脆弱性研究中得到廣泛使用[46]。其中,除了常用的指標體系方法外,情景分析方法已經(jīng)成為自然災害風險模擬的重要途徑[47],它極大地推進了包括災害脆弱性在內(nèi)的風險評估精度。
情景對某類災害風險的描述,是從事件情景、發(fā)生概率或可能造成的后果3個方面進行,這一研究以Kaplan等的研究為代表[48]。在風險情景背景下,學者們探索了災害風險評估的情景模擬法。情景模擬法是在假定災害事件的多個關鍵影響因素有可能發(fā)生的前提下,構(gòu)造出未來的災害情景模型[49]。情景模擬法也被用于脆弱性評估,Penning-Rowsell等將建筑分為21類,對各類建筑在2種延時下和4種社會性能的洪災脆弱性曲線進行了研究,共計算得出168條災害脆弱性曲線[50],這是目前為止研究最為詳盡的成果之一。最近,Wang等對氣候變化背景下臺灣西南地區(qū)洪澇災害脆弱性進行了評估,根據(jù)3種洪水情景,計算了最大淹沒水深作用下不同土地利用區(qū)域的潛在災害經(jīng)濟損失[51]。
在災害脆弱性研究方面,石勇重點探討了風險情景下的城市洪水脆弱性,對龍華居住建筑內(nèi)部財產(chǎn)的脆弱性和天平街道居住房屋結(jié)構(gòu)的水災脆弱性進行了評估[52]。趙慶良在對溫州市龍灣區(qū)六種暴雨洪水淹沒情景進行模擬的情況下,對洪災脆弱度進行了研究[53]。劉敏等借助于脆弱性曲線,分析了上海市中心城區(qū)舊式住宅的脆弱性[54]。災害情景模擬下的脆弱性研究,大大提高了評估精度[55]。殷杰等對社區(qū)暴雨內(nèi)澇災害進行情景分析和災害風險評估進行了研究[56],陳蕾以上海市普陀區(qū)金沙居委地塊為例,進行了基于社區(qū)的城市夏季暴雨內(nèi)澇風險分析,并整合了本地的風險知識[57]。因此,在社區(qū)尺度的抵抗力研究,需要整合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來解決共同的問題。
總之,包括抵抗力在內(nèi)的脆弱性評估研究,要進行不同災害情景下的風險模擬,從而研究不同情景下承災體抵抗力大小,這是解決抵抗力評估的必由之路。沒有未來風險情景的模擬,災害抵抗力評估就無法針對致災因子并考慮承災體特性得出有價值的結(jié)果。
3結(jié)論與展望
災害抵抗力,作為影響脆弱性的因子一直沒有被單獨研究。與災害脆弱性、恢復力的研究相比,災害抵抗力研究非常薄弱。在災害抵抗力研究中,關鍵是解決“抵抗力是什么?”、“如何評估災害抵抗力?”、“如何增強災害抵抗力?”這三個問題,為抗災城市和抗災社區(qū)建設提供參考。
(1)抵抗力是脆弱性研究的基礎,抵抗力是承災體抵御自然災害破壞的能力,其強烈地影響著災中應對力和災后恢復力。今后的研究應首先對災害抵抗力的本質(zhì)、結(jié)構(gòu)進行探討,這不僅僅是為了明確“災害抵抗力是什么”,更重要的在于搞清楚“影響災害抵抗力的因素有哪些”,只有這樣才能構(gòu)建抵抗力評估指標體系。
(2)在抵抗力的研究尺度上,主要包括城市、社區(qū)和個體。其中社區(qū)防災減災工作最有針對性,最能達到預期效果。因此,社區(qū)尺度的災害抵抗力研究是核心工作,而個體尺度的災害抵抗力研究是基礎工作。今后的工作重點是:在模擬一定的災害風險情景下,評估各社區(qū)災害抵抗力的大小,并比較各地的差異,分析影響其抵抗力差異的原因;另外,分析災害抵抗力的變動情況及其驅(qū)動因素,找出控制災害抵抗力變化的關鍵因子。
(3)災害抵抗力建設是主動積極的災害風險管理措施,有助于避免未來的災害風險。風險管理的實踐活動始于家庭、學校、工廠,即以社區(qū)為基本單元和前沿陣地。災害風險管理能否取得預期效果,取決于全社會擁有多少抗災社區(qū)。因此,社區(qū)災害風險管理必須從災后恢復重建回歸到災前抵抗力建設上來,這才是減輕災害損失的關鍵。
參考文獻:
[1]IPCC. Managing the risks of extreme events and disasters to advance climate change adaptation[R].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2.
[2]Timmerman P. Vulnerability, resilience and the collapse of society: a review of models and possible climatic applications[M]. Toronto, Canada: Institute for Environmental Studies, University of Toronto, 1981.
[3]商彥蕊. 災害脆弱性概念模型綜述[J]. 災害學, 2013, 28(1): 112-116.
[4]Cutter S L. Vulnerability to environmental hazards[J]. Progress in Human Geography, 1996, 20(4): 529-539.
[5]Taubenbock H, Post J, Roth A, et al. A conceptual vulnerability and risk framework as outline to identify capabilities of remote sensing[J]. Natural Hazards and Earth System Sciences, 2008, 8(3): 409-420.
[6]Lei Yongdeng, Wang Jing'ai, Yue Yaojie, et al. Rethinking the relationships of vulnerability, resilience,and adaptation from a disaster risk perspective[J]. Natural Hazards, 2014, 70(1): 609-627.
[7]Zhou Hongjian, Wang Jing'ai, Wan Jinhong, et al. Resilience to natural hazards: A geographic perspective[J]. Natural Hazards, 2010, 53(1): 21-41.
[8]Mileti D S. Disasters by design[M]. Washington, D C: Joseph Henry Press, 1999.
[9]葉欣梁, 溫家洪, 丁培毅. 重點旅游地區(qū)自然災害風險管理框架研究[J]. 地域研究與開發(fā), 2010, 29(5): 68-73.
[10]Turner II B L, Kasperson R E, Matson P A, et al. A framework for vulnerability analysis in sustainability science[J]. PANS, 2003, 100(14): 8074-8079.
[11]Folke C. Resilience: The emergence of a perspective for social-ecological systems analyses[J]. Global Environmental Change, 2006, 16(3): 253-267.
[12]Balica S F, Wright N G, Meulen F. A flood vulnerability index for coastal cities and its use in assessing climate change impacts[J]. Natural Hazards, 2012, 64(1): 73-105.
[13]Lhomme S, Serre D, Diab Y, et al. Analyzing resilience of urban networks: a preliminary step towards moreood resilient cities[J]. Natural Hazards and Earth System Sciences, 2013, 13(2): 221-230.
[14]劉婧, 史培軍, 葛怡, 等. 災害恢復力研究進展綜述[J]. 地球科學進展, 2006, 21(2): 211-218.
[15]葛怡, 史培軍, 徐偉, 等. 恢復力研究的新進展與評述[J]. 災害學, 2010, 25(3): 119-124.
[16]Geis Donald E. By design: The disaster resistant and quality-of-life community[J]. Natural Hazards Review, 2000, 1(3): 151-160.
[17]Chen Xin, Yang Yisong, Tang Jianjun. Species-diversified plant cover enhances orchard ecosystem resistance to climatic stress and soil erosion in subtropical hillside[J]. Journal of Zhejiang University Science, 2004, 5(10): 1191-1198.
[18]Dickens S J M, Allen E B. Exotic plant invasion alters chaparral ecosystem resistance and resilience pre-and post-wildre[J]. Biological Invasions, 2013, 15(10): 2253-2264.
[19]韓博平. 生態(tài)系統(tǒng)穩(wěn)定性:概念及其表征[J]. 華南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 1994, 26(2): 37-45.
[20]王國宏. 再論生物多樣性與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J]. 生物多樣性, 2002, 10(1): 126-134.
[21]肖風勁, 歐陽華, 傅伯杰, 等. 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健康評價指標及其在中國的應用[J]. 地理學報, 2003, 58(6): 803-809.
[22]Rapport D J. Ecosystem health[M]. Malden: Blackwell Sciences, 1998.
[23]Tilman D, Downing J A. Biodiversity and stability in grasslands[J]. Nature, 1994, 367(6461): 363-365.
[24]Thieken A H, Mariani S, Longeld S, et al. Flood resilient communities-managing the consequences of flooding[J]. Natural Hazards and Earth System Sciences, 2014, 14(1): 33-39.
[25]Blaikie P M. At risk: Natural hazards, people's vulnerability, and disasters[M]. London: Routledge, 1994.
[26]McEntire D A. Triggering agents, vulnerabilities and disaster reduction: towards a holistic paradigm[J]. Disaster Prevention and Management, 2001, 10(3): 189-196.
[27]崔勝輝, 李旋旗, 李揚, 等. 全球變化背景下的適應性研究綜述[J]. 地理科學進展, 2011, 30(9): 1088-1098.
[28]尹衍雨, 王靜愛, 雷永登, 等. 適應自然災害的研究方法進展[J]. 地理科學進展, 2012, 31(7): 953-962.
[29]蘇桂武, 高慶華. 自然災害風險的分析要素[J]. 地學前緣, 2003, (Supp.1): 272-279.
[30]石勇, 許世遠, 石純, 等. 自然災害脆弱性研究進展[J]. 自然災害學報, 2011, 20(2): 131-137.
[31]張繼權, 李寧. 主要氣象災害風險評價與管理的數(shù)量化方法及其應用[M]. 北京: 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7.
[32]金菊良, 酈建強, 周玉良, 等. 旱災風險評估的初步理論框架[J]. 災害學, 2014, 29(3): 1-10.
[33]張風華, 謝禮立. 城市防震減災能力評估研究[J]. 自然災害學報, 2001, 10(4): 57-64.
[34]劉曉然, 蘇經(jīng)宇, 王威, 等. 城市抗震防災能力評估的系統(tǒng)動力學模型[J]. 自然災害學報, 2013, 22(5): 71-76.
[35]黃崇福. 自然災害風險評價理論與實踐[M]. 北京: 科學出版社, 2005.
[36]尹占娥. 城市自然災害風險評估與實證研究[D]. 上海: 華東師范大學, 2009.
[37]張明媛. 城市承災能力及災害綜合風險評價研究[D]. 大連: 大連理工大學, 2008.
[38]陸炳強, 劉寶印, 楊明川, 等. 區(qū)域抗災能力建設研究——以廣西農(nóng)村危房改建為例[J]. 北京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 2012, 47(5): 502-507.
[39]劉智. 城市抗災力的內(nèi)涵、度量模型與評估策略[J]. 中國安全科學學報, 2010, 20(4): 136-141.
[40]Bjarnadottir S, Li Y, Stewart M G. Social vulnerability index for coastal communities at risk to hurricane hazard and a changing climate[J]. Natural Hazards, 2011, 59(2): 1055-1075.
[41]劉剛. 社區(qū)災害風瞼的評價模型構(gòu)建及其應用研究[D]. 蘭州: 蘭州大學, 2012.
[42]Werg J., Grothmann T., Schmidt P. Assessing social capacity and vulnerability of private households to natural hazards-integrating psychological and governance factor[J]. Natural Hazards and Earth System Sciences, 2013, 13(6): 1613-1628.
[43]王瑤, 萬玉秋, 錢新, 等. 居民風險承受能力評價模型及實證分析[J]. 環(huán)境科學與技術, 2009, 32(1): 185-189.
[44]Cutter S L, Finch C. Temporal and spatial changes in social vulnerability to natural hazards[J]. PNAS, 2008, 105(7): 2301-2306.
[45]程曉昀. 江蘇省自然災害社會易損性的時空格局研究[D]. 重慶: 重慶師范大學, 2011.
[46]王巖, 方創(chuàng)琳, 張薔. 城市脆弱性研究評述與展望[J]. 地理科學進展, 2013, 32(5): 755-768.
[47]趙思健, 黃崇福, 郭樹軍. 情景驅(qū)動的區(qū)域自然災害風險分析[J]. 自然災害學報, 2012, 21(1): 9-17.
[48]Kaplan S, Garrick B J. On the quantitative definition of risk[J]. Risk Analysis, 1981, 1(1): 11-27.
[49]石勇, 許世遠, 石純, 等. 基于情景模擬的上海中心城區(qū)居民住宅的暴雨內(nèi)澇風險評價[J]. 自然災害學報, 2011, 20(3): 177-182.
[50]Penning-Rowsell E C, Chatterton J B. The benefits of flood alleviation:a manual of assessment techniques [M]. Farnborough, England: Saxon House, 1977.
[51]Wang Hsiaowen, Kuo Pinhan, Shiau Jenqtzong. Assessment of climate change impacts onooding vulnerability for lowland management in southwestern Taiwan[J]. Natural Hazards, 2013, 68(2): 1001-1019.
[52]石勇. 災害情境下城市脆弱性評估研究——以上海市為例[D]. 上海: 華東師范大學, 2010.
[53]趙慶良. 沿海山地丘陵型城市洪災風險評估與區(qū)劃研究——以溫州龍灣區(qū)為例[D]. 上海: 華東師范大學, 2009.
[54]劉敏, 權瑞松, 許世遠. 城市暴雨內(nèi)澇災害風險評估:理論、方法與實踐[M]. 北京: 科學出版社, 2012.
[55]溫家洪, 黃蕙, 陳珂, 等. 基于社區(qū)的臺風災害概率風險評估——以上海市楊浦區(qū)富祿里居委地區(qū)為例[J]. 地理科學, 2012, 32(3): 348-355.
[56]殷杰, 尹占娥, 王軍, 等. 基于GIS 的城市社區(qū)暴雨內(nèi)澇災害風險評估[J]. 地理與地理信息科學, 2009, 25(6): 92-95.
[57]陳蕾. 基于社區(qū)的城市夏季暴雨內(nèi)澇風險分析—以上海市普陀區(qū)金沙居委地塊為例[D]. 上海: 上海師范大學, 2012.
王剛,潘濤,嚴登華,等. 水利工程群應對干旱能力定量評價研究:方法及案例[J].災害學, 2015,30(2):56-63. [Wang Gang, Pan Tao, Yan Denghua,et al. Study on drought coping ability assessment of hydraulic engineering projects:quantitative evaluation method and a case study on Zhangwei river basin[J].Journal of Catastrophology, 2015,30(2):56-63.]
The Basis of Study on Natural Disaster Vulnerability: Resistance Study
Shang Zhihai
(DepartmentofGeography,LingnanNormalUniversity,Zhanjiang524048,China)
Abstract:Whether natural events could cause losses is determined by the comparison of disaster resistance and its destructive power. If the elements at risk have enough power that can resist the disaster, the disaster losses are few and even none. From this point of view, disaster resistance is the basis of vulnerability and it is different from vulnerability and resilience. Resistance is the capability of the elements at risk to resist the disasters which exists before a disaster, and it influences the coping capacity in disaster and resilience after disaster. In future, resistance study must discuss its connotation firstly, then excavates substantive characteristics and analyses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n this basis the resistance assessment system is established. For the scale of resistance assessment, city, community and individual is the main scale and scenario analysis as the method to assess resistance. At last, disaster loss will be reduced with the combination of the resistance assessment result and enhancement mechanism.
Key words:resistance; natural disaster; vulnerability
doi:10.3969/j.issn.1000-811X.2015.02.010
中圖分類號:X4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811X(2015)02-0051-05
作者簡介:尚志海(1979-),男,河北遷安人,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環(huán)境災害與風險評價研究. E-mail:shangzhihai@ 126.com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41371080);湛江師范學院引進人才資助項目(ZL1306)
收稿日期:*2014-08-31修回日期:2014-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