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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天地

夢里荷塘依舊香

荷花是夏天的名片，是夏天的驕傲。說起荷花，柳永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楊萬里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把荷花潑墨得氣勢非凡場面浩大，而周敦頤的《愛蓮說》從思想上，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從藝術上達到了抒寫荷花高潔的極致。在空調的格子樓里，總是浮現(xiàn)起早年家鄉(xiāng)的那池荷塘。

小時上學，每天從荷塘的旁邊經(jīng)過。沉默了好久平靜的水面上，在初夏悄然露出了不易覺察的嫩嫩的尖角，既羞澀又膽怯。楊萬里觀察細膩，捕捉到了詩意：“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庇腥讼氘斎徽J為尖尖角是荷苞，其實只有真正見過荷的生長過程，會知道荷葉剛出水面是卷著的，因為卷著才能鉆出污泥。沒多久，荷葉展開，鋪在水面，圓圓的像一張張唱片，而池塘像一個大留聲機。青翠的荷葉比池水還要綠，微波蕩漾著試圖移動它，而矜持的荷葉隨波起伏卻不離開原處。再接著荷莖長出水面，把荷葉舉到空中，像一把把綠傘。待鮮艷奪目的荷花開放，白的像云朵，紅的像火炬，又像華清池出浴的楊貴妃，和宮女們一道翩翩起舞著《霓裳羽衣曲》，使整個池塘像盛大的水上舞廳。水中的青蛙、樹上的知了也加入了大合唱，蜻蜓蝴蝶在其中穿梭，燕子在上空旋舞。坐在池塘邊的樹蔭下，陶醉在微風吹來陣陣荷香中，久久不愿離去。

學那篇《愛蓮說》時，同學們出奇的激情高漲。因為班上有兩個女同學，一個叫愛菊，一個叫青蓮，有男同學故意大聲朗誦：“晉陶淵明獨愛菊，……我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引起大家意味深長心照不宣的暗笑，而那兩個女同學低著頭滿臉通紅，但又無可奈何。特別是叫青蓮的女同學，不但漂亮聰明，而且學習又好，真像那亭亭玉立的荷花。還有男同學故意讀文學常識：李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藝術上主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同學們不一定會背《岳陽樓記》，《醉翁亭記》，《出師表》，但都會背《愛蓮說》。

那個叫青蓮的女同學初中沒讀完就下了學，聽說打工嫁到外地，其丈夫后來參與打架而死，她帶著襁褓的女兒回家，后又嫁給一個出獄人。十年前一個午后我意外和她相遇，已到中年的她仍然那么清秀，楚楚動人之外，更有著成熟的豐韻，但神色中掩藏不住那種紅顏薄命的憂郁。我寫了一篇《邂逅》的散文發(fā)表在一家雜志上。一個男同學時隔多年仍流露出當年對她的暗戀，說對她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這其實是那時許多男同學共同的心思。

我吟了一首詩：你多像那蓮，在風中，在水上，在月下，靜靜畫著自己。請你告訴我，我何時來最好，在你剛探出水，在你羞澀欲開時，還是在開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準時，即使出發(fā)得早，也會在路上耽擱，不是山路崎嶇遙遠，而是我的心總有些膽怯。還是秋后再來吧，在殘月下，在白霜的清晨，在你凋零后，獨自徘徊在你曾飄香的地方，唱一首歌，一首錯過你美麗的歌。

啊，夢里荷塘依舊香。

（河南齊川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