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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學視野中的“五四”魯迅

2016-02-13 15:45:40張曉霞陳國恩
天中學刊 2016年6期
關(guān)鍵詞:五四阿Q文學史

張曉霞,陳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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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學視野中的“五四”魯迅

張曉霞1,陳國恩2

(1. 廣西科技師范學院,廣西來賓 546100;2. 武漢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2)

“五四”文學評論、文學史著與魯迅自身創(chuàng)作實踐一道建構(gòu)了“五四”魯迅形象。對于魯迅,文學評論中多種聲音共存,豐富而具個性精神;而文學史則持相對謹慎保守的批評態(tài)度,比一般評論更具概括性與理性精神?!拔逅摹濒斞傅摹敖艹觥毙≌f家形象在被闡釋中凸顯出來?!拔逅摹濒斞赋尸F(xiàn)出與后來不同的形貌,折射出“五四”時代的文化文學話語形態(tài)。

“五四”魯迅;文學評論;文字史著;杰出小說家

一個作家以何種形象出現(xiàn)在文學史上,除了與作者自身的創(chuàng)作主張和觀念有關(guān),還受制于他者的閱讀和闡釋。魯迅,就是一個不斷被閱讀和闡釋的典型,以至于他的孫子周令飛問道:“魯迅是誰?”要深入了解魯迅,首先必須回歸“五四”魯迅,即回到魯迅的最初創(chuàng)作和魯迅在場時的最初評價?!拔逅摹濒斞覆粌H是魯迅自我塑造的一個結(jié)果,也是“五四”時期文學評論和文學史描述的產(chǎn)物。本文致力于回到“五四”歷史“現(xiàn)場”,對“五四”時期的文學評論與文學史進行梳理與鉤沉,考察不同立場的接受者(評論者)對于魯迅的閱讀闡釋,以期揭示出“五四”魯迅形象及其生成過程。

一、“五四”文學批評中的魯迅

1913年,《小說月報》刊載了一篇文言小說《懷舊》,作者署名“周逴”,這就是日后的魯迅。這篇小說得到了主編惲鐵椎的贊賞,他的評論成了最早關(guān)于魯迅的文字。魯迅真正開始現(xiàn)代小說創(chuàng)作是在1918年5月發(fā)表《狂人日記》,此后一發(fā)不可收,接連寫出了《孔乙己》《藥》《阿Q正傳》等,后來結(jié)集成《吶喊》與《彷徨》。

魯迅的作品一發(fā)表便引起了文壇的關(guān)注。如果以“魯迅”“吶喊”“阿Q正傳”“狂人日記”等檢索詞對“五四”時期(1915―1927年)的期刊進行搜索,我們會發(fā)現(xiàn)這時期國內(nèi)有80篇左右關(guān)于魯迅的評論,內(nèi)容包括魯迅小說評論、生平史料介紹、魯迅翻譯評論、魯迅治學等,其中關(guān)于魯迅小說的評論有一半。由此可見,“五四”時期,魯迅最受人關(guān)注的是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這些評論,有贊揚、有批評、有貶損,呈現(xiàn)出當時評論的個性化,成為建構(gòu)“五四”魯迅的重要聲音。

對魯迅創(chuàng)作的評價以積極肯定者居多,如傅斯年、吳虞、周作人、茅盾、Y生、玉狼、張定璜等人。1918年《狂人日記》剛一發(fā)表就引發(fā)了激烈的爭論。當時的北大學生傅斯年在《新潮》上最先發(fā)表文章,稱贊《狂人日記》筆法寫實,塑造的“狂人”對人世見解透徹,是“中國近來第一篇好小說”[1]8。接著,吳虞在《新青年》發(fā)表了《吃人與禮教》一文,認為《狂人日記》“把吃人的內(nèi)容,和仁義道德的表面,看得清清楚楚”[2],點出《狂人日記》的主題在于揭露封建禮教吃人的本質(zhì),并列舉了三個歷史事例來證明禮教的吃人,從而證明《狂人日記》主題之深刻與透徹。

1921年《阿Q正傳》的發(fā)表引起了更大的反響。當《阿Q正傳》還在連載時,一些“正人君子”“紳士淑女”“政客官僚”就惶惶不安,擔心《阿Q正傳》的某段某事好像是在罵自己,直到打聽出來作者姓名時才放心,作者與其不相識,不是在罵他們,而只是某種偶合而已?!栋正傳》就是這樣以刻畫人的靈魂的逼真,讓人不得不予以關(guān)注并感到震驚。1922年茅盾發(fā)表評論,分析指出在社會各方面都有“阿Q”式的人物,當我們在自我反省時,也會發(fā)現(xiàn)自我身上有一些阿Q的分子,“阿Q是中國人品性的結(jié)晶”[3],“寫出了人性的普遍的弱點”[4]。茅盾對阿Q形象典型性代表性的剖析非常精練,深入本質(zhì),充分肯定了小說人物塑造的成功與主題之深刻。1922年,周作人以仲密的筆名發(fā)表了關(guān)于《阿Q正傳》的評論文章。周作人認為“《阿Q正傳》是一篇諷刺小說。他的主旨是‘憎’,他的精神是負的。然而這憎并不變成厭世,負的也不盡是破壞”[5]9。周作人認為《阿Q正傳》在藝術(shù)上的最顯著特征是“諷刺”;另外,他對阿Q形象也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認為阿Q形象“是一個民族的類型。他像神話里的‘眾賜’一樣,承受了惡夢似的四千年來的經(jīng)驗所造成的一切‘譜上的規(guī)則’……實在是一幅中國人品性的‘混合照相’”[5]11。周作人從藝術(shù)表現(xiàn)形式和阿Q形象的典型性兩個方面對魯迅的《阿Q正傳》進行了深入的解讀與闡述。1923年Y先生在《時事新報》上發(fā)表《讀〈吶喊〉》,認為魯迅的《吶喊》十五篇,“含有兩種作風的傾向”,一是寫實如《孔乙己》《阿Q正傳》,一是神秘的理想如《兔和貓》《狂人日記》;另外,他還以《風波》為例評價魯迅小說的布局與修辭語言,認為魯迅以“最經(jīng)濟的手腕,表現(xiàn)篇中許多人不同的面目與動作”[5]16–17。1924年,馮文炳和玉狼也對魯迅小說給予高度評價。馮文炳對《孔乙己》不吝贊嘆,而玉狼則認為魯迅《吶喊》小說的“諷刺”與“地方色彩”讓人感覺深刻,這兩種特質(zhì)“不僅是時下一般小說家流所夢想不到的,從歷史上找也很難得著可比擬的人”[6]93。

如果說以上對魯迅的積極評價還是一種印象式的評價,那么1925年張定璜對魯迅的評價則有了一種史的視角。1925年張定璜在《現(xiàn)代評論》上發(fā)表了《魯迅先生》,認為魯迅是一個有良心的誠實的忠于他自己的藝術(shù)家,因為魯迅在小說中的誠實表達,《吶喊》作風“干凈”,從此種意義上來說,魯迅是“新文學的第一個開拓者”,“是文學革命后我們所得了的第一個作家”,“用實力給我們劃了一個新時代”[7]。張定璜高度評價了魯迅作品的文學價值,賦予了魯迅很高的文壇地位。

對魯迅的質(zhì)疑者,以天用、西諦(鄭振鐸)為代表。1924年署名“天用”的評論者在《文學》上發(fā)表關(guān)于《吶喊》的評論,在稱贊《明天》《故鄉(xiāng)》等描寫之妙處的同時也提出了質(zhì)疑,認為《吶喊》在描寫上如果是就一篇完美的小說觀點來批評的話還有不盡完美之處,批評《明天》“個性描寫缺乏”,《故鄉(xiāng)》結(jié)尾是畫蛇添足:“我所唯一不滿于這篇結(jié)構(gòu)的地方便是最后的三段不該與贅入……不可在本文中添上蛇足?!盵6]971926年11月西諦(鄭振鐸)在《文學周報》第251期發(fā)表《吶喊》評論文,在肯定“《吶喊》是最近數(shù)年來中國文壇上少見之作”,“《阿Q正傳》確是《吶喊》中最出色之作”的同時,指出《阿Q正傳》“最后大團圓”的結(jié)局有值得商榷之處,結(jié)尾收局太匆促,是作者“不欲再往下寫而隨意給阿Q一個團圓”[5]50。鄭振鐸對《吶喊》是肯定中有批評。就此,魯迅還撰文《阿Q正傳的成因》予以回應(yīng)與解釋。

如果說天用、西諦對魯迅的批評相對客氣與理性,那么成仿吾的批評便是很猛烈的了。1924年1月,成仿吾在《創(chuàng)造季刊》發(fā)表《〈吶喊〉的評論》一文,對《吶喊》發(fā)出了猛烈的批評之聲。在這篇文章里,成仿吾認為作者對典型性格的塑造是失敗的,《阿Q正傳》是“淺薄的紀實的傳記”“結(jié)構(gòu)極壞”,《孔乙己》《明天》“是勞而無功”的庸俗之作,《一件小事》筆法“拙劣”[5]22。成仿吾是創(chuàng)造社早期代表人物之一,他對《吶喊》的評論顯然是按照創(chuàng)造社的寫作標準來進行的,帶有過多的個人主觀情緒,態(tài)度偏激,理性不足。與成仿吾對魯迅的批判相呼應(yīng)的還有太陽社的錢杏邨。1928年,錢杏邨寫有《死去了的阿Q時代》,在該文第一段就定了批評的基調(diào):“魯迅終竟不是這個時代的表現(xiàn)者,他的著作內(nèi)含的思想,也不足以代表十年來的中國文藝思潮?!盵5]55在錢杏邨看來,《吶喊》《彷徨》《野草》作品里體現(xiàn)出來的苦悶與彷徨反映了魯迅的小資產(chǎn)階級的脾氣,說明魯迅只是“一個懷疑現(xiàn)實而沒有革命勇氣的人生咒詛者”[5]62,因而魯迅的創(chuàng)作缺乏現(xiàn)代意味,未能代表現(xiàn)代精神。在第三節(jié)里,錢杏邨以“死去了的阿Q時代”作為小標題,明確表示了“阿Q時代是已經(jīng)死去了,《阿Q正傳》的技巧也已死去了”[5]64的觀點,對魯迅作品持徹底否定的態(tài)度。錢杏邨的批評所依據(jù)的顯然是一種教條式的階級評價標準,充滿了個人主義的偏見,已經(jīng)偏離了文學審美批評的范疇。

“五四”時期關(guān)于魯迅的評論是多種聲音共存的,有肯定,有批評,也有否定性批判。究其原因,首先當是因為魯迅自身的創(chuàng)作題材豐富,思想深刻,角度特別,形式多樣,為接受者提供了多維闡釋的可能。其次,接受者(評論者)的多樣的個人閱讀感受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與其說他們是在批評魯迅,還不如說是在表達他們自己的觀念和立場。畢竟每個接受者(評論者)的知識儲備、文學觀念、價值立場是不一樣的,所用的批評方式不同,批評的出發(fā)點不同,對同一文學現(xiàn)象的理解與闡釋也一定會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形態(tài),所謂“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再次,當時的社會語境也為這種多聲評價提供了時代氛圍?!拔逅摹睍r期,國門大開,西方思想文化涌入中國,在中西文化大碰撞之下,文學觀念發(fā)生了重大改變,文壇有了基本一致的審美價值取向,又形成了多元并存的接受心理基礎(chǔ)。在政治上,軍閥割據(jù),時局混亂,政府無暇顧及文學文化思想領(lǐng)域,這反而為文學創(chuàng)作和文學批評的自由發(fā)揮提供了條件,讓知識分子獲得了某種獨立思考的空間。

二、“五四”文學史著中的魯迅

20世紀20年代涉及魯迅的文學史著,有胡適的《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譚正璧的《中國文學史大綱》《中國文學進化史》、趙景深的《中國文學小史》、陳子展的《中國近代文學之變遷》等。這些著作在評價魯迅時展示出與文學批評不同的特點。

胡適的《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寫于1922年3月,是最早提到魯迅的文學史著,主要論及魯迅的翻譯和小說創(chuàng)作。胡適認為魯迅兄弟的翻譯文章比嚴復、林紓的翻譯文章水平高:“十幾年前,周作人同他的哥哥也曾用古文來譯小說……比林譯的小說確是高的多?!盵8]216在此,胡適充分肯定了魯迅兄弟的翻譯。接著,胡適談到了自1917年至1922年5年來白話文學的成績,認為短篇小說的“漸漸成立”是白話文學的重要成績之一,并且在此著重提到了魯迅的短篇小說,說魯迅的創(chuàng)作作品雖然不算多,但“差不多沒有不好的”[8]263。魯迅是胡適在此唯一點名的白話小說作家,說明他充分肯定了魯迅的白話小說創(chuàng)作。魯迅就這樣以翻譯質(zhì)量很高的翻譯者和小說創(chuàng)作成績最大者的形象第一次出現(xiàn)在文學史著中。胡適是當時文學運動的資深引領(lǐng)者,他對魯迅的評價影響著當時的學術(shù)界,基本確立了魯迅在當時文壇的小說作家位置。

1927年,譚正璧的《中國文學史大綱》由上海光明書局出版。全書共分12章,論述了文學在歷史上的意義及與其他學科的不同,并分別介紹了各個朝代的文學。他在第十一章《現(xiàn)代文學與將來的趨勢》中以“二大文學家——周樹人和周作人”為標題對周氏兩兄弟做了重點介紹:“我以為現(xiàn)在文壇狀況,已與胡適之脫離關(guān)系,完全為周氏兄弟所創(chuàng)歐化文的勢力。周氏兄弟以白話作文,實受文學革命之賜,而他們走的卻是陳獨秀所贊成的仿西洋文學的路。”[9]154在此,譚正璧表達了兩個意思:首先,周氏兄弟的白話作文已代替胡適在文壇的影響,成為統(tǒng)領(lǐng)當時文壇的勢力;其次,周氏兄弟的白話作文是“歐化文”,是“仿”西洋文學。譚正璧對周氏兄弟的白話作文以一個“仿”字來評價,可見對他們的創(chuàng)作還不甚滿意但卻肯定了他們在文壇的影響力。接著,譚正璧分別對周氏兄弟進行了介紹與評價,在談到魯迅時,譚正璧說:“周樹人筆名魯迅,他譯的小說,實較乃弟為佳。他譯的《愛羅先珂童話集》和《一個青年的夢》,把歐化語掩過了,使人如中國作品一般有興……他的小說集《吶喊》,是一部永久不朽的作品,很有地方色彩,而用筆冷峭暗示,有特別風味。不但是好的文藝創(chuàng)作,更是一本革命的宣傳書。不過,最近的作品,又換了一種意向?!盵9]256在這段話中,譚正璧從兩方面對魯迅進行了關(guān)注與評價:一是魯迅的翻譯文學,認為他的翻譯文質(zhì)量高,翻譯敏活,讓人讀起來像讀中國作品一樣,高度評價了魯迅在翻譯方面取得的成績;二是魯迅的小說創(chuàng)作,不僅評價了魯迅小說集《吶喊》的藝術(shù)風格,關(guān)注到了從《吶喊》到《彷徨》風格的變化,還關(guān)注到了小說的思想內(nèi)容,認為魯迅《吶喊》是“革命的宣傳書”。總的來說,譚正璧《中國文學史大綱》從文學翻譯和小說創(chuàng)作兩個方面高度評價了魯迅,反映了魯迅在當時文壇的影響,也進一步確立了魯迅在當時文學界翻譯者和小說家的形象。

1929年,譚正璧《中國文學進化史》由光明書局出版,此著是在《中國文學史大綱》的基礎(chǔ)上進行的修改、補充與完善,以文學進化觀敘述文學進化歷程,包括文學的起源、詩三百篇、屈原楚辭、新時代的文學等共12章。在第十二章《新時代的文學》中設(shè)專節(jié)《鳥瞰中的新文壇》,對新文壇的詩歌、小說、戲劇、散文、兒童文學、民間文學等進行概述點評與展望。其中在小說和散文處分別提到了魯迅。他說:“小說在初期亦各派都有,性質(zhì)恰如各派先鋒的集子名字:魯迅小說集是《吶喊》和《彷徨》,許欽文、王魯彥、老舍、芳草等和他是一派,高長虹……等雖曾高揭‘狂飆運動’的旗幟,表示反對魯迅,但作風到底與之相像;這派作者,起初大都因耐不住沉寂起來‘吶喊’;后來屢遭失望,所收獲的只是異樣的空虛,于是只是‘彷徨’于十字街頭了?!盵10]359–360譚正璧在此處表達了這樣的看法:魯迅引領(lǐng)了一種小說流派,這流派的風格性質(zhì)如其小說集的名字,是通過小說來吶喊,表達失望彷徨的情緒。如果說譚正璧在《中國文學史大綱》里還只是把魯迅定位為一位有很大成績的小說家,則此時已把魯迅定位于引領(lǐng)小說流派的開創(chuàng)者,是獨領(lǐng)風氣的人物,顯然對魯迅的評價是越來越高了。在談到散文時,譚正璧對魯迅的散文同樣給予關(guān)注和高度評價。譚著首先提到周氏兄弟的雜文具有“幽默”的特點,為青年人所喜歡,能打動青年人的心,指出“他們又是介紹世界文學的最有力分子,歐化語體的由創(chuàng)用而達成功,都是他們二人的功績”[10]362,高度肯定了周氏兄弟在散文介紹、引領(lǐng)與創(chuàng)作方面的功績;其次,提到了魯迅的散文集《朝花夕拾》及《野草》,雖未作點評,但能將其寫入文學史,亦表示出了譚正璧對魯迅及其散文創(chuàng)作的關(guān)注。當然,由此也可看出,魯迅的《朝花夕拾》和《野草》在當時的影響力不如雜文,更不如小說,魯迅主要是以小說的創(chuàng)作實績影響著當時的文壇。

1928年6月,趙景深的《中國文學小史》問世。這部書對中國文學史進行了梳理,全書共33章,在《最近十年的中國文學》一章里概述了近10年來中國在各體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的實績與變化。在介紹小說時,趙景深首先列舉了當時的代表作家作品如葉紹鈞、郁達夫、張資平、許欽文等,對這些作家作品的主要內(nèi)容特色進行了簡短的點評,最后提到魯迅:“最著盛名的自然是魯迅的《吶喊》。他的《阿Q正傳》已有華西禮的俄譯,敬隱漁的法譯,梁社乾的英譯?!盵11]210趙景深把魯迅放在小說評價的最后提出,表明他認為魯迅的《吶喊》是當時文壇“最著盛名”的小說,并且提到了魯迅的小說已有俄譯、法譯、英譯等各種譯本,其關(guān)注度和影響力顯然不是其他小說可比的。另外,趙景深對魯迅小說的藝術(shù)特點也進行了簡要的點評,認為魯迅的小說“詩意”和“幽默”兼具。在趙景深的構(gòu)建下,魯迅被塑造為一個“最著盛名”的有影響力的小說家形象。

1929年,陳子展的《中國近代文學之變遷》由上海中華書局出版,敘述詩界的革命運動、詞曲價值、小說界革命等內(nèi)容,重在史的敘述,展現(xiàn)中國近代文學的變遷。在第九章《十年以來的文學革命運動中》,陳子展這樣描述文學革命運動以及運動中的魯迅:“無論何種革命總是一方面破壞,一方面建設(shè)。大破壞之后,建設(shè)的工作尤為切要……魯迅就開始寫小說,《狂人日記》便于這個年頭寫成發(fā)表?!盵12]186陳著沒有過多地專門評價魯迅及其創(chuàng)作,但簡短的敘述肯定了魯迅在文學革命建設(shè)中的實踐作用。陳著對魯迅的文學創(chuàng)作評價甚少,但有別于當時其他文學史著的是對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的提及。該書第五章《小說界革命之前后》對文學革命運動以前的小說進行了述評,書中引借了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的評價:“不錯,《儒林外史》真如他所論,真可算得一部諷刺小說??墒?,近代幾種號為諷刺小說的,并不能像《儒林外史》一樣,能夠公心諷世;所以魯迅把它們叫做譴責小說。不過這種小說之興,自有其時代背景?!盵12]70–71后面引用了魯迅關(guān)于譴責小說的原話。陳子展認為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里的評論“確當可信”,充分肯定了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的學術(shù)價值。魯迅就這樣以學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了當時的文學史著中。陳著展示了魯迅的另一面,豐富了魯迅的形象。

三、“五四”魯迅的文學史地位

需要說明的是,本文所說的“五四”魯迅的文學史地位,是指“五四”和整個20世紀20年代關(guān)于魯迅的文學史描述中所呈現(xiàn)的“魯迅”。縱觀“五四”時期重要的文學史著,它們都按照各自所堅持的文學理念來關(guān)注評價魯迅,建構(gòu)了最初的魯迅形象。

小說家魯迅的形象已成為共識,小說家成了魯迅最有盛名的標識。各家文學史著只要提及魯迅,無不提及魯迅的小說,并且都對其給予最高的評價。胡適認為魯迅的小說是當時短篇小說中“成績最大的”;趙景深認為當時新文壇小說中魯迅的《吶喊》“最著盛名”;譚正璧認為魯迅的《吶喊》“是一部永久不朽的作品”,并且引領(lǐng)了一個吶喊彷徨的小說流派;陳子展認為魯迅在文學革命中發(fā)揮著“建設(shè)”的作用。由此可見,當時的各家文學史著的共識合力建構(gòu)了一個“杰出小說家”的魯迅形象。

各家關(guān)于魯迅小說的關(guān)注點主要在小說藝術(shù)形式上,少有思想內(nèi)容的涉及,這是20世紀20年代文學史著關(guān)于魯迅書寫的又一個特點。趙景深認為魯迅小說好的原因是“詩意”“幽默”;譚正璧認為《吶喊》永久不朽在于小說有地方色彩,用筆冷誚暗譏,別有一種“詼諧”的神味。各家史著都重視從小說的藝術(shù)形式去評判小說顯然與當時的文壇背景有關(guān)。白話文運動首先就是一場文學形式上的變革運動,對于帶有實踐文學革命理論的新作理所當然會更多地關(guān)注它們與傳統(tǒng)的不同,因而無論是對詩歌還是小說,都會把關(guān)注點更多地投注在形式上。隨著社會時代、意識形態(tài)的變化,后來的文學評論者及文學史家們更多地關(guān)注到了小說,而這成為20世紀20年代文學史著關(guān)于魯迅書寫與以后文學史著關(guān)于魯迅書寫的最大不同。

此時期的文學史著大都以客觀呈現(xiàn)、理性評價的態(tài)度來關(guān)注魯迅,書寫魯迅。對魯迅作品重客觀呈現(xiàn),重作品形式,評價是以魯迅創(chuàng)作實績?yōu)橐罁?jù)的,而對當時還沒有定論的散文(雜文)則僅是羅列作品名稱,幾乎未作評判,體現(xiàn)出了一種謹慎的治學態(tài)度。20世紀20年代文學史著關(guān)于魯迅的書寫是一種同步的當下書寫,與后來的文學史著不同的是,這些史著較少受到意識形態(tài)、政治權(quán)力話語的制約,反而讓治學者有了獨立思考的空間。正因為這樣,20世紀20年代文學史著關(guān)于魯迅的形象書寫具有了歷史的價值。

當然,“五四”時期關(guān)于魯迅的書寫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重小說輕散文,對魯迅的散文關(guān)注甚少。魯迅“五四”創(chuàng)作實績主要有兩個方面:小說與散文(包括雜文),散文的創(chuàng)作頗豐,但是同時代的文學評論與文學史著對其關(guān)注甚少。從筆者梳理的幾部重要的文學史著來看,只有譚正璧的《中國文學進化史》談到了魯迅的散文(雜文),但也只是點到為止,未作深入分析。其次,重形式輕思想內(nèi)容,沒有發(fā)現(xiàn)或挖掘出魯迅作品的思想精髓。魯迅小說的不朽不僅在于形式的特別,更在于思想的深刻。此時期的文學評論和文學史著對魯迅小說思想內(nèi)容方面的關(guān)注很少,對思想內(nèi)容方面的挖掘遠遠不夠。再次,重呈現(xiàn)羅列輕系統(tǒng)分析。此時期的魯迅研究比較簡單,只是對作品的就事論事,表現(xiàn)評論者直觀的印象和感受,缺少系統(tǒng)深入的分析和理論探討。存在以上不足的原因也許是此時期的文學接受與評價是屬于同時同步的書寫,魯迅形象還處于變化未定型的狀態(tài),缺少審美距離與沉淀。

總的來說,“五四”時期對魯迅的書寫還談不上系統(tǒng)性、學術(shù)性。但個性的評價與客觀理性的文學史呈現(xiàn),在某種程度上反而成為魯迅形象的重要原始觀照。與后來的評論和文學史著不同的是,“五四”魯迅不是思想家、啟蒙家……而是一個用文學創(chuàng)作和審美話語來言說的小說作家,同時兼有翻譯者、治學者等身份。“五四”魯迅呈現(xiàn)出與后來不同的形貌,折射出“五四”時代的文化文學話語形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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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譚正璧.中國文學史大綱[M].上海:光明書局,1927.

[10] 譚正璧.中國文學進化史[M].上海:光明書局,1929.

[11] 趙景深.中國文學小史[M].上海:光華書局,1929.

[12] 陳子展.中國近代文學之變遷[M].上海:中華書局,1929.

〔責任編輯 楊寧〕

May 4thLu Xun in the Perspective of Receptional Aesthetic

ZHANG Xiao-xia1, CHEN Guo-en2

(1. Guangxi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ormal University, Laibing 546100, China; 2.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China)

The image of Lu Xun during the period of May 4thmovement is constructed by the criticism of May 4thliterary, the works of literary history and his own creative practice. There are rich and distinguished comments from the aspect of literary criticism for Lu Xun. However the comments from the aspect of literary history are relatively cautious and conclusive. Lu Xun’s “outstanding” novelist image in the period of May 4thmovement is highlighted. Lu Xun’s image presents with different morphology, reflecting the discourse form of literature and culture in the era of May 4thmovement.

May 4thLu Xun; literary criticism; works of literary history; outstanding novelist

I206.6

A

1006?5261(2016)06?0096?05

2015-12-02

廣西高等學校優(yōu)秀中青年骨干教師第二期培養(yǎng)工程資助成果

張曉霞(1976―),女,湖南湘鄉(xiāng)人,副教授;陳國恩(1956―),男,浙江寧波人,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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