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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書寫與詩意建構——武俠小說中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維度

2016-02-19 05:41安汝杰

安汝杰

(東南大學 人文學院, 江蘇 南京 211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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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書寫與詩意建構
——武俠小說中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維度

安汝杰

(東南大學 人文學院, 江蘇 南京 211189)

關鍵詞:武俠小說;英雄書寫;詩意建構;生命體驗

摘要:武俠小說中英雄書寫的江湖世界具有現實性和寓意性,是武俠小說中大俠生命體驗的詩意空間。武俠小說中有實有虛的武功招式,是大俠的心境狀態(tài)和性格特征的反應,與大俠的生命體驗息息相關,有著強烈的審美韻味。可分為故事性與抒情性文本的武俠小說的英雄書寫沒有一個固定的套路,不同的書寫模式詩意地設置故事情節(jié)以呈現大俠的生命體驗。悲苦寂寞是一種崇高和唯美的文化意象,是武俠小說家進行構造故事情節(jié)的原初動力,是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歸宿。

Heroic Writing and Poetic Construction—Swordsmen’ Life Experiences in Wuxia Novels on the Aesthetic Dimension

AN Ru-jie

(SchoolofHumanities,SoutheastUniversity,Nanjing211189,China)

Abstract:The explicit and implicit jianghu world of heroic writing was the poetic space of swordsmen’s life experience in wuxia novels. Actual and virtual moments of fighting skills with strong aesthetic appeal in wuxia novels were reflections of swordsmen’s state of mind and characters, which were closely related to swordsmen’s life experiences. Heroic writing of wuxia novels could be divided into two categories of narrative and lyric styles, having no fixed patterns, and different writing models had been set up for the presentation of plots in a poetical way revealing swordsmen’s life experience. Bitterness and loneliness were a cultural image of sublime and aestheticism, being the original motivation of wuxia novelists in their conception of plots as well as aesthetic attachment of swordsmen’s life experience.

上個世紀以來,人類在科學技術方面取得了飛速的發(fā)展和前所未有的成就,然而實實在在的生命存在感和精神歸屬感也隨著技術的進步越來越難以尋找,媒體傳播的迅速更新并沒有拓寬人類的交往空間,也沒有更好地激發(fā)人類的生命體驗,越來越細的社會分工和精細化的管理模式使寂寞單調的獨立作業(yè)成為一種常態(tài),城鎮(zhèn)化推進中拔地而起的一座座高樓大廈更是將個體的生命體驗拋之云邊。人們日漸習慣于一種缺乏激情的生活,早已忘記傳統(tǒng)社會中崇武尚俠之舉曾經激起過民眾無限的精神向往和生命體驗,而“俠客是最能體現中華民族尚武天性的一類人”〔1〕,因此人們迫切需要大俠精神的鼓勵和英雄事跡的熏陶,以應對社會迅速發(fā)展所帶來的現代性危機。武俠小說中大俠生活的江湖世界承載著大眾童話式的想象和夢中的英雄向往,“‘江湖’包容萬千的‘文化意象’,給以‘江湖’為題材的文學藝術貢獻廣闊的‘敘事空間’”〔2〕,陶醉于武俠小說中江湖世界的“文化意象”能夠減輕枯燥單調生活給當代人造成的心理壓力,“使人得到一種心靈的洗禮和平添一種高尚的情操”〔3〕,并能忘卻煩惱。因此,從審美維度探討武俠小說大俠生命體驗的特征與內涵就成為了當今武俠小說研究的又一思路。

一、江湖世界:大俠生命體驗的詩意空間

武俠小說空間“構建的是非現實、超現實的時空”〔4〕,目的是為小說中英雄大俠的生命體驗營造一種特有的詩意審美氛圍。大俠行走的詩意空間是“江湖世界”,又稱之為“武林”。武林中有“武俠”,武俠之“武”,表現為外在的“功夫”,武俠之“俠”蘊含著“義氣”,江湖世界中的事情則因英雄的存在而氣象萬千,為此,“英雄形象才有了與眾不同的審美品格”〔5〕,這正是武俠小說英雄書寫的特質。為使這種特質得以展現,武俠小說描寫時通常會設置一些特有的、典型的詩意空間。例如《神雕俠侶》中的楊過和小龍女就曾生活于古墓里,寂寞荒涼的空間使二人發(fā)生了那種難分難舍而又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渡涞裼⑿蹅鳌烽_篇就讓郭靖母子飽嘗沙漠之苦,而非毫無障礙地讓郭靖師從“江南七怪”學武練藝,這樣描寫的目的是為了能全景式地展示大俠郭靖的成長經歷。在武俠小說的英雄書寫傳統(tǒng)中,缺乏逆境歷練的童年對于大俠來說是有缺憾的,是有損于大俠完美形象的。古龍的武俠小說《絕代雙驕》也有類似的空間營造。主人公江小魚出生不久就無辜受到劍的傷害,之后又不幸流落到“惡人谷”,惡人谷是天下“惡人”聚集之所,是“武林禁地”,但成長于惡人谷的江小魚卻心地善良從未產生惡念?!皭喝斯取边@一空間的布置有著鮮明的對比性,生存環(huán)境的惡劣反襯的是人性的向善,小說作者的用意不言而喻。

總的來說,詩意空間的營造通常分為現實性的和寓意性的?,F實性詩意空間的營造通常依托于宏大的歷史背景,例如《越女劍》就以春秋時期的“吳越爭霸”為歷史背景來敘述,故事的發(fā)生地自然是魚米之鄉(xiāng)的浙江;《天龍八部》以歷史上的“宋遼戰(zhàn)爭”為背景,將故事空間布置在雁門關。武俠小說作者在不違背歷史真實的前提下,根據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來布置空間,便是最具有現實性的詩意空間營造方式。而寓意性的詩意空間則是小說作者為滿足英雄書寫的需要,通過虛構的藝術手法來布置大俠生命體驗所特有的、暗含弦外之音的非世俗世界?!渡竦駛b侶》開篇就描寫了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詩意空間——古墓。古墓亦被稱為“活死人墓”,是“終南山下,飄逸之風,神雕俠侶,絕跡江湖”〔6〕后的生存世界?!皩懸庑浴钡墓拍故且粋€人跡罕至的詩意空間,這一空間的營造有著兩方面的英雄書寫寓意:一是楊過和小龍女在這種詩意空間中相親相愛,產生真切的愛戀;二是暗含著兩人的感情唯有在“古墓”這種詩意空間中才能維持,一旦離開此地走向世俗,就會風云激蕩,不被世俗所容。之后英雄書寫的推進也驗證了這一點,最終成為世人傾心愛慕的英雄大俠楊過,還是和小龍女重歸了古墓?!肮拍埂笔菞钸^和小龍女之間感情的起點和終點,有著“以圓為美”的審美內涵〔7〕,不管他們到哪兒去過,終究還是只能回到古墓的詩意空間中去體驗生命之真。

武俠小說的詩意空間與戲劇的演出舞臺相類似,大俠的生命體驗和英雄事跡都要在這一舞臺上發(fā)生和展開,因而獨具審美意蘊。武俠小說的詩意空間營造各呈異彩、蔚為壯觀,它不僅是英雄書寫的載體,也是英雄生命體驗的審美場域,“靈臺方寸,盡在一念之間”〔8〕。這種審美場域的呈現盡管千姿百態(tài),但也總是大俠生命體驗的詩意空間。

二、功法虛實: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基點

武俠小說重在書寫英雄(古龍語),英雄則在虛實功法中體驗生命。武俠小說之“武”,就是一些有實有虛的“武功招式”,這些虛實功法在大俠生命體驗中占有重要位置,是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基點。追根溯源,中國武術可謂是博大精深,在漫長的上古時代和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中,習練武術是槍炮等武器主導戰(zhàn)場之前打擊敵人和防御自衛(wèi)的最佳方式,武術受到朝廷和民間的重視。唐代女皇帝武則天開設武舉取士以來,武術的地位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宋朝以降,武舉制度大力發(fā)展,平民子弟可以通過參加武舉考試而改變自己的命運,由此民間社會刮起一股強勁的習武風氣,這為以宋代為故事背景的武俠小說的武功描寫提供了素材?!端疂G傳》里的武功招式就反映出了當時社會的習武之風,小說中豪俠都有自己的拿手武藝,豪俠義士們仗劍走江湖斷不是全然虛構而來(例如燕青拳至今仍然流傳在民間)的。

《水滸傳》標志著武俠小說創(chuàng)作的成熟,為后世武俠小說提供了寫作范式。至清代,一批以《七俠五義》為代表的俠義小說曾一度風行。進入20世紀30年代后,武俠小說創(chuàng)作呈現出百家爭鳴的局面,形成武俠小說創(chuàng)作的高峰,創(chuàng)作中心逐漸由上海、南京轉向天津和北京,出現了代表三四十年代武俠小說創(chuàng)作最高成就的“北派五大家”(這些作家當時全部生活在北方,并大多以天津為創(chuàng)作中心,因此得名;五大家早于金庸等新派,故又稱舊派),即還珠樓主(奇幻仙俠派)、白羽(社會反諷派)、鄭證因(幫會技擊派)、王度廬(悲劇俠情派)和朱貞木(奇情推理派)。除五大家之外,影響較大的還有向愷然(平江不肖生向)等,他們大都是民國時期武俠小說的泰斗,其中“平江不肖生首次掀起了中國現代武俠狂潮”〔9〕。北派五大家的功夫招式風格不一、各有特色。還珠樓主屬仙俠怪誕一派,融劍仙傳說、神話故事和武俠傳奇為一爐,想象瑰麗、氣象萬千,“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劍仙神魔世界”〔10〕,其武俠名著《蜀山劍俠傳》系列令人嘆服。白羽的江湖世界有著世俗化的傾向,把大俠生命體驗的江湖世界和世俗社會溝通起來,用反諷與批判的手法來刻畫江湖世界。白羽擅長于大俠悲劇場景的書寫,他把大俠英雄難以平復的內心爭斗、恩怨情仇的人生體驗把握得很是到位,其英雄書寫也悲情激烈、回味綿長,別有一種審美韻味。鄭證因熟悉江湖世界的法則,熟知各種幫會的前世今生和組織規(guī)則,他特別善于描寫武功招法,輕功硬功、內外功法、獨門暗器,樣樣精通,寫得活靈活現、形象逼真。王度廬則是以情感見長,有道是“刀劍無情、英雄有義”。朱貞木是一位書寫大俠英雄的集大成者(有新派武俠小說之祖的美稱),特別是在武功描寫方面,諸多奇招怪式都出自其手,對后世金庸等新派武俠小說的創(chuàng)作有著深遠的影響。

武俠小說中武功招式大體分為寫實與寫虛兩種情況。以《水滸傳》、《七俠五義》及“北派五大家”為代表的武俠小說的“武功描寫”基本上是寫實的,而“新派武俠小說家”(以金庸、古龍、梁羽生為代表)的武功描寫基本上是寫虛的。縱觀“北派五大家”的武功招法,其中不乏奇幻的元素在內,然而終究還以寫實為主,小說中不僅有以“形意拳的代表套路‘五行拳’”,還有“以‘走轉為圓’為核心的‘八卦掌’”〔11〕,實戰(zhàn)的描寫更是充滿各種“戰(zhàn)陣”(例如八卦陣、羅漢陣等)。這些拳術和戰(zhàn)陣都存在于中國武術的龐大體系中。而“新派武俠小說家”特別是金庸對武功路數的描寫不僅有著強烈的詩學韻味,同時也是大俠的生命體驗和性格特征的反應。在金庸的武俠小說中,武功不僅僅是一種克敵自衛(wèi)的手段,更是大俠人生體驗的審美基點、人物性格的反映。陳家洛(《書劍恩仇錄》)的百花錯拳、喬峰(《天龍八部》)的降龍十八掌、楊過(《神雕俠侶》)的黯然銷魂掌、張無忌(《倚天屠龍記》)的乾坤大挪移等無不與大俠的生命體驗息息相關。從百花錯拳到乾坤大挪移,這些奇幻武功無不與掌握這種功法的大俠的英雄性格和氣質吻合,是大俠生命體驗的產物?!渡竦駛b侶》中大俠楊過的黯然銷魂掌的獨門絕技來源于我國南北朝著名詩人江淹《別賦》中的詩句“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12〕。楊過和小龍女于絕情谷斷腸崖分開之后,楊過不分日夜地守候在海邊,形容枯槁、面容憔悴,百般無奈之中隨意發(fā)揮,一掌就將堅硬無比的龜殼打得粉碎,從此創(chuàng)作出一套包含“無中生有”、“孤行只影”等十七個招式的新武功。這套武功招式是真切的生命體驗,與大俠的感受密切相關,是大俠的心境狀態(tài)的反應,忽而徘徊空谷、忽而孤行只影的武功招式同時構成了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基點〔13〕,反映了大俠功力的深厚和體驗的深刻。與其說這些招式是武功之“虛”,倒不如說是大俠楊過的生命經驗。黯然銷魂掌在現實中并不存在,現實中的人也沒法習得,因此只是一種虛寫。古龍武俠小說中對大俠的武功描寫則虛幻得有些不著邊跡:陸小鳳有無招勝有招的“靈犀一指”,李尋歡的“神刀”出刀即斃命。西門吹雪更是神奇無比,他吹的不是“雪”而是“血”,閃閃劍光殺敵于無形之間,只見到“西門吹雪在吹他劍尖上的血”〔14〕。其實不管作者如何描寫武功之“虛”,也都是為了表現大俠的生命體驗。

三、故事情節(jié):大俠生命體驗的詩意呈現

不同的英雄書寫方式會給讀者帶來不一樣的審美感受,這正是武俠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魅力所在。從武俠小說的文本類型來看,武俠小說分為“故事性”文本與“抒情性”文本。從數量上來看,“故事性”文本以絕對優(yōu)勢壓倒“抒情性”文本?!笆闱樾浴蔽谋局允鞘闱樾缘?,就在于運用英雄書寫而將故事情節(jié)做了淡化處理,更加突出了大俠的生命體驗。

武俠小說《越女劍》以“吳越爭霸”為歷史背景,用較短的篇幅敘寫了越國大夫范蠡和越女阿青之間的愛恨情仇,“再現了勾踐在吳越爭霸時期的復仇精神”〔15〕。勾踐向越國復仇遇到了挫折:吳國劍士不但劍利術精,且善用兵法,越人不敵。而放羊女阿青的出現卻輕易地擊敗了吳國八劍士,范蠡以之為奇,于是將阿青接到府邸,終于使越國劍士觀摩到了神劍的影子,這神劍的影子就能使越國天下無敵。此時越國在薛燭的指點下也造出了利劍千萬,于是在各種條件成熟的情況下,勾踐向吳國發(fā)起了進攻,終于大破吳軍。但是對范蠡來說攻破吳國并不是他克吳的唯一目的,他是更想見到被獻給夫差的美女西施。正當他和西施見面時,阿青卻出現了,因為她已經喜歡上了范蠡,并以劍氣傷了西施,不過阿青最后因西施的美貌而黯然離開了……這種“單調的”看似缺乏“完整性”的英雄書寫,卻使范蠡的英雄形象非常豐滿。

除了個別情況外,武俠小說的英雄書寫在多數情況下都是在塑造一種“模式化”的故事情節(jié)??偟膩碚f,有六種結構形式:群雄爭霸式、英雄奪寶式、復仇成長式、反抗入侵式、官府絞殺式、鏈接歷史式等。群雄爭霸式、英雄奪寶式、復仇成長式等是單純的江湖模式,反抗入侵式、官府絞殺式、鏈接歷史式等則是或融入歷史真實,或編制情節(jié)反映歷史,或根據歷史進行適當虛構等?!靶屡伞蔽鋫b小說大家梁羽生的《龍虎斗京華》故事情節(jié)的展開便是以清朝末年“義和團運動”為歷史背景的。丁劍鳴(河北保定太極門丁派掌門人)與清政府成員索善余交往甚密,拒絕聽從柳劍吟(丁劍鳴的師兄)的良言相勸,一意孤行地靠近官府,疏遠江湖英雄,后來卻遭官府殺害。其時“義和團”威勢正壯,柳劍吟為了報殺弟之仇而成為了“義和團”成員。然而,義和團進入北京之后其內部在針對清政府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形成了反清滅洋、扶清滅洋、保清滅洋三大派。柳劍吟因反清遭到暗算而死于非命,柳的女兒柳夢蝶和弟子婁無畏為了報仇雪恨,于是在京城“校場口”設下擂臺,按江湖規(guī)矩向岳君雄(保清派人物)提出比武,挑戰(zhàn)方和應戰(zhàn)方各邀天下英雄助陣,一時間“龍爭虎斗,震動京華”〔16〕。但列強侵入了北京城,慈禧太后為討好各國列強,竟下令剿殺反對洋人的義和團,于是遭遇國恨家仇的擂臺之爭便成為了無所謂輸贏的爭斗。數十年后,經過一番生死考驗的柳夢蝶終于手刃了隱居多年的岳君雄,報了軾父之仇。盡管如此,但在經歷了殺父之痛和失夫之悲的生命體驗后,柳夢蝶最終還是決定出家為尼。這場爭斗既是太極門柳夢蝶、婁無畏的復仇之戰(zhàn),也是義和團內部反清派同保清派矛盾的總爆發(fā)。梁羽生武俠小說把江湖世界和真實歷史進行嫁接,其小說中英雄俠客的恩怨情仇和國家民族的興亡緊密相連,家國飄零,江山輕別,“英雄兒女真雙絕”〔17〕,大俠的生命體驗與人格精神之美隨著具有歷史厚重感的故事情節(jié)的展開被詩意地呈現。

相對于梁羽生較為單一的歷史書寫模式而言,金庸的武俠小說的英雄書寫模式更顯出多樣性。金庸武俠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較多采用一種經典的江湖書寫形式(如《笑傲江湖》、《倚天屠龍記》等多牽涉英雄奪寶情節(jié)),但也有一部分經典著作是以宏大的歷史背景為書寫依托的(如《天龍八部》、《神雕俠侶》等)。古龍的英雄書寫模式則更具匠心,其武俠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結構緊湊、進展快速,通常依靠人物之間的對話來闡明事情的前因后果,結局往往出人意料,可稱之為破案模式(如《陸小鳳》系列、《楚留香》系列);其小說中的人物陸小鳳、楚留香,通常是獨自一人深入險境,在紛繁復雜的環(huán)境中依靠精確的推理、不懈的堅持與超人的武功,揭開一個又一個奇玄難解、錯綜棘手的“謎團”;古龍武俠小說的語言句式不長,但明晰、淺顯、流暢,如“依舊是長安,長安依舊,人也依舊”〔18〕,其簡短有力的語言有一種詩的節(jié)奏和韻律,這種語言所勾勒出的故事情節(jié)更能詩意的呈現大俠的生命體驗。

總而言之,武俠小說的英雄書寫沒有一個固定的套路,同一個作家的作品可能風格多種多樣,不同小說家的作品可能按照同一個模式進行書寫,這完全取決于小說作者的書寫意圖:借助故事情節(jié)的設置來詩意地呈現大俠與眾不同的生命體驗。

四、悲苦寂寞: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歸宿

越是悲苦寂寞的內心體驗,就越具有審美價值。武俠小說中大俠都具有那種無可言說的內心痛楚,他們將注意力從關注外界轉向關注自身,使自己的內心升起一種超越感性的使命感和擔當意識,這種由內心體驗激起的對自身使命的崇敬構成了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歸宿。

金庸武俠小說的英雄書寫更傾向于從歷史找到突破口,即將大俠的生命體驗放置于民族矛盾突出的時代背景中,讓大俠的生命體驗隨著文化差異造成的民族沖突的激化而逐漸深刻。金庸的書寫并沒有離開傳統(tǒng)文化這一精神資源,他擅長于將大俠的生命體驗通過人物的氣質性格來體現,從而使大俠形象豐滿,并使閱讀者產生一種高亢激昂的興奮,這就是金庸英雄書寫的獨到之處。

金庸充分發(fā)揮自己豐富的想象力來塑造喬峰這類大俠,竭力展現大俠的英雄氣概。文化教育及其所生活地域的文化氛圍能夠成就一個大俠,同時也能夠導致一個大俠的毀滅。成就一個大俠即是說喬峰受到漢文化的熏染,成為了英雄;大俠的毀滅就是說喬峰在遼與宋的戰(zhàn)爭中處于兩難境地(喬峰本是契丹人,受的是漢文化教育),于是選擇自我毀滅的方式結束抉擇的痛苦。小說中的喬峰不能被視為現實生活中實實在在的生命個體,而是一種象征(符號存在),悲苦寂寞是喬峰生命體驗的審美歸宿,其所蘊含的審美價值和美學意蘊早已經脫離了族群國度的界限,而成為了全人類共有的精神財富。對此覃閑茂指出:“普通大眾再平常不過的無意義的喧鬧很難將大俠的生命體驗鑄造為永恒。越是那種特立獨行,那種極度的‘悲苦寂寞’,那種令人一想起就不寒而栗的時空籠罩下的悲苦寂寞,也越是能夠以審美的方式傳達出大俠生命體驗的真實?!薄?9〕這恰好是金庸英雄書寫的美學意蘊。

古龍筆下的大俠常常以“浪子”的身份出場,其作品中的悲苦寂寞的英雄形象與金庸文本中的經典大俠形象(郭靖、喬峰等)大不相同。古龍武俠小說中的大俠是“浪子”,因得不到社會的理解和認同而沒有歸屬感,于是放逐心靈、居無定所,這種漂泊無依的浪子生存現實與悲苦寂寞的體驗,賦予了大俠“自我完善”與“人格獨立”的特質,即便其中牽涉到感情糾葛、暴力打斗的場景,“也是將其指向大俠的生命體驗與社會意識層面的”〔20〕。作者進入主人公的內心世界,探索生命的悲情與無奈,揭示大俠個體生命的悲苦和寂寞。例如,《蕭十一郎》中蕭十一郎平日以扶弱濟貧、行俠仗義為生活的動力,過著瀟灑風流的生活,卻身不由己陷入了神器寶物“割鹿刀”的爭斗中,被世人誤解為欺世盜名的“江洋大盜”,其“惡名”也因此為江湖英雄所不齒,但他卻孤身一人抗爭于江湖世界,創(chuàng)造了一個可以稱之為“奇跡”的英雄事跡。他常哼唱那首名為“孤獨狼”的曲子,其實在他那挺拔傲岸、憂郁孤獨的身影背后卻隱藏著無以言說的悲苦寂寞。大俠們一生常以悲苦寂寞為伴,但他們堅持自己的俠義理想,寧愿悲苦一生也不向世俗低頭,始終在痛苦中謹守大俠人格和精神家園。

大俠的悲苦寂寞具有詩意審美性,悲苦寂寞蘊含著太多的美學元素,當它成為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歸宿之時,同時也成了武俠小說家進行構造故事情節(jié)的原初動力。唯有真正感受到美的存在,才能體會到那種綿延悠長、余味無窮的文化回響,大俠悲苦寂寞的生命體驗才有可能達到極限,“人生之花,愈長愈香愈濃”〔21〕。當一位大俠真正體驗到了悲苦寂寞時,悲苦寂寞就已經構成其生命的一抹亮色,大俠的人格才可稱之為完美,也才最具有審美魅力?!叭A山派”的一代宗師風清揚,其劍術已經進入了無招勝有招的“化境”,是“進入‘逍遙而游’境界的‘絕世武功’”。他在體驗了人情冷暖、江湖險惡后,主動退出江湖隱居于華山。晚年時期他在“思過崖”將人生的經驗傳授給令孤沖時說:世上最具有威力的功夫不是“獨孤九劍”的無招勝有招,而是“陰謀詭計”。這是風清揚生命體驗的總結。經常體驗悲苦寂寞思想才能高遠脫俗,風清揚就是悲苦寂寞的象征符號,“一個真正的‘大俠’,必定是‘高貴的人’,也必定是‘孤獨的人’。‘高貴的人’使大俠成為真正具有崇高理想信念的人,而‘孤獨的人’則使大俠總是成為不合時宜、艱難前行的先行者”〔22〕。當悲苦寂寞成為一種“文化意象”,在大俠精神深處呈現出高雅而又亢奮的一面,當武俠小說英雄書寫的俠、義、情呈現為大俠悲苦寂寞的審美歸宿時,武俠小說便會詩意地構筑起大俠生命體驗的崇高和唯美。

五、結語

武俠小說的詩意空間異彩紛呈,它不僅是英雄書寫的載體,也是英雄生命體驗的審美場域,是大俠生命體驗的詩意空間。武俠小說之“武”,是因為虛實共存的“武功招式”,這些虛實功法在大俠生命體驗中具有重要位置,是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境遇。武俠小說的英雄書寫不管采用哪一種模式,完全取決于小說作者的書寫意圖:借助故事情節(jié)的設置來詩意地呈現大俠與眾不同的生命體驗。悲苦寂寞不僅是大俠的內在心靈體驗,更是其俠、義、情融為一體的詩意存在方式,這種超越感性的詩意存在激起的生命體驗構成了武俠小說中大俠生命體驗的審美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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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珊)

Key words:wuxia novels; heroic writing; poetic construction; life experience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4474(2016)01-0049-06

中圖分類號:I054

作者簡介:安汝杰(1987-),男,河南商丘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小說美學、武術歷史與文化研究。E-mail:601136154@qq.com。

收稿日期:2015-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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