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寒
三毛
三毛,這個一生流浪的女作家,雖不是在臺北出生,但畢竟兩歲時就遷居臺北。她在此成長,直至24歲出國留學。臺灣這個地方,對于她性格、文筆的初步形成,無疑都發(fā)揮著奠基性的影響。或者說,三毛之所以是三毛,臺灣,是她的起源。
在三毛的世界里,可以說有“兩個臺灣”。一個是她出國之前,我們在《傾城》、《雨季不再來》,以及《稻草人手記》的部分文章里,感受到那個童年時期自卑、敏感并倒霉地遇上了變態(tài)的畫她鴨蛋從而導致了童年陰影的數(shù)學老師的臺灣。這個臺灣,是包含著她的童年、初戀、對看書的癡迷、喜歡種種老東西、從小志愿是做一個“拾荒者”的臺灣。另一個臺灣,是在《我的寶貝》、《背影》、《哭泣的駱駝》、《夢里花落知多少》等凸現(xiàn)出來的臺灣,是她失去荷西以后,倦鳥歸林的臺灣。那時的她,名聲已盛,一回到臺灣,各種演講、邀約、應(yīng)酬不斷,讓本已傷痛的三毛更加不勝負荷。這時的她,有著一雙看透很多東西的眼睛。6年的婚姻對于她來說像一場太過完美的夢。夢醒后,這個已經(jīng)漂泊了大半個世界的靈魂不知所措?;氐脚_北、回到父母懷中,看似是療傷,但是面對親人時,又有一種出于孝順不得不掩藏真實的心緒。這一切,實是為她本已受傷的心靈,又不知不覺加上了一重枷鎖?!盎氐脚_灣之后,發(fā)覺我突然屬于許多人?!彼凇独莵砹恕防镎f。在《周末》中,她又說“孝而不順”一向是她自知的缺點。
三毛在《初見茅廬》里曾寫:“居住在臺灣,我的活動范圍大致只是臺北市的東區(qū)。這個東區(qū),又被縮小到一條路——南京東路。由這條路,再做一個分割,割到它的四段。由這四段,來個橫切——一百三十三巷,就是我的家了?!?/p>
今天的一百三十三巷,雖遠沒有三毛在散文中描述的那樣熱鬧,但仍給人一種熨帖的感覺?;疑呐_北磚石建筑,不高的公寓樓,偶爾陽臺被漆成那種鵝黃色,但已經(jīng)褪色并被蒙上歲月的痕跡,所以顯得蒙塵和斑駁。有一家茶坊,也關(guān)了門,不知是否是三毛在《我的寶貝》中花了三篇篇幅所癡迷描述的“一來它近,二來它靜,三來它總叫人心驚”的“茅舍”舊址。
去的那天是陰天,所以整個一百三十三巷,給人一種陰陰的感覺,并且由于是周日,很多店鋪均已關(guān)門,所以顯得極寂寥。
臺北目前仍有很多舊建筑,我們?nèi)ヅ_北,仍能觸摸到舊時代原汁原味的影子。
三毛在散文中把這個一百三十三巷描述得活色生香、市井熱鬧,“一排排菜肉攤好似水彩畫,不到晚上九點以后不打烊”。從巷口開始,火鍋城、堿酥雞、爆米花、小蛋糕、咖啡館、西藥房、文具店、燒烤店、雜貨鋪、牛肉面、肉羹攤……她一連串的從頭到尾,宛如一場流暢的舞蹈,從來都沒停過。字里行間,是一份移也移不開的“淳樸的臺北”,當時失去荷西的她所需要的一種“親愛精誠”。
如今的一百三十三巷,三毛所描述的以上店鋪或攤檔,大都沒有了,只有牛肉面仍爆發(fā)出勃勃生機,是臺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整條巷子,臺北繁華街道背面那種靜謐和鮮活的市井氣仍有,只是,我真的已尋不到她當年所描述的那種躍然紙上的熱鬧。
不過,走在巷子里,我仍能體會到三毛筆下所描寫的臺北人善良、溫暖和樂于助人的特質(zhì)。在巷子里漫走,赫然看見一家臺灣特色的熱炒店,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走進去。鮮活的青紅椒,在大鍋熱油中爆炒著新鮮的蛤蜊,端上來一盤冒著熱氣放在我面前。一瞬間,冬天所有的寒氣都被驅(qū)走了。我邊吃邊想,這蛤蜊,不知跟三毛童年時與堂哥一起去淡水河邊摸的蛤蜊,是否有相似之處。付賬時,臺灣老板娘看我穿得少,立即問我冷不冷(我去時正逢臺灣罕見的寒流過境),并熱心指出小巨蛋附近有家NET的店,羽絨服只要人民幣300多元,讓我趕緊去買。我一邊付錢一邊說謝謝,心里想,當年三毛在文章中滿溢出來的那種濃郁的溫暖,是否就是在這樣的鄰里關(guān)懷間所滋生。
臺北市迪化街上,市民們在購買年貨
迪化街傳統(tǒng)的“春節(jié)年貨大街”熱鬧紅火直到半夜閉市,買賣雙方都有人因太過疲憊要做按摩解乏
三毛特意介紹,“巷子的左右兩邊,一共排了四五行”,叫作“弄”,并且只要在這些“弄”里走走,“光是看看別人家的大門和各色各樣的陽臺,就可以度過極驚喜的好時光”。于是我也這樣游走著。一個轉(zhuǎn)角,突然發(fā)現(xiàn)一家特別有意思的“咖啡攤”,干凈整潔的藍白色調(diào)裝修風格,如果在陽光下,這樣的攤子必是極美的,有歐洲海邊小城風味。再細看,桌子上的咖啡機器,一點也不馬虎。老板穿著厚實的紫紅色防風外套,坦言臺北從來沒有這么冷過。
他的咖啡豆和咖啡機較為地道,做出來的拿鐵是我喜歡的奶偏多的那種,不很苦。另一個上班族模樣的男子,坐在他的簡易的小攤子旁,在筆記本電腦上查看著什么。
我邊喝咖啡邊跟他們聊天,問:“你們聽說過這附近住過一個叫三毛的作家嗎?”
老板說:“就在后邊那個樓??上Я?,今天隔壁冰店的老板休息,不然,他能跟你說很多關(guān)于她的事。他們曾經(jīng)很熟?!?/p>
我望著隔壁冰店緊閉的卷閘門,內(nèi)心體會到了什么叫“望洋興嘆”。
他又指著咖啡攤正對的一座藍、綠、黃交錯的彩色建筑,說:“那是‘云門舞集的林懷民曾經(jīng)住的地方?!?
沒錯了,就是這里。這條巷子已經(jīng)確定是三毛在荷西死后、在臺北父母家附近居住過的地方。她曾在這里買了一個小公寓,花了很多心思裝修,并在這里邂逅了一個特別脫俗的叫“茅舍”的茶館,以及和林懷民同住一個社區(qū)。
與林懷民做鄰居的事,她除了在《我的寶貝》中寫過,在《雨禪臺北》中也提過。
再接著繼續(xù)走,我又慢慢感受到了她在《周末》中滲透出來的那種憂郁。當時三毛的靈魂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痛苦了,然而所謂作家的掙扎其實是同一回事,因為自身的“不同”,所以在世俗生活中,無限痛苦?!吨苣菲鋵嵤且黄獦O寂寞的文章,那種淹沒在一片無人理解中的深重哀愁,就是在這條巷子的一間公寓里寫就。
“后來,沒有幾天,又在街上看見他,臺北桃源街的牛肉面館外邊。他低頭在踩摩托車,口里叼著一支煙,身后跟著一個穿迷你裙的女孩。還記得,他們上車而去的時候,那套西裝在夜風里飄出來的是一塊大紅的襯里,女孩的手,環(huán)在腰上,那么意氣飛揚地招搖過市。他沒有看見我,那個手里拎著一袋書,看到他就站住了腳的人?!?/p>
三毛在《他》中,這樣描述自己的大弟。同樣是一篇溫暖感人充滿真摯情感的散文,其中不可忽略的一個場景,就是臺北桃源街的牛肉面館。如今,桃源街的牛肉面依然很有名,桃源街也因此被稱為“牛肉面街”。
牛肉面,可以說是臺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臺灣人對于牛肉面的熱愛,可以說幾乎達到了一種偏執(zhí)的程度,并且有時,喜歡“清湯牛肉面”和“紅燒牛肉面”的人還分成極為鮮明的兩派,私下里時常爭論,誰也不服誰。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最好的一家牛肉面店,除非最好的朋友,一般也私藏著不與分享。
此刻我走在桃源街上,并沒有看各種攻略,而只是憑直覺選了一處看著順眼的牛肉面館。不知是不是三毛當時看見大弟的那一家。進去要了“綜合面”,就是牛肉、牛筋都有的那種面。端上來,我先喝了一口湯,立即理解了為什么牛肉面在臺北人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這碗面,牛肉紋理恰到好處,牛筋爛到一挾即斷,清湯熨帖純正,辣椒醬耿直誠懇。吃肉,喝湯,嚼面。最終覺得一切宛如盛夏的一場舊夢,清香、回味。
這一吃,才覺得桃源街的牛肉面,自三毛那個時代就那么有名,果然不無道理。希望這爿小店,三毛當年也吃過吧!
值得一提的是,桃源街除了牛肉面店,還有很多其他百年老店,比如包子、菜肉餛飩等。這條街可以說是臺灣“外省美食”的一條比較出名的街道。我們經(jīng)常聽到臺灣人提到的“外省人”,是指1945至1980年從大陸遷居至臺灣的居民,而更早之前便移居臺灣的閩南裔與客家裔族群則被稱為“本省人”。三毛的一家,某種程度上就可以說是“外省人”。
“迪化街的布行里,一次又一次地去找花布,要最鄉(xiāng)土的?!?/p>
“那種,你們老祖母時代留下來的大花棉布,越土的越好。不,這太新了,我要更老的花色?!?/p>
三毛這樣寫道。
我那天是雨夜中去的迪化街,很美,正如三毛說,臺北“落著微雨的深夜”?;椟S的燈籠,在臺北冬季沙沙的夜雨中一盞一盞亮著。舊式建筑,代表著日據(jù)時代的某種歷史。
三毛當時是去迪化街買那種最古老的臺灣土布做窗簾,也買布請人做了兩條不甚合己意但又不好意思退去請人家改的裙子。然后,在《周末》中,她一個人,謝絕所有飯局,將門緊鎖,囑咐姐姐、弟弟周末不要來,將那兩條裙子重新拆開、剪裁,一針一線自己改了起來。三毛是那種,不喜歡去湊“不真實的熱鬧”的人。
那天我去迪化街,發(fā)現(xiàn)賣布的地方果然極多。我揀了一處店面陳舊、店老板看上去“很古老很臺灣”的店鋪去挑布。忠厚的臺灣老人在燈下細細讓我選著,一面用有著閩南味的國語為我介紹。陰藍碎花、墨綠滾綢、鮮紅嫩黃、烏銀含丹……我在昏黃燈光下看著這一匹又一匹美得像油畫的布料,每一匹都想買,但望著手中已經(jīng)大包小包的物件,只能忍痛割愛好幾匹。
迪化街很有意思,它是一條與海平行的街。因此沿著迪化街走,往左穿入其中任何一條小街,你都會走到面臨港口的大路,然后目睹一道高得驚人的防波堤,讓你無比好奇堤后的情景。朋友跟我說可以去港口看夕陽,她祖母當年和祖父談戀愛的時候,就喜歡在港口一帶漫步。今天,迪化街附近有一間很老的意面餐廳,朋友跟我說,她祖父母當年談戀愛的時候,就是在那家餐廳約會呢。
臺灣淡水老街中正路上的商鋪
事實上迪化街確實有種煙愁舊恨的感覺,某種程度上,三毛的后期寫作也漂浮著類似氣質(zhì)。1860年,淡水開港,于是大稻埕和艋胛均是港口卸貨的地方。大稻埕是日據(jù)時代臺灣富裕人家居住的區(qū)域,而迪化街又是大稻埕區(qū)域里一條很重要的街道。今天看,迪化街仍有很多細節(jié)十分經(jīng)得起推敲的老洋房和公館。
微雨中走在迪化街及附近,似乎能體會到油畫上浮凸的樹枝筆觸那般驚夢人的感覺。一灣斜雨,半生悒郁,我穿過舊巷,看見一個身著圓領(lǐng)白棉衫的老頭,坐在一屋雜物中間,看著只有上世紀才用的那種帶天線的黑白電視,吃一碗油乎乎的慘淡白飯。而不遠處,就是吞吐萬千貨物的臺灣海峽,以及兩岸,細雨濛濛的平凡人生。
今天的迪化街,仍然是臺灣人采買年貨的地方。由于距離港口近,再加上大稻埕原是各個洋行的所在地,所以至今,整個迪化街的南北行都十分繁盛,不時可見卸貨的工人,將一大箱一大箱的海味,搬到店鋪中去。而且大稻埕曾一度茶葉貿(mào)易繁榮,培植出的安溪烏龍被英女王稱為“東方美人”,所以今天的迪化街一帶,茶行也十分之多。我去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春節(jié)前夕,只見各種海味店、糖果鋪、藥店、廚具用品店、竹制品店的生意都極好。人們臉上一片喜氣洋洋的表情,似乎每張臉的顏色,都是紅撲撲的。
三毛當時住在臺灣的時候,很喜歡買臺灣的陶器,在《不約大醉俠》、《華陶窯》等文中均提過買陶之事。她對于陶器的審美,是一定要那種“拙”的,不喜歡太過規(guī)整的作品。我在迪化街走進朋友推薦的一家陶藝店,店內(nèi)賣的均是本島的原創(chuàng)陶藝師作品,我也挑了一個頗古拙的杯子,試圖觸摸三毛當年買陶的心境。
三毛剛到臺北的時候住在建國北路“一幢小小的日式房子”。那時的臺北城,也多是矮小的日式木造房屋。在朱侖厝,她還曾因為進榻榻米要脫鞋子而非常高興。因為她小時候不喜歡穿鞋子,喜歡赤腳走路。放學回家時,她會經(jīng)過一條舒蘭街,將腳沖洗干凈,穿上鞋襪,才走回家。年幼時她在顧福生的畫室里學畫畫,當時的中山北路,有“陪外國人吃飯的吧女”。三毛當時買了一雙露出腳面太多的鞋子,她父親曾這樣批評她。
今天的建國北路,仍然是臺北市重要道路,卻早已是高樓大廈林立,再也找不到三毛一家初時居住的小小日式房子。其實,別說是2016年,當年,三毛自加那利島回臺時,也發(fā)現(xiàn)“日本房子沒有了,我迷失在高樓大廈里”。今天,連對三毛文學道路產(chǎn)生重要影響的建國書店也找不到了。在《逃學為讀書》里,她曾如饑似渴地去這家書店租書、閱讀,一整個夏天,眼睛幾乎看瞎了過去,“跌入這一道洪流里去,癡迷忘返”。
三毛在臺灣的時候,最喜歡的一件事便是在臺北大街隨意游走。在《雨禪臺北》中,剛回臺的三毛因為應(yīng)酬太多,其實很累,有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下午突然多了兩小時的空當,便迫不及待地趕到父親辦公室,抓他陪自己在大街上閑逛?!拔乙氖窃谖疑類鄣膩y七八糟的城市里發(fā)發(fā)瘋,享受一下人世間的艷俗和繁華?!彼凇队甓U臺北》中說。
今天的臺北,隨意步行起來,仍舊十分合適。臺北舊建筑保存較好,所以有時望著那些十分陳舊的樓房,幾乎一下能想象出這么多年臺灣所經(jīng)歷的歷史事件,它們都像化石一般,被保存在這些富有歷史韻味的舊建筑里。走著走著,似乎能觸摸到這個城市的脈搏。
一路上走,看見有人拎著竹籃在賣玉蘭花,三毛當年在等紅燈時喜歡買一串的。這種籃子里的玉蘭花,在中國江南城市里也很常見,只不過冬天就少了。我買了一串,在冬日的臺北街頭,居然聞出了水鄉(xiāng)的清香味道。
“西門町以前想來很遠,今日想著它就在眼前,少男少女擠著看電影,我沒有去擠,電影也沒有散場,我只想看看里面到底在演什么,我就進去了,沒有人向我要票,我想告訴一位靠著休息的收票小姐,我沒有買票你怎么不向我討呢。她好似沒有看見我似的——多年來被糖尿病折磨的身體,一點也不累了,我行路如飛——我是在飛啊——百貨公司我沒有去過幾家,臺北什么時候多了那么多迷城也似的大公司?”她在《軌外的時間》里這樣說。
西門町是臺北一處熱鬧之地,自1896年有了第一家戲院“東京亭”以后,它的影劇文化更是延續(xù)到了今天。如今的西門町有著眾多影院,可以說是臺北人看電影的首選,而它更有一條電影街,那里的涂鴉非常有意思。
西門町還有著名的刺青街、穿洞街,更吸引了許多酷酷的年輕人。面線、珍珠奶茶、刺青、穿洞、Cosplay……難怪當年剛回臺灣的三毛不習慣這種“年輕人的沖撞”,在鬧市中,也會覺得寂寞起來。
坐捷運(臺北地鐵)一直往北,在紅線的終點站,是淡水。淡水,三毛提過,是她經(jīng)常和全家一起吃海鮮并在淡水老街買古碗的地方。如今坐捷運一路北上,其中會經(jīng)過以溫泉出名的北投。北投仍屬于臺北市,但終點站淡水,則已屬于新北市。由于經(jīng)歷過日據(jù)時期,如今這個地區(qū)的溫泉文化,也讓人有“小日本”的感覺。
三毛去淡水的路線一般是這樣的:經(jīng)內(nèi)湖開車上陽明山,穿過后山公園下到北投,經(jīng)過北投,再去她最心愛的淡水小鎮(zhèn)看古董。
朋友跟我說,在臺北,凡是能看到大片水域的地方,不用問,幾乎都是那條淡水河。淡水河是三毛小時候和堂哥一起摸蛤蜊的地方,在《呼喚童年》里,三毛說,自己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是淡水河給她的。
出了淡水捷運站我立即跳上出租車,一路行駛,終于來到當年三毛特別喜歡避世的沙侖海灘。彼時是冬天,接近于白色的海,就這樣橫在我的面前。坐在海邊一座向海的咖啡館中,未幾,天即變色,大團大團陰色的云慢慢逼近,接著,遠處天雷滾滾、開始起霧。我突然感到了三毛在文章中描述的那種“放空”的沒有壓力的感覺。她時常覺得臺北特別壓抑,所以經(jīng)常開車來鄰近的海邊紓解情緒,而且,一定要那種空無一人的海灘。
三毛回臺灣后,還買了一座海邊小屋。在寫給父母的信中她說:“我很喜歡這小房,對著大海,但不吵?!边@座房子一直鮮為人知,據(jù)說是只有30多平方米的小屋,里邊是三毛喜歡的那種原木裝修風格。面朝大海,可以說是所有作家的一個共同情結(jié)吧。
三毛曾經(jīng)說:“真正的快樂,不是狂喜,亦不是苦痛,在我很主觀地來說,它是細水長流,碧海無波。在蕓蕓眾生里做一個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剎間的喜悅,那么我們即使不死,也在天堂?!?/p>
這段話,再對比她今后的結(jié)局,我們終于知道,于俗世,她是已經(jīng)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