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宏志
(黑龍江大學 建筑工程學院,哈爾濱 150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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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哲學研究
中國明清之際動力人格思想初探
趙宏志
(黑龍江大學 建筑工程學院,哈爾濱 150080)
[摘要]中國明清之際出現了一批啟蒙思想家,他們以掀翻天地的勇敢精神批判宋明理學、否定六經,開啟了一代啟蒙運動。這些啟蒙思想家認為,人的動力在人性自身,在個體的欲望中、私心里。他們主張保護和張揚人性中的私欲,同時也要求有良好的品德。他們認為人應該獨立,具有狂狷的個性,自我造命以用命。這種人格塑造為中華民族人格建設提供了動力方向。
[關鍵詞]早期啟蒙思潮;動力;狂狷
人類社會的核心問題是進步,進步必然需要動力。動力可以分為社會動力和個體動力,社會動力指的是社會體制和文化樣態(tài),個體動力是個人的人格等。應該說,個體人格是動力之源,而社會體制和文化樣態(tài)是動力的出路,二者配合得好則人群動力充足,設置得悖反則進步停滯甚至倒退。根據弗洛伊德的看法,個體動力來自“本我”的里比多,而其壓抑力量是社會上的“超我”。中國文化主體上是對本我的壓抑,從先秦儒家文化到宋明理學,都是采用外在壓抑方法,限制了惡,同時也造成了人格上的恐懼感。為了重拾人格的堅硬,在魏晉玄學、明清之際和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出現了不同強度的反抗聲音,主張對私欲的保護和對等級文化的批判,我們可以認為,保護私欲就是保護個體動力,批判等級文化就是解除個體動力壓抑。這三個時期沒有開創(chuàng)人類的動力思想,卻做了解放動力的事業(yè),這是對中華民族的一大貢獻。本文僅對明清之際思想家關于保護人的本性、私欲和品德,張揚獨立、狂狷和自我造命的人格之主張進行現代性解讀,以整合出中國式的動力人格思想。
一、動力人格在哪里
人格就是“自我”,其中包含著“本我”和“超我”。根據二者所占比例,人格可以分為霸氣型、溫和型、窩囊型,其中:第一種是動力型的代表,稱為動力人格;第三種是反動力型的代表,稱為萎順人格。關于打造哪一種性格類型,程朱理學與明清之際的早期啟蒙思潮觀點相反,前者意欲造出萎順人格,后者意欲造出動力人格。二者都有自己的道理,前者是為了人群和平,后者是為了人群動力,動力與和平都是人群所需要的,都不可偏廢,只不過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平衡點不同罷了??少F的是,中華民族自身出現了以動力為本的思潮,從開山者李贄延續(xù)到王夫之。他們深入到人性中,論述欲望的合理性,論證私心的正當性,為動力人格的張揚提供了前提。他們對壓抑動力人格的文化進行分析,否定天的決定性作用,否定以公廢私的文化主張,體現了這一時期思想家們超凡的勇氣和堅強的意志。
(一)動力人格在人性中
人性是人自身存在的本有的性質,是弗洛伊德“三我”中的本我(潛我);超我不是人性,是外在植入的道德要求;自我是本我與超我的混合物,自我中同時存在著本我的本真和超我的虛假。程朱理學忽略了本我的動力性質,把它看成惡,急欲滅之而后快,犯了偏頗的錯誤。朱熹將性分為天命之性與氣質之性,并將命提到天的高度,說成天理、天道、天命,使之具有神秘性質,試圖以天命恒定地控制氣質??刂茪赓|就必然造成動力人格的壓抑,為了解除這種壓抑,明清之際思想家們展開了對關于人性的錯誤看法的批判。李贄首先發(fā)難,反對“人性在天上”,堅定認為人性就在人本身,“穿衣吃飯,即是人倫物理”[1]4,在“凡世間一切治生產業(yè)等事”[1]39中,不容置疑地強調人性在凡間、不在天上。戴震從道德的維度,同樣反對理學的德性“得于天”的說法,認為只要人的行為“行之無失”[2]45-46,就是仁、義、禮了,強調道德只能根據人的行為來評判、不能根據天命來判斷,同樣是把人性的聚焦點放在了人自身。
動力人格在人性,人性就在人自身,那么,人自身的什么是真正的人性呢?對此,王夫之的論述更為深入,他認識到人性就是人的生理,“夫性者,生理也”,并且這種生理是隨時生成和變化的,“日生而日成……未成可成,已成可革”[3]87。人的生理需要是天然的,不可消滅;強行抑制并不能真正改變,只能造成虛偽,虛偽是偽動力。唐甄從另一個維度,針對二程的“性”與“才”、朱熹的“天命之性”與“氣質之性”,強調性只是一件事,就像火與光一樣,“人有性,性有才,如火有明,明有光”[3]111。這不僅將人性看成人的生理,還將善惡統(tǒng)一到了人性中,變成了人性的兩個屬性。早期啟蒙思想家們把人性拉回到人自身,看成是生理,將善惡看成生理的屬性,這為探尋動力人格找到了正確的位置,即動力人格不在天上,而在人的生理中。
(二)動力人格在于私欲
既然人的動力在人的生理中,那么生理中何為動力、何為非動力、何為反動力呢?人的動力因素是復雜的,簡單歸納可以說成是欲望,就是弗洛伊德所說的“本我”中的本能欲求。人的欲望極多,而萬萬不能缺失的核心欲望只有兩個,即告子所說的“食色,性也”,也就是當今所說的飲食男女之欲。在人的生理中,欲望之外還有知識、情感、觀念,這些都是“非動力”。反動力是群體中的“超我”,也就是宗教中的戒律、倫理學中的道德律、社會規(guī)則中的法律等,它們在防止惡的同時也或多或少地影響了動力。明清之際的思想家們一反傳統(tǒng),他們對男女之類的欲望不再反感和否定,而是贊揚和肯定。顏元說:“禽有雌雄,獸有牝牡,昆蟲蠅蜢亦有陰陽。豈人為萬物之靈,而獨無情乎?故男女者,人之大欲也,亦人之真情至性也?!盵4]肯定人的欲望,相應就有對壓抑欲望的批判。王夫之說,禁欲是“絕天地之大德,蔑圣人之大寶,毀裂典禮,虧替節(jié)文”[3]90,是自滅人道。禁欲不能使欲沒,只能使性偽,而偽是偽動力,誠才是真動力。戴震說:“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2]74。黃宗羲對偽的痛恨甚至到了罵人的程度,他在其《孟子師說》中講:“誠則是人,偽則是禽獸?!标P于為什么禁欲會造成萎順人格,王夫之說得對,“薄于欲者”“亦薄于理”,“薄于以身受天下者”亦“薄于以身任天下”[3]91,即人若沒有了欲望也就沒有了窮理的激情,也就沒有了為天下負責的根基,誰都不想負責任,人群也就沒有動力了。
生存欲望是人格中潛在的動力,但也只是諸多動力之一,作為動力元素的還有私心、歸屬、自我實現等,這些欲望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重要性不同。如私心,在人類社會初級階段是很大的動力來源,而到高級階段則變成可有可無的了。當今人類品德處于進化過程的初級階段,所以私心不僅是動力來源,還是很重要的來源。關于私心是行為的動力,李贄有明確的說明,“如服田者,私有秋之獲而后治田必力;居家者,私積倉之獲而后治家必力;為學者,私進取之獲而后舉業(yè)之治也必力”,成果不歸自己,人們就不會盡力,結果是農則“田必蕪”,工則“器必窳”,學則“業(yè)必廢”。[3]20不管什么東西,只要不是自己的就不關心,是自己的就有做好的動力。今人動輒批評自私,把它看成貶義,殊不知自私正是行為的動力,是合理的,是天性不可違的,而壓制自私心才是錯誤的。李贄說:“趨利避害,人人同心。是謂天成,是謂眾巧”[1]40。作為動力人格,私心必須有。李贄說:“人必有私,……若無私,則無心矣。”[3]20關于社會提倡大公無私,李贄詰問:“其誰聽之?”[1]40反人性的教導只能造成雙重人性,人前人后兩張皮。因此顧炎武建議“非惟弗禁,且從而恤之”[5],即不但不能禁止,還要給予扶持,扶持就是激發(fā)動力。欲望加上私心就是私欲。私欲是動力人格的一部分,應該保護;但同時也是社會動亂的根源,不能有效地規(guī)定方向也是很可怕的。所以,動力人格還需要品德作為保障。
(三)動力人格需要品德
動力人格是需要的,但濫用會造成個人和集體的破壞。明清之際的思想家看到了這個問題,在沖毀禁錮的同時沒有忘記個體的品德建設。顧憲成說“道心有主,人心無主。有主而活,其活也天下之至神也;無主而活,其活也天下之至險也”[6]1383,堅持以道心管制邪心,因此他們還提倡“君子在朝,則天下必治”,因為“君子,正也”[3]41。李贄同樣強調品德建設,他說,“人之德性,本是至尊無對……所謂大本也”[3]28,“窮莫窮于不聞道”[1]86。人應該明德修身,“人之至厚者莫如身,茍不能明德以修身,則所厚者薄”[1]2。修身是有目標的,李贄認為目標是至善,即最高的善。他對至善的定義是“無善無惡,是謂至善”,即不要困于具體的道德律,而要進入那種天然狀態(tài),把住核心,然后“以及于人,于以親民”。[1]2
為了有效地保護動力人格,明清之際思想家們放開道德的整齊劃一要求,且不允許強行灌輸。李贄說:“明德者吾之所本有,明明德于天下者,亦非強人之所本無?!盵1]2這是關于尊重個性的最清楚表達,是保護動力人格的根本方法。很多時候強迫不如順性效果好。在道德律上,他們不再強調具體的道德律,而是強調更加宏觀的心態(tài)。第一是高潔心態(tài)——脫俗。李贄說,“世俗非真能知丑美也,習見如是,習聞如是”,常人并不思考,不“察其本心”。[1]262他要求人們與俗世拉開距離,“欲求豪杰,必須異人”[1]3。劉宗周說:“心中無一事,浩然與天地同流?!盵6]1543第二是知足心態(tài)。李贄認為“世間功名富貴,最易埋沒人”[1]136。面對功名利祿的引誘,李贄強調“富莫富于常知足,貴莫貴于能脫俗”[1]227。第三是強調童心般的真誠,要人天然純真。李贄說:“童心者,真心也。……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盵1]97童心也是正心,“心之不正,始于有所”,“有所則有住,有住則不得其正,而心始不得自在矣”[1]354,這就是“失卻童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1]97。對于真心的丟失,李贄認為不全在于外物的引誘,還有一種“從聞見而入”而失童心的,它是從“多讀書識義理而來”[1]98,這就是一些被世俗所困的人,是本本主義者。李贄要求人隨時隨地表達直心,“念佛時但去念佛,欲見慈母時但去見慈母,不必矯情,不必逆性,不必昧心,不必抑志,直心而動,是為真佛”[1]82。童心就是真心、誠心、直心,有了這樣的心,動力人格才可以無阻擋地、淋漓盡致地發(fā)揮。
二、動力人格精神建設
人群希望張揚善的動力、抑制惡的動力,切入點首先是人格建設。這一點在社會規(guī)則(法制)成熟以前顯得十分重要。我們所看到的宗教和道德所發(fā)揮的正是這種作用。宋明理學對動力人格是一種摧殘,“三綱”讓人失去的正是內在動力。中國的母親對孩子從小就進行“聽話”教育,“乖”聲不絕于耳,使得中國的民族性柔弱而少力。這一文化到明清之際才有所扭轉,早期啟蒙思想家們用自己的個性和思想帶動一批年輕人,開辟了另外一種動力性質的人格,倡導獨立,贊揚狂狷,總結出自我充實和提高的方法,即自我造命說,這是動力人格建設的較好范本。
(一)動力人格建設之一:獨立
動力人格的第一個要素是獨立精神。聽話的奴才沒有自轉的基礎,時刻受外力左右,任何時候都算不上動力人格。獨立精神是自作主宰,不受他人左右,以自己的理性作為各類事物的裁判官。沒有獨立精神的表現是依附于人,或崇拜神、偶像,或拜倒在權力、權威之下。李贄描述了依附于人的種種表現:“居家則庇蔭于父母,居官則庇蔭于官長,立朝則求庇蔭于宰臣,為邊帥則求庇蔭于中官,為圣賢則求庇蔭于孔孟,為文章則求庇蔭于班馬,種種自視,莫不皆自以為男兒,而其實則皆孩子而不知也?!盵3]29無論在哪里都呈拜倒之態(tài),在這樣的心胸之內,沒有個性和闖勁,沒有承擔責任和風險的意識,自然沒有動力。獨立精神不僅自身是動力人格的內容之一,它還是動力的寓所,有了它各種好品質便有了安身之處,沒有這個寓所動力便無所存。黃宗羲說:“從來豪杰之精神,不能無所寓”,“茍不得其所寓,則若龍攣虎跛,壯士囚縛,擁勇郁遏”。[3]70沒有獨立與自主之精神,縱使天生是龍、虎、壯士,也不可能有什么施展,只能蜷伏一隅而獨自哀歌。
針對那些沒有獨立精神的人,顧憲成說“自立而已”“自盡而已”[6]1382,要人站起來盡情地發(fā)揮潛能。至于哪種人才算是獨立的人,根據明清之際思想家們的說法,要立志、有骨力、有浩然之氣。王夫之說“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唯志而已矣”,他曾發(fā)誓“身可辱,生可損,國可亡,而志不可奪”。[3]103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對于骨力,李贄哀嘆中國“有骨頭人甚少”[1]314,試圖將無“骨頭”者罵醒,“賤莫賤于無骨力”[1]227。關于浩然之氣,羅倫崇尚孟子那種“威武不能屈”的大無畏氣概,稱之為“至剛之大丈夫”。[6]6在中國人物史上,李贄就是真豪杰,不怕皇帝老兒,為正義獻出生命。他聲稱“頭可斷而身不可辱”“誅之可也,我若告饒,即不成李卓老矣”[1]303-304,寫文章時“只就里面攻打出來……直沖橫撞,攪得他粉碎”[1]286,敢于自命為異端。其書多忿激語,無套語,不怕怒者焚燒,“故名曰《焚書》”[1]7。李贄以自己的熱血捍衛(wèi)正義和法律,他是中國人的楷模,是獨立和勇敢精神之表率。
(二)動力人格建設之二:狂狷
除了獨立精神,明清之際思想家們還倡導一種更大膽的動力人格,即狂狷之性??襻辉~來自《論語·子路》,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狂、狷是兩種相反的行為取向,一“過”一“不及”,都不中庸,是孔子所不喜歡的。但是,在明清之際思想家那里,“狂”是敢于沖破繩索,“狷”是節(jié)制,二者合用是個值得贊揚的性格??襻煌谑浪椎难獨庵?,它是理性的高潔。顧允成對此坦言:“假節(jié)義乃血氣也,真節(jié)義即義理也?!盵6]1469真正的狂狷不屑于“惟務己勝”[1]266,他們的“憤激過甚”[1]274只為“真理”二字,全然不顧個人利益與安危??襻弑豢醋鞲矣跊_破阻力的英雄,看作動力人格的正當表現,這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具有轉折性質,值得贊佩。
早期啟蒙思潮自有啟蒙之處,他們贊揚狂狷的個性,也就等于是力挺動力人格的張揚。顧允成說“學問須從狂狷起腳”[6]1469。李贄說:“求豪杰必在于狂狷,必在于破綻之夫,若指鄉(xiāng)愿之徒遂以為圣人,則圣門之得道者多矣”[1]296,因為“狂者不蹈故襲,不踐往跡,見識高矣”,好比“鳳凰翔于千仞之上,誰能當之”[1]27。鳳凰的“縱狂自恣”與凡鳥的“謹言慎行”[1]265,其社會效果是相反的;要想社會進步,就要推崇狂狷。早期啟蒙思想家們不光是這么說,也在這么做。他們“不顧他人非刺”[1]265,“強力任性”[1]275,開啟了一代風氣,為中國樹立了一塊“文藝復興”式的豐碑。中國人的內在動力在民間被激發(fā),“后學如狂”,“大江南北及燕薊人士無不傾動”[3]13,國人動力人格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三)動力人格建設之三:自我造命
從靜態(tài)維度看,動力人格來自個體的特性,也與社會文化對個體的態(tài)度有關;從動態(tài)維度看,人的動力并不是一出生就有的,而是有個產生、發(fā)展、維護、再造的過程。人的第一生命是父母給的身體,第二生命是自己造的能力,自造能力的過程和方法就是所謂“自我造命”。第一個提出造命說的是唐代政治家李泌,他提到的是“君相可以造命”。王夫之同意造命的說法,并將其推而廣之,強調普通百姓也可以自己造命。他說:“又豈徒君相為然哉!……修身以俟命,慎動以永命,一介之士莫不有造焉?!盵3]99這一改變,區(qū)別很大:前者是精英造命說;后者是民眾造命說,包含著“人人皆可以為圣”[1]30的民眾觀,打開了每個人的自信,為每一位中國人動力人格的自我豐富與發(fā)展提供了理論支撐。
動力是每個人生存所必需的內在素質,第二生命是動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現代人,第二生命的重要性遠超過第一生命,因為人不再主要靠肢體生存,而是靠智力。智力包括智慧、知識、能力等,都是后天訓練得來的,自我造命就是裝入和訓練這些本領。這主要是在學校完成的,但不等于說全部完成;在工作期間,甚至人的一生,隨時都要造命,隨造隨用。如果看不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則“任天而無能為,無以為人”[3]98,只用天生的體質,那不是真正的完整的人。根據明清之際思想家們的觀點,自我造命要有遠大目標作引領,還要建立自信以克服自卑心。唐甄說:“奈何一朝賤焉則恥之乎,一朝貧焉則恥之乎!皂人可以為圣人,丐人可以為圣人,蠻人可以為圣人,皆可以得志于所生,豈一朝貧賤而遂自薄乎!”[3]113自我造命還要遵守規(guī)律,如王夫之所說,若“后機未至”而“強而屬之”,則“憎乎物而傷乎己”[3]100。自我造命說中不僅有造命,還有俟命,即運用自己所造的命創(chuàng)造生活,這便是王夫之所說的“惟能造命者,而后可以俟命”[3]99。俟命就是享受自己所造的命。發(fā)揮練就的本事要靠自己努力,也受環(huán)境制約。人的精神就在于勤于自我造命、勇于沖破環(huán)境阻力,這樣才是大丈夫。
綜上所述,中國明清之際的早期啟蒙思想家以堅硬的個性從理學中挺出,全面批判腐朽文化,贊揚動力人格,為保護和張揚人格中的動力因素做出了杰出貢獻。他們在倡導動力的同時并未忘記品德建設,這就兼顧了動力與平衡的關系,試圖建立一種既有動力又有平衡的人格類型,這種全面的思維方式難能可貴。動力人格思想展現了啟蒙思想家“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民族大義及超凡勇氣和堅強意志,成為中國近現代啟蒙思想的重要先聲。盡管因中國社會歷史條件所限,早期啟蒙思潮未能掀起像歐洲啟蒙運動那樣的歷史狂潮,但是其中的動力人格思想對中華民族的人格建設產生了深遠影響,至今推動著國人動力人格的豐富和發(fā)展。動力人格思想是歷史送給我們的瑰寶,不僅為近代思想家們所繼承,也是現代思想寶庫中的一份財富,我們因此而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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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余明全〕
[中圖分類號]B248;B24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8284(2016)05-0165-04
[作者簡介]趙宏志(1962-),男,黑龍江肇東人,副教授,博士,從事哲學、倫理學研究。
[收稿日期]2016-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