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孔多
大頭馬的文風(fēng),有人說有翻譯腔。某種程度上倒也是對的。她吃面包多過吃米飯,啃西方文學(xué)遠超中國文學(xué),連紅樓夢都沒讀過,更別說其他名著。但對西方文學(xué)經(jīng)典,卻一讀再讀
我經(jīng)常會收到一些古怪的雜志。比如手頭這一本叫《不。藝術(shù)》。封面有一個大大的“恠”字,我敢說,十之八九的人都認不出。當(dāng)然我也認不得。這雜志其實很潮。豪華版,欄目設(shè)置也古怪,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文章,比如馬蒂斯的煉金術(shù)、妖怪史寫作中的人情與妖嬈、最陡的錢之類。其實這雜志辦得相當(dāng)好,我就很喜歡他們的妖氣。他們肯把這么貴的雜志寄給我,并不是我和編輯有交情,只因為那里刊有大頭馬的文章。
大頭馬離家上學(xué)后便開始居無定所的生涯,我的地址常被她丟給編輯,于是時不時地我會收到各類雜志和稿費。收到最多的是《看電影》。她小時候是這本雜志的讀者,后來身份改變,成了作者。那還是高中時期。她有一個好朋友“土老師”,網(wǎng)名叫灰土豆,曾經(jīng)是這家雜志的編輯,影評人。后來土老師離職北上讀電影研究生去了,大頭馬后來也去了北京。這兩個超級影迷兼影評人的交情那是沒話說的。他倆認識那還是十年前,我和朋友草地君在一起吃飯,特意帶上彼此孩子,沒想到,草地君的公子開口就問,你是不是豆瓣上那個大頭馬。前一陣大頭馬在歐洲玩,去德國時,特意見了做訪問學(xué)者一年即將整裝歸國的“土老師”。在合肥時,大頭馬便常出沒“土老師”家,至今家里還有一袋從土老師家里借來而未還的碟片。
大頭馬在小說集《謀殺電視機》中,說她三年級便開始發(fā)表作品。其實并沒有那么早。我記得三年級時她剛剛開始學(xué)寫作文,愁眉苦臉的,每篇作文都干巴巴幾句話就結(jié)束。只在報紙上發(fā)表過一個原創(chuàng)的笑話。大頭馬那時候也并沒愛上寫作,她那時候是個瘋孩子,上躥上跳的,像個男孩,但靜下來時還是喜歡看書,而且看得很多很雜。大人看什么,她會摸著看。做報紙的,有的就是報紙,各類新聞她都熟悉。
一年級時,我們家有了一臺“386”的組裝臺式電腦,要一萬多塊錢。1998年時報社有了互聯(lián)網(wǎng),大頭馬開始觸網(wǎng),從此開始她的“神游時代”,開始用那臺電腦寫東西。很快她便寫了一篇千字文“網(wǎng)上行騙記”,說她在天涯冒充成人和大學(xué)生及海龜招搖撞騙的故事,文字突然變好了不說,還寫得生動詼諧充滿趣味,我轉(zhuǎn)給校園版朱編輯,居然第二天便在《花季雨季》給發(fā)了出來,還上了頭條。別人誤以為是我的影響,畢竟我和朱編輯是同事,可他是本報最著名的鐵面編輯,從來只看質(zhì)量不看關(guān)系的。在他手里打造的校園版,一度成了合肥城餐桌熱議最多的版面,到現(xiàn)在也無人達到并超越,成了本報的某種經(jīng)典。那時候活躍在校園版的小作者,成了很多中小學(xué)生膜拜的偶像,十年過去,那些小作者都長大了,離開了合肥,還是會有人想起他們。想起他們的文字在校園版閃閃發(fā)光的年代。大頭馬是看著這個版長大的孩子。她后來也成為這個版的作者。再后來,她成了兒童文學(xué)作家伍美珍的筆下人物。
《鬼馬小女生》的主人公便叫大頭馬?!按箢^馬是我認識的一個小女生,她長著一個鼓鼓的額頭,看起來有點像半個乒乓球,所以她叫自己‘大頭馬。大頭馬喜歡周星馳,喜歡上網(wǎng),在網(wǎng)上灌水、寫小說,還向往小資生活。她不喜歡老師,最喜歡錢;成績一般般,從沒當(dāng)過三好生?!边@本書到現(xiàn)在還在再版中。有一天我在微信朋友圈發(fā)了一則大頭馬新書出版的消息,便有一位也是作家的章同事驚呼說,他女兒章陸一杭也讀過這本書呢。那個時候,大頭馬開始有點知名度了,據(jù)說老火車站附近一度還有過叫“大頭馬”的小飯館。是網(wǎng)友開的,那人當(dāng)然也認識大頭馬。叫她去吃飯,但大頭馬并沒去過,只是閑聊時偶爾會說起。
伍作家筆下的大頭馬當(dāng)然是個文學(xué)形象。這本書應(yīng)該算是記錄大頭馬早年搗蛋生涯的最好記事本。有部分內(nèi)容改編自大頭馬的博客文章。有部分內(nèi)容是作家采訪大頭馬口述。還有三分之一是作家本人的原創(chuàng)。
母親形象在大頭馬筆下不多,偶爾出場也是被她編排的對象。作為母親的我忍不住會抗議幾聲,她會解釋說,那是小說嘛。既然是小說,那就隨她編排吧。她在中學(xué)時代已經(jīng)發(fā)表過不少篇文章,以智力寫作見長,在她筆下,讓人感動的人物似乎壓根就沒出場過。其中一篇寫老師。先抑后揚。這是她筆下唯一一位感動人的人物。那篇文章現(xiàn)在看來仍不失為一篇好文章。
大頭馬的文風(fēng),有人說有翻譯腔。某種程度上倒也是對的。她吃面包多過吃米飯,啃西方文學(xué)遠超中國文學(xué),連紅樓夢都沒讀過,更別說其他名著。但對西方文學(xué)經(jīng)典,卻一讀再讀。她買書買得很瘋狂,只要換地方了,必會往家里運回一箱箱書。上學(xué)的時候她曾經(jīng)買過一套七百多塊錢的知識性讀物,也是很想買的書,可買回家后,沒見她看過幾本,全都豎在柜子上格,想來她是不會再看的了。
她的文字有深度,有時候抽象,有時候又高度理性,當(dāng)然也嬉皮。這樣的文本有時候不太好讀懂。有的小說便有網(wǎng)友說看不懂。不過,我是能讀懂的。畢竟了解她的寫作軌跡和心路歷程。記得有一次,她寫完一個小說傳給我,我表揚了她。她回一句:你居然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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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無人生還》是一個特例。孤島殺人,本格流派的典型特征,卻又沒有偵探,分別以每個人的視角敘事。在這過程中,逐人死亡、相互猜疑的情節(jié)次第展開
看過不少推理小說,從西方的柯南·道爾到阿加莎·克里斯蒂,還有日系的江戶川亂步、橫溝正史等。其中,可能是受東亞文化影響太深,一直以來,都更為喜歡本格流派,而非社會派、變格派。
西方的阿加莎,最接近本格流派的作品,可能就是這部《無人生還》了。因為一直以來,西方都不推崇以偵探為視角的推理小說。正如懸疑電影大師希區(qū)柯克所說:真正的懸念是一開始你就知道有兇案要發(fā)生,你甚至知道兇手打算怎么做,比如一顆炸彈被放在箱子里,那么接下來所有時間你都懸著心,既想知道炸彈會不會響,又想知道人們會不會或怎么樣發(fā)現(xiàn)這枚炸彈。對于西方推理作家而言,推理小說更加追求的是一種畫面感的呈現(xiàn),這與本格推理的偵探視角雖然并不沖突,然而也難以融合。
所以,《無人生還》是一個特例。孤島殺人,本格流派的典型特征,卻又沒有偵探,分別以每個人的視角敘事。在這過程中,逐人死亡、相互猜疑的情節(jié)次第展開。我們可以在后來許多小說、電影中看到曾借用類似的場景和角色設(shè)定。而就內(nèi)容來說,《無人生還》構(gòu)思巧妙的故事、細膩的心理刻畫和生動的場景描寫都非常吸引人,幾乎所有人一開始讀就難以釋手。
更重要的一點,在懸疑和驚悚類的影視、動漫如此泛濫的時代,推理小說的文字還能有這樣的吸引力,就已經(jīng)足夠經(jīng)典了。
不止一位作家說過(印象中有三毛),讀一本書如同談一場戀愛,對方不可能完美,但只要有那么一個理由,或者只是一種短暫的感覺吸引你,你都會記住對方?!稛o人生還》并不完美,老法官作為兇手的許多手法看上去太輕易了,但是它所提出的游走于犯罪與非罪邊緣的概念,讓我感慨萬分:一個人落水了,不去救,或者不盡全力去救,是不是一種謀殺?一個人因為偽證而進了監(jiān)獄,結(jié)果在獄中被別人殺害,證人是不是也是兇手?許多問題,至今未有人能給出明確而使人信服的答案,這是這本書最大的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