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耀

一個千余年前的血祭傳說，一張來自偏鄉(xiāng)古墓的羊皮面具，浸潤的血漬雖已無痕，但兩樁詭譎莫測的死亡案接踵而至。透過面具那鏤空紋飾，會看見怎樣不寒而栗又發(fā)人深省的謎底？

詭祭之謎

28歲的安妮·諾爾曼是一位歷史學者，2015年9月，她受一家文化基金會委托來到德國東南部的歷史文化名城德累斯頓，考察一個名為“殉劍女”血祭儀式的史料遺存。

據(jù)傳，當時捷克女王的皇家禁衛(wèi)軍中有一支特立獨行的“處女衛(wèi)隊”，成員均為年輕美貌、身懷絕技的未婚女子，其鼎盛時活動范圍主要在與德累斯頓毗鄰的捷克北部維多夫萊山區(qū)?！疤幣l(wèi)隊”倚重女王一度勢力膨脹，在該地大有獨立王國之勢。其內部有一個極其殘忍的祭祀儀俗，即出征前要舉行“殉劍女”的血祭禮。

所謂“殉劍女”，實為衛(wèi)隊中一些未經首腦允許私自與男子暗生情愫的女戰(zhàn)士，因為失去貞潔而被處以極刑。行刑前，她們臉上戴著一張鏤空紋飾的羊皮面具，行刑者用利刃透過紋飾刺其面龐。在受刑者鮮血淋漓的慘叫中，法師手持月桂枝點燃的火把，一邊念著驅魔咒語，一邊晃動火把熏烤受刑者的臉。血祭之后，她們會被活埋。

“殉劍女”傳言散見于歐洲一些地區(qū)的史料軼聞，大部分權威性的資料現(xiàn)存于德累斯頓一家民俗歷史研究所，其中最具價值的是一個記錄“殉劍女”血祭儀式的手抄本。自2009年起，研究所根據(jù)該本組織人員復原了“殉劍女”血祭表演；而2014年，該研究所在一次維多夫萊山區(qū)考古中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張“殉劍女”的羊皮面具，因此陸續(xù)吸引了不少專家前往考察和交流。

原本安妮計劃到此全程拍攝“殉劍女”血祭表演，不料卻被告知既定演出已被警方要求取消，原因是在兩天前的彩排中，飾演“殉劍女”的演員蹊蹺身亡。

死者是研究所的一位年輕女助理，彩排時她依照劇本規(guī)定，頭戴面具、雙臂被縛在十字架上，然后與十來位演員共同再現(xiàn)受刑場面。其間“殉劍女”曾呼救和掙扎，但在場人員誤以為是劇情表演需要，直到有人察覺異樣解開繩索，才發(fā)現(xiàn)她氣息全無。眾人慌忙揭開面具，只見其雙目圓睜、臉色青紫、死狀可怖。

尸檢初步結果，女助手因驚厥引起的心跳過速導致死亡。然而她芳齡24歲，身體健康，大家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她會死于一個有驚悚意味的戲劇情節(jié)。

由于女助理死得離奇，故而導致了當?shù)亓餮苑浩稹?jù)傳，“殉劍女”的羊皮面具因浸潤了處女至陰之血，因此怨魂附著其內尋機滋擾生者，令其神志錯亂目睹血祭慘景而心驚喪命。

安妮初步了解女助理蹊蹺死亡原委后，曾疑惑地問研究所長克列特：“難道演員在排練時戴著那張真羊皮面具？”

“唉，這正是最糟糕的地方。本來表演有特制的仿真面具，可彩排那天有個演員帶親友觀看，未經許可竟私拿了真品顯擺?！笨肆刑厮L嘆息著解釋說，“就因為這樣，所以弄得現(xiàn)在很多人浮想聯(lián)翩也鬼話連篇，甚至有愚昧的議員以‘不祥之物為由提出銷毀動議。”

其實，“殉劍女”羊皮面具并不像一般文物那樣具備增值性，可偏偏就是這個在研究領域尚屬“冷僻”的物件，卻導致了一個鮮活生命離奇的死亡。腦海里掠過“殉劍女”羊皮面具那怪異的紋飾圖案，一絲莫名的寒意不覺從安妮心底泛起。

兇異之死

不久，警方查明女助理患有先天性心瓣膜缺損，事發(fā)期間恰巧又陷于感情糾葛一直情緒波動，這些在一定程度上可佐證其死亡的合理性。可就在研究所上下以為風波平息時，冷不丁由節(jié)外生枝，冒出一個名叫莫卡丁斯·凱文斯的人。他年過四旬，捷克籍，是“殉劍女”血祭復原戲劇的藝術指導。

要說這莫卡丁斯，與研究所也算頗有淵源：其一，他在排戲期間，不顧已婚事實，與未婚女助理發(fā)生了轟轟烈烈的婚外情，爾后又紛爭不斷；其二，“殉劍女”羊皮面具的發(fā)現(xiàn)，也是他提供了直接線索——因為他岳父家住維多夫萊山區(qū)，2014年，當?shù)厣胶榕既粵_開了一處古墓，墓中一具呈掙扎姿態(tài)的骨骸旁，散落著一張鏤空花紋的羊皮面具。在他引導下，克列特所長帶人赴實地考察，后對外公布了發(fā)現(xiàn)成果。

不知為何，自打女助理死后，莫卡丁斯竟隔三差五到研究所找克列特所長，而且不斷發(fā)生口角爭執(zhí)，最后居然發(fā)展到大打出手?？肆刑厮L對眾人抱屈解釋說，因為自己不久前無意發(fā)現(xiàn)莫卡丁斯和別的女人勾搭，便好意提醒為人單純的女助理，不想由此導致二人最終分手。所以，莫卡丁斯對此一直耿耿于懷，于是不加掩飾地尋釁滋事。隨后，莫卡丁斯竟然兩度被發(fā)現(xiàn)深夜私入研究所，其中一次還是安妮親歷：那是個周末之夜，參加聚會的她路經研究所時，偶見典籍室透出閃爍微光，頓時警覺，遂一邊通知克列特所長，一邊悄悄前往查看究竟。

安妮躡手躡腳來到二樓典籍室，開燈，只見放置“殉劍女”羊皮面具的密封盒被人打開。就在她欲打手機報警時，一個戴著“殉劍女”羊皮面具的西裝男子悄無聲息摸近她身旁。

安妮嚇得剛要喊叫，對方卻自行揭開面具，原來是莫卡丁斯。他請求安妮不要報警，并解釋說，“雖然我是從窗戶偷偷爬進來的，但目的是想體驗一下，戴上面具是否會看見可怕的神詭情景?！闭f著，莫卡丁斯戴上“殉劍女”羊皮面具，裝模作樣地四下張望。就在這時，屋外響起警車鳴笛聲。莫卡丁斯聽見，有些心虛地摘下面具放回原處，然后逃之夭夭。

由于并未造成直接物品損失，外加克列特所長考慮到研究所聲譽，所以并未對莫卡丁斯過于追究，只是要求警方向其發(fā)出不得擅入的警示。但敏感的安妮思忖再三，告知克列特所長，自己感到莫卡丁斯圍繞“殉劍女”羊皮面具的所作所為，又似乎別有用意。

克列特所長沉吟片刻，告訴安妮說：“自從羊皮面具被發(fā)現(xiàn)后，研究所獲得了幾筆專業(yè)基金的項目經費資助。莫卡丁斯獲悉，曾經找我，以自己是重要線索提供人為由要求支付報酬。這個要求其實也不算過分，只是要按照相關規(guī)定執(zhí)行。可他卻獅子大開口，所以我只好拒絕，結果一來二去，竟鬧出這么多麻煩。唉，真沒辦法?。　?/p>

又過數(shù)日，當研究所人員在一個早晨如常打開典籍陳列室，竟發(fā)現(xiàn)那個不招人待見的莫卡丁斯倒斃在地，他身體已經僵硬，臉上戴著那張“殉劍女”羊皮面具。另外，還有演戲用的月桂火把道具也滾落在離尸體不遠的地板上。不同人物的雷同情形，令眾人再次目睹到“殉劍女”羊皮面具遮蓋的死亡——死者雙目圓睜、嘴巴張大、面色青紫，神情中流露出極度恐懼。

整個典籍陳列室里并無外人進入的痕跡；警方調閱案發(fā)當晚研究所周邊公共區(qū)域的監(jiān)控，也只發(fā)現(xiàn)莫卡丁斯本人故技重施翻窗私入。像他這么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究竟透過羊皮面具看見了何等驚悚場景？即便有，他為何不逃離？不求救？

破煞之局

為了釋疑，警方對莫卡丁斯之死進行了更為細致的檢驗，甚至動用了一些精密設備對“殉劍女”羊皮面具進行全方位檢測。但是，并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至于那個留在現(xiàn)場的月桂火把，也不過是用一個15瓦小燈泡照亮的小道具，不具備任何傷害性。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時，研究所有個管理員告訴安妮，女助理死后，莫卡丁斯幾次私下詢問管理員彩排當天接觸“殉劍女”羊皮面具人員情況。得知此情，安妮有所警醒，于是告知克列特所長?？肆刑厮L聽罷，便問詢她作何打算。安妮答道：“不如我們先進行實景還原試驗，探究一下這‘殉劍女羊皮面具究竟有沒有超能量的詭異魔力?！闭f完，她將自己的設想告訴了所長。

是夜，安妮依循莫卡丁斯生前的路線，翻窗進到研究所二樓典籍室。室內很安靜，克列特所長正在黑暗中靜候她的到來。隨后，兩人取出“殉劍女”羊皮面具，安妮一邊戴面具一邊叮囑克列特所長：“如果有異樣，我會叫喊和打手勢?！?/p>

這時，克列特所長摁開了一個月桂火把道具的開關，立刻，一道火焰般的光柱映亮了黑暗。安妮接過火把舉到面前，她透過“殉劍女”羊皮面具的鏤空紋飾，看見克列特所長正盯著自己。她剛想轉過身，忽然感覺呼吸凝重，很快就喘息起來。預感不妙的她急忙朝克列特所長做了個約定的手勢。

只見克列特所長疾步上前，一把扶住身體癱軟的安妮，另一只手接過那個月桂火把道具。安妮感到光亮得刺目，但在克列特所長牢牢把握下已無力掙扎。這時，克列特所長迅速從口袋里掏出另一只小燈泡替換下道具的燈泡，再放回安妮身邊。有條不紊地行事中，他始終戴著皮手套。

典藏室一片死寂，克列特所長環(huán)顧四周，在確信現(xiàn)場布置停當后遂拿出手機，剛要報警，猛然間室內燈光大亮，幾個警察已出現(xiàn)在門口。這時，安妮也令人驚訝地坐起身來，直視著自知敗露而不知所措的克列特所長。

原來，“殉劍女”血祭的相關研究是一個偏狹的學術課題，少有經費資助。雖然莫卡丁斯給克列特所長出主意，以復制表演擴大影響，但一直收效甚微。直到后來那座因洪水而現(xiàn)世的捷克古墓中恰巧發(fā)現(xiàn)一塊羊皮殘片，于是二人據(jù)古老傳言而偽造出所謂“殉劍女”羊皮面具。這樣一來，這個研究課題在學術層級上獲得極大提升，不久就獲得了不菲的資金資助。

原本以為是天衣無縫的作偽，豈料一次莫卡丁斯酒醉后向女助理吐露內情。為維護研究所的學術聲譽，女助理好意地私下規(guī)勸自己的所長，不料卻招來殺身之禍：克列特所長網(wǎng)購了一種南非叢林土著人的箭毒，這種用于射殺叢林獵物的箭毒經特殊植物萃取，原本只具有一般麻醉效果，但如果在高溫烘烤下過量使用，則會使人在迷幻中看到恐怖場景，從而導致驚厥和心動過速致命，并且死者會呈現(xiàn)面部肌肉扭曲等慘狀。此外，箭毒又能迅速從肌體中揮發(fā)不留痕跡，僅殘留在骨髓里的微量毒性如不經仔細檢驗很難被發(fā)現(xiàn)。

隨后，克列特所長將箭毒浸涂于“殉劍女”羊皮面具，然后又偷偷將道具上的7瓦燈泡換成60瓦的高度數(shù)，由此導致女助理在彩排時死于非命。

事發(fā)后莫卡丁斯有所察覺，一邊四下打探詳情一邊意圖敲詐?？肆刑厮L獲悉，于是設計引誘他夜入研究所，再次以箭毒將其置于死地。

偏偏這些蛛絲馬跡讓細心的安妮發(fā)現(xiàn)端倪，她與警方合作設計，引克列特所長又一次故技重施而最終落網(wǎng)。

編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