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
在第三季《最強大腦》節(jié)目的舞臺上,畫家王昱珩一夜間成為走紅全國的明星式人物:他能用肉眼從520杯清水中,找出他見過的那一杯,震驚的觀眾稱之為“鬼才之眼”。此后在中日PK賽中,王昱珩毅然放棄兩小時的觀察機會,迅速從200把折疊扇中找出自己見過的3把,輕松戰(zhàn)勝日本選手!令人想不到的是,這位天賦異稟、霸氣外露的清華畢業(yè)生,在生活中卻是個溫柔細膩的“情侶爸爸”。
任性爸爸:不為女兒設禁區(qū)
王昱珩今年35歲,1980年生在北京一個條件優(yōu)越的家庭,父親是頂尖的設計師,母親是大學教授。作為家中獨子,王昱珩從小就被精心培養(yǎng)。高考時,他以高出第二名40分的成績被清華美院錄取。
成長順風順水,王昱珩卻有藝術家“自閉”的性格特征。他寧愿自己安靜地待著,也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寧愿對植物傾訴,也不愿和人多說話。王昱珩在家里養(yǎng)有緬甸蟒、龜、黃巧織雀等動物,以及蘭花、蕨類和多肉植物。
戀愛時,王昱珩帶女友逛花鳥蟲魚市場。女友問:“里面有蛇嗎?”王昱珩答:“當然有?!迸岩涣餆煹嘏艿今R路對面。“我怕蛇。別說看,想想就受不了?!彼龤獯跤醯卣f。
感性的王昱珩相信愛屋及烏的道理。隨著交往的深入,女友果然漸漸克服了對蛇的恐懼?;楹?,她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緬甸蟒像圍巾一樣纏在她脖子上,她也安然自若。
得知妻子懷孕那天,王昱珩把巨大的驚喜變成行動。他用玻璃做了個空缸,在缸里放入玄武巖和他自己調(diào)配出的海水,用燈管模擬陽光,再陸續(xù)放入各種海底生物的幼體……
2008年5月11日,女兒王一雯出生時,王昱珩在玻璃缸里培養(yǎng)的海藻、珊瑚、小丑魚等已長得像模像樣。家人這才明白王昱珩的一番苦心,原來他是要親手為孩子造一個“海底世界”。
王昱珩家里的動植物種類異常豐富,女兒不出家門就能認識自然界很多生物,了解它們的習性,體會它們的“喜怒哀樂”。
家里的長輩都擔心王昱珩會過于嬌寵女兒,誰料他的舉動卻讓他們大跌眼鏡。女兒兩個月大時,王昱珩竟讓一個長3米多、重30多公斤的緬甸蟒和她一起睡。家人驚慌不已,王昱珩卻很淡定:“它很安靜,也熟悉了一雯的氣味,不會攻擊她。天氣這么熱,緬甸蟒體溫低,讓它臥在一雯身邊就像開了空調(diào),卻比空調(diào)健康多了?!?/p>
不管王昱珩怎么堅持,父母都不能接受,并堅決把緬甸蟒帶離了王昱珩的小家?!拔揖蛦柲阋痪湓挘菏悄闩畠褐匾€是這條蟒重要?”
“這沒有可比性?!?/p>
“不是沒有可比性,是你太感性?!?/p>
緬甸蟒被父母帶走了。由于只吃王昱珩喂的食物,一年后,它活活餓死了。這件事情讓全家人震驚:一條蟒怎會如此任性?
任性的還有王昱珩。王一雯兩歲時開始學滑旱冰,陪女兒練習時,王昱珩對她說:“你只管大膽往前滑,爸爸在后面保護你?!?/p>
女兒滑出去了,王昱珩卻待在原地不動。結果女兒重重地摔倒在水泥地上,委屈得大哭。
“連爸爸都不一定能做到自己承諾的事,所以你要明白,依靠自己最安全?!蓖蹶喷褚騽堇麑А?/p>
妻子并不認可王昱珩的做法。她認為孩子還小,不能教她懷疑和不信任。圍繞女兒的撫養(yǎng)方式和教育問題,王昱珩和妻子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大。
王昱珩從不預先為女兒設定“禁區(qū)”。他說:“不讓小孩子過多吃甜食,無非是為了保護牙齒。我們可以讓她勤刷牙,而不應該剝奪她享受甜食的權利?!碑斉畠簩苯泛徒婺┊a(chǎn)生好奇時,王昱珩也鼓勵她去品嘗?!八挥杏H自體驗過,才能做出屬于自己的選擇。”
王昱珩雖開明,卻有很強的原則性。有一次,女兒把一個花盆碰倒打碎了,她知道這個花盆是爸爸喜歡的,因害怕受批評,便急忙躲進自己的房間,假裝專心玩拼圖。無論王昱珩怎么誘導說服,她都不承認。
于是,王昱珩趁女兒去洗手間,把她正在玩的拼圖藏了起來。王一雯回來發(fā)現(xiàn)拼圖不見了,只好找爸爸要。王昱珩也不承認。
“你這會兒是不是特恨我?”他問女兒。
王一雯使勁點頭。
“那我告訴你,爸爸也恨你。因為你打碎了我心愛的花盆還不承認。爸爸拿走你的拼圖,是想讓你明白,別人失去了心愛的物件,也會和你一樣著急、生氣。如果因為害怕被批評就撒謊不承認,別人會更生氣,甚至會對你產(chǎn)生恨意?!?/p>
旁人認為王昱珩不太像個爸爸,似乎總愛跟女兒較真、過不去。王昱珩卻有自己的想法,他認為讓女兒換位體驗比生硬說教更有效。
微繪父愛日記:“瞞天過海”守護你
2014年3月7日,王昱珩在打羽毛球時右眼意外受傷,住進北京同仁醫(yī)院。醫(yī)院里每天都有病人被摘除眼球,王昱珩開始失眠,他感覺自己仿佛跌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洞,不知道下一秒醫(yī)生會不會把他也推進手術室……
這樣的等待無異于煎熬。專家告訴王昱珩:“你的右眼是運動損傷,且屬于不可逆?zhèn)?。?/p>
王昱珩當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回到家里,他沒有把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女兒,并再三叮囑親戚朋友對一雯保密。他的超視力一直是女兒的驕傲:“爸爸的眼睛就像放大鏡,我看不到的東西他都能看到?!彼幌胱屌畠菏M蹶喷裨谂P室門上貼了一張視力表,每天清晨醒來先看視力表,期待有奇跡發(fā)生。奇跡沒有發(fā)生,視力表卻越看越模糊,左眼因受牽連視力也在減弱。王昱珩索性撕掉視力表不再看它。
女兒一天天成長,王昱珩多么希望自己能清晰地看到女兒的點滴變化,他很擔心自己有一天醒來卻再也看不清女兒可愛的模樣。受傷的第25天,王昱珩重拾畫筆,他要用獨特的方式記錄女兒快樂成長的點滴,寫下屬于自己和女兒的父愛日記。
王昱珩畫的是微繪,一般人畫微繪要用可放大二三十倍的專用放大鏡,他不用,他用自己的“人眼顯微鏡”。這對他來說原本不是什么困難的事,但因為眼睛受傷,視力嚴重受損,往往剛畫完一筆,眼前就迅速模糊,只能憑感覺畫第二筆。
為了不讓女兒覺察他視力有異樣,王昱珩盡量不在女兒面前畫畫。因為對自家環(huán)境熟悉,他在家里活動比較自如,女兒難以看出破綻。帶女兒外出,王昱珩會先去“踩點”,記清路面情況,包括路邊的廣告牌等,一旦女兒問起,他也能回答自如。憑借超常的記憶,他可以像受傷前一樣牽著女兒的小手外出,給她安全感。
女兒很小的時候,王昱珩就隨時隨地教她識字。王一雯4歲就可以自己閱讀童話書和報紙,5歲時能看《史記》等古書。王昱珩每周都要為女兒買新書,且每本書都精挑細選。他先讓女兒列出想看的書單,然后上網(wǎng)瀏覽做出初選,再去書店看實體書的質(zhì)量和全面內(nèi)容,最后才為女兒買下。王昱珩的細致讓朋友們佩服,他卻總是淡然一笑:“我對家里的一盆花、一只鳥都精心照料,更何況是對我的女兒?”
就這樣,為了不讓女兒擔心他的視力,王昱珩成功地“瞞天過?!薄?/p>
2014年春天,在為女兒選擇小學時,王昱珩放棄家附近的一所市重點小學,而選了一所離家很遠的寄宿式小學,每周接送一次。
王昱珩的選擇遭到家人的強烈反對:“孩子才6歲就寄宿,你放心???舍近求遠,你腦子糊涂了?”
“那所學校有很多植物,每種植物都掛有標牌,一雯在那里能更好地了解大自然。校園里還散養(yǎng)著猴子、黑天鵝、丹頂鶴……”
那年夏天,在塞班島,王一雯來到了真正的海底世界。這里有純凈得一塵不染的海水、五彩繽紛的海底世界和美麗的珊瑚,還有一群當?shù)赝林嗽诤┡e行Party。聚餐結束后,他們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得干干凈凈,除了一串串腳印,海灘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海灘是公眾的,你看這些人如此愛惜它。無論對公共資源,還是自家的東西,我們都要一樣愛護、珍惜?!蓖蹶喷駨牟环胚^任何一個教育、引導女兒的機會。
全心陪護:周末都是女兒的
王昱珩每次送女兒去學校,父女倆都難舍難分。到了離家的時間,王一雯總說還沒收拾好東西,想方設法拖延時間。好不容易把女兒送到學校宿舍,王昱珩正要離開,女兒說:“爸爸,我的鉛筆袋落車里了,你幫我取回來?!?/p>
王昱珩明白,女兒是故意把鉛筆袋丟在車里,這樣他會再回來。等把鉛筆袋送回,真的要離開了,女兒一下子撲進王昱珩懷里。王昱珩知道女兒在流淚,他安撫女兒:“爸爸周五會準時來接你?!?/p>
“不要準時!要比別的家長提前,我想在放學第一時間看到你!”對王一雯來說,能和爸爸在一起是莫大的幸福。
等回到車里,想到女兒剛剛流淚的情景,王昱珩也不禁潸然淚下
周五下午接女兒是王昱珩最重要的事情。有一次,因為路上塞車遲到了,看到孤零零等待的女兒,王昱珩一陣心酸,急忙說:“爸爸錯了,爸爸沒想到會塞車……”
女兒噘著小嘴:“我已經(jīng)從周一等到周五,以后你要更早來!”
為避免再次遲到,此后王昱珩不吃午飯就趕往學校。王一雯下午上擊劍課,他就坐在教室后面看女兒學擊劍。爸爸每周五下午都在教室陪她,這讓王一雯很開心。
更讓王一雯開心的是周末。為了專心陪女兒,王昱珩周末不接任何電話,也不回任何短信。家人和朋友起初認為他這么做有些極端,后來也漸漸理解并接受了。
周末,除了和女兒一起照料家里的花花草草和各種動物,王昱珩還帶她逛商場、看電影。王昱珩總是讓女兒選擇她想看的影片。王一雯選擇兒童電影,王昱珩也看得津津有味?!鞍职?,你會不會覺得幼稚?”王一雯問?!安粫3扇艘残枰??!?/p>
有一次,王一雯選擇了看恐怖片,王昱珩擔心她會害怕:“你確定嗎?這可是恐怖片喲。”“有爸爸在身邊,我什么都不怕!”
電影放映3分鐘,王一雯受不了了?!鞍职?,我能出去嗎?”“不能。這部電影是你選擇的,你要學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p>
接下來,王一雯用雙手捂著眼睛,一直熬到影片結束?!拔沂孪纫烟嵝涯悖銥槭裁催€要選擇這部影片?”王昱珩不解地問?!拔乙詾槟銜矚g,我看很多叔叔選擇了這部電影?!?/p>
原來女兒是為他著想,王昱珩心里一熱。
王昱珩特別擅長和動物打交道。有人買了野生禽類,自己實在養(yǎng)不了,就給王昱珩送來。為了讓“新成員”相信食物是安全的,王昱珩會當著它的面吃鳥食。鳥兒趁他伸手投食時啄他的手,王昱珩卻不躲閃。
“爸爸!”王一雯心疼地撲過去,要把王昱珩拉開。
“信任是不會憑空產(chǎn)生的。鳥兒很聰明,它這是在試探。我要讓它從信任我的手開始,再到信任我的胳膊、我的肩膀、我整個人。咱們家里的蟒、龜、黃雀、鸚鵡,一開始也都不信任我……”
“新成員”最終對王昱珩產(chǎn)生了強烈的信任和依戀,但王昱珩的手和胳膊卻被它啄得傷痕累累。王一雯細心地用醫(yī)用酒精為爸爸的傷口消毒,涂抹消炎藥。
平等的交流和親密的情感讓王昱珩與女兒猶如一對“情侶”。王昱珩對記者笑言:“說像‘情侶,其實只是比喻。在女兒眼里,爸爸還是‘超人。她有十萬個為什么,我就是百科全書。我希望她見識廣、勇敢、善良、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