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恬然
“只管欣賞大地,可不要想去占有”
文/恬然
“從自己呆膩的地方,到別人呆膩的地方看看”——旅行,成了國人一大時尚。國內(nèi)游,紅紅火火走九州;出境游,熱熱鬧鬧逛全球。除了購物、美食、拍照,旅行更像一壇陳年老酒,慢慢品,才有味道。
在火車的車窗旁,在落日的山腳下,發(fā)發(fā)呆,放下日常一切牽掛,在低頭的一剎那,興許有個念頭會閃過:每天忙忙碌碌,究竟為了什么?平日里計較、爭搶的功名利碌,有多大價值?活著真正的快樂在哪里?無論有沒有答案,至少,自己與自己對話,會窺見更真實的自我。
不少人把西藏視為脫俗的天堂,感覺在現(xiàn)世江湖混得太累,想到那里得到解脫。而深切體察過西藏風(fēng)土人情的人告訴后來者,西藏人的平和來自其心中信奉的神靈力量。對于迷失自我的人,旅行能夠給予的,只是逃開漩渦獲得暫時的平靜,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就像你遺失了靈魂的時候,你需要的是信仰,不是西藏?!?/p>
到意大利,見到一座座動輒上千年歷史的壯觀的教堂,很多人會聯(lián)想:為什么中國寺廟多,而意大利教堂多?為什么我們的寺廟保持上千年歷史未被戰(zhàn)亂、火災(zāi)毀掉的極少?中西文化差異的追問由此滋生。旅行可謂一支喚醒劑,它喚醒我們對庸常生活的新奇,讓我們在熟悉的與陌生的事物對比中,尋找未知的答案。飽覽著異國風(fēng)光,結(jié)識著陌生面孔,我們自己會慢慢舒展起來。世界很大,人的活法很多,伸縮自如的內(nèi)心才更強(qiáng)大。
站在高山險峰之上、大江大河之畔,站在恢宏的柬埔寨吳哥窟、埃及金字塔前,我們會為自己的渺小、微弱而失笑。旅行會讓我們超越平庸,讓我們更加謙卑,更加貼近大地。北宋王安石在《游褒禪山記》中感慨,“古人之觀于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yuǎn),則至者少。而世之奇?zhèn)?、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yuǎn),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這既是旅行心得,更是人生修煉的感悟。
站在承德避暑山莊,余秋雨先生娓娓細(xì)說著清朝一個個皇帝的治國功過,以及滿漢兩種文化在清代的沖突與融合,還有這一進(jìn)程中的諸多人世悲欣。一個山莊成了透視一個朝代的瞭望鏡,它讓所有讀過《一個王朝的背影》這篇散文的人一旦來到承德避暑山莊,總是不由自主地將清朝的興衰與這一山莊的命運聯(lián)系起來。旅行可以讓我們穿越時空,與歷史親密接觸。
跟著名家的游記,如同跟著一部歷史紀(jì)錄片的鏡頭,一座座古鎮(zhèn)、城池復(fù)活,不同朝代,生旦凈末丑,各色人等,來去匆匆,一個個歷史故事有滋有味地上演,一條條因果脈絡(luò)或隱或現(xiàn),一幕幕歷史舞臺劇就此展開。曾經(jīng)來來往往的王侯將相、才子佳人、布衣百姓,紛紛“鮮活”地演示出他們的悲欣愛恨。教科書上三言兩語帶過的朝代更迭、尸橫遍野的兩軍對壘、人頭落地的大變革中,當(dāng)事人也“活生生”地述說著他們當(dāng)時所經(jīng)歷的焦灼、反側(cè)與彷徨。
這種時空的穿越還來自另一種力量,即外國人寫下的中國游記,他們的見聞與思考如同讓我們看到鏡中的自己。比如,意大利傳教士利馬竇在16世紀(jì)末、17世紀(jì)初游歷中國留下的文字,對當(dāng)時的中國人有著獨到的刻畫,“因為他們不知道地球的大小而又夜郎自大,所以中國人認(rèn)為所有各國中只有中國值得稱羨。就國家的偉大、政治制度和學(xué)術(shù)的名氣而論,他們不僅把所有別的民族都看成是野蠻人,而且看成是沒有理性的動物。在他們看來,世上沒有其他地方的國王、朝代或者文化是值得夸耀的。這種無知使他們越驕傲,而一旦真相大白,他們就越自卑?!苯裉炜磥?,這話確實有幾分深刻。
“只管欣賞大地,可不要想去占有”——這是梭羅在《瓦爾登湖》中的話。旅行,是一種再好不過的心靈滋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