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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P成狗”的認知闡釋

李軍華，聶純?nèi)~

（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湖南湘潭411105）

“狗”的意象圖式發(fā)展使得流行語中多了大量“狗族”詞匯，其中“VP成狗”更是風靡一時，為大眾廣泛使用。“VP成狗”的發(fā)展是隱喻機制作用的結(jié)果，它的固定化、語法化與意象圖式變化相關(guān)。從認知語言學角度出發(fā)，概述“VP成狗”的構(gòu)式來源和演化路徑，以及“狗”的意象圖式的修正與再建對該構(gòu)式形成的影響。

“VP成狗”；意象圖式；隱喻機制

“VP成狗”構(gòu)式表達戲謔與自嘲的感情色彩，最初由北方方言中的“累成狗”通過隱喻、轉(zhuǎn)喻機制發(fā)展而來。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以狗喻人包含著強烈的貶義，如“豬狗不如”、“蠅營狗茍”、“鼠竊狗盜”、“狗鼠”、“走狗”、“狗娘養(yǎng)的”等詞。近年來，“VP成狗”構(gòu)式的流行，讓“狗”一詞的感情色彩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這與人們心中“狗”的認知圖式變化有著一定聯(lián)系。本文擬在認知語言學框架內(nèi)，對“VP成狗”新構(gòu)式進行更全面的闡釋。需要說明的是，本文例句大多引自當代口語化小說和社交網(wǎng)絡，所有例句均標明出處。

一、“VP成狗”的演化與形成

（一）“VP成狗”的構(gòu)式來源和發(fā)展路徑

最初有“變成狗”、“長大成狗”、“（把某物）畫成狗”等“V1成狗”，但這些“V1成狗”沒有涉及隱喻，因為“狗”作為一個意象圖式，還沒有進行認知上的跨域投射，與今天的“VP成狗”不盡相同。雖然“V1成狗”在口語中存在，較早的文本語料也在唐代和清代出現(xiàn)，但通過包括CCL語料庫在內(nèi)的網(wǎng)絡查詢，筆者找到的關(guān)于“V1成狗”（排除“成年犬”的義項）的語料卻極為稀少：

（1）“不知靈藥根成狗，怪得時聞吠夜聲?！保ㄌ瓢拙右住逗凸咕}枸杞》）

（2）“但恐‘畫虎成狗’，致貽污謗?！保ㄇ迤阉升g《聊齋志異》）

（3）“狗長大了，‘長大成狗’了?！保ú芄鹆帧侗本┤嗽诩~約》）

（4）“瑞典和中國的科學家們對654只狗的基因進行了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東亞狗的基因具有很強的多樣性，這說明東亞人是最早把狼馴服成狗的。”（林靜《探究式科普叢書與人類最密切的哺乳動物》）

（5）“狗竟是由財產(chǎn)繼承人弗朗西斯變形而成的。原來這位繼承人從未離開過村子，而是化身成狗，以便能夠更好地觀察人性?！保ǔＲ拧队膶W通史（第3卷）》）

這里的“靈藥根（變）成狗”、“畫虎成狗”、“長大成狗”、“馴服成狗”及“化身成狗”中的“狗”都是真實具體的表義，狗還是實實在在的狗，并無跨域投射。而例（6）-（10）“V2成狗”與上述五例卻有了細微的差別。

（6）“其實，就算在不如香港開放包容的國內(nèi)，把香港人辱罵成‘狗’和‘王八蛋’也是惡劣的“非人化”行為，在道德和倫理上也是不能允許的非人化（dehumanization）是將一些人或一部分人類異化為非人的生物?！保ㄐ熨S《懷疑的時代需要怎樣的信仰》）

（7）“我又笑了起來，告訴他也不能將同學們比喻成狗。”（張翔《因為純凈，所以幸福》）

（8）“如此看來，把碩士比喻成狗并不一定就是貶義呵！”（魏劍美《空城》）

（9）“至于被罵成狗，一般人肯定不爽，但我倒覺得高興，因為人有時還不如狗，狗也有許多值得人學習的地方?！保ㄟB霖《走近陳九霖》）

（10）“姚仕良的情婦們不爭著藥死她，撕爛她，她自己，活人活成這樣的無品無格，活成狗了好歹她該尋根繩子，自己掛上算了?！保ㄋ挝ㄎā墩f好不為你憂傷》）

“（辱）罵成狗”、“比喻成狗”亦實亦虛，一方面“狗”可以作為實義，即用“狗”這樣一個貶義的名詞給人貼標簽，另一方面則是將“狗”的某些突出的惡劣品質(zhì)賦予到人身上。而例（10）中的“活成狗”，顯然是活得如狗一般的狀態(tài)——生活邋遢、被人驅(qū)趕等悲慘境地。從此可體會到，“V2成狗”中“狗”的意象圖式結(jié)構(gòu)已有從動物域向狀態(tài)域投射的趨向。

（二）從“累成狗”到“VP成狗”

再來看如今網(wǎng)絡流行語“VP成狗”的鼻祖“累成狗”。除去北方方言中有“累成狗”的言語傳統(tǒng)，英語中還有“dog-tired”的習語，是根據(jù)“tired as a dog”演化而來。據(jù)筆者考察，“累成狗”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峰，即在2012年12月30日NBA球賽中總決賽第二場，詹姆斯接受采訪時的一句“我今天累成狗了（dog-tired）”。隨后各大新聞開始用這個能與英文“dog-tired”詞義匹配的“累成狗”，如鳳凰體育《累成狗之前詹姆斯必須六場內(nèi)碾過勇士》、搜狐體育《詹姆斯累成狗拜隊友所賜28歲皇帝減負勢在必行》、長江商報《詹姆斯:第三節(jié)累成狗》等。此時，“累成狗”迎來了大眾廣泛使用的新高潮。

“累成狗”，顧名思義，是“累得像狗一樣”。狗累時的狀態(tài)一般是伸舌頭散熱、喘粗氣，而且頻率相當快，這種狀態(tài)是人類通過對世界的互動經(jīng)驗而獲得，形成了“累”的意象圖式。通過隱喻機制，將日常生活中的體驗來類推建構(gòu)身體經(jīng)驗，從動物域隱射到狀態(tài)域，達到貼切直觀、形象生動、一目了然的言語效果。同時可見，在“累成狗”的圖式中，所凸顯的部分是如狗一樣筋疲力盡的“累”的狀態(tài)。

由“累成狗”衍生而來的“哭成狗”、“忙成狗”、“熱成狗”、“窮成狗”等“VP成狗”，是意象圖式發(fā)揮作用的結(jié)果。在“累成狗”的圖式中，有兩個CM，分別是“累”與“成狗”，二者都是為了構(gòu)建現(xiàn)實中勞累的狀態(tài)，二者的結(jié)合是為了表達累的最大化。如果說從“累成狗”是運用隱喻機制，用狗的特征來映射到人身上，賦予說話人的感情色彩，那么從“累成狗”到一系列的“VP成狗”則是轉(zhuǎn)喻，激活的是“成狗”，凸顯的也是狼狽特征，以抒發(fā)戲謔、挖苦、逗樂或者自嘲的情感。即在后來形成的“VP成狗”中，“VP成狗”已經(jīng)不再是指人流大汗、喘粗氣狀，而是已經(jīng)由部分轉(zhuǎn)喻整體，從只體現(xiàn)勞累時的狼狽不堪到成了可以體現(xiàn)所有落魄情況時狼狽狀的概括性構(gòu)式。如例（11）：

（11）@新聞晨報：哭成狗了！泰國的公益廣告總是那么感人……他每天開店都會把這個流浪漢趕走，直到有一天監(jiān)視器說明了一切……

@新浪娛樂：#花千骨#大結(jié)局，大家有沒有被虐成狗？睡前，小浪搜集了一組主演們幕后的搞怪合影，平復一下大家碎了一地的心。簡直太貼心了有木有！不要吐槽了！快點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上學呢！

@童話鎮(zhèn)的郵遞員：天天困成狗人生多無趣

@每天學點經(jīng)濟學：#股市太驚心，紅包來壓驚#夏日炎炎，外出熱成狗，在家宅得發(fā)霉。抓住夏天的尾巴，送點福利給你，留住這盛夏的回憶?。ㄕZ料來源于新浪微博）

上述例子的“虐成狗”、“熱成狗”尚能理解，在這個意象圖式中，依稀能感受到狗的特征——生活條件艱辛、怕熱，但我們卻無法從“困成狗”、“哭成狗”中激活認知中狗的具體形象。其實“困成狗”、“哭成狗”這些詞已經(jīng)承載了由“累成狗”等系列詞構(gòu)建的或狼狽、或不堪、或痛苦的狀態(tài)。這一認知域中，比起抽象空泛的“累”，“成狗”是較易感知的部分，用其來理解整體或整體的另一部分會更便于認知，因此在認知中占有優(yōu)勢的“成狗”才會更為穩(wěn)定地成為“VP成狗”的常量，能激活相關(guān)的CM（累）或整體ICM（落魄、狼狽狀圖式）。這一過程中，“狗”義在不斷虛化，由具體到抽象，并走向固定形成構(gòu)式，“VP成狗”中的也由具體指狗累時的狀態(tài)，隱喻到人累時的狀態(tài)，再轉(zhuǎn)喻到人所有的狼狽狀。

（三）“VP成狗”的構(gòu)式義及使用語域

“VP成狗”在程度義上等同于“VP死了”，表示某種狀態(tài)趨于極限。同時如果要精準地表達極致的狀態(tài)，不免要用到各種修辭，而以狗喻人的調(diào)侃，會將人直接帶入意象圖式中描述的狀態(tài)，遠比客觀敘述生動具體。“VP死了”雖然有極限趨向，但“VP成狗”出現(xiàn)后卻被逐漸取代，一方面是因為“VP成狗”生動、傳神；另一方面則因為每個流行語剛出現(xiàn)時都會帶來一定的刺激性，當社會中使用者的增多，使用范圍的擴大，人們詞語的刺激閾值就會發(fā)生變化，使用年限較久的“VP死了”也不免會使人類失去新鮮感。畢竟語言表達的規(guī)律要求經(jīng)濟與生動，趨新求異是人類的慣有心態(tài)。

在使用語域上，“VP成狗”在工作或者教育領(lǐng)域中很少用到，常發(fā)生于常識性語場中，如家庭、朋友間等話語正式程度較低的日常會話，特別是社交網(wǎng)絡當中?！癡P成狗”具有句法省略、語體隨意等特點，屬于隨意語體或親密語體一類，參與交際的主體在地位上是平等的，接觸也較為頻繁，所以在使用各類俚語時才不會有拘束感。為了達到親近的交際目的，作為功能基調(diào)的“VP成狗”，固定為一種熟人間默契的習慣用語。同時在交際雙方接觸頻率不高的情況下，“VP成狗”的運用雖然不夠雅觀，但至少能達到“卑己尊人”，拉近彼此距離的會話效果，不失為一種有效的言語策略。

二、VP的特征與色彩

從上文中所舉例子可看出，能進入構(gòu)式“VP成狗”的成分VP包括可作謂詞性成分的動詞性成分V和形容詞性成分A。筆者做了關(guān)于該構(gòu)式相關(guān)語料的窮盡性查找，找出能進入該構(gòu)式的共42個詞，并對這些動詞和形容詞作了進一步的細分。

（一）形容詞性成分

其一，感受類形容詞A1：（單音節(jié)）累、忙、困、兇、苦、樂、凍、冷、熱、窮、痛、餓、黑、虛、呆、煩，（雙音節(jié)）煩躁、郁悶、無聊，總共19個；

其二，評價類形容詞A2：好、壞、美、丑，共4個；

由此可得出，除去“樂”、“好”與“美”，大部分形容詞都是含貶義性質(zhì)的形容詞，“累”、“困”、“凍”雖無明顯貶義，但總歸屬于不太樂觀的狀態(tài)?！袄鄢晒贰笔恰癡P成狗”的原型，因而該詞中的“狗”具有狗的典型屬性，“熱”、“餓”、“忙”、“兇”等詞也代表了狗的一定特征，與“成狗”搭配也較為合理，這類A靠近構(gòu)式中的原型。而“呆”、“虛”、“黑”這些特征狗并不具備，因而這類詞屬于邊緣成員，它們能進入構(gòu)式，與“成狗”搭配，正是上文中所解釋的，狗累的狀態(tài)隱喻人累的狀態(tài)后，再轉(zhuǎn)喻到整體ICM（落魄、狼狽狀圖式）的結(jié)果。同時，因為這類含貶義的形容詞已經(jīng)表示一定的性質(zhì)了，進入構(gòu)式“A成狗”后，貶義性質(zhì)在程度上亦有所加重。在這個構(gòu)式流行起來、使用頻率逐漸增強后，“VP成狗”開始走向“語用法語法化”，程度義也成了這種構(gòu)式的固定語力。這樣，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何褒義詞“樂”、“好”與“美”也能進入該構(gòu)式了，因為“身材好成狗”、“心情美成狗”、“胃口好成狗”、“天氣好成狗”、“秋雨美成狗”等，“成狗”其實都是補語，補充說明A，表示的是一種程度。而最終進入該構(gòu)式的形容詞A都臨時取得動詞資格，在構(gòu)式中充當動語或述語。

（二）動詞性成分

其一，“（N）+V1+成狗”，即主語為施事者：哭、笑、愛、睡、嚇、堵、跌、摔、惱、卡，共10個；

其二，“（N）+（被）+（N1）+V2+成狗”，即主語為受事者：曬、淋、虐、擠、打、罵、削、噴、吹，共9個。

上述V1和V2都是行為動詞，當主語為受事者時，有些還需要在“V成狗”前加上“被”，有些因為使用頻率高、大眾接受度強、經(jīng)濟原則作用，而直接省略了“被”，如“曬、淋、虐、擠”等。動詞性成分與形容詞成分的共同點在于，第一，進入構(gòu)式后不可避免地被賦予了“狼狽狀態(tài)”，或者表現(xiàn)狀態(tài)的程度義，讓由“V/A成狗”最初所搭建的動物域與狀態(tài)域的臨時聯(lián)結(jié)，逐步具有高度穩(wěn)定性；第二，無論主語為施事抑或受事，這兩類謂詞性成分（即使是“哭、笑、睡”），都可理解為非自主活動，含有受外界刺激的不可控性，如例（12）中的事件都是受刺激所形成或者具有主觀上的不可操控性：

（12）@小川叔：今晚去看好妹妹演唱會，當時想，你可別給我哭?。∵€好前半程很歡樂！怎么突然唱到一個的北京就淚崩了！倆人泣不成聲，不知道臺下是不是也有人和我一樣哭成狗！

@T綠箭俠T：看無限挑戰(zhàn)真的會笑成狗

@華媒青年報：#話梅推薦#話梅哥哥想著出來會好玩一點，結(jié)果已經(jīng)睡成了狗。（語料來源于新浪微博）

我們可以觀察到，上述能進入該構(gòu)式的詞語逐漸增多，進入的門檻也有所降低。這正可驗證第一節(jié)的結(jié)論，“VP成狗”中“狗”的語義正一步一步泛化。語義泛化是一種更為強大的文化傳播方式，主要因為這種泛化“有利于它有更高的使用頻率和更廣的使用范圍，更在于它能通過隱喻將指謂范圍擴展到更多的不同類型的對象上去，從而將我們處理一類事物的認知模式、價值標準以及行為規(guī)范擴展到另一些性質(zhì)完全不同的事物上去，從根本上影響我們固有的價值體系?！保?］37

三、“VP成狗”的形成理據(jù)

動物域隱喻狀態(tài)域的例子屢見不鮮，“VP成豬/牛/雞”在口語中也早有耳聞，可目前只有“VP成狗”接受度最高，并逐步走向固定。流行語之所以能成為流行語，是因為“詞語特有的語言形式、文化內(nèi)涵在一定社會背景下引起了或迎合了人們的興趣”［1］33。意象圖式的形成主要來源于感覺運動，長期以來，人類對“狗”的意象圖式已有一個大致的思維定勢，然而隨著時代變遷，關(guān)于狗的認知圖式也會在不斷變化，正是這種歷史原因與時代變化促成了“VP成狗”的構(gòu)式化。

（一）傳統(tǒng)中“狗”的貶義形象

在漢民族文化語境中，“狗”最初的原生喻指義為忠誠、勇敢，從出自《漢書》的“犬馬之勞”和出自《史記》的“犬子”、“功狗”可略知一斑。但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狗”的喻指義急劇負面化，已經(jīng)普遍用作詈語。“狗”的文化內(nèi)涵雖經(jīng)過詞匯演化與分化后仍具有褒義內(nèi)涵，但在詞匯、熟語中負面義占主流，以致大多數(shù)人誤認為“狗”在文化層面具有天然的負面象征義?！肮贰痹谌藗儍?nèi)心的圖式由搖尾乞憐、奴性十足、狼狽不堪等狀態(tài)構(gòu)成，圖式中隱含著諸如此類的諷刺性特征，因而粗略地看，人們也會將“狗”的認知圖式籠統(tǒng)地抽象為貶義CM的集合。

“VP成狗”并不是“狗”的意象圖式結(jié)構(gòu)第一次從動物域投射到狀態(tài)域，當人類在狗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與身體經(jīng)驗相似的特征，就會通過隱喻的認知機制，將二者聯(lián)系起來，用狗的特征來描述這些身體經(jīng)驗。比如俗語“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是從狗的睡眠情況影射而來，“走狗”、“狗腿子”從狗喜歡跟著人走、愛搖尾乞憐的特征影射而來。正因為狗的意象圖式（ICM）總體為貶義形象，因此在人們表達負面狀態(tài)時都會下意識地選擇使用。

（二）生活中“狗”的地位變化

狗被馴化的歷史悠久，同馬、牛、羊、豬、雞并稱“六畜”，與人類的關(guān)系極為密切。在北方，以陜西為代表，方言中還有“累成馬”、“困成鳥”這樣的俚語，但凝固程度均不高，究其原因，可能是現(xiàn)代社會中，牛、馬、驢等動物已經(jīng)離大多數(shù)人的日常生活比較遙遠，而狗的職能多，在城市中仍屢見不鮮，與人的關(guān)系較之更密切。因而人類對狗的形態(tài)與習性了如指掌，隱喻的發(fā)生也是“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所以“VP成狗”也能逐漸取代“VP成馬”、“VP成鳥”等俚語，為大眾所廣泛使用。

改革開放后，人們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從國外引進狗的品種也日益繁多，狗從部分人心中看門防盜的卑賤家畜，“搖身一變”成了眾相追捧的寵物。在“狗”的意象圖式中，“萌”、“可愛”等邊緣特征被人挖掘，走向中心化。因為狗的地位提高，很多人開始接受且樂于自稱為“X狗”，“狗族”稱呼也漸漸壯大，如顏狗、單身狗、異地狗、窮狗、餓狗、加班狗等，也會加上年級或者行業(yè)，標明自己的屬性，如考研狗、本科狗、高三狗，工科狗、電器狗、建筑狗、廣告狗，甚至有些分支還有更為詳細的分類，如本科狗可以細分到大一至大四狗，廣告狗又分為文案狗、美術(shù)狗、AE狗、公關(guān)狗等。隨著“狗族”詞語的廣泛使用，意象圖式之間的相互轉(zhuǎn)換讓“狗”的原型圖式不斷擴展，色彩義也進行了延伸，貶義色彩也隨之淡化，因而“VP成狗”可用于非正式的場合、沒有惡意的玩笑。

它能在大眾中如此流行，也就不難理解了。

四、結(jié)語

在漢語語境中，最初的“狗”含有預設的文化期望值，因而才會作為貶義的代名。但人類能“不斷根據(jù)新信息來擴充或修正已建立起來的圖式，或再建新圖式”［2］180，從而才有今天的“VP成狗”?！叭祟愓Z言受到經(jīng)驗和認知的影響，把生活中反復出現(xiàn)的圖式概念化、范疇化、圖式化，形成具有固定表達意義的構(gòu)式，利于人們的交流”［3］4，“VP成狗”構(gòu)式是人類認知影響下的結(jié)果，同時“累成狗”、“熱成狗”等詞語目前逐步走向詞匯化，相信這些詞語經(jīng)歷長期的構(gòu)式整合后，未來將大量積淀到熟語層次。

［1］劉大為.流行語的隱喻性語義泛化［J］.漢語學習，1997（4）:33-37.

［2］王寅.認知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7:180.

［3］朱軍.漢語構(gòu)式語法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4.

［4］黃紅娟.“狗”的負面義及其在漢語中的生成新論［J］.廣西大學學報，2010（3）:89-93.

［5］張誼生.試論罵詈語的詞匯化、標記化與構(gòu)式化［J］.當代修辭學，2010（4）:1-13.

［6］趙艷芳.認知語言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7］Halliday，M.A.K.&R.Hasan.Language，Context and Text:Aspects of language Social-semiotic Perspective［M］.Victoria:Deakin University Press，1985.

The Interpretation of VP as a Dog in Cognitive Way

LI Jun-hua，NIE Chun-ye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College，Xiangtan University，Xiangtan，Hunan411105，China）

With the image schema of dog developing，the words about dog are appearing in the catchwords.Among these catchwords，VP as a dog is the most popular word which is widely used by the public.Metaphor mechanism has an important effe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VP as a dog，and its stabilization and grammaticalization are relevant to the change of image schema.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origin and evolu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VP as a dog，and which effects the revising and reconstructing image schema of dog make in cognitive linguistics.

VP as a Dog；Image Schema；Metaphor Mechanism

H05

A

2096-0239（2016）03-0001-05

（責編：葉莉責校：明茂修）

2016-03-25

李軍華（1955-），男，湖北鄂州人，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教授，碩士。研究方向：現(xiàn)代漢語語法修辭、語用學、應用語言學。聶純?nèi)~（1993-），女，湖南婁底人，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yè)研究生。研究方向：社會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