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德

(長春大學(xué) 文學(xué)院， 長春 13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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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時期的漢軍“旗香”

鄭 德

(長春大學(xué) 文學(xué)院， 長春 130022)

旗香，指漢軍旗人及其后裔的燒香祭祀活動。民國時期，東北地區(qū)漢軍旗香活動很普遍，神匠被稱為“單鼓子”、“神將”、“姑娘”；香班與香主有多種議定方式；儀式程序包括準(zhǔn)備階段、請神階段、放神階段和送神階段；旗香包含多種藝術(shù)形式，如剪紙、詩樂舞、雕刻、繪畫等等。民國時期的漢軍“旗香”延續(xù)了自清初以來的祭祀傳統(tǒng)，同時又有所轉(zhuǎn)向，與“民香”有所融合。盡管如此，漢軍旗香仍表達(dá)了漢軍旗人作為一個相對獨(dú)立族群的特有精神和觀念。

旗香； 漢軍；祭祀；薩滿；民國

旗香，指旗人燒香，是一種民間祭祀。這里的“旗人”指清代漢軍旗人，特指駐守和生活在東北地區(qū)的漢軍旗人及其后裔。旗香源自“燒香”。燒香，原指敬神禮佛的儀式。民間祭祀中，人們把“祈愿”、“還愿”和“祭祀祖先神靈”等祭祀儀式統(tǒng)稱為“燒香”。漢軍旗人的燒香被稱為旗香。旗香是在東北地區(qū)漢人的大量流入、清八旗制度的建立以及漢軍旗人自身精神需要的基礎(chǔ)上得以產(chǎn)生的。其信仰和形式雖然脫胎于“燒香”，但不同于一般的“民香”；雖然吸收了滿族薩滿跳神元素，但仍堅(jiān)持了漢文化基因。因此，旗香具有強(qiáng)烈的個性特征，極具研究價值。旗香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康雍以前的傳入階段、乾隆至清末的發(fā)展階段和民國迄今的消退階段。前兩個階段的情況，少有史書記載。西清著《黑龍江外記》卷六僅記有簡略一句：“漢軍舊家祭先有燒香禮，亦春秋舉行”。關(guān)于漢軍旗人燒香，直到民國時期，東北地方有識之士開始給予關(guān)注，在一些縣志、舊聞中有所描述。下面就民國時期漢軍旗香的“神匠”、“議定”、“程序”和“藝術(shù)”等問題作一介紹。

1 神匠

遼寧《鳳城縣志》(民國十年，1921年)卷十六記：“有俗名單鼓者，預(yù)約午后來，來時多至六七人。掌壇者初擊鼓一通，且擊且歌，眾隨之，多作吉祥語，為開班取樂?！边@里的“單鼓”就是旗香神匠，是主持旗香祭祀的神職人員。

民國時期，神匠有多種稱呼?！栋矕|縣志》(民國二十年，1931年)卷八記：“俗名‘單鼓子’，一名‘神將’，又名‘姑娘’，著彩帽如菩薩狀，束發(fā)、腰鈴、花裙，跳舞擊單面鼓，口唱歌詞，不入賦流?！逼湟?，之所以稱為“單鼓子”，是因?yàn)樯窠乘鶕艄臑閱纹す模磧H在鐵圈的一側(cè)蒙有牛羊皮的鼓；其二，之所以稱其為“神將”，是因?yàn)樵诩漓脒^程中，神匠表演各種神靈，如薛仁貴、白馬先行、王君可、五道將軍、虎神、野豬神等等，展示武功神力，具有大將軍的氣勢；其三，之所以稱其為“姑娘”，是因?yàn)樯窠炒鳌安拭薄?，穿“花裙”，是女性的打扮。這些稱呼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民國時期人們對旗香的熟悉程度?！皢喂淖印焙汀肮媚铩睅в袘蛑o的意味，而“神將”則內(nèi)含著敬畏。隨著時代變遷，前兩個稱呼在今天已不使用，而后一個仍然普遍存在于旗香信仰的地區(qū)。但是，本文在旗香研究中，并不使用“神將”，而改用“神匠”。這是因?yàn)榍罢呤且环N形容和比喻，并不符合神職人員的身份特征，而后者的這個“匠”字是符合這類人的職業(yè)特點(diǎn)的，即憑借主持儀式、溝通人神和替人消災(zāi)的能力來謀生的特殊職業(yè)。任光偉先生在《東北漢軍旗香的考察與研究》一書中也是用“神匠”來稱呼的，其理由也是如此。

民國舊志中多處提及“掌壇者”?！栋矕|縣志》(民國二十年，1931年)卷八：“單鼓三四人多于午后來，掌壇者初擊鼓一通，且擊且歌，眾隨之”；“掌壇者著彩帽請神作附體狀，提雙鍘敲錚錚響”；“掌壇者以雄雞冠血微點(diǎn)譜上”?！掇r(nóng)安縣志》(民國十六年，1927年)卷八：“時掌壇者(即前攬香之人)以其黨來人數(shù)如約”；“掌壇者冠神冠，扎神裙，腰系銅鈴左右擺”?！独鏄淇h志》(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七編記：“悉聽掌壇者之命”。在這些描述中，可以看到，“掌壇者”是神匠班子的領(lǐng)頭人，是旗香祭祀的主要指揮者，是各種武功技藝的佼佼者。

民國時期，神匠眾多，旗香普遍?！栋矕|縣志》(民國二十年，1931年)卷八記：“殺牲設(shè)祭，亦用單鼓三四人，多者或至十六人”。一次祭祀，主持者少則三四人，多則十六人，足見當(dāng)時祭祀之興盛。據(jù)資料記載，自民國始至20世紀(jì)三四十年代，遼北的鐵嶺、開原、西豐、法庫、昌圖，遼東的鳳城、通遠(yuǎn)堡、丹東；沈陽效區(qū)的新民，遼南的遼陽、鞍山，遼西的阜新、彰武、北鎮(zhèn)、黑山等地，廣為流傳單鼓燒香祭祀，出現(xiàn)了比較有名的單鼓藝人，如沈陽的張財發(fā)，遼寧北部的陳俊清，遼寧東部的楊希春、孫福財?shù)鹊萚1]。民國中期，黑龍江燒香活動遍及雙城、呼蘭、五常、海倫、拜泉、慶安、齊齊哈爾、綏化、依安等地。據(jù)燒香藝人閻成林講，解放前，雙城縣燒香跳單鼓之風(fēng)頗盛。分“南壇”“北壇”兩大派，約有藝人七十多名，全能者(技藝全面、高超)十二三人[2]。神匠數(shù)量之多，可見一斑。

2 議定

議定，就是欲舉行祭祀的香主家與香班預(yù)定祭祀日期。香班一般四至五人，包括大神匠(亦稱神將或叉瑪)一人、幫軍(亦稱二、三、四鼓)三人，其中一人兼職作“報單”(亦稱寫頭)。所謂“神將”，是香班的“掌壇人”，是整個香班的核心人物；幫軍，顧名思義，是幫襯掌壇的人，在祭祀表演中幫鼓、幫唱；報單，是與香主商定旗香祭祀事項(xiàng)的人。所有這些人，可以統(tǒng)稱為神匠。

從香班屬性的角度看，“議定”可分為：家族內(nèi)議定和家族外議定。家族內(nèi)議定指的是舉行香祭的主家與香班成員為同一宗族，燒香祭祀由族內(nèi)成員商討確定，不涉及外姓。如遼寧新賓縣上夾河鄉(xiāng)佟家香班，在清道光以前為佟氏家族的家班，燒香議定和舉行只在本族內(nèi)部完成[3]。再如，吉林烏拉街滿族鎮(zhèn)的張氏香班，傳承至今仍屬于家族性質(zhì)。2005年張榮波舉行“家祭”和2014年張宗華舉行“臺神”祭祀均是由張氏族人共同議定完成的。從本質(zhì)上講，家族內(nèi)議定帶有宗族公益性質(zhì)，是香班成員的基本職責(zé)。家族外議定指的是議定雙方(主家與香班成員)非同一宗族，互為異姓。這種議定具有聘請和售賣的兩種含義：對于香主家來說，是聘請師傅來家中祭祀；對于香班來說，是售賣表演能力、知識和技巧。這種被聘請的香班可以稱為“伙班”，即由不同姓氏成員搭伙組成的班組。清代乾隆以來，由于頒布了《欽定滿州祭神祭天典禮》，在滿族祭祀中廢除族姓薩滿制，影響到漢軍旗香。漢軍旗人族姓神將、幫軍逐漸減少，雜姓“伙班”日益增多。香班由家族公益性組織轉(zhuǎn)換成以掙錢為目的的職業(yè)班組。《梨樹縣志》(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七編記有：“屆期，備具應(yīng)有供品，預(yù)約單鼓三五人前來助祭”。此“單鼓三五人”即是職業(yè)“伙班”。香主家與“伙班”的議定帶有商業(yè)買賣的性質(zhì)。

從議定方式的角度看，“議定”可分為：上門邀請議定和香班“打地”議定。遼寧《安東縣志》(民國二十年，1931年)卷八記有：“在昔漢、滿各族每因家門多故，許愿以祭先祖，名曰‘燒香’，又名‘喜樂祖宗’，蓋意在安神祈福耳。行之多在秋冬之際，亦有于婚娶前一日行之者”?！霸S愿”、“祭祖”和“婚娶”是不同的祭祀內(nèi)容。為許愿、還愿以及換譜祭祖而舉辦的燒香稱為“太平香”。太平香的日期較為固定，多在農(nóng)歷冬至月到來年二月。香班的“報單”人可以提前到香主家“打地”定日子。吉林《農(nóng)安縣志》(民國十六年，1927年)卷八有記：“先時，有持單鼓者，沿門敲之，其聲咚咚，然名曰‘?dāng)埾恪Ｓ袩愠雠c議，用三人或六人不等，其價值以人數(shù)寡為定”。“攬香”即為“打地”。除“打地”議定外，還有香主上門邀請議定。香主為婚娶、喪事燒七七、燒周年等而舉辦的燒香稱為喜慶香。喜慶香時間不固定，香班不能提前“攬香”。這種情況下，香主需要上門邀請。清代中期之前，家族燒香“議定”僅發(fā)生在族內(nèi)部，與外人無涉。隨著家班向伙班的轉(zhuǎn)化，外姓人加入，開始接受族外聘請。大量伙班出現(xiàn)后，邀請議定和“打地”議定就已經(jīng)很普遍了，而族內(nèi)議定則所剩寥寥。

無論何種議定，其內(nèi)容都包括：燒香類型、日期、天數(shù)、價格、準(zhǔn)備物品等。首先，要確定燒哪種香，是太平香還是喜慶香，是還愿還是祭祖，等等。不同的燒香類型需要準(zhǔn)備不同的物品，如果要祭祖，除要準(zhǔn)備常規(guī)物品外，還要準(zhǔn)備馬鞍；如要抬神，除準(zhǔn)備馬鞍外，還要準(zhǔn)備簸箕、棒槌、錢串、掃帚等等。燒香時間長短根據(jù)燒香目的和香主的經(jīng)濟(jì)條件而定。如果燒太平香，一般只燒一宿，第二天結(jié)束。如果經(jīng)濟(jì)情況好，也可以燒三宿。為換譜舉行的燒香，屬于家族大型活動，多進(jìn)行三宿。關(guān)于此，遼寧《鳳城縣志》(民國十年，1921年)卷十六有記：“每因家門多故，許愿以祭，以一夕為節(jié)，名曰‘燒香’；有三夕者，名‘燒大香’”。燒香活動至少進(jìn)行一宿，多則三宿，甚至五宿均可。燒香日期一旦確定，雙方便不能違約。屆時，香班人員必能按時到場。

3 程序

對于漢軍旗香，遼寧省的《奉天通志》(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安東縣志》(民國二十年，1931安東鉛印本)、《鳳城縣志》(民國十年，1921年)，吉林省的《永吉縣志》(民國三十年，1941年)、《海龍縣志》(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梨樹縣志》(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黑龍江省的《黑龍江志稿》(民國二十二年，1933年)、《望奎縣志》(民國八年，1919年)等記載較詳細(xì)，對旗香程序有所描述。如《奉天通志》卷二六○有記：

漢軍供祖用木龕，長可六七尺，寬二尺許，高三尺有奇，后為平板，前辟多門，刻以龍鳳，油飾華美。龕置堂屋中間，高與梁齊，入戶則見之，朔望送香，有專梯，名曰“家堂”。然所祀祖先之外，復(fù)有眼光、關(guān)帝、玄壇、五道諸神。以紙畫像糊木框上，名曰“案”。其祭名曰“燒香”，亦曰“跳堂神”，以兩夕為節(jié)。每因有病許愿始舉行，或婚娶事先一日亦行之。晨起火焚舊像，易以新者，置之凈室。潔掃木龕，內(nèi)置三錫壺，中貯婦女耳綴(墜)，名曰“寶瓶”，下設(shè)供桌，陳列供品，豬頭尤要。午后有名神將者數(shù)人來(俗稱“單鼓子”)取梁秸二本，長五六尺，剪彩紙為網(wǎng)罟之屬，層樹供桌后，名“花紅竿”。既夕，院鋪凈席，折半附凳，排列新案。案前設(shè)幾，陳酒三杯，家人老幼皆跪，戚友隨之。神將擊單面鼓，并搖腰鈴，且擊且唱，余眾和之，意謂迎神也。唱畢，令主人捧案就龕，跪聽神將祝辭，燒紙奠酒，悉如所命，移時乃畢，名曰“安坐”。(是日來賓賀者，各備香燭、果供、豬羊等物。)既書先人名氏于紙袋，內(nèi)貯冥鏹，名曰“包袱”，詣街焚之，家人戚友皆跪拜。神將亦歌亦祝。焚畢，旋就堂前群歌擊鼓侑神，雞鳴始已。次晨復(fù)擊鼓歌唱，為主祈福，并升梯就龕，以新梳、新篦、絨綆、彩花車辀張作勢，余眾下立，擊鼓歌舞，隨勢和之，名曰“開光”。及夕，又有放虎、放鬼、排張郎、放錢糧諸劇(詞態(tài)鄙瑣不及備述)。神將復(fù)取案上豬頭、腭骨進(jìn)酒，邀戚友飲，意謂肉為神啖，饗客惟余零骨也。既復(fù)斟酒半盅，勸主人飲，意謂骨且饗客，惟余滴酒，聊自飲也。又取龕上寶瓶，脫其銀墜，令主人張襟跪接，意謂受祭神喜，賜以財也。復(fù)解衣裸臂，作神附體狀，取梁秸橫臂上，以鍘刀就臂斷之，梁秸折而臂不傷，名曰“打刀”。稍息，群相擊鼓收場，唱送神歌，取花紅竿拋置院中。神將息鼓，家人老幼悉面門跪拜，焚紙帛，燃爆竹，而祭禮畢。

整體看，《奉天通志》所載漢軍祭禮應(yīng)該是舉辦三天的“燒大香”。過程中有“開光”一節(jié)，意味著此燒香是為了祭祀祖先或?qū)⑿陆嗜サ拈L輩列入祖先行列而舉辦。

“畫新像”“焚舊像”是準(zhǔn)備階段；“制花紅竿”也是準(zhǔn)備階段的內(nèi)容，其制作完成標(biāo)志祭禮開始，燒掉則意味著祭禮結(jié)束。準(zhǔn)備階段，即香主家對將要進(jìn)行的祭祀活動進(jìn)行安排，并向祖先表明心意，說明舉辦活動的原由。包括畫新像、購買祭品(紙燭、鞭炮、沽酒、供馃)、灑掃房間、殺豬、致告(向祖先表示還愿等意)，等等。除此外，當(dāng)神將到達(dá)之后，還需要制作“花紅竿”、擺供品、神將“鋪壇”等。

“迎神”“安坐”“燒包袱”“侑神”是請神階段，即把祖先亡魂和神靈請回到家中享宴。在神將的指導(dǎo)下，香主把寄放在廟中的新畫神像迎請回家，過程如表三所記：“主祭者率家人子弟謁土神詞(祠)迎像。主祭者背負(fù)馬鞍，手執(zhí)短木杖，伏身將畫像置馬鞍上，匍匐而歸，薩瑪擊鼓唱歌隨行”。神像請回后，在神將的伴唱聲中，香主登梯，站在高處把神像按順序一一擺入神龕之內(nèi)。這些內(nèi)容是旗香祭祀特有的，是旗香區(qū)別于“民香”的標(biāo)志之一。祖先神靈的牌位請到之后，就要進(jìn)行歌舞、絕技表演，以顯示神將的“神通”，同時娛樂和教育家族之人。

“開光”“演劇”“宴席”“倒寶瓶”“打刀”為放神階段，即神靈“附體”，表演武功神力。開光，就是在神龕前，以雞血祭奠，并為祖先神靈梳洗打扮?！栋矕|縣志》(民國二十年安東鉛印本)卷八記載：“掌壇者以雄雞冠血微點(diǎn)譜上，復(fù)取新梳篦及絨綆、彩花種種，取勢若代妝飾者，名‘開光’”。漢軍旗人認(rèn)為，開光之后，祖先靈魂就獲得了“行動”的權(quán)力，與其他神靈(人神、動物神)一樣，通過神匠的“表演”傳達(dá)旨意。

“送神”“拋花紅竿”“息鼓”是送神階段。神靈和亡魂享用完祭祀之后，需要離開香主家。神將表演歌舞，香主家人跪拜，送神回天或回地府。有的神鬼如果不離開，則需要用武力驅(qū)趕?！队兰h志》(民國三十年，1941年)卷二十四記載：“其于夜間放神逐鬼，焚化長錢(以竹竿夾紙十余束)于大陸者，無非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焉”。這里的“逐鬼”即武力驅(qū)除。

4 藝術(shù)

民國時期，旗香祭祀中包含多種藝術(shù)形式。

其一，雕刻，多集中于漢軍旗人供奉祖先的神龕。

《奉天通志》卷二六○：“漢軍供祖用木龕，長可六七尺，寬二尺許，高三尺有奇，后為平板，前辟多門，刻以龍鳳，油飾華美。龕置堂屋中間，高與梁齊，入戶則見之。”

《鳳城縣志》卷十六：“漢軍供祖以龕形，類道冠，長六七尺，寬二尺許，高三尺有奇，后為平板，前有柱而多門，周遭雕龍刻鳳，著色施油，頗華麗。位置高與梁齊，入門仰面則見之?！?/p>

《望奎縣志》卷四：“其神龕系于中堂，龕高二丈余，長八九尺，高及棚頂；前檐雕刻玲瓏小屏門，或六扇、或十扇，內(nèi)懸長二尺、寬一尺余之畫像，中間為關(guān)帝、火神、龍王、山神、土地等神，東邊為唐將薛仁貴、王君廓等，西則本家之祖先也。”

其二，詩樂舞，主要集中于祭祀過程中的“請神”“放神”“侑神”等環(huán)節(jié)。

《奉天通志》卷二六○：“神將擊單面鼓，并搖腰鈴，且擊且唱，余眾和之，意謂迎神也……神將亦歌亦?！瓝艄母栉?，隨勢和之，名曰“開光”。及夕，又有放虎、放鬼、排張郎、放錢糧諸劇?！?/p>

《安東縣志》卷八：“跳舞擊單面鼓，口唱歌詞，不入賦流……既闋，掌壇者著彩帽請神作附體狀，提雙鍘敲錚錚響。名曰‘打刀’，取快利之意……一人穿花衣，頭插雕翎三本，旁綴纓穗(繐)，裝成腳色；童子一人懷抱圓鼓，在棚內(nèi)旋轉(zhuǎn)，或起或臥，不發(fā)一聲，轉(zhuǎn)暈再換一人，如此更換旋轉(zhuǎn)，晝夜不息，名‘滾小鼓’……及夕，有排張郎、放錢糧各節(jié)。禮儀既備，特著神帽請神作附體狀，臂擔(dān)梁祮(粱秸)一本，以鍘斷之，亦名‘打刀’?！?/p>

其三，剪紙，主要集中于“花紅竿”。

《奉天通志》卷二六○：“取梁秸二本，長五六尺，剪彩紙為網(wǎng)罟之屬，層樹供桌后，名花紅竿”。

其四，繪畫，主要集中于祖先神靈的畫像。

《奉天通志》卷二六○：“以紙畫像糊木框上，名曰案”。

《鳳城縣志》卷十六：“故所供論幾案，如第眼光、關(guān)帝、七神及宗譜，謂之四案，若益以玄壇、五道各神，則有五案、六案、七案不等。概以紙畫糊之木框，各框各像，框數(shù)如案數(shù)”。

綜上所述，可知民國時期的旗香祭祀具有如下幾個特點(diǎn)：

其一，在東北地區(qū)非常普遍。雖然旗人制度已經(jīng)消亡，但遺留下來的漢軍旗人生活行為和思想習(xí)慣仍然保持著，他們?nèi)匀粫r時舉行標(biāo)識自身的祭祀活動，反映出文化的延續(xù)性特點(diǎn)；

其二，不少祭祀漢軍神匠由家族性質(zhì)轉(zhuǎn)化成社會團(tuán)體性質(zhì)，由“家班”變成了“伙班”，同時為一般漢人和漢軍旗人燒香，原本獨(dú)立于“民香”的“旗香”再次回歸“民香”；

其三，東北各地旗香整體上一致，程序大致相同，具體細(xì)節(jié)雖有差別，但也基本類同，這反映出東北地區(qū)漢軍旗人思想、觀念的一致性，是一個相對獨(dú)立的族群。

[1] 中國曲藝志全國編輯委員會.中國曲藝志：遼寧卷[M].北京:中國ISBN中心,2000:51.

[2] 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編輯部.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黑龍江卷[M].北京:中國ISBN中心,1996:8.

[3] 任光偉.東北漢軍旗香的考察與研究[M].臺北:財團(tuán)法人施合鄭民俗文化基金會,1998:34.

責(zé)任編輯：沈宏梅

Chinese Banner People′s “Qixiang” in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ZHENG De

(College of Humanities, Changchu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2, China)

Qixiang refers to the ritual activities by Chinese Banner People and their descendants.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Qixiang is very common in northeast China, God artisan is called “Single Drum”, “God” or “Girl”; There are several negotiated ways between the ritual organization and the owner who holds the ritual; Ritual programs consist of four phases: preparation, pleading God, letting God go and seeing God off; Qixiang contains a variety of art forms such as paper-cutting, poetry music and dance, sculpture, painting and so on.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Qixiang has kept the tradition of sacrifice since the early year of Qing Dynasty, and it has also turned to “Minxiang”.For all that, Qixiang still expresses a unique spirit and concept of Manchu banner people as a relatively independent group.

Qixiang；Chinese Banner People；sacrifice；Shaman；Republic of China

2016-06-16

吉林省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xiàng)目[2016JD56]

鄭德(1976-),男，山東日照人，講師，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民族文化和文化產(chǎn)業(yè)研究。

B933

A

1009-3907(2016)11-009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