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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散盡又見英雄

2016-03-25 17:38:47萬伯翱
中外書摘 2016年3期
關(guān)鍵詞:將軍農(nóng)場

萬伯翱

他,一位開國功臣,憑著卓越戰(zhàn)功于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20世紀60年代曾擔任過北京軍區(qū)副司令員、公安部副部長,行政六級;他,就是風靡全國的電視劇《亮劍》主人公李云龍的原型,當年曾轉(zhuǎn)戰(zhàn)中原、威震敵膽、大名鼎鼎的王近山將軍。

虎落平陽

此刻四下望去,盡是些紛亂景象,真好像是從天上落到了地下,差異太大了?!斑@就是我落腳的地方?”這一落腳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呢,王將軍不由得感到無限惆悵,緊皺起了眉頭。將軍此次是犯了“生活作風問題”錯誤而被貶職到這里來的,曾經(jīng)叱咤戰(zhàn)場的共和國將軍,因為婚變而驚動了國家主席劉少奇,林彪也作出批示,雖被保留了軍籍(大校軍銜),卻被開除了黨籍,連降三級,發(fā)配到河南黃泛區(qū)我們知青下鄉(xiāng)鍛煉的農(nóng)場任副場長。對于處分,將軍心里并不怎么服氣:“我也不過50歲的人呀!我犯了什么錯誤呢?也不過都是些生活問題,真可怕!老子除了打仗是本行,沒做過更多工作。事到如今,組織上決定了,我服從,唉!”落難的將軍不免在心里發(fā)幾句牢騷。轉(zhuǎn)念又想:“我這是怎么了?如今我真是‘英雄暮年了嗎?這塊土地我并不陌生呀!我在中州指揮過作戰(zhàn),立下過戰(zhàn)功。這里的山山水水都灑下過我們的鮮血啊,我對黨、對祖國、對人民的愛從來沒有改變過……”這樣,將軍逐漸從低落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挺了挺身板,心事重重地凝視著車窗外的景色。

我和王將軍是在他1964年到農(nóng)場后認識的。那時,我剛二十出頭,是首都下放來的高中學生,經(jīng)過一年多的鍛煉,已成為農(nóng)場園藝場一級園藝工人,月薪26元。我是一個人獨享這26元,所以我除了個人用度,每個月都能存10元錢呢。就這樣,將軍一行人馬,包括他婚變后迎娶的這位十分年輕的妻子小黃(到了農(nóng)場,當?shù)亟M織部門才給他們補發(fā)了結(jié)婚證),還有他們的一個剛剛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女兒,遠離首都來到我們勞動的地方。我們從勞動中結(jié)識,在交往中了解,增進友情而成了忘年之交,延續(xù)了近二十年,直到將軍逝去。

初到農(nóng)場

將軍到了農(nóng)場,頓覺天高地闊,空氣清新,這與“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北京城大不相同了。農(nóng)場黨委路書記是1933年入黨的老革命,副書記馬場長是到過延安的“三八式”老同志,早都知道王將軍這位戰(zhàn)神的大名,對王將軍態(tài)度很親切,從不提及那些敏感問題。將軍一到農(nóng)場,路、馬兩位領導便在場部小食堂宴請了將軍一家。農(nóng)場給他安排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配了三個木制沙發(fā),一個當?shù)刂谱鞯膸涞爻閷系霓k公桌,以及藍布窗簾。用現(xiàn)在的眼光看,辦公室的擺設是很寒酸的,可當時在農(nóng)場就算是最高級的待遇了。將軍的住處里外兩間房,外帶一個小廚房,總共也不過三十多平方米,但在農(nóng)場比起一般的職工也屬“高級”了。將軍的一位堂弟跟著他,會做一點兒飯菜。專門從北京送將軍來的警衛(wèi)員,一個肩上扛著兩杠三星的校官,也是跟著將軍南征北戰(zhàn)的老戰(zhàn)士,臨別前環(huán)顧將軍工作和居住的環(huán)境后流了淚,以軍人的直爽和對老首長的深情脫口而出:“媽的,怎么把我們首長搞到這么一個鬼地方了,太艱苦了,您身上那么多槍傷彈片,今后您可得多照顧好自己,多多保重?。 薄翱靹e胡說,這比我放牛時,比我在朝鮮的坑道里強得太多了!”將軍嘴里呵斥著,看著即將離去的老部下眼眶也濕潤了。

那一代的軍人,在和平的環(huán)境里,沒有什么比工作更能激發(fā)他們的熱情了。安置完畢,將軍便頭戴一頂單軍帽,身披軍大衣,保持著幾十年來養(yǎng)成的軍人風紀,迎著冬日的霞光,出現(xiàn)在農(nóng)場里了。新工作賦予他新的活力,天氣寒冷,將軍指著身上早已發(fā)舊的軍大衣對我們說:“這是內(nèi)蒙古代表團慰問志愿軍時送給我的,都是當年的小羊羔皮,朝鮮冬天-30℃呢!穿上它我就不覺得冷了!”將軍住地離我們場工人宿舍有兩三里路,在戰(zhàn)爭中他的腿傷殘了,行走不便,又不能騎自行車,但他不愿麻煩司機開車下田去,總是早上起來,在妻子小黃的陪伴下到田間,孩子小,不能獨自放在家里,有時就干脆帶著小妞妞下地。將軍分工主管園藝場,這是組織上照顧他的身體,安排他就近工作。當時我也在園藝場當農(nóng)工,接觸將軍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逐漸熟識起來。我所在的園藝場要趁果樹休眠之際,進行果樹的整形和果枝的修剪。如何去繁留精,保存能結(jié)果的枝條是個大學問,因此如何剪枝也是大家爭論的一大技術(shù)問題,這項工作要請各地園藝技師和省果樹科研所專家,在果園里邊講邊動刀舞鋸進行示范操作。這時候,將軍總是和大家一樣,清晨踏霜迎風一起參加勞動。

因為我是個從首都下來的知青,在農(nóng)場里算是“知識分子”,自然是又看書,又記筆記,又拿剪子又拿鋸,自己動手很快就干了起來。而老將軍呢,一家人就在樹下專心地聽專家現(xiàn)場講課,一上午三四個小時,認真得像個學生似的。這下可苦了將軍的傷殘之軀,聽課不能坐,他站了一會兒腿就疼,只好時不時地變換姿勢,挪動一下身子,像是屁股底下有個錐子扎著一樣。更讓將軍為難的是,當年行軍打仗、布陣看圖他樣樣精通,而如今給果樹剪枝卻叫他“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所以,將軍凍得紅撲撲的臉上常帶著疑團,用濃重的湖北腔不停地問在樹下忙活的我:“小萬啊,你能不能爬到樹上去,給我實際表演一個‘小平頭(一種去掉大樹摘頂?shù)募舴ǎ俊币粫核置钏频臎_著樹枝上的我喊著:“小萬呀,你再給我表演一個‘倒拉牛(一種在細果枝上疏強留弱的剪法)?!睂④娋褪沁@樣,不懂就問,不會就學,慢慢地也掌握了修剪果樹的方法。

“王瘋子”大戰(zhàn)日軍

和將軍聊打仗的事,每次都有很大的收獲,將軍津津樂道,我也是百聽不厭。有一次和將軍說起打鬼子的事來,剛說幾句,將軍便打開了話匣子?!翱谷諔?zhàn)爭期間,我?guī)状呜搨?,有時把機槍管都打紅了,食指受傷不能扣扳機,老子就用中指,中指也不行了,老子用無名指,無名指也僵硬了,老子就用小指扣扳機!劉帥和徐帥那時是129師正、副師長,我在師里任團長。說實話,我一個大字不識多少的放牛娃,是從善打硬仗的徐帥(他也幾次在前線掛彩負傷呢)那里學會了勇敢頑強,不怕死,從劉帥那里學會了運籌帷幄有智謀,因為光憑不怕死還不全面,也不能更快更多地消滅敵人。我還從鄧政委那里學到了看事尖銳、行動果斷,在戰(zhàn)爭空隙中還學了文化,部隊本身就是個能文能武的大學校呢。林彪平型關(guān)大捷對我們鼓舞也很大!”

“我這個戴布帽、穿粗布衣、蹬草鞋的團長和戴鋼盔、穿黃呢子大衣、穿大皮鞋、騎東洋大馬的日本鬼子接上火了。我們首戰(zhàn)告捷后,日寇調(diào)集五千人馬,分六路在壽陽東南對我指揮的772團大舉進攻報復。我們先是殺敗狗日的兩千多人的合擊,不是我夸張,雙方軍隊陣亡的尸體真的堆成了山,血流成了河。正當我手持駁殼槍射擊時,鬼子一排歪把機槍子彈射來,我感到左臂一陣熱。不好!他媽的,又受傷了!但顧不上去理它,反正右手還照樣射擊指揮。我這樣又干掉他好幾個。突然,脖子上又淌滿了黏乎乎的鮮血,我暈過去了,渾身上下都是血,成了血人,一點氣息都沒有了,別人以為我已犧牲了,抬了下去。許久,冷風又吹醒了我,我就是命大呢,像這樣血肉模糊起死回生的情況,還有過幾回呢!這也許就是我‘王瘋子綽號的緣起吧?!蹦且荒樀牡靡?,就好像“王瘋子”三個字是對他的最高獎賞一樣。

將軍講到這里要去茅房解手,小黃阿姨讓我陪他去,說:“小萬,你陪他去男茅房吧。在北京不用出門,有馬桶,你王叔叔坐上去就行了??稍谠蹅冝r(nóng)場不行?!蹦菚r,農(nóng)場全是清一色的蹲坑,我們園藝場是挖土坑圍上高粱、秫秸做成的席箔透風墻,人少的地方用幾張蒲席一圍挖幾個坑就得了。場部算是有“高級廁所”,也不過是有頂有墻、水泥蹲坑罷了。難為王將軍雙腿和腰部全都傷殘,根本蹲不下去。尤其他腸胃也有傷,出便甚慢,有時還便血,所以場部木匠房專門為他打制了一個中間挖空的木椅。我打著手電扶他進了茅房,這茅房里面毫不講究,沒用任何遮攔,一排八個蹲坑,白天大便,在農(nóng)場孩子、大人眾目睽睽下入廁,也夠王叔叔難堪的,那時大便就越發(fā)難了。我把將軍的坐椅安放好,老人坐下后便說:“小萬,你到家等我就是了,我自己能慢慢處理?!蔽覒曊f“中”,轉(zhuǎn)身走出去,站在廁外等他。農(nóng)場那時缺電,不定什么時候就停電,我怎放心讓老將軍獨自一人摸黑回房。

站在被風吹得“嘩嘩”響的茅廁圍墻之外,看著將軍入廁時艱難的身影和并不輕松的表情,我為這樣一位久經(jīng)沙場、為共和國立過赫赫軍功的老將軍的現(xiàn)實景況而傷感,也為老人的不屈不撓感到由衷的欽佩。

九大前后的將軍

九大前后,傳聞王將軍要復出。在那個動蕩混亂的年代,大報小報滿天飛,各路紅衛(wèi)兵都有后臺,很多消息都是先走小道然后才是大道。作為一個長期在部隊做領導工作的人,將軍很能沉得住氣,對此事不發(fā)表多余的話,別人問他,他也只是善意地笑笑而已。后來,消息證實了,是將軍的老戰(zhàn)友、一向敢說敢做又無限忠于毛澤東的南京軍區(qū)司令員許世友,向主席匯報了王將軍在農(nóng)場的狀況。九大前夕,許將軍借機會見毛澤東時說:“主席,戰(zhàn)爭年代有幾個人很能打仗,現(xiàn)在日子很不好過,建議主席過問一下?!敝飨@位出身少林、戰(zhàn)功赫赫的著名戰(zhàn)將問:“是誰呢?”“一位是王近山,一位是周志堅。他們雖然有錯,但處理太重,應恢復工作?!?/p>

“行啊,請恩來同志處理一下,不過你們誰要他們?”主席笑道。

“王近山,我要!”許世友一個立正,斬釘截鐵地說。

將軍知道詳情以后,按捺不住滿腔的激情,心潮猶如大海波濤洶涌澎湃,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哽咽:“黨中央毛主席沒有忘記我‘王瘋子??!”這幾年身陷逆境,虎落平陽,日子是苦些,但將軍沒有自暴自棄,仍堅持自修馬列、毛著,天天讀報看書,盼望著有朝一日再領雄兵重返戰(zhàn)場。將軍滿懷憐憫地看著小他二十歲、與他同甘苦共患難的年輕妻子,看著他們的小女兒,真快??!轉(zhuǎn)眼女兒都六歲了,娘兒倆跟著我吃了不少的苦,委屈她們了。這下總算是有了轉(zhuǎn)機,又能在自己熟悉的戰(zhàn)場上馳騁了。

將軍離開農(nóng)場前的一個星期天,我又跑去看他,像往常一樣沒有什么客套,進得屋來一眼看到將軍的手中拿著一本《孫子兵法》,是那種帶注解的本子。“你看過這本書嗎?”將軍問,我搖搖頭。他說:“是一本好書??!戰(zhàn)爭中請人給我講過,都很有實用價值呢!現(xiàn)在要準備和蘇修打仗,珍寶島已經(jīng)開火了。毛主席說要‘備戰(zhàn)、備荒,為人民?。 彼呏v邊揮著手,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突然又以命令的口氣對妻子說:“拿出那期授勛的《解放軍畫報》,讓小萬看看?!毙↑S阿姨應聲打開木箱,拿出一本1955年的畫報,很快翻到了毛主席在中南海懷仁堂給元帥、將軍們授勛那一頁。

將軍烏黑的頭發(fā)梳理得并不很整齊,顯然是剛理過發(fā),他筆直地站立著,行注目禮,硬密的頭發(fā)就像他的性格一樣直豎著不肯彎伏,胸前六枚閃閃發(fā)光的一級勛章燦爛奪目。再看照片兩側(cè),整個懷仁堂都站滿了著新禮服的將軍,那一刻,在將軍的心目中留下一生難忘的印象。

多少年后,將軍的女兒巧巧對我說:“爸爸掛滿了六枚大勛章的那套大禮服,我小時候搬都搬不動。爸爸可不怎么愛穿,有時看到兩個星就別扭呢!”

原來將軍對授中將軍銜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他一個個比了又比,他的六枚勛章都是一級的,再說紅軍時代20歲的師長又有幾個?后來周總理知道了此事,找將軍談心,語重心長地告誡:“近山同志,你還年輕,40歲吧,以后會有機會,為人民服務嘛,不要居功自傲啊!”這才打消了將軍心中的不滿,總理說得對,多少好戰(zhàn)友戰(zhàn)死沙場,我“王瘋子”九死一生能活到今天,能接受主席授勛已是萬幸啊,什么上將、中將,都是過去打仗的歷史,歷史都翻過去了,不要再在乎什么級別、軍銜之類的了,思想通了,身上的包袱也就卸下了。

到南京找將軍

1971年初秋的一天,我在南京站下了火車,生平第一次雇了輛三輪車(那時南京也找不到什么出租汽車)。那天秋雨淅淅瀝瀝在我腳前的黃油布上蹦跳著,我小心呵護著下面的蘋果紙箱。拉三輪的老師傅頭戴竹笠,吃力地蹬往南京市頤和路11號。

到了地方,我忙搬果箱下車,在雨中叩門。只見灰色大鐵門慢慢地打開了一扇小門,警衛(wèi)士兵神氣地上下打量著我:“哪兒來的?干什么的?”我忙說:“我來看王近山參謀長,他過去在我們農(nóng)場當領導,我當他的工人,請通報!”“什么?我們首長還當過你們啥子農(nóng)場的場長,我怎么從沒聽說過?這箱子里是什么東西?”“是我們農(nóng)場樹上結(jié)的蘋果?!薄按蜷_看看!”小戰(zhàn)士對我喝三道四。我心里很是不悅,于是也拉下了臉,不讓他檢查我的蘋果箱。雙方正僵持著,得到值班參謀通知,小黃阿姨和身穿軍裝的將軍的女兒(前妻所生)到門口接我,她們忙喝住了無禮的士兵:“不用查了!快幫小萬搬進家里?!?

我隨女主人進了前廳,見將軍不在,忙問:“王叔叔呢?”“別管他了,他正在和軍區(qū)的幾位軍長談打仗的事呢!”小黃阿姨答道。“黃阿姨,咱們先陪萬老大吃飯吧!”王叔叔的大女兒客氣地說。聽到將軍女兒叫“黃阿姨”,再看看她們兩位,儼然都是主人,表情自然、平靜,我豁然覺得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來的路上為避免尷尬所想的話此時變得多余了。將軍的家庭開始和睦、融洽了,將軍前妻的孩子們已承認現(xiàn)實,我也由衷地為將軍高興,忙把叫慣了的“小黃”這個稱呼吞進去,改口道:“黃阿姨(這個稱呼,我一直保留到現(xiàn)在),不要打擾他們,我們一塊先吃好了?!睂④姷呐畠哼€說:“爸爸知道你來了,很高興,特意囑咐我們請你喝茅臺!”我連忙道謝。有肉有酒,飯不限量,我飽餐一頓。

吃完飯我上樓參觀了一下房間,臥室布置得很樸素,比農(nóng)場明亮干凈多了。腳踏在櫻桃硬木刨花地板上的感覺很舒服,比起農(nóng)場潮濕的磚地,光線暗淡的兩間小平房已是“換了人間”。在王叔叔辦公室兼書房里,墻上掛著世界地圖和南京軍事城防地圖,“破四舊”的年代能找到的書不多,書櫥里擺著的還是在農(nóng)場見過的《孫子兵法》《毛澤東選集》《馬列選集》等,新增加了《孫臏兵法》和朱可夫的《回憶與思考》、什捷緬科的《戰(zhàn)爭年代的總參謀部》等,還有一整套新出的《魯迅全集》。據(jù)她們講,首長看書不是走過場,主要人物和重要的戰(zhàn)役時間、地點、兵力武器、結(jié)局和特點都做眉批和筆記,他都清清楚楚地記在心里。

正在看著說著,樓下一個聲音高叫道:“小萬呢?你們在哪里?”聲音還是那么洪亮,聞聲如見其人。我們忙跑下樓,只見將軍站在客廳里,一身嶄新的國防綠的卡其軍裝,領口上鮮紅的領章格外顯眼,頭上仍是烏黑的頭發(fā),不過梳理得整潔多了,可能是剛才飲了幾杯酒的緣故,臉色紅潤,越發(fā)顯得英姿煥發(fā)。見我們從樓上下來,他急忙迎上前來,腳步雖然還是一瘸一拐,但腳下一雙烏黑锃亮的新潮三接頭皮鞋卻使將軍顯得越發(fā)挺拔和灑脫。我們握手寒暄后分賓主坐下,勤務兵端上了上等龍井茶和水果,將軍親手拿起一個大蘋果:“你不動手,我就送上。你這個吃慣了蘋果的園藝工,不可一日無果,在我家里一定要再吃一個!”我看他還是和過去在農(nóng)場一樣親切好客、幽默,一邊吃著一邊就和在農(nóng)場一樣聊開了。先談到了這棟漂亮的房子,“這是我們許世友司令員的房子,他非要照顧我這個傷殘戰(zhàn)友,沒有辦法,我只好先住下,他搬到軍區(qū)招待所去了。這樣也好,‘造反派就找不到他了。這棟房子還是我們劉鄧大軍的戰(zhàn)利品呢!解放前是國民黨國防部長陳誠的官邸呢!”

老將軍沉思片刻,從血肉橫飛炮火連天的年代回到眼前,問起農(nóng)場的情況和生產(chǎn)形勢??纯刺焐淹恚孓o時,我冒昧地提出:“我已在農(nóng)場勞動了八九年了,想讀書,想提高,就是上農(nóng)大也挺好!”話一出口我又有些后悔,記得黃阿姨當時插話說:“你王叔叔不管這個,只管備戰(zhàn)!”弄得我頗有些不自在。將軍深深理解我渴望讀書的心,忙對黃阿姨說:“不要瞎說,你懂啥?小萬通過勞動知道提高理論知識的重要性,想上學,這是好事??!小萬的父親剛解放,說話也不方便,學校都是軍代表掌握,也許軍隊說話會好一點?!甭犃藢④娨幌?,我大為感動。臨走時他又說:“我們?nèi)ゴ蚵犚幌履膫€學校開課在招收工農(nóng)兵學員,你也幫著打聽,有了消息就馬上告訴我?!蔽以偃兄x,起身要告辭回農(nóng)場,將軍突然想起了什么,指著蘋果說:“你的心意和工人們的心意我接受了,但你們勞動很辛苦,勞動果實得之不易,我們解放軍最講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闭f著讓黃阿姨拿出5元錢交給我。我堅決不肯收這5元錢,將軍鄭重地說:“那我就不能吃你的這箱蘋果了!”無奈我只好接受了將軍這片對勞動人民赤誠的心。

回到農(nóng)場不久,經(jīng)全場職工一致推薦,1972年2月28日我考取了河南大學。艱苦勞動了十個春秋的我,在拿到錄取通知書時喜極而泣,忙寫信報告給南京的將軍,他十分欣慰:“小萬這孩子自力更生解決了進大學的問題,好樣的!”

將軍的最后歲月

1974年下半年,南京軍區(qū)有些派性十足的人又要批斗許世友上將,王將軍十分氣惱,認為像許世友這樣無限忠于黨和人民、出生入死的戰(zhàn)將也要打倒,這和張國燾的“大肅反”打掉多少忠臣良將又有什么區(qū)別。在一次與他們爭吵后怒發(fā)沖冠拍案而去,回到家便感腹痛如絞,肝腸欲裂,大汗淋淋,面如素金,忙用桌角頂住腹部。夫人黃振榮要叫醫(yī)生快來,被他喝道:“大驚小怪干什么?都是過去的老毛病了,無非是腸胃病又犯了。子彈、炮彈都打不死我呢!除非是原子彈轟掉我王近山!”但是這一次將軍卻沒有能躲得過去,他住院了,不住地噴血,得的是賁門癌。

將軍的老首長,時任中共中央副主席、軍委副主席、總參謀長的鄧小平同志知道后馬上命令:“全力搶救,不行立即送北京!”“謝謝首長的好意,大胡子馬克思要召我去了,不曉得那里有沒有仗打,我這么多年總不摸槍炮了呀……”

病榻中的將軍喃喃自語。王將軍病勢日漸加重,時時進入昏迷狀態(tài)。一次他在夢中大喊:“敵人上來了多少?我們誰上去了?”在病房中陪伴父親的大兒子漫漫(少峰)俯下身在爸爸耳畔說道:“報告首長,李德生將軍已經(jīng)上去了?!睂④娐牭胶笫媪艘豢诖髿?,微弱地說:“德生上去就好,他最能打硬仗??!我放心嘍!”接下來又是長時間的昏迷。據(jù)漫漫事后告訴我,像這樣的場面不止一次地出現(xiàn)在將軍的身上,令所有在場的親屬和醫(yī)護人員都動容唏噓不止。

1978年暮春,久病不愈的戰(zhàn)神王近山,在醫(yī)院專門為他錄放的高亢雄勁的《解放軍進行曲》和軍號聲中永遠睡去。他走了,帶著他的遺憾走了,或許只有那里才是英雄的最后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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