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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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愈之外交思想芻議

徐驚奇

（四川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重慶 400031）

胡愈之在豐富的社會活動經(jīng)歷和眾多作品中，體現(xiàn)出較為鮮明的外交思想。胡愈之倡導以科學研究方法來審視外交，并嘗試系統(tǒng)地提出國民外交、革命外交、國防外交等一系列概念，倡導外交研究的輔助決策和預測功能，同時強調國際宣傳在外交活動中的重要性。

胡愈之；外交思想；國際評論

胡愈之（1896—1986），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建國后擔任多個要職，包括中國人民外交學會副會長、出版總署署長、《光明日報》總編輯、文化部副部長、中華全國世界語協(xié)會會長等。胡愈之集記者、編輯、出版家、社會活動家、作家、翻譯家等眾多身份于一身，在中國現(xiàn)當代歷史中有著重要的地位。

關于胡愈之的回憶錄或傳記，有胡愈之本人的《我的回憶》，還有于友、朱順佐、金普森等為胡愈之寫的傳記。關于胡愈之的新聞思想、出版思想等方面，單濱新、胡正強等學者論述過胡愈之的新聞思想，陳矩弘論述過他的期刊編輯思想，胡正強論述了他的媒介批評思想。朱芳研究了胡愈之早期的對外報道思想，認為他具有開放意識和國際視野，強調其在對外報道中注重愛國主義與國際主義結合[1]。也有分時段論述其革命思想的論文，如程仁保從政治、文化、國際觀和新聞出版等四個方面研究過胡愈之在1914—1934年間的思想，認為胡愈之是一個激進的自由主義者、追求進步的愛國者和投身實踐的革命知識分子[2]。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關于胡愈之的外交思想論及較少。

談及外交思想，首先要知道什么是外交思想，以及具備什么條件的人才會有外交思想？劉悅斌認為，“外交思想指一切與外交有關的主張和觀念，既包括原則性的，也包括策略性、技術性的?！盵3]6他的說法強調外交思想的內(nèi)涵，只要有相關的主張和觀念，就有外交思想。陳樂民認為，“外交思想一般是指處于執(zhí)政地位的政治家的思想，它具有比一般的政治思想大得多的現(xiàn)實可行性”。[4]2在其看來，外交思想一般來自處于執(zhí)政地位的政治家，這是常規(guī)的理解，比如分析鄧小平、周恩來等政治家的外交思想。王福春等人則認為，“外交思想一般來說不應該首先是政治家，而應該首先是外交家的思想”。[5]6他們強調把外交思想首先看成外交家的思想。

綜合幾位學者的觀點，一個人只要有關于外交的系統(tǒng)的主張和觀念，就有分析其外交思想的可行性，胡愈之顯然屬于此列?？v觀胡愈之先生的一生，在其豐富的社會活動經(jīng)歷、海外經(jīng)歷、以及在從事編輯工作期間所撰寫的數(shù)以百萬計的國際評論文字中，都體現(xiàn)出了較為鮮明的外交思想。

一、胡愈之外交思想的來源

思想來源是外交思想分析的一個重要部分。大多數(shù)政治家或外交家都有關于思想來源的說法，比如“拿破侖就曾受到盧梭思想的很大影響，梅特涅的均衡外交思想源自他的大學老師福格特，基辛格的外交思想也曾受到雷蒙?阿隆的不少啟發(fā)，等等”。[5]7從目前掌握的資料和相關分析來看，胡愈之的外交思想主要來自于以下三個方面。

（一）教育背景方面

胡愈之自稱學歷只有中學二年級，他說自己“讀書都是在‘商務’讀的”，其扎實的文字功底和高超的編輯出版水平主要來自于長期文字工作中的勤奮自學[6]6。他的自學始于1914年考入上海商務印書館編輯所當練習生之時。胡愈之曾經(jīng)于1928—1931年在法國巴黎大學國際法學院求學，同時還進入新聞學校研習新聞學，這些教育經(jīng)歷給他后來的國際評論寫作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外語方面，胡愈之先生懂英語、世界語、日語、法語、印尼語等多門語言。他在杭州英文?？茖W校學習并掌握了英語，后來還參加了世界語的函授學習，開始逐步掌握世界語。在《東方雜志》工作期間，開始自學日語。與此同時，他開始嘗試翻譯一些外文的小文章。在法國學習期間，他學會了法語。在東南亞的辦報活動中，他還掌握了印尼語，并著有《漢譯印度尼西亞辭典》、《印度尼西亞語語法研究》等專門著作。多語言的工作和學習環(huán)境，能夠讓胡愈之先生接觸到更多的現(xiàn)實資料，有利于其國際視野和外交思想的形成。

（二）海外活動方面

胡愈之于1931年2月回國，在國外的三年期間，他曾利用假期到英國、比利時、瑞士等國出席會議、考察與旅游。后因經(jīng)濟困難，不得已離法回國?；貒局杏值降聡?、波蘭、蘇聯(lián)等國旅行與訪問。三年期間，胡愈之一共走過了七個國家。在法國，他開始系統(tǒng)地鉆研《資本論》等馬克思主義著作，參加法國的工人運動，其思想也開始從民主主義轉變?yōu)樯鐣髁x。在莫斯科，他以世界語者的身份進行了七天的訪問，寫下了影響深遠的《莫斯科印象記》。1940年秋，胡愈之遠赴新加坡，任陳嘉庚創(chuàng)辦的《南洋商報》主編，極力開辟海外宣傳陣地?？谷諔?zhàn)爭勝利后，與陳嘉庚創(chuàng)辦新南洋出版社、《南僑日報》、《風下周刊》和《新婦女》雜志，在海外宣傳黨的方針政策，團結僑胞共同為迎接新中國的誕生貢獻力量[7]58。在海外的游歷和工作中，胡愈之廣泛深入各國社會的底層，詳盡調研并了解各國的政治和社會狀況。多次和長期的海外學習和工作經(jīng)歷，成了胡愈之外交思想的主要來源。

（三）辦刊和寫作經(jīng)歷方面

辦刊和寫作經(jīng)歷極大地促進了胡愈之外交思想的形成。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胡愈之一生中參與創(chuàng)辦、編輯和策劃的報刊超過10種。另外，他還參與籌劃了生活書店、文化供應社、國際新聞社等文化出版機構，組織出版了《西行漫記》、《魯迅全集》、《知識叢書》、《青年自學叢書》等一系列書刊，這對中國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功不可沒。值得一提的是，“1934年，胡愈之為生活書店創(chuàng)建和主編了《世界知識》，從此在國內(nèi)形成一個園地，為普及世界知識、提高國際問題研究水平而努力，吸引和組織了不少進步作家撰稿?！盵8]

據(jù)《胡愈之文集》“出版說明”的介紹，目前能搜集到的胡愈之發(fā)表的文字有五六百萬字。其中，還不包括部分用筆名或者未署名發(fā)表在各類報刊上的文字。在這些文字中，同國際關系和外交有關的，占了很重要的篇幅。根據(jù)六卷本《胡愈之文集》統(tǒng)計，在1915—1949年的480篇文章中，與國際關系和外交相關的有197篇，占41%。“1928年至1931年，胡愈之利用在巴黎掌握的新材料，為《東方雜志》撰寫時事評論，共21篇計17萬字，平均每月5 000字?！盵9]胡愈之曾在南洋工作了七年，“在這緊張戰(zhàn)斗的艱苦歲月里，他寫了千余篇有影響的文章，計兩百萬字左右”。[10]224

關于胡愈之的國際評論文字及其鮮明的風格，向來備受各方贊揚。陸定一認為，胡愈之創(chuàng)辦和主辦的《世界知識》雜志是“國際問題的指路明燈”。朱德贊賞胡愈之的國際問題文章，稱其為國際問題專家。陳嘉庚更是認為胡愈之的文章富有卓見，不愧為國際問題專家。

二、胡愈之外交思想的表現(xiàn)

（一）強調外交政策的重要性

胡愈之在文章中多次強調外交政策的重要性。在《論三種外交政策》一文中，胡愈之認為，弱國更需要外交。關于外交政策，在他看來，“現(xiàn)代民族用以自衛(wèi)的最有效的武器，應該是飛機、坦克炮、無畏艦與潛水艇，其次則為適當?shù)耐饨徽?；至于拿國際法來做保障，是最靠不住的。”[11]24他尤其建議把外交放在國策的地位上看待。在《請政府速定外交國策》一文中，他提問政府，中國究竟有沒有外交國策？他認為，“在這發(fā)動全民族抗戰(zhàn)的前夜，外交國策和憲法有同樣的重要。”他在文中按其設想詳細提出了中國外交國策的原則，具體包括以下幾點：“1．對日本帝國主義，實行堅決的民族抗戰(zhàn)為手段，求貫徹中國民族獨立解放的目的并確保遠東和世界的和平。2．不惜一切代價，以求收回九·一八以來喪失的國土和主權。3．以中國為中心，聯(lián)合英美法蘇等民主國家促成太平洋集體安全制度的建立，藉此以增強國際聯(lián)盟及其他國際和平事業(yè)的力量。4．在抗戰(zhàn)時期內(nèi)，除日本帝國主義外，其他外國在中國的權利及利益，中國暫時不要求變更現(xiàn)狀。中國歡迎日本以外的國家尤其是各民主國，給予資本援助，以完成中國的國防建設?！盵12]從他提出的原則內(nèi)容看來，也是后來國民政府所努力的目標。一旦將外交政策上升到國策的地位，國家所采取的對內(nèi)對外舉措的級別也將隨之上升。

（二）強調科學的外交研究方法

胡愈之主張用科學的方法進行國際問題研究。他認為“科學的方法”應該是：第一要懂得怎樣去鑒別學說；第二要把理論和實際聯(lián)系起來。在此基礎上，他還提出三個主要原則，第一是以物質的背景去研究；第二是從動態(tài)中去研究；第三，是從聯(lián)系中去研究。此外，他還強調應注意國際問題研究資料的搜集和鑒別[10]82。胡愈之正是在這樣的科學方法引導下辛勤耕耘，才保證了他在國際問題研究領域有了如此突出的貢獻。胡愈之的國際評論寫作還不同于學者的國際問題研究，他要確保寫出來的文字能老少咸宜，在戰(zhàn)爭年代，他的文字還具有一定的鼓動性。

（三）主張外交的機動性

什么是外交的機動性？在胡愈之看來，就是一國的外交政策應該隨國際國內(nèi)形勢的變化而有所變化和調整。1938年7月，他在《一年來的外交》一文中總結自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以來的外交政策時說到，“每次遇到外來的侵略和威脅，我們至多只能應付，只能招架，而不能從外交上，還擊我們的敵人。一個現(xiàn)代獨立國所應該具有的外交機動性，我們是非常缺乏的?！笨偟膩碚f，在外交雖然有所進步，但相比抗戰(zhàn)時的軍事變化，外交就顯得相對落后許多。胡愈之建議，“從現(xiàn)在起，打破過去外交上消極被動的惡習，堅決迅速執(zhí)行抗戰(zhàn)建國綱領所規(guī)定的外交國策，還不算是太遲啊?！焙謴娬{抗戰(zhàn)形勢對于外交國策的極端重要性，“抗戰(zhàn)決定了我們的外交國策，同時抗戰(zhàn)也就是我們外交國策的主要礎石?！盵13]16-19所以，認清抗戰(zhàn)的基本形勢是國民黨當局做出外交政策的機動性調整的最基本條件。

（四）推廣國民外交思想的普及

胡愈之特別強調民眾關心國際問題的重要性。他認為國際觀念是一國民眾應該具備的基本觀念。“我們不懂得國際關系，就不懂得中國，不懂得中國，也不能懂得國際關系。因此不但為了中國的前途，我們應該明白世界潮流和國際關系的趨向。就是在我們的個人生活中，國際問題也成為人人不可缺的常識。沒有了解國際的關系，我們的生活，只是在暗中摸索，準會到處碰壁，或者是開倒車的。所以了解和研究國際問題既是中國前途的需要，也是每個人生活的需要?！盵10]80

在《國民外交》一文中，胡愈之說：“吾人甚望今后國人注目于外交常識，負指導輿論之責之新聞記者，復不可不于世界大勢國際時事有充分之研究，有翔實之報告。其次則學校中，更可利用青年學生之愛國熱，授以外交及國際時局上必需之智識。總之必先使國民有充分之外交常識而后可言有實力之國民外交也。”[14]238青年學生是一個國家的未來和希望，所以，如何引導青年學生的愛國熱情就顯得尤為重要。另外，胡愈之還專門提到如何養(yǎng)成中學生正確的外交觀念。

胡愈之在接編《東方雜志》后，在內(nèi)容上作了很多有益的嘗試，比如鑒于向大眾灌輸國際常識的現(xiàn)實需要性，他添加了《國際問題研究》欄目，每期就一個重要的問題加以簡明、系統(tǒng)的論述，文后附列練習題數(shù)則，使讀者得以按題練習。他認為，“這一欄的目的是在介紹粗淺的常識給一般不甚了解國際情形的讀者，至于研究國際問題的專門家，我們自然不敢說有什么獨特的貢獻。我們的意思是希望中學校的歷史地理教員，拿這些當作補充教材，使中學生除學習枯燥的史地事項外，更得些現(xiàn)代的活智識，養(yǎng)成他們的正確的外交觀念?！盵15]120

胡愈之利用這些細微的改變和執(zhí)著的努力，一步步地踐行著自己的外交思想，讓以青年學生為主體的民眾逐步具備國際觀念，擁有外交主權的意識。他清楚地知道，唯有如此，國民外交的思想才可以得到普及，中國的外交被動地位才能有所改觀。

（五）倡導戰(zhàn)時的國防外交

關于“國防外交”這一說法，胡愈之于1936年曾撰寫專文進行論述。他結合當時國際國內(nèi)形勢，提出新的外交原則，并稱之為“國防外交”，在他看來，國防外交的基本原則包括三個方面：“聯(lián)合世界上一切和平力量，共同抵抗侵略國家；以中國為中心，結合遠東反侵略的各友邦，尤其是美國和蘇聯(lián)，以確立太平洋的安定力；在中國抵抗侵略，收復失地未達到目的之前，中國不要求取消除侵略國以外一切外人的既得權利，同時并歡迎非政治性質的外國借款及投資?！盵16]472在這三個原則中，第一個決定中國一般的國際政策，第二個決定中國在太平洋地區(qū)所采取的特殊政策，第三個則決定中國當時的外交策略。上述三點原則，可以看作是胡愈之對當時的國民政府的外交政策的誠懇建議，同時，也希望這些原則成為全國人民共同的外交信念。

胡愈之在多篇文章中都提到了外交和軍事的相互配合，“國防外交”應該是胡愈之對于外交和軍事相互配合思想的最佳詮釋。胡愈之認為，“國防外交政策應該是聯(lián)合以平等待我的國家，共同反對侵略，建立全世界持久和平的外交政策?！诘诙A段的抗戰(zhàn)中，我們要向全世界宣布反抗日本帝國主義到底的正確立場，我們要盡力維護國際法與條約，盡可能運用國際和平機構。并且以遠東集體安全制度的發(fā)起者為自任，尤其要聯(lián)合日本帝國主義壓迫下的各弱小民族共同奮斗。我們要加強國際宣傳工作，以爭取全世界人民對我的同情援助。只有這樣，我們的外交，才能配合著軍事的抗戰(zhàn)而取得效果[13]37-38。加強本國軍事力量，爭取民眾支持，同時對外尋找支持和合作，加強國際宣傳，多點配合，這樣才能最后取得抗戰(zhàn)的全面勝利。

（六）強調對外傳播中國際宣傳的重要性

強調中國是“世界的中國”，是胡愈之強調國際宣傳的基本要件之一。他認為，“中國成為‘世界的中國’，中國經(jīng)濟成為世界經(jīng)濟的一個支流，中國政治文化自然也不能成為世界政治世界文化的一個分支，因此，‘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這一古訓，已經(jīng)不能再用作現(xiàn)代中國人生活的法則了?！盵10]80那么，國際宣傳工作應該從哪些方面著手呢？這要從胡愈之的對外傳播思想說起。1937年七?七事變后，胡愈之擔任了上海文化界救亡協(xié)會的執(zhí)行委員和宣傳部副部長。他曾提議協(xié)會宣傳部成立一個國際宣傳委員會，胡愈之擔任主任委員，專門負責一些宣傳工作。委員會的任務是向國外傳播中國抗戰(zhàn)的情況，爭取國際上對我國抗戰(zhàn)的同情和支援。他們每天上午在國際飯店招待外國記者，發(fā)布新聞，下午編印英文公報。他還組織了一個小班子把通過多種途徑收集來的最新新聞編寫成稿，并譯成英文打印出來，以便對外傳播[17]。通過這些細微工作，中國的國際形象在外國人眼中，不斷得以改善。

三、胡愈之外交思想的評價

胡愈之的外交思想是建立在逐步形成的國際視野基礎上的。胡愈之從做商務印書館編譯所的練習生起，到建國后擔任《光明日報》總編輯，再到后來擔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等國家要職，都有一個思想逐步變化并發(fā)展成熟的過程。從策劃編輯各種報刊，以及到國外的學習研究，都是其國際視野形成的重要階段。

在國際視野形成的基礎上，他強調在當前形勢下中國應力求主動外交。1937年底，胡愈之在《世界知識》上發(fā)表了一篇名為《抗戰(zhàn)時期的外交問題》的長文。文章就抗日戰(zhàn)爭發(fā)生后急劇變化的外交形勢提出了四個問題：外交原則問題、戰(zhàn)爭目的問題、對日宣戰(zhàn)絕交問題、對侵略陣線的態(tài)度問題等。關于外交原則問題，胡愈之在文中強調，“弱國外交決不能從投機中得到利益的?！瓌t的外交就是主動的外交，無原則的外交就是被動的外交。要使我們的外交政策，由被動地位入于主動地位，自然只有采取原則的外交。”[16]670胡愈之強調，“我們在外交政策上，無須再做帝國主義外交的尾巴，而要建立真正的國防外交政策?！盵13]371940年，胡愈之在香港寫了《遠東新形勢下的我國外交問題》一文，繼續(xù)分析中國的外交政策走向。“在第一階段，我們的外交戰(zhàn)術是聯(lián)合英美法蘇，以造成國際的和平戰(zhàn)線。到了第二階段，就必須改變?yōu)槁?lián)蘇聯(lián)美。但是到了現(xiàn)階段，我們又必須以聯(lián)蘇為唯一的外交中心?！斎唬月?lián)蘇為中心，并不妨害聯(lián)合英美。不過聯(lián)合英美有一個限度：不能參加列強爭霸戰(zhàn)，使兩個戰(zhàn)爭合并為一個戰(zhàn)爭?！F(xiàn)階段的中國外交問題，只有如此，才是合理的解答?！盵13]187不難看出，胡愈之對于蘇聯(lián)之于中國外交局勢重要性的明確定位。正是由于這些細致入微的分析，逐步奠定了其外交思想的基礎。在多年的革命和文字工作中，胡愈之用自己手中的如椽繪筆，為中國革命和外交獻計獻策。

通過長期的系列文章的寫作，表明國際評論對于外交決策的輔助決策和參考咨詢作用，這是胡愈之寫作大量評論文字的一個顯而易見的表現(xiàn)。以胡愈之的“保衛(wèi)南洋”系列社論為例說明。二戰(zhàn)期間，胡愈之曾發(fā)表過《日本軍事冒險的最近動態(tài)》、《論英美在遠東的合作》、《論保衛(wèi)南洋》等社論，尤其是關于“保衛(wèi)南洋”的社論，連續(xù)發(fā)表了6篇并形成一個系列。這些文章一再論及如何保衛(wèi)南洋，如何避免戰(zhàn)火南延，同時提出了自己的相應觀點?！耙粋€民族，斷不能完全依靠外力以求獨立解放，何況英美在目前是不是能用武力制止日寇的侵略也還是一個問題”。“美國是否必須在兩洋同時作戰(zhàn)，是要看中國抗戰(zhàn)是否能堅持下去”?！耙Ｐl(wèi)南洋，首先得加強中國抗戰(zhàn)，只要中國把日寇拖得半死半活，南洋根本就不會發(fā)生戰(zhàn)事?！毕盗猩缯撐淖謱浾擄L向的形成起到了一定的引導作用，同時可以影響到國民政府的外交決策。

在胡愈之的外交思想中，通過文字發(fā)表分析外交政策走向，發(fā)表對于國際局勢的預測也是一個組成部分。以胡愈之外交思想中對于蘇聯(lián)的看法為例。早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鄒韜奮曾向胡愈之約稿，有一篇就是發(fā)表在《生活》周刊1931年“國慶特刊”上的《一年來的國際》。文章分析了一戰(zhàn)后的世界局勢，認為“人類的第二次大悲劇的序幕，已經(jīng)在逐步展開了?！弊詈蠛竽戭A言“1931年日本對我國東省的強暴侵略行為，亦將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序幕。”當時正處中蘇斷交之際，但胡愈之仍然在文中大力介紹蘇聯(lián)，認為蘇聯(lián)當時正在進行的五年工業(yè)化計劃和內(nèi)部改造都進行得很成功[13]450。1937年底，“十月革命二十周年之際，胡愈之又向一些對蘇聯(lián)友好的知名人士征文，編成《蘇聯(lián)革命與中國抗戰(zhàn)》一書，公開宣傳中蘇友好的重大意義。”[9]52隨后，他還從中國當時的抗戰(zhàn)要求出發(fā)，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采取“中蘇中心主義的外交”，認為這種外交“不僅適合于中國目前的抗戰(zhàn)要求，而且對于整個和平外交的陣營，也是有絕大貢獻的?！盵16]671

通觀胡愈之發(fā)表的各種文字，能發(fā)現(xiàn)其一以貫之的國際視角，其外交思想的核心內(nèi)容可以總結為，以科學研究之方法來審視外交，并嘗試系統(tǒng)地提出國民外交、革命外交、國防外交等一系列概念，倡導外交研究的輔助決策和預測功能，同時，強調國際宣傳在外交活動中的重要性。

[1] 朱芳.胡愈之早期對外報道思想研究[D].開封：河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6.

[2] 程仁保.走向革命：胡愈之的早期思想研究：1914—1934[D].合肥：安徽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

[3] 劉悅斌.薛福成外交史思想研究[M].北京：學苑出版社，2011.

[4] 陳樂民.西方外交思想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

[5] 王福春.西方外交思想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6] 胡愈之.我的回憶[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0.

[7] 新華社.胡愈之同志生平[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88.

[8] 郁進.國際問題研究的碩果[J].新華文摘，1985（8）：241.

[9] 單濱新.胡愈之的報刊工作與新聞思想[J].新聞大學，2000（2）：52.

[10] 朱順佐、金普森.胡愈之傳[M].杭州：杭州大學出版社，1991.

[11] 胡愈之.東北事變之國際觀[M].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1.

[12] 胡愈之.請政府速定外交國策[J].周報，1937（4）：118.

[13] 胡愈之.胡愈之文集：第四卷[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6.

[14] 胡愈之.胡愈之文集：第一卷[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6.

[15] 胡愈之.胡愈之文集：第二卷[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6.

[16] 胡愈之.胡愈之文集：第三卷[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6.

[17] 胡正強.胡愈之對外傳播思想探略[J].現(xiàn)代傳播，2007（1）：40.

（責任編輯：于開紅）

A Preliminary Discussion of HU Yuzhi’s Diplomatic Thoughts

XU Jingqi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Sichu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31)

HU Yuzhi’s diplomatic thoughts are profound and comprehensive which is based on his rich experiences of social activities and other works. In terms of diplomatic research, Hu Yuzhi advocated more scientific methods and tried to put forward systematic concepts such as civil diplomacy, revolutionary diplomacy, and national defense diplomacy; meanwhile, Hu promoted the functions of decision-making-aid and predictability of diplomatic research. In addition, he emphasized the importance of international propaganda in diplomatic activities.

Hu Yuzhi; diplomatic thoughts; international comment

D819

A

1009-8135（2016）02-0049-05

2015-11-02

徐驚奇（1976-），男，四川鄰水人，四川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媒體外交。

2015年度四川外國語大學科研項目“抗戰(zhàn)時期國共兩黨的政治傳播比較研究”（sisu201511）；2014年
度重慶市社會科學規(guī)劃青年項目“抗戰(zhàn)時期國民政府媒體外交研究”（2014QNZZ11）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