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嚴明的照片最主要的是他的詩意,他的每張照片都傳遞著這樣的詩意。事實上不是他捕捉到這些詩意,是他創(chuàng)造了這些詩意。”賈樟柯曾這樣評價嚴明的照片,所以嚴明被稱為“攝影詩人”。人們很難給嚴明的照片分類,他拍的不是風光,不是新聞,更不是商業(yè),他自己很明白:“我的照片不是傳統(tǒng)紀實,不是當代藝術(shù),而是用當代眼光去刻畫當下。”他認為他拍的是文化碎片,大國背影。
攝影大師羅伯特·卡帕有句話被幾代報道攝影師推崇:“如果你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得不夠近?!倍鴩烂鲄s恰恰相反,他習慣離得遠,發(fā)現(xiàn)好畫面時的第一反應(yīng)是“抓起相機就往回跑”。所以嚴明鏡頭中的人物都比較小,但照片中的人經(jīng)常被若隱若現(xiàn)的霧氣所包圍,成為整體環(huán)境中的一種象征——這就是嚴明經(jīng)常說的氣氛,它是提升作品層次的關(guān)鍵。剛學攝影的人通常會被布列松“決定性瞬間”的理論打動,追尋各種“巧合”和“恰如其時”,但抓住巧妙瞬間的照片不一定都能打動人,看多了會覺得缺少點什么?!熬拖裎覀兠鎸σ粋€女子,發(fā)現(xiàn)她五官部件都長得沒有問題,可總覺得‘差點意思,這點意思是什么?”嚴明說,“可能是五官的協(xié)調(diào)性、靈秀氣,更可能是勾人的性感。而最極致的美麗,是沒法說出具體標準的,所以有‘美艷不可方物這樣的話?!迸牡搅?、拍巧了的照片還不能成為好照片,拍神了的照片才是。而嚴明的照片依靠著獨有的氣氛,往往具有極高的辨識度,令人過目不忘。
嚴明,70后,安徽定遠人。在父親的極力主張下,大學在師范學中文,畢業(yè)后被分配到中學教書,沒兩年就辭職跑掉。因為太癡迷于音樂,去廣州當了十年的搖滾樂手,白天給音樂雜志寫樂評,晚上在酒吧駐唱演出,曾是“華南第一貝斯手”。厭倦了狂躁的音樂圈后,他又做了娛樂記者,寫些無聊的八卦新聞,在工作中經(jīng)常會與攝影記者合作,便對拍照有了興趣。買了相機開始拍照,邊拍邊學,終于走上了攝影記者的道路。但攝影記者也要掙工分,不能由著性子拍,他想要做的事是需要時間的。2010年初,他下決心辭去干了9年的報社工作,成為自由攝影師。之后的幾年,嚴明如候鳥般,一攢夠膠卷和盤纏錢,就從廣州北上拍照,他稱為“走江湖”,就這樣踏遍了大半個中國。
做自由攝影師收入很不穩(wěn)定,最慘的一次是拿著家里僅有的一千塊錢出門,“人生總有那么幾天青黃不接的日子嘛”他對那次驚險看得很開。好在很快拿到了“侯登科紀實攝影獎”的獎金,緩解了這次危機?!八且晃徽\實的藝術(shù)家和知識分子。在當下大眾消費文化和商業(yè)主義盛行的時代,大多數(shù)藝術(shù)作品隔靴搔癢,避重就輕,嘩眾取寵。而嚴明則心懷悲憫,直面蒼生,苦行僧般探尋并記錄著這個時代的真實,念念在定?!钡谝淮谓o別人新書站臺的汪涵對嚴明的作品異常欣賞。
“我們不只是用相機拍照,我們帶到攝影中去的是所有我們讀過的書、看過的電影、聽過的音樂、愛過的人。”嚴明曾在多個場合提起著名攝影家安塞爾·亞當斯的這句話。所以嚴明拍攝的場景經(jīng)常是我們都曾經(jīng)看到過,但又經(jīng)常被忽略掉的。
嚴明的上一本書《我愛這哭不出來的浪漫》里,講了不少在路上的故事和想法,不久前出的新書《大國志》更多地講了他的童年?!拔羧正}齪也并未讓我感覺寒磣羞澀,因為那是源頭。它讓我成了怎么樣的人,它教給我為什么事心動、關(guān)切并且執(zhí)拗,也導(dǎo)致我為什么人而在意、心軟和舍不得。而后這些東西都會跑到我的畫面上去,越聚越多,成為我精神的后路,成為我的大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