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 劉 煒

悲情何處訴，萬物盡染霜
——從柳宗元的人生變故談其詩歌情韻

新疆 劉 煒

古詩之韻，在于選擇最佳的意象表露赤子之心，同時又能引發(fā)讀者的感情共鳴。然而即便是高三的學(xué)子，在閱讀古詩時也常有霧里看花、水中望月之感?，F(xiàn)以柳宗元的詩歌為例，來品讀其詩歌的藝術(shù)魅力。

一、天高地迥世路窄，雪狂風(fēng)急釣者堅

永貞革新失敗后，正值而立之年的柳宗元遭貶。一時間由高峰墜入低谷，由京城棄置荒野，由高門打入悲窟。

江 雪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千山之大，無鳥來依；萬徑之多，無人來行。這不正是世人避害遠(yuǎn)禍的寫照嗎？世人自身的煩惱尚且層出不窮，何來心境去感受其他苦痛者的辛酸。于是害人者的頭顱高昂著，幫兇者的行為張狂著，旁觀者的聲音沉默著，只有血肉之軀的傷者在經(jīng)歷著煉獄之火的煎熬。自尊的柳宗元無從向人傾訴，只能避世隱居，默默舔舐著自己的傷口，用堅韌來療傷。因此，雖孤舟一葉卻在江上穿行，雖大雪一場卻披蓑戴笠，在風(fēng)雪中垂釣。他那份無畏與堅守的氣概充斥天地。

二、高官厚祿騷人棄，農(nóng)友林伴地氣親

身居貶謫地永州，柳宗元可以自欺，讓時間帶走傷痛；可以自娛，讓平凡孕育溫暖。沒有了仕宦的光環(huán)，就自己造一塊心境安穩(wěn)之地。不求光耀門楣，但求與泥土、木石和諧共生。就算故作釋懷，也能在天地間求得一席容身之地。

溪 居

久為簪組累，幸此南夷謫。

閑依農(nóng)圃鄰，偶似山林客。

曉耕翻露草，夜榜響溪石。

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

詩中以“久累”來寫仕宦生活的不自由；以“幸”字來寫零余者的劫后余生；以“閑”字來寫無所事事的自己與同農(nóng)人的毗鄰而居；以“偶”字寫自己與山林為伴。白日參與農(nóng)事，夜晚行船放歌，無“案牘”之勞形，有“閑云野鶴”的自在。這是困厄中的詩文，悲情中的遣懷。

三、一花一葉一世界，一書一齋一菩提

柳宗元思想上積極入世，堅信儒家學(xué)說。壯志未已的永州十年，欲在佛經(jīng)中尋求平靜。

晨詣超師院讀禪經(jīng)

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

閑持貝葉書，步出東齋讀。

真源了無取，妄跡世所逐。

遺言冀可冥，繕性何由熟。

道人庭宇靜，苔色連深竹。

日出霧露馀，青松如膏沐。

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

自食其力去打水洗漱，不僅洗滌肉體，更是凈化靈魂。佛家四大皆空，清心寡欲，讓人洞察萬事萬物，明白了自己不想要的，才真正拒絕了世俗誘惑。在自然萬物的“不打擾”中，在天地的靜默中，求一份心靜，尋一份寄托。

四、春和景明思君切，秋風(fēng)苦雨傷臣深

命運的主宰之神似乎并沒有因他的淡泊無求便放過他。43歲的柳宗元接到詔書，要他立即回京。在長安，柳宗元沒有受到重用，由于武元衡等人的仇視，柳宗元被改貶為柳州刺史，他的生命再次遭到重創(chuàng)。

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

城上高樓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腸。

共來百越文身地，猶自音書滯一鄉(xiāng)。

登高望遠(yuǎn)，愁思翻涌。驚風(fēng)密雨是小人的化身，芙蓉薜荔是君子的象征，小人對君子的嫉恨是沒來由的，必欲置之死地而罷休的瘋狂，讓他們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在那個交通不暢，音信難通的時代里，君主忘卻了忠臣，忠臣的苦楚在一天天加劇。

五、親不夠故鄉(xiāng)水，濃不過骨肉情

生不只是衣食之需，更需心靈滋養(yǎng)。

與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華親故

若為化作身千億，散向峰頭望故鄉(xiāng)。

廣西的山巒群群簇簇，但在詩人眼中卻似刀鋒劍刃。什么是“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什么是“愁腸百轉(zhuǎn)斷腸聲”？一場場風(fēng)雨摧折了柳宗元的仕途，世人的漠視與害人者的狠絕更是常人難以預(yù)料的。唯有可愛的故鄉(xiāng)，讓詩人恨不能化身千萬，去眺望，去親近。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過往的回憶，每一時每一刻都是對真情的保存。于是，當(dāng)人漸漸老去，其生命的印跡卻在情感的滋養(yǎng)下，宛如昨日，歷歷在目。

再看柳宗元的身世，父親早逝，亦無兄弟，親戚極少。成婚未及三年，妻子去世，未留子嗣。母親盧氏陪兒赴永州貶所，次年病逝。從弟柳宗直曾隨他在永州共患難，后又伴其來柳州，僅數(shù)月便病逝。加之柳宗元遭貶以來，惴惴不安，貶斥如此之重，貶地如此之遠(yuǎn)，貶時如此之長，點點滴滴的日子浸透著生活的苦楚，積聚成一塊塊巨石。當(dāng)其再難承受精神的重壓時，便在極限中轟然倒地。碎石變成了鋒刃，劃破人的保護(hù)膜，割斷了人的堅韌帶，于是， 47歲的柳宗元就這樣滿懷幽憤，離世而去。

也許你會批評他沒有蘇軾曠達(dá)，也許你會責(zé)難他沒有韓愈堅強。然而，幸福者是相同的，不幸者卻各有各的不幸。后人從他的血淚詩稿中感知到了他的心境，便更能懂得，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以善良為基石，以道德為約束。有血有肉，更是有情有義。

通過剖析柳宗元的一生及其詩句，我們可知，古詩的解讀首先要連綴詩句的意象，形成畫面感。從整體把握內(nèi)容所涉及的場面、事件、自然風(fēng)物等信息。其次，再從詩人求新、求變的構(gòu)思角度著手。但無論什么技巧，都離不開對詩人的了解與詩歌的積淀。

（作者單位：新疆伊犁州新源縣第二中學(xué)）

【頂針詩】

探君歸來步緩慢，來步緩慢醉夢微。

醉夢微醒雞報曉，醒雞報曉探君歸。

【半字詩】

半水半山半竹林，半俗半雅半紅塵。

半師半友半知己，半慕半尊半傾心。

半醒半迷半率直，半癡半醉半天真。

半虹半露半晴雨，半皎半彎半月輪。

【一字詩】

一瓣心香一瓣荷，一泓秋水一泓波。

一池碧葉一池影，一路風(fēng)光一路歌。

【嵌字詩】

三語三言三字經(jīng)，

月圓月缺月長明。

桃紅桃綠桃含笑，

花謝花開花舞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