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頭木腦
多了一個爸爸
文/木頭木腦
1
暑假,爸爸帶我去爬黃山。去過黃山的人都知道,黃山多雨,需要帶一次性雨披。我和爸爸都是貪玩的人,過了黃山最高的天都峰后還意猶未盡,一直向西海大峽谷走去。
西海大峽谷是一個極其陡峭的山谷,天雨路滑,云霧漫漫。
我趁著雨霧稍停的機(jī)會挑了一個位置讓爸爸給我拍照。爸爸拿著相機(jī),腳下調(diào)整位置。爸爸忘記了“走路不觀景,觀景不走路”,腳下一腳踏空,“啊”的一聲驚叫,一頭栽出了欄桿,滾下山谷。
“爸爸!”我撲過去想拉住他的衣服,卻沒有抓到,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山谷的云霧中。
“救命——來人啊——有人摔下山啦——救命啊——”
我大叫。除了山谷的回音,沒有人回答我。我絕望了,拿不定主意是應(yīng)該冒險(xiǎn)下山谷去找爸爸,還是應(yīng)該到山頂找人報(bào)警。
就在我緊張絕望的時候,數(shù)道五顏六色的強(qiáng)光掃過,正是雨霧最大的時候,這強(qiáng)光卻透過雨霧,似乎雨霧對它毫無影響。
然后,一個直徑有十多米的飛碟從山谷里升上來,飛碟上有一圈圓形舷窗,五顏六色的強(qiáng)光正是從這些舷窗里發(fā)出來的。
飛碟懸停在我的面前,打開一個小門,從小門里伸出一個小臺階,一個人順著臺階一瘸一拐地走下來,正是我的爸爸。
爸爸雙腳一著地,飛碟立即收回了臺階,一閃就不見了。
我和爸爸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過了好一會兒,爸爸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確信不是在做夢,才告訴我事情的經(jīng)過。
他跌下山谷,被云霧包裹,眼睛里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見,雙手亂抓,什么也抓不到,以為自己死定了,突然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猛地吸住,送進(jìn)了那個飛碟。飛碟里什么也沒有,既沒有外星人,也沒有儀器,然后飛碟就把他送回到我身邊。
簡直太神奇了,居然遇到了飛碟,還被飛碟救了,要不是親身經(jīng)歷,誰敢相信?
我們對著空氣說聲謝謝,然后趕緊原路返回山頂,搭纜車下山回家。在纜車上,我們瞪大眼睛看窗外,希望能看到救命的飛碟再次出現(xiàn),可是它就像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人士一樣,再也沒有出現(xiàn)。
如果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的話,那么連我自己都會懷疑這只是一個吹牛匠瞎編的奇遇,然而接下來的事卻讓我心中有無法言說的傷痛,這傷痛讓我恨不得這一切只是一個噩夢。
我和爸爸下山了,沒有對任何人說我們的遭遇,因?yàn)槲覀冎罌]有人會相信。另一個保密的原因是,我們覺得飛碟也許不希望它的存在被世人知道。
我們回到賓館,一輛警車停在賓館的門口,我們并沒有留意,直接回到了房間。打開房門,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兩個警察正坐在沙發(fā)上,其中一個在記錄著什么,另一個警察抬頭看了我們一眼,頓時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做記錄的那個警察也抬頭看了我們一眼,也立即瞠目結(jié)舌。
一個人端著茶杯從里間閃出來,和我們一照面,我、爸爸和他也頓時木雕一樣全懵了。這個人和爸爸長得一模一樣,連衣服也一樣,只是臉上臂上裹著許多紗布。
2
“兒子!”那個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又驚又喜,伸手拉住我,想把我從爸爸身邊拉到他身邊去。
我也反應(yīng)過來,猛地掙脫他的手,躲到爸爸身后,爸爸也護(hù)住了我。
“你是誰?”我和爸爸異口同聲地責(zé)問這個陌生人,沒想到陌生人也同時責(zé)問我爸爸:“你是誰?”
兩個警察站起來,其中一個指了指我爸爸:“你是誰?怎么和木先生長得這么像?”又指了指我,問爸爸,“這個孩子是你什么人?是木先生的兒子嗎?”
很顯然,他所說的木先生,就是那個和我爸爸一模一樣的陌生人,而實(shí)際上,我爸爸才是真正的木先生。
這個陌生人是哪里來的?怎么和我爸爸長得一樣?看情形,陌生人冒充我爸爸,還報(bào)警找我,而警察已經(jīng)先入為主,相信了這個陌生人。
我爸爸緊盯著陌生人,陌生人也盯著我爸爸,兩個人對峙著,似乎馬上就要動手打架。
還好陌生人先把目光轉(zhuǎn)移了,看向我,問:“小豆,這個人是誰?我好不容易才從西海大峽谷爬出來,一出來就報(bào)警找你。你怎么和他在一起,怎么回事?”
“我……”我徹底搞不清狀況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喂,有沒有搞錯?你當(dāng)你是誰啊,這么跟我兒子說話?你在冒充我嗎?快把你臉上的紗布摘下來讓我看看?!卑职謱δ莻€陌生人說。
聽了爸爸的話,我也馬上想明白了,一定是那個陌生人冒充我爸爸,但是畢竟和我爸爸還有些不像,所以假裝受傷了,用紗布蒙住了臉上不像的部位。
“對啊,敢冒充我爸爸,把紗布摘下來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蔽乙仓钢吧舜蠼?。
“小……小豆,你怎么也不認(rèn)我?”陌生人又氣又急,一把拉掉了臉上的紗布,疼得齜牙咧嘴。
雖然他的臉上有好幾個傷口,可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真和我爸爸沒有任何區(qū)別,甚至連眼角的一顆痣、鼻子下面的小痤瘡都一模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一個警察問。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都不許走,在沒有搞明白之前,這個孩子由我們監(jiān)護(hù)?!绷硪粋€警察說著,伸手來拉我。
我猛地一驚,下意識地猛地一掙,掙脫了他的手,轉(zhuǎn)身就跑。
“小豆!”爸爸和那個陌生人同時大叫,追我,由于兩個人都很緊張,都想先出門,結(jié)果被門擠住了。
我慌慌張張跑出門,躲在一個墻角,不一會兒看到我爸爸和陌生人還有兩個警察追了過去。
我悄悄走出墻角,跟在爸爸后面,趁他們四個人分頭找我的時候追上爸爸。
“爸爸?!蔽仪那慕凶×怂?,我當(dāng)然相信我的爸爸,我們認(rèn)定那個陌生人一定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壞人。
我和爸爸簡單商量了一下,回到賓館,爸爸對前臺經(jīng)理說我們丟了一個東西,希望能看看保安的監(jiān)控錄像。
對于剛才發(fā)生的一幕,前臺經(jīng)理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沒注意到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加上門口的警車做我們的幌子,前臺經(jīng)理答應(yīng)了我們的要求。
監(jiān)控錄像上,就在我和爸爸回到賓館前一個小時,那個陌生人裹著紗布慌慌張張地進(jìn)了賓館,走到前臺問了幾句。根據(jù)前臺經(jīng)理回憶,他問的是:“請問有沒有看到我兒子小豆回來?他十五歲,高高瘦瘦的?沒有?……謝謝……”
陌生人想了想,上樓,直奔我們的房間,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嘴里叫著什么,走進(jìn)房去??纯谛?,他叫的是“小豆,小豆”。
我和爸爸面面相覷,這個人對賓館環(huán)境很熟,而且還有我們房間的鑰匙。如果不是爸爸一直在我身邊,我一定會認(rèn)為這個陌生人就是我爸爸,而他是那么著急,我甚至都有點(diǎn)被他感動了。
房間里面沒有監(jiān)控,陌生人進(jìn)了賓館后很快警察就來了,應(yīng)該是用房間里的電話打了110。
然后就看到我和爸爸進(jìn)了賓館,以后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陪我們看錄像的保安和前臺經(jīng)理都感到莫名其妙。
前臺經(jīng)理懷疑地看了一眼我爸爸,拿起保安室的電話撥110。
3
爸爸見勢不妙,一拉我的手,就想溜走,兩個身強(qiáng)力壯的保安猛地?fù)溥^來把他按在椅子上。
很快兩個警察和陌生人回來了。陌生人一把把我拉到懷里,摟得緊緊的:“小豆……”
我掙了一下,沒掙脫。
兩個警察給爸爸上了手銬,陌生人摟著我,一起坐進(jìn)警車,來到了警察局。
審訊室里,真假爸爸坐在兩邊,我在中間,警察坐在對面。
“說吧,誰是假的趕快坦白,現(xiàn)在坦白算自首啊。”警察說,說話的時候看著我爸爸,顯然他仍然認(rèn)為我爸爸是假的。
“我是真的。我和我兒子從來沒分開過?!卑职謿饧睌?,我立即點(diǎn)頭表示支持。
“胡說!”陌生人說,“我和小豆在西海大峽谷拍照,我掉到山谷里,好不容易爬上來,你一定是在這個時候趁機(jī)騙了小豆。”又對我大叫,“小豆,你這混小子,我是爸爸啊!”
陌生人這么一說,如同當(dāng)頭棒喝,我猛地想起來,我和爸爸并不是從來沒分開過,爸爸掉落懸崖,后來飛碟送他回到我身邊,那時我們是分開的——飛碟送來的爸爸,可不可能是假的呢?
我恐怖地看了看我身邊的飛碟送回來的爸爸,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了。
警察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轉(zhuǎn)變,都把目光盯著飛碟送回來的爸爸。
“我才沒胡說呢,我跌落了山谷,卻沒有摔傷,因?yàn)橛酗w碟救了我……”飛碟送回來的爸爸(為了行文方便,下面簡稱飛碟爸爸)說著說著,自己住嘴了,因?yàn)樗罌]有人會相信。
“噗”,警察剛喝了口水,噴了。
“厲害啊,連飛碟都編出來啦!接著編?!笔軅职终f。
“他說的是真的,是飛碟把他送到我身邊的?!蔽业穆曇粜〉孟裎米樱冶仨殞?shí)事求是,同時心里還認(rèn)為飛碟爸爸很可能是飛碟搞出來的惡作劇。
“血型鑒定!”受傷爸爸使出了撒手锏。
“DNA都行?!憋w碟爸爸也不示弱。
三天后,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比《西游記》里的真假孫悟空還要可怕,兩個都是我爸爸。
所有人都懵了,兩個爸爸也不再爭了,傻子一樣相互瞪視,可能他們已經(jīng)在懷疑自己是假的了。
“飛碟,只有飛碟知道真相?!蔽艺f。
飛碟爸爸點(diǎn)頭同意,受傷爸爸也半信半疑地同意了。事實(shí)擺在眼前,兩個警察想弄明白真相,也無奈地同意了。
兩個爸爸帶著我,還有兩個警察,五個人來到了西海大峽谷,站在爸爸落入山谷的地方。受傷爸爸說他就是從這里落下去,而且沒有遇救,完全是因?yàn)槊?,被山石掛住了,撿回一條命。而飛碟爸爸說他在半空中被飛碟救了。
“飛碟,出來吧——”我和飛碟爸爸大叫,這個時候,我認(rèn)為我已經(jīng)完全弄明白事情的經(jīng)過:飛碟造出了飛碟爸爸,甚至很可能這個飛碟爸爸就是外星人。他雖然冒充了我的爸爸,卻對我很好,我希望飛碟出現(xiàn),然后這個飛碟爸爸自動消失,既不傷害我和受傷爸爸,也不被警察傷害。
但是飛碟沒有出現(xiàn)。
“也許只有一個辦法?!憋w碟爸爸說著向爸爸滑落的地方走去。
“不要!”我立即明白他想干什么,毫不猶豫地阻止他,即使他不是我爸爸,是外星人,我也不能讓他冒這個險(xiǎn),警察和受傷爸爸也伸手想拉他。
可是飛碟爸爸已經(jīng)落下去了,消失在云霧里,風(fēng)雨大作。
什么也沒發(fā)生,沒有強(qiáng)光,沒有飛碟,飛碟爸爸就這么消失了。
“啊——”受傷爸爸突然一聲驚叫,暈了過去。
過了好幾個小時,受傷爸爸醒了,他悄悄跟我講了一些話。
他說,剛才他的頭腦突然劇痛,痛暈了,醒來后頭腦中多了一些記憶,似乎是有誰強(qiáng)行塞進(jìn)他的大腦的。根據(jù)這些記憶,有一個飛碟在我爸爸失足墜落山谷的時候想要救人,但是沒有成功。
人在危險(xiǎn)的時候腦電波瘋狂發(fā)射,爸爸在下落的時候發(fā)出的腦電波被飛碟接收到了。飛碟以為爸爸死了,于是用這個腦電波制造了一個活的爸爸出來,送到我的身邊。沒想到真爸爸沒摔死,結(jié)果導(dǎo)致我有了兩個爸爸。當(dāng)飛碟爸爸跳下山谷的時候,飛碟接收了他的身體,把他的腦波還給了山頂上的受傷爸爸,導(dǎo)致了受傷爸爸的昏迷。警察組織人力下到山谷去尋找,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我又只有一個爸爸了。我不知道這個爸爸說的話是不是編出來的,也不知道那個飛碟爸爸到底還存不存在,甚至不知道那個飛碟是不是只在我的夢中出現(xiàn)過。
我在黃山的風(fēng)雨中默默許愿:“飛碟,我相信你是善良的,如果你真的存在,請讓我的飛碟爸爸偶爾回來看看我?!?/p>
突然,似乎是黃山風(fēng)雨對我的回答,山谷里有強(qiáng)光一閃而沒……
4
“爸爸——救命——”我像三天前那樣沖著雨霧大叫,沒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