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遞條子批林彪

1968年4月的北京，位于西郊三里河的國家機械工業(yè)部大樓里里外外貼滿了大標語、大字報，亂糟糟的。從一機部到七機部都在這幢建筑物內(nèi)辦公。王諍長期擔任四機部部長，3年前，由賀龍、聶榮臻元帥建議，經(jīng)毛澤東提名，調(diào)王諍為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總參四部部長。這次，他是被造反組織弄回四機部接受“群眾批判”的。

目睹部機關(guān)被搞得一團糟，幾乎停止辦公，王諍對林彪、江青、陳伯達、康生一伙打著毛澤東的旗號倒行逆施的種種行徑深為不滿。就在上個月下旬，林彪在三軍萬人大會上，面帶殺氣地宣讀了中央軍委命令：立即撤銷代總參謀長楊成武、空軍政委余立金、北京衛(wèi)戍區(qū)司令傅崇碧三位高級將領(lǐng)的職務(wù)，稱之為“反黨陰謀集團”，并決定嚴加查辦。王諍心中明白，那幾位將軍是無辜的，他幾夜失眠。

當天下午，中央軍委辦事組、全軍文革小組在三座門軍委大院召開國防軍工生產(chǎn)會議，電話通知王諍務(wù)必參加。王諍準時趕到了會場。林彪沒來，但他的老婆葉群（已當上軍委辦事組副組長）和新任命的總參謀長兼軍委辦事組長黃永勝，副總長吳法憲、邱會作、李作鵬、溫玉成等人都來了。到會的還有葉劍英、聶榮臻兩位老帥。副總理兼公安部長謝富治、北京軍區(qū)政委鄭維山以及國務(wù)院負責抓生產(chǎn)的李先念、紀登奎等也到會。王諍到會場后，即在后排找個位子坐下，閉目養(yǎng)神。

會議由黃永勝主持。他無端地嚴厲指責了陳毅如何“反對”毛澤東，又批判羅瑞卿如何“破壞”國防軍工生產(chǎn)，還含沙射影地批評葉帥對林副統(tǒng)帥不尊重。葉群接著講話，不時揚揚手中的小紅書，口口聲聲林總?cè)绾稳绾?，王諍更是反感到了極點。實在忍無可忍，他取出鋼筆和小本子，寫了兩張紙條，內(nèi)容大意是：林彪同志不是沒有缺點和錯誤，他在紅軍長征時期就兩次反對過毛主席；遵義會議后，林彪還主動聯(lián)絡(luò)XXX，想奪去毛主席對中央紅軍的最高指揮權(quán)……條子不長，但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他請坐在他前排的黃知真將軍遞上字條，黃知真?zhèn)鬟f給自己前排的鐘赤兵將軍，一個個傳遞。黃永勝看了字條，臉色頓變，他惡狠狠地瞪了后排的王諍一眼。王諍神色自若，他已橫下一條心來，就是要碰一碰聲名顯赫、如日中天的林副統(tǒng)帥！王諍早已作好了被捕被打擊的思想準備。前幾天，他就對夫人秦巖交代了后事，他沒給自己留下退路。

黃永勝將字條遞給葉群，吳法憲、邱會作等依次傳看。他們交頭接耳，議論了一會兒。接著，黃永勝打開小紅書，念了一段毛主席語錄，接著，他以手掌擊桌，聲色俱厲地宣布：“會場上竟有人公然跳出來，赤膊上陣，猖狂反對林副統(tǒng)帥。這是當前軍內(nèi)文化大革命中又一起極為嚴重的政治事件，性質(zhì)非常嚴重……”

第二天，軍委辦事組宣布王諍隔離審查，他被剝奪了人身自由。這就是轟動軍內(nèi)外的“炮打副統(tǒng)帥事件”。

終于逃過滅頂之災

王諍被扣上一連串黑帽子，大會斗，小會批。他被剝奪了自我辯護的起碼權(quán)利，坐“飛機”，戴高帽子，被整得死去活來，還是不肯為“炮打”一事作檢討。專案人員一時無計可施。

幾個月以后，東北烏蘇里江畔發(fā)生了中蘇邊防軍武裝沖突，即珍寶島事件。毛澤東親自主持召開中央軍委會議。會上有人談到前線的無線電通訊屢被蘇軍電子干擾，已造成某種不利后果。毛主席當即責問林彪、黃永勝：為什么不及時抽調(diào)電子干擾部隊參戰(zhàn)？同時，又問到王諍的情況。毛澤東回顧了紅軍長征與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一次次斗爭，指示：王諍是立過大功的同志，是功臣，有缺點錯誤可以幫他改么，一棍子打死不是黨的政策，要盡快讓王諍出來工作……

這樣，王諍終于逃過了滅頂之災。林彪一伙于心不甘，對他仍多方限制，作為內(nèi)部“監(jiān)控”，還時不時地批判他“右傾”，誣稱他腦后有“反骨”。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兩年以后，“九·一三事件”發(fā)生，林彪摔死在溫都爾汗。王諍長期壓抑的心情頓時為之一振。但由于身心受到損害，他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1978年8月13日，王諍將軍病逝于北京，享年69歲。

（劉亦實/文，摘自《黨史天地》）

主持人語：王諍，原名吳人鑒，1909年5月16日出生，江蘇省武進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