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初的夢,你是否還記得?
我是說生命最初的夢想,而不是在學校里老師們用殷殷目光“綁架”了的夢想,比如科學家、文學家等。
生命的最初,你可能想過長大后做警察,因為不想看到家人被欺負;可能想過做醫(yī)生,因為看到了爺爺患病死去,你不想家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可能想過去做建筑工人,因為想蓋一座最好的房子,給家人?。豢赡芟脒^去做農(nóng)夫,就為那種啥長啥的神奇;可能想過去當飛行員,只為可以伸手抓過一片云朵,嘗一嘗,到底有沒有棉花糖的味道;可能想過去做水手,因為大海給過你幻想……
我有一同學,家境不太好,他對我說他特想開一小雜貨店,什么吃的都有,想吃什么就隨便拿。他說這話的時候很開心,眼神亮亮的,連帶著整張臉都生動起來。后來他爸爸做水產(chǎn)發(fā)了財,家境漸漸好起來,現(xiàn)在的他在上海讀研,前途一片光明。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那個夢想了,也許想起的時候心中難免會掠過一絲苦澀吧。有誰知道未來的事呢?如果他中途輟學,也許就真的會開個小店,生活平常得像一杯白開水;可峰回路轉(zhuǎn),他現(xiàn)在開始從事生物科學方面的研究,這與最初的夢想有天壤之別。
有多少人,能一直懷揣著自己的夢想呢?
一個女性朋友,最初夢想著成為一個文藝女青年,常常帶著一副悲天憫人的情懷看著這個社會,露珠一般的心,不染半點纖塵。為人處世,也像白紙一樣單純。結(jié)果可想而知,生活中碰了很多壁。如今,她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敲著的不是那些優(yōu)美的文字,而是一段一段嘩眾取寵的廣告。如今,那副柔軟的心也似乎結(jié)了痂,再擰不出一滴悲憫的露水。前幾天見她,我發(fā)現(xiàn)她又重新提起筆,看起了書,她說,不是為了成為文藝,而是為了自己在奔向枯萎的年華里多一點文雅的風氣。想回到那個聽著音樂、鍵盤敲打的時光,鍵盤敲打的是內(nèi)心花開的聲音。周遭是一片白,一片屬于最初的雪地。
我們都應該懂得去善待最初的夢,那就像是在熟睡中剛醒來的蠶寶寶,破繭而出,張望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在內(nèi)心寫下自己的夢想——我要飛起來!誰敢相信,這么臃腫的蛹,真的長出了翅膀,飛向了廣闊的天地。
我的一個朋友在搬家的時候,在倉庫里找出了一把舊吉他,這勾起了她很多回憶?!霸?jīng),我想當一個吉他手?!碑斈?,哥哥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給她的,她珍惜得不得了??珊芏嗄赀^去,她只會單弦彈奏,一直都沒有學會和弦。
看到我喜歡,他要把它送給我。
“你為什么不試著學會和弦呢?”
“我哪里有那么空閑的時間???”
“現(xiàn)在,只要你想,總會擠出時間來的。哪怕是為了當初那個當一個吉他手的夢想。”
她聽了我的勸,把吉他留下了。過了半個月,朋友領我去了她的新家。她用這把舊吉他為我演奏了一首動聽的歌,而且是用和弦演奏的。我想,我也應該學她這樣,來試試,把最初的心調(diào)成優(yōu)美的和弦。
“你終于學會了!”
“是啊,只要用心,幾天就可以的??上Т蟀胼呑舆^來了,我今天才懂得這個道理?!?/p>
“不晚啊,哪怕生命的最后一天,學會了和弦,也是不晚的。”
一口老井的念想
時洪生
我經(jīng)常會想起當年那份夜不閉戶、不分彼此的鄰里情。老井不在了,心里的那口老井卻有我汲不完的念想。
或者說,“鄉(xiāng)愁”就是一口老井。
老井很老。老井的年紀沒人知道,就連生于民國初年的爺爺奶奶都說不清楚。不過,井口上那幾道深深的勒痕就足以說明,用“老”字來稱呼它是最合適的。
幾十年前,冰箱尚未進入尋常百姓家。每到夏天,誰家買了西瓜,吃前會將瓜裝進網(wǎng)兜,再用井繩吊在井里冰一下,差不多一小時后就能吃到冰鎮(zhèn)西瓜了。表弟小華是個愛鉆研的人,平時喜歡搗鼓點小發(fā)明,夏天的井水一不小心就被他利用成了天然空調(diào)。步驟如下:睡前一兩個小時,先在房間放兩桶井水降降溫,睡覺時再換上兩桶,這樣整晚就能降溫兩到三攝氏度。我如法炮制了一下,果然有效。多年前,這個低碳降溫法便在老井周圍推廣開來。老井夏天作用多多,冬天也并非一無是處。井水一年四季的常溫是四攝氏度左右。
到了冬天,早晨起來刷牙、洗臉、洗衣、洗菜,用井水很溫暖,凍不著手。冬天的早晨,井邊也是很熱鬧的。
每天不斷有人上井臺來打水,洗衣洗菜,說話聊天,井邊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個“信息發(fā)布平臺”。諸如,誰家媳婦生了男孩,哪家菜場的菜便宜,什么時候又要加工資。雖然有些消息捕風捉影,但通過這個免費平臺的發(fā)布和傳播,得到了澄清,鄰里之間也增進了解與和諧。因此,老井成了居民生活中割舍不去的一部分。大家在無償使用老井的同時,也很愛護它,除了每天有人定期打掃外,每隔兩年便會共同出資請專業(yè)人士對老井抽一次淤泥,以保持井水清爽。
幾年前,為了配合城市開發(fā)建設,老井周邊拆遷了。于是,老井壽終正寢,我家也搬到了城北一座新建的高樓。不過,我時不時就會想起當年住在老井邊的日子。
“鄉(xiāng)愁”大抵很具象,具象到可以是一間老屋,一道媽媽做的菜,一杯家鄉(xiāng)釀的酒;或者是一枚郵票,一條船,一座墳墓,而于我,老井才是生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