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會是雙刃劍,法國的罷工主要是它們組織的。法國企業(yè)太強調(diào)員工的利益,有時會對企業(yè)的發(fā)展起負面作用。
在法國學習和工作的最初6個年頭,小V從沒想過自己會和著名的法國工會有任何交集。2014年的一次職業(yè)危機,讓他親身體會了法國工會的力量,也給了他一次難得的人生體驗。
留法學生的曲折求職路
畢業(yè)后想留在法國,留學生最頭疼的就是簽證。解決這個問題只有有限的選擇,要么畢業(yè)就找到工作,學生簽證名正言順換成工作簽證;要么剛畢業(yè)時沒工作但有信心在短期內(nèi)找到,可以申請APS簽證短期停留6個月(2013年起改為12個月),期滿沒有工作簽只能回國;要么再申請一所法國學校,獲得合法居留兩年的資格,然后一邊讀書一邊找工作。小V選擇的就是最后這條路。他在圖爾大學經(jīng)濟與法律學院申請了企業(yè)管理碩士的一年期課程,為自己準備好了退路。
同學們忙著往大城市跑的時候,小V卻回到圖爾。經(jīng)過了漫長的申請、面試、討價還價、重新再找的過程,他最終在導師的推薦下,經(jīng)過兩輪電話面試,進入法國大型IT咨詢公司A位于圖爾的分部。
生活在“奔波”與“待業(yè)”中循環(huán)
2012年10月入職那天,小V去了A公司在圖爾的辦公室,發(fā)現(xiàn)只有里外兩間屋子,當時他十分納悶自己要在哪里工作。副經(jīng)理幫他開通了公司內(nèi)部的辦公系統(tǒng)賬號,就讓他回家等信兒,有項目了再來。
后來,小V明白了這種法語簡稱SSII的IT咨詢公司的運行模式,他將其戲稱為“人販子公司”,也就是指派計算機工程師到客戶的公司完成項目,相當于提供專業(yè)服務的乙方。而這也是多數(shù)計算機工程師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
SSII公司即使規(guī)模再大,體量也很輕,因為多數(shù)工程師都被直接派到項目上,在客戶的公司工作。
當年11月初,小V終于接到經(jīng)理分配任務的電話,到130公里外的辦公中心參與項目。為了準時上班,小V從此開始了開車—火車—公交車的艱苦上班歷程。
進入2013年,小V開始了新項目,要到客戶的公司工作。堅持了4個多月,項目結束了,他再次回到圖爾待命。
2013年7月,休完假回到公司的小V被派到了更遠的地方,因為開車單程兩小時,又沒有直達的火車,這次他只好在當?shù)刈夥?,周末才能回家。這個艱苦的項目結束后,小V的新項目回到了當初坐火車通勤的城市,于是,火車一坐又是5個月。
工會全權代表,“確實放心”
當再一次完成艱苦的項目回到圖爾“待業(yè)”后,一天,小V毫無預兆地在信箱中發(fā)現(xiàn)了公司寄來的掛號信,說兩周后要他去開個會,談一談解聘他的問題!
小V當時懵了一秒,立刻就想到了向工會求助。法國大企業(yè)中工會幫助員工維權是非常普遍的現(xiàn)象,這是法國法律規(guī)定的。
工會和“個人代表”(DP)都是為員工服務的,目的就是保證員工的利益。小V入職后,在公司經(jīng)??吹剿麄兊幕顒?。
信中說,根據(jù)勞動法,小V可以帶一個同事出席解聘會議?!拔抑苯影研排恼瞻l(fā)給了公司里相熟的工會代表F大媽。法國工會有很多,比如法國總工會(CGT)、法國工人民主聯(lián)盟(CFDT)等,大點的企業(yè)里都有員工是這些工會的代表?!笔聦嵣希还馐潜唤夤?,如果員工覺得出差補助少、年終獎不合理、評定不客觀,都可以向工會求助,請工會出面組織與公司的談判和協(xié)商。
約談的那天,公司經(jīng)理和HR給出的解聘理由是,小V的法語不夠好,交流有障礙等。但F拿出了每個項目的負責人對他的考核評定,證明并不存在這些問題。約談就這樣沒有結果地不歡而散。
離開會議室后,F(xiàn)熱心地為小V提出了各種解決辦法,比如申請換到其他分公司等。不過,小V覺得公司上一年虧損后,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開除新人,因此剩余的問題就是爭取盡可能多的離職補償了。
F把CGT在A公司的負責人D先生介紹給了小V,后者幫他寫好了抗議信,用掛號信寄給公司高層,對約談時的“罪名”逐條反駁?!癉大叔對這種事游刃有余,我真的啥都沒干,他就說你等信兒吧,我?guī)湍闳フ??!?/p>
對D先生的全權代表,小V表示“確實放心”。他問過一些法國朋友,他們都說這件事應該會有合理的結果,即使被開除了,補償金也能給到位?!笆紫龋@么大的企業(yè)不缺這點錢;其次,這些大公司里的工會能量是很大的?!?/p>
不到1個月,D大叔電話通知小V,一切都談妥了,他獲得了5個月的工資作為補償。小V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在D大叔的陪同下,他第一次走進公司在巴黎的總部,簽了離職補償協(xié)議?!翱偣膊坏?個小時就結束了,來回的高鐵車票還給報銷?!?/p>
像F和D這樣的工會代表都是企業(yè)的普通員工,主動加入工會承擔責任。小V說,他們有相應的保護,和殘障員工一樣,除非犯了特別大的錯誤,否則不能被解雇。更重要的是,這些工會成員都是特別熱心的人。剛?cè)肼殨r,工會很多人主動關心過小V,問他是否需要幫助,“我對他們的印象非常好”。
“通過這次經(jīng)歷,我開始意識到在法國工會的作用有多大。D大叔問我能不能入個會,我答應了,每月給CGT交10歐元會費,每年交的這些錢還有減稅。”小V告訴記者,除了每個月交會費,他并沒有其他義務?!澳切╅_會、罷工什么的,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可以不去。而且我加入的工會是CGT在A公司的分支,離職后我也不想再去摻和他們的事,所以完全是出于感謝,每個月給他們捐款10歐元?!?/p>
小V說,在法國,50人以上的公司必須有工會代表,11~50人的公司必須有DP,后者不能組織罷工,但可以代表大家向領導層表達訴求。
在毫無準備地收到解聘郵件之前,小V說,其實他不太在意與企業(yè)文化有關的郵件。“工會那些通知郵件的內(nèi)容太政治、太專業(yè),我搞不太懂,但我知道他們能干什么?!辈贿^,小V也指出,工會是雙刃劍,法國的罷工主要是它們組織的。法國企業(yè)太強調(diào)員工的利益,有時會對企業(yè)的發(fā)展起負面作用。
但不管怎樣,如果沒有工會的幫助,就不會有這么好的維權結果。小V說,外國人天然具有語言上的障礙,很難將自己的訴求向公司談得那么清楚。而且,個人也沒有工會那么大的力量?!拔易约嚎隙ㄗ霾坏剑院芨兄x他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