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成逞
有這么一位老人,他年近古稀,溝壑一般的皺紋爬滿了他的額頭、眼角。那枯黑的雙手,猶如老朽的樹木。老人每日都會從家中搬出一個木凳,坐在磚明瓦亮的房前,看著對面的小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人有一個重孫女,又小又瘦,皮膚黑紅,腦袋光溜溜——那是被干爹剃了去,說是這樣能讓頭發(fā)長得更好。重孫女才兩三歲左右,活潑得很,還沒上幼稚園,整天和祖爺爺一起玩,都是逗小狗,拍拍手一類的看似幼稚的游戲,爺孫倆卻一整天都玩不膩。每到趕集時,祖爺爺都會拉著重孫女上街,買幾串當(dāng)時算奢侈的燒烤,一毛一根的辣條,還有一些糖果。祖爺爺人老了,牙齒不好,每當(dāng)重孫女將買來的東西遞到他嘴邊時,他總說:“吃不得,吃不得,祖爺爺老了,娃自己吃吧?!闭f著,還張開嘴,露出那黑黃的幾顆老牙。重孫女有時候玩累了,總會蹲在祖爺爺身邊打呵欠,這時,祖爺爺總會用他那枯黑的手撫摩她的腦袋,在她迷迷糊糊間說著什么,他那蒼老的聲音在重孫女聽來,猶如天籟。
某一日,爺孫倆又在集市上買了燒烤,重孫女又賴著祖爺爺,要他吃燒烤。不知祖爺爺是拗不過了還是怎么的,用他那黑黃的殘牙在烤豆腐上咬了一口,說著“好吃,好吃”,然后,背著重孫女偷偷吐掉了。他以為重孫女沒有看到,其實,重孫女早把這一幕看在眼里,只是當(dāng)時的她,認(rèn)為那是祖爺爺跟她玩的游戲,要偷偷玩才好玩。
第二日,重孫女起床后,沒有看到每日早起坐在門前的祖爺爺,她跑去問奶奶,奶奶沒空搭理她。跑去問爺爺,可又不知道爺爺去哪兒了。她有些慌了,稚嫩的小腳丫,追尋著她想要找的人的蹤影,可是找了半天也沒個著落。等到中午時分,她坐在門檻上啃飯團(tuán),聽見奶奶說著什么,其他的沒注意,可有一句,她聽得真真切切:“今早我起來,他就死了,一早娃還來問我呢?!?/p>
她口中的那個他,就是我的祖爺爺,而我,就是整天纏著他一起玩耍的重孫女。當(dāng)時,我還不知道“死”是什么,只是冥冥之中覺得祖爺爺已經(jīng)離我遠(yuǎn)去,任我怎么追都追不上。而在以后的日子里,門前也就只剩下我獨自玩耍。
直到半年前,我剛回家,爺爺讓我畫一張祖爺爺?shù)男は癞嫞⑦f給我一張祖爺爺?shù)牟噬掌?,幼時的記憶才如同潮水般襲來,不知為何,淚悄然流了下來。
祖爺爺已經(jīng)離去了十二年,記憶中,祖爺爺?shù)膿崮€是那么溫暖,祖爺爺?shù)脑捳Z似乎還時常在我耳邊響起。而一直在我心中深藏著的這份記憶,對我來說,猶如珍寶。
【本文為第二十七屆“神筆杯”全國中小學(xué)生作文大賽獲獎作品,指導(dǎo)教師:孟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