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鵬
小時候,我家住在臺城三昧寺附近,不遠處就是東臺聞名的大河——九龍港。那是上世紀70年代,由于沒有工業(yè)污染,河水十分清冽,水里有不少游動的魚蝦,河面上也多有農(nóng)家飼養(yǎng)的白鵝、灰鴨緩緩游過;有時還能看見放魚鷹的船,黑黑的魚鷹(俗稱魚鴉)一個個立在小船兩邊,放鴉人竹篙一揮,它們就齊齊飛向水面,在水中游覓,叼食小魚;隨著放鴉人竹篙一擊水,它們就又像一個個乖巧的孩子,呼地一下又飛立到船舷上,十分有趣。到了夏天,附近的大人、小孩都喜歡到河里游泳。我不會游泳,只好每天和其他幾個也不會游泳的小伙伴一起站在岸上觀望??吹饺藗冇质翘?,又是扎猛子,心里羨慕得不得了。
河的對岸是一家造船廠,河面上經(jīng)常停放著造好的大船,十分壯觀。造船廠的工人每天上下班時都從我家門前走過,看著那些大人有說有笑,我對造船廠有了格外大的興趣,特別想到對河的船廠看看??墒?,當時九龍港上沒有橋,工人上下班全靠一個六十多歲的徐格老(東臺土話,徐老爹的意思)每天撐船接送。小孩要想上船,他一律不允許,我和小伙伴多次想上船玩,都被他喝退了。那時候,我們心里挺討厭他,曾偷偷罵他“死老頭”。
然而,就是這個脾氣倔強、對小孩子十分嚴厲的“死老頭”救了我和我的父親。
那時,城里還沒有用上自來水,家家戶戶都到河邊淘米、洗衣,連喝的水都是從河里挑回去的。在我十歲那年的冬天,爸爸媽媽又要到河里去抬水了??粗麄儍扇艘磺耙缓筇е粋€大水桶,我很好奇,想和他們一起去打水,便嚷著要跟去,可爸爸不同意,我不聽,反而一個勁兒往河邊跑,跑到碼頭時,由于碼頭太陡,我又跑得快,一下子掉進了河里。
這時,爸爸媽媽從遠處發(fā)現(xiàn)了,爸爸趕緊扔掉了肩上的扁擔,迅速跳進了河里。可爸爸也不會游泳,他不但沒有救起我,反而連嗆了幾口水,被水淹了下去。我母親一見,連忙大聲呼救:“救命呀!快來人呀!”正巧徐格老從對岸撐船過來,見此情景,奮不顧身地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先后將我和我父親救了上來。事后,我們?nèi)疑祥T送禮向他表示感謝,可他卻怎么也不肯收,說救人是應該的。
如今,徐格老早已去世多年,我的父親也在15年前因患腦溢血匆匆離開了我們。每當我面對九龍河時,總會想起過去的這一幕,想起這兩位曾給予我關愛和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