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
前情回顧:秦時與陪母親逛街卻巧遇穆奕,并得知穆家已為穆奕指定一位未婚妻,秦時與心中不免失落。為避免穆奕未婚妻誤會,時與刻意疏遠穆奕,不料穆奕卻糾纏不休。秦時與最后只得惡語相向,表明自己的決心。
她抱著膝蓋在水里發(fā)呆,放在洗漱臺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她以為是媽媽沒有帶鑰匙,裹上浴袍看了一眼電話,卻發(fā)現(xiàn)是楚圓圓打來的。
“喂?”她接起電話。
“開門大吉!”楚圓圓氣吞山河地大吼一聲。
秦時與趕緊系緊浴袍帶子往一樓跑,打開自家大門,和一道冷風一起呼嘯而至的,還有一個身高與她相仿的長發(fā)女孩。
楚圓圓一掌將她拍到一邊去,來了一記漂亮的前空翻完美落地,屁股一翹,臉蛋一揚,停頓一秒之后。她又打算原地來一個后空翻,結(jié)果落地不怎么好,摔得有點疼。她抱著腦袋在地上哀號:“哎呀,我的媽啊,秦時與,你們家地板真叫一個硬啊,千年寒冰、萬年鐵木啊……”
秦時與默默地看她表演完,然后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往樓上走:“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啊,你把自己喝成這個德行?”
“今天……我哥回來了!”
“楚慈回來了?”
楚圓圓想了想,特別沮喪地趴在樓梯欄桿上,說:“哦……還沒有,我算錯了日子,但是派對已經(jīng)準備好了,人也都約好了,我就……我就……”
“你就提前一人幫你哥慶祝了?!?/p>
楚圓圓打個響指:“我就愛跟你說話,不費勁。”
“我在洗澡,你要洗嗎?”
“要,要,我也要洗得白白的?!背A圓走進浴室,一步邁進浴缸,就扒拉出一瓶沐浴露猛往水里擠,攪出一片泡泡。
楚圓圓是楚慈的親妹妹,是要比一般親妹妹還要親的妹妹。他們是龍鳳胎,楚慈早出生了那么兩分鐘,榮登哥哥寶座。楚圓圓對誰大誰小并沒有多大意見,讓她很不爽的是,楚慈叫楚慈,她卻叫楚圓圓,她哥哥的名字那般文藝,她的卻如此粗俗,至少也應(yīng)該叫她一個楚悲、楚愛,以此類推等比較富有文藝氣息的名字吧。可是太不幸了,她就叫楚圓圓,為此,她羨慕秦時與的名字羨慕了二十年。
一對小姐妹一起蹲在浴缸里發(fā)呆,秦時與看她那個晃晃悠悠的樣子,忍不住揪心道:“你別吐浴缸里了啊,要吐往外面吐?!?/p>
“我能把這浴缸里的水都喝了!還吐!太小瞧你楚姐姐了!沒聽過一句話嗎?人不可貌相!楚姐的肚皮不可斗量!”她從浴缸這邊挪到浴缸那邊,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才嘆了口氣,說,“時與,我哥肯定是想你了,不然他才不會回來?!?/p>
秦時與突然“哈哈哈”地笑了幾聲:“你確定他不是想穆奕嗎?”
楚圓圓也仰頭“哈哈哈”地大笑幾聲:“去死!”
楚慈喜歡穆奕是假的,楚圓圓喜歡穆奕是真的,不過除了楚慈和秦時與,沒人知道楚圓圓喜歡穆奕。
閨密同時喜歡一個男人,是一件令人發(fā)指的事,將來必有一方很受傷,不過楚圓圓和秦時與不會。
她們兩個很理性地分析了一下誰更喜歡穆奕,顯而易見是秦時與,因為她更無私一些,而楚圓圓更自我一些。于是楚圓圓發(fā)誓,永遠不和秦時與爭男人,也不管那個男人到底喜歡誰。
秦時與伸手從洗漱臺下的柜子里找出兩張面膜,問道:“你要哪個?”
“我當然要美白的,你還需要美白嗎?”她一把擄走蠶絲美白面膜,飛快地給自己貼上,手腳麻利得一點醉酒的模樣都沒有。
秦時與慢條斯理地撕開補水緊致的面膜貼敷在自己臉上,兩人腳丫抵著腳丫,頂著一臉面膜,一起向后靠去。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穆奕了,還有他媽,以及他的未婚妻?!鼻貢r與說。
楚圓圓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在秦時與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她突然吐出一句:“渾蛋……”
“他試圖左擁云佳,右抱未婚妻,一份真愛,一份無奈,最后還得加上我?!?/p>
楚圓圓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渾蛋……”
“你是一名醫(yī)生,是高知人群,不要張口閉口就是粗話,小心嫁不出去?!?/p>
“渾蛋!”
“這是自動回復(fù)嗎?除了這句,你還有別的話說嗎?”
楚圓圓撩起水花往自己身上灑了灑,不屑道:“你還能再虛偽一點嗎?看你那副德行,我不過是道出你心中所想,你敢用你親媽發(fā)誓這不是你現(xiàn)在想說的?”
秦時與微微偏了一下腦袋,睜著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半晌后,說:“渾蛋……”
“我這個高知人群為你掐指一算,你和我哥注定在一起。不如你從了我哥吧,我不介意你比我小半歲給我當嫂子,我以后會對你很好的?!?/p>
“我先謝謝你哦,不過你確定你哥喜歡的是我嗎?傳說他喜歡穆奕好多好多年了,情種一個呢……”
“哈哈哈哈!”楚圓圓笑得面膜都快掉了,“放傳說的屁!”
不管傳說是怎么說的,至少楚慈用他是同性戀這個借口成功地避免了無數(shù)女孩的糾纏。如果有男人找上門,他就會說,那是個誤會,其實他喜歡女人。久而久之,大家就不知道他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我很認真的!我哥超級喜歡你!你是他在家唯一提起過名字的女人,而且是很多次,可見你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秦時與暗想,她看起來人老珠黃了嗎?為什么最近給她介紹男人的各路親友如此積極呢?明明她還有很多可選擇的,現(xiàn)在弄得她也跟著緊張起來了。
不過,就像喬唯說的,如果一見鐘情的東西沒有拿到手里,未來的許多年,肯定是什么都瞧不上眼的。
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是這樣,誰能比穆奕帥?。空l能比穆奕有型???誰能比穆奕不羈啊?誰能比穆奕坑啊?
連坑,都是無法超越的,愛情就是這樣不可理喻,饒是她已經(jīng)決定要遠離他的世界,饒是她是個撒起謊來毫無破綻的高手,可愛情,是不會說謊的。
洗完澡,做完面膜,秦時與去廚房煮面條,將冰箱里剩下的幾個萎靡不振的小蘑菇和青椒爆炒,添上三大碗水,下面,然后便等著開鍋。
一人一碗面,哧溜哧溜地吃完,楚圓圓拍拍桌子,喊道:“真的太難吃了!你和我哥太適合做兩口子了,他煮面條也這么難吃。”
“我們倆沒把你喂得撐死呢……”
楚圓圓想反駁,想說自己根本就沒撐,但是很不巧,她打了個飽嗝,一切借口皆成風。
楚圓圓吃飽喝足不肯走,直接霸占了秦時與的床,是徹底地霸占。
她們可以一起做很多事,唯獨不能一起睡覺。沒有人可以和楚圓圓在一張床上睡覺,因為她會努力把一切不是枕頭、被子的東西踹下床,執(zhí)著得就像吃了炫邁,根本停不下來。
秦時與只好抱著枕頭去媽媽的房間睡。夜里十一點多,秦媽媽回來了,看到她又睡到自己房間,沒忍住笑著問道:“楚圓圓來了?”
“嗯,還在咱們家翻了兩個跟頭?!?/p>
“她怎么那么愛翻跟頭?”
“不知道,喝多了就愛翻跟頭,兄妹兩個一個動如脫兔,一個靜如死豬……”
“怎么說話呢你?人楚慈多好啊,長得帥,又有能力,性格又沉穩(wěn),要是能給我當女婿就好了,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你呢……”
秦時與翻身把臉轉(zhuǎn)到另一邊,用沉默終止了這個話題。
第三章你喜歡就好
第二天一早,秦時與準時起床。外面烏云密布,看起來將有一場大雨,這場雨過后,天氣就會暖得很快,一夜之間春暖花開。
楚圓圓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翻過跟頭,一直吵著后背疼,看到秦時與新?lián)Q的車,立刻忘記疼痛,飛奔上去親了一口,她也鐘愛這款。
把楚圓圓送回家去換衣服,秦時與再自己開車去公司,平平淡淡地過了一整天。臨下班前,老板連圣東親自來到她的辦公室:“秦時與,明天中午十一點半去一趟江南酒家,有個大客戶要談獨棟別墅的案子,挺急的。”
“好的,您把客戶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就可以了?!鼻貢r與笑著答應(yīng),這幾天她都沒有外出計劃。
“你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你們挺熟的?!?/p>
秦時與愣了一下:“是曼森的穆少總嗎?”
連圣東點了一下頭:“對,有什么問題?”
“沒有任何問題!”她這樣告訴老板,也這樣告訴自己。
這就是人生??!秦時與想,有些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別說老天幫不幫你,首先,老總就不會幫你。
次日,她結(jié)束上午的工作,便帶上一名設(shè)計師一起去見穆奕。在電梯門口撞上了老板,她趕緊喊道:“連總?!?/p>
連圣東看了看秦時與,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設(shè)計師,說:“我沒交代你帶設(shè)計師去?!?/p>
“噢,我知道。是這樣的,連總,因為您說這個案子很急,我想帶設(shè)計師過去更有利于我和穆總關(guān)于他別墅問題的溝通,如果能當場簽下合同是最好的,合同我也隨身帶著?!?/p>
連圣東皺了皺眉:“穆總和我約的是秦總監(jiān)一人?!?/p>
秦時與抱歉地笑了笑,轉(zhuǎn)頭對隨行設(shè)計師交代兩句,然后便獨自一人去赴約。
正餐時間的江南酒家一席難求,穆奕卻輕易訂到精致的小包間。秦時與愛吃辣椒,沒有辣椒不動筷子,他卻不能吃辣,哪怕是一小口微辣的東西都會把他辣得滿頭大汗,所以,他給秦時與點了香辣蟹和花椒饞嘴蛙,給自己點了一份清蒸鱸魚和鵝汁炒西藍花,兩個人的口味都滿足了。
等待的時間里,他喝了小半壺熱水。前天晚上,他在秦時與家門口等她時著涼了,回家后噴嚏不斷。他本來想昨天找她,但是發(fā)燒頭疼,人不太精神,渾身沒力氣,也就沒來,吃了點藥,睡了一整天。
差五分鐘十一點半,秦時與被服務(wù)生帶進包房,她一身干練的職業(yè)裝,疏離而恭敬地叫了一聲“穆總”,然后在圓桌的對面坐下來。
穆奕讓服務(wù)員上菜,兩人一直沉默著,直到菜品上齊,包房門被關(guān)上。
“穆總。”
正在低頭喝水的穆奕揚起眉頭,看向她:“嗯?”
“連總說您手里有一棟別墅要裝修是嗎?我想跟您了解一下……”
她話沒講完,穆奕突然打斷道:“你跟別的客戶在飯桌上也是這樣直接談生意的嗎?”
秦時與心想:當然不是,但我別的客戶也不會用這種吃人的眼神看著我。
穆奕又說:“先吃飯好嗎?我餓了?!彼麖那疤焱砩系浆F(xiàn)在,只喝了一些熱水,一口飯都沒吃過。
“好,那我們先用餐,只是吃完了呢?我們要談別墅嗎?”秦時與問。
穆奕笑了笑:“你說吃完干什么?”
秦時與笑容一斂,拎起包包便起身離開。穆奕也跟著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按回椅子上:“吃飯,吃完我們談別墅。”
他見秦時與不信自己,重新強調(diào)道:“只談別墅。”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秦時與和穆奕兩個人面對一桌江南酒家的招牌美食,仿佛回到了大學食堂,一人端著一碗大米飯,悶頭開始吃,包間內(nèi)只有偶爾筷子碰到碗盤發(fā)出的清脆聲響。
“你幾百年沒吃飯了?”秦時與很快吃飽,抬頭看著還在瘋狂掃蕩飯菜的穆奕,他的第二碗白飯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
“前天晚上到現(xiàn)在,餓死我了?!彼每曜犹羝痿~肉放進嘴里,“我吃得很多嗎?”
“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他掃了一眼面前快要空掉的兩個盤子和另外一個半粒米不沾的空碗,“是……挺能吃的?!?/p>
他突然笑了:“是不是懷孕了?聽說懷孕都特別能吃?!?/p>
“懷孕也特別能吐,你想想你吃了多少東西,一會兒吐出來那么多,該多難受。”
“你……能不惡心嗎?就因為等你才發(fā)燒,發(fā)燒才沒胃口吃飯,沒胃口吃飯才餓得半死,你不心疼我嗎?”
“不心疼?!彼f,就算心疼也不會告訴他。
秦時與給他夾了一塊香辣蟹肉和兩塊饞嘴蛙:“吃這個發(fā)發(fā)汗,吃完什么病都好了?!?
穆奕盯著碗里紅彤彤的幾塊肉看了好半天,然后默默地夾起來吃掉。
秦時與又給他夾了幾塊,上面還帶著香酥的辣椒段,他全都閉著眼睛吃下去。
他想,就算是毒藥,他也認了。
穆奕把外套脫了。他的皮膚很白,扔進女人堆里也算是偏白的一類人,現(xiàn)在他是白里透紅,從額頭紅到鎖骨,額頭上的汗珠擦掉一層又冒出一層,鼻尖上也滲出細密的小汗珠,薄薄的嘴唇好像涂過口紅,嬌艷欲滴,再配上他那雙天生帶著一股男人媚勁兒的丹鳳眼,看起來分外無辜……
秦時與有點忍不住想笑,她知道穆奕的這種狀況會持續(xù)一兩個小時,并且他明天早上起來都會喊喉嚨痛。
等穆奕緩和一會兒,秦時與開始提及別墅的問題:“穆總,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別墅了嗎?”
例行公事一般,秦時與問了他很多問題,他就像個自動問答機器人一樣把自己知道的答案說給她聽。對于裝修,他半點見解也沒有,反正他不愛在家里待著,也待不住,哪怕有半小時的空閑他都要往外跑,他覺得在花園里蹲著也比在家里悶著舒服。
房子對他來說,最大的作用就是睡覺,可他家里又是開酒店的,所以就連這個作用也變得不那么明顯和重要了。
秦時與說得天花亂墜,穆奕聽得很認真,但他們兩人都知道,對于穆奕來說,別墅也好,公寓也罷,只要給他一張床、一個浴室就夠了,別的什么都不需要。
“你說的我聽不懂。”他有點堅持不下去了,這個方案、那個方案的,讓他感覺像在聽評書,他最討厭聽評書了,于是他說,“你給我唱首歌吧?!?/p>
“???”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福至心靈,脫口而出。
“設(shè)計師會根據(jù)你別墅的采光決定很多問題?!彼^續(xù)說道,“比如整體的裝修風格和色調(diào),以及……”
“我還是帶你去看一下。什么叫采光好?我買的肯定不是玻璃房,怎么才算采光好……”
秦時與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說:“鑰匙在您手里嗎?我讓設(shè)計師過來直接幫您看一下,他可當即給您一些設(shè)計想法,下次他可以直接帶人去測量,不需要您親自跑一趟?!?/p>
她覺得這只是穆奕的另一個圈套,他在一步一步地將她騙至目的地,所以她要采取安全有效的防御措施,比如拉兩個男同事之類的。
如果穆奕答應(yīng),她就過去;如果穆奕不答應(yīng),她就找借口開溜。不過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他是不會答應(yīng)她帶人過去的。
出乎意料地,他很痛快地答應(yīng):“好啊,讓設(shè)計師直接過來看看也好,他們從你們公司趕過去要比咱們快,地鐵不塞車?!?/p>
穆奕起身要去埋單,秦時與趕緊跟上,從他手里抽走付賬單:“我來吧,穆總,難得有機會和您一起吃午餐,給我個機會表現(xiàn)自己一次。”
“和我吃飯是你的榮幸?!彼榛馗顿~單,目光流轉(zhuǎn)間稍顯不屑,“就不用你埋單了?!?/p>
“是挺榮幸的,讓我埋單我就更榮幸了?!彼俅文米吒顿~單,走到收銀臺前抽出錢夾,“麻煩幫我開發(fā)票,圣東設(shè)計有限公司?!?/p>
穆奕把拿出一半的錢夾又放回口袋里,轉(zhuǎn)身先去停車場取車。
秦時與胃疼半天了,看到穆奕離開才跟服務(wù)員要了一杯熱水,吃了兩粒胃藥。
待她走出飯店大門時,穆奕的黑色啞光奔馳已經(jīng)停在臺階下面。他放下車窗,修長干凈的手指在車窗上一下下地敲著:“這個時間會塞車,坐我的車過去吧,一會兒我送你回這邊提車?!?/p>
秦時與沒有反駁,打開車門上車,然后說:“一會兒我和同事一起搭地鐵回來就行,您把別墅的地址告訴我一下,我讓同事現(xiàn)在出發(fā)。”
車子啟動,緩緩開上馬路后開始加速。窗外的街景飛逝,秦時與還在舉著手機等待他報地址,他卻只字不說,她只好重新問了一遍:“穆總,您別墅的地址。”
穆奕還是不答,秦時與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我要跳車了?!?/p>
穆奕左手飛快落下,啟用中控鎖,把車門鎖?。骸白屗麄儊碓繁甭?20號?!?/p>
秦時與給同事打電話,告訴他二十分鐘后出發(fā),這樣,他到達苑北路的時間差不多和他們剛剛好。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沒有太陽,有些陰沉沉的。這幾天一直在下雨,今天看起來也免不了。秦時與打開音響,將音樂放得很大聲,似乎這樣就可以假裝聽不到他有意或無意提起的話題。
穆奕家的這棟別墅不在別墅區(qū),它隱秘地坐落在一條林蔭馬路旁,偶爾有汽車穿梭會帶起地面的幾片落葉,街道兩旁只有一些小餐館和小超市,附近的老樓算作文物保護單位,內(nèi)部不允許開餐館,沒有多大的人流量。在喧鬧的市區(qū)里,這棟有些歐式風格的老別墅顯得靜謐得過分,因為被擱置的時間太長,紅色的墻體外面攀著不少爬山虎,翠綠的藤蔓和枝葉為這里的安逸賦予了些許鮮活。
別墅外圍沒有磚砌圍欄,只有鐵藝柵欄,上面也攀著不少藤蔓,神秘得似一座城堡。
“很漂亮?!蓖高^鐵藝大門看向別墅,秦時與由衷地贊美道。
“你指的漂亮是哪里?”
“這些綠色的爬山虎,長在紅磚墻上很好看,庭院里稍微清理一下,留下這些藤蔓,很有仙境的味道?!?/p>
穆奕低聲笑了笑,迷人的丹鳳眼微微瞇起。他打開別墅的鏤空鐵藝大門,朝里面走去。
“據(jù)說這棟房子是以前一個軍人留給姨太的,姨太留給了女兒,女兒嫁給了外國人,一家人都搬到國外,偶爾家人回國會來住一下。這幾年他們一直沒回來,便托國內(nèi)的朋友賣掉,我爸媽覺得挺好的,就買下來了?!?/p>
這個區(qū)的房子基本都帶學位,所以不會太便宜,看著這里很僻靜,但往前走到十字路口一轉(zhuǎn)彎就是本市的主干道之一,高樓林立,商場遍地。
秦時與四處打量著,伸手摸了摸門上的藤蔓的葉子,發(fā)現(xiàn)半點灰塵都沒有,然后說:“挺貴吧?”
“按這個地段來說,不算貴,我爸花了一千八百多萬買的,這后面隨便一個公寓都要五萬多一平方米。”
秦時與不禁想,有錢人出手就是不一樣,她和她媽媽住的那棟首付才一百多萬。
穆奕擰動門鎖的動作稍稍頓了一下,笑著問他:“嫁我算不算嫁入豪門?”
秦時與笑著點了點頭:“算啊,當然算,名副其實的豪門。你未婚妻挺有福氣的,面相也很旺夫?!?/p>
穆奕白了她一眼,然后帶她進入別墅。
別墅內(nèi)部裝修已經(jīng)沒有了老房子的味道,很顯然翻新過,看裝修的質(zhì)感和風格大概可以看出上一次裝修應(yīng)該在十年前,有些東西已經(jīng)過時。家具上蓋著小碎花布蓋,她隨手扯掉兩個沙發(fā)的布蓋,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還真是挺舊的。
客廳里有兩扇法式落地窗,如果不是外面大樹遮天蔽日,這里的采光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現(xiàn)在就稍微顯得陰暗,尤其是在這樣的陰天。
這樣的好處是,在南方炎熱的夏季可以降低房子里的溫度,不用時時刻刻吹著空調(diào),冬天的話,可以采用壁爐。
“二樓要看看嗎?有六個房間,書房我就不需要了,我不看書。我要一間棋牌室、一間放映室,還要一間嬰兒房,剩下的做臥房?!彼驹跇翘菘诨沃€匙看她,“頂樓不知道干什么用,之前一直空著。”
秦時與抬頭朝二樓看了一眼,只見老式木制欄桿旁邊放著兩個巨大的古典花瓶,怎么看都挺礙眼的,可惜了這么好的房子,沒人打理。
她跟著穆奕上樓,一間間臥室察看。主臥尤其大,空蕩蕩的,只放了一張床,窗戶也不是落地窗,里面有內(nèi)置洗手間,還隔出了一個衣帽間,窗外是別墅的后院,有一個廢棄多年的游泳池。
“穆總,這個游泳池你想繼續(xù)保留嗎?”她剛剛問完,突然感覺耳邊拂過一抹溫熱的氣息,鼻間躥進一股優(yōu)雅的男士香水味,緊接著,腰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摟住——穆奕從后面把她抱在懷里。
秦時與頓時僵住了,手指緊緊攥著包帶好像攥著兩根鋼筋,她的同事還沒來,她不敢惹怒穆奕……
“穆總,我們不是來談裝修問題的嗎?我同事馬上就來了,被看到不太好?!?/p>
穆奕并沒有進一步地冒犯她,只是用這樣親密的姿勢擁著她,視線落在窗外廢棄的泳池上。他平靜地說道:“你同事不會來這兒了,鬼知道苑北路320號是家什么店?!?/p>
“這里不是苑北路?”
“嗯,這里是苑南路,多少號我也不記得了,反正他們找不到?!?/p>
“穆奕!”她猛地轉(zhuǎn)身,從穆奕懷里掙脫出去,“你有完沒完!一而再,再而三,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話不能光明正大地說,非要把我單獨弄到一個地方來說?”
這房子里有些陰冷,加上很緊張,秦時與有些發(fā)抖,她和穆奕之間只有半步的距離。她很激動,但沒有發(fā)脾氣。
穆奕還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只是微微偏著頭。
他好半天也沒回她的話,等她準備逃跑時,他堵在她的面前,脫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我們還是來談別墅。”
他按住秦時與的肩膀把她轉(zhuǎn)過去,讓她背對著自己,然后說:“你覺得后面有泳池好,還是把泳池填平了做其他裝飾好?”
秦時與不回答,他故意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他微涼的指尖隔著衣料,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我在問你話?!?/p>
秦時與把他的手掌拍開,很不情愿地將視線移向外面的泳池:“我覺得有泳池好。”
“你喜歡墻上那些藤蔓?”
“嗯?!?/p>
“那就不清理,讓它們長著。我以前看過別人家在庭院里種上那種紫羅蘭,開花的時候特別漂亮,到時候這里也種一點,比這種不開花的綠藤好看多了?!?/p>
他自然地牽起秦時與的手,拉著她走出臥室,站在二樓的平臺上俯視一樓的客廳,繼續(xù)說:“我什么樣的風格都喜歡,你覺得什么風格合適,讓設(shè)計師給我設(shè)計成那樣就好了,裝修、裝飾包括家具和家電的預(yù)算費用和房價等值就好?!?/p>
“這么多預(yù)算,那可以裝得很豪華?!?/p>
“對啊,你喜歡什么就買什么,只要在預(yù)算范圍內(nèi),你覺得好看的東西都可以搬回來?!?/p>
她偏頭看了看穆奕,發(fā)現(xiàn)他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不過他這話說得好像這房子將來要給她住一樣,她喜歡什么樣子就弄成什么樣子,完全不用考慮他父母的感受。
“叔叔阿姨有什么個人想法,都可以告訴我,畢竟這房子將來要你們一家人住,年輕人的眼光不見得就適合中年人?!彼蝗煌O?,試探地問,“這里是你和你父母住的吧?還是……”
“我的婚房?!彼f。
秦時與怔怔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zhuǎn)頭看向別處。
她心里很酸,鼻子也很酸,他是故意讓她來裝修婚房的,讓她把這里裝扮得像奢華的城堡一樣,然后去迎接他的新娘。
此時此刻,她有那么一點討厭穆奕了。他還要她守他到什么時候、什么地步呢?他連婚房都要她來幫忙設(shè)計裝修,那將來,會不會要求她幫他把新娘接進門呢?
她能做到矜持驕傲,能做到自尊自愛,能做到再也不主動向他靠近,甚至可以做到永遠不再見他,和他斷開一切聯(lián)絡(luò),可是做不到不難過。
這就是暗戀,既美好又殘忍。美好的是你偷偷愛著他,他不知曉,你無須煩惱;殘忍的是你偷偷地恨著他,你有天大的悲傷,你百孔千瘡,你體無完膚,你血肉模糊,他卻一樣都不知曉。你的世界是黑暗還是崩潰,完全不會影響他一分一毫,他的世界仍是陽光普照,仍是鳥語花香。
暗戀成功,會成就一對人人稱羨的鴛鴦。
暗戀失敗,往往會忍不住想,他欠我這么多,卻像個局外人一樣。
在愛情里,秦時與就是一個普通女孩,她也會有一絲絲的怨恨,但她不會太難為自己。
【下期預(yù)告】
秦時與得知是在幫穆奕設(shè)計新婚房,不由心傷,穆奕卻突然對她深情表白??上扇酥g存在著無法解決的難題。過去與現(xiàn)在不斷揪扯,兩人的關(guān)系到底該何去何從?另一方面,楚圓圓邀請秦時與去參加宴會,穆奕的強勁情敵即將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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