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天逸

01

這天早晨，蘇澄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男神的被窩里。

沒錯，是那個叫林煦的男神。

林煦身高一米八五，腿長，是個銀行經(jīng)理，膚白英俊氣質(zhì)佳，住在蘇澄對門。雖然是鄰居，可是林煦太高冷了，所以兩個人平日交集不多。

作為一個不爭氣的顏控，蘇澄留意他很久了，不過作為一個靠碼字維生的窮苦小宅男，蘇澄并沒想過真的要怎樣，只是默默地花癡著而已。

昨天蘇澄趕稿子趕到凌晨三點(diǎn)，趴在電腦桌上就睡著了，結(jié)果今天一睜眼睛……

林煦還沒醒，清晨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臉上，又黑又長的睫毛在白凈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的陰影，顯得他十分俊秀。

蘇澄目瞪口呆地看著林煦近在咫尺的臉，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震驚得幾乎無法動彈。

難道說昨天我夢游游到男神家里去了？蘇澄想。

突然，林煦睜開了眼睛。蘇澄屏住呼吸，幾乎想尖叫出聲。

“早啊?！绷朱銘醒笱蟮匦α诵?，抬手摸了摸蘇澄的頭。

蘇澄終于按捺不住體內(nèi)的洪荒之力，很不爭氣地放聲尖叫了起來：“汪汪汪！”

天哪！天哪！男神摸了我的頭！

天……哪？

三秒鐘的寂靜后，蘇澄難以置信地再次開口：“汪汪汪？”這是怎么一回事？

“別吵，再陪我躺一會兒?！绷朱阋话寻烟K澄拖進(jìn)被窩，“好不容易周末?！?/p>

蘇澄驚恐萬分地低頭一看，兩條長滿棕色卷毛的狗腿映入眼簾……

蘇澄當(dāng)場就崩潰了：“汪汪汪！汪汪汪？！”啊啊??！我怎么變成狗了？！

林煦按住蘇澄，把那張令蘇澄無數(shù)次臉紅心跳的帥臉貼近蘇澄的狗臉，好笑道：“你怎么了？”

有生之年第一次和男神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蘇澄暫時把震驚拋到了腦后，突然有了一陣不合時宜的嬌羞，兩只黑亮黑亮的豆豆眼不好意思地望向別處，喉間發(fā)出撒嬌似的咕嚕聲，狗臉也紅透了，可是有狗毛擋著，看不見。

林煦盯著蘇澄沉思了片刻，猜測道：“莫非是到了發(fā)情期？”

“汪汪……”這么說好像也沒什么問題啊……

蘇澄羞澀地低下狗頭，不偏不倚，目光正好落在林煦之前一直用被子遮住的下身。林煦除了一條短褲什么都沒穿。

蘇澄的腦子頓時轟隆隆地炸了。蒼天啊！大地啊！我看見不該看的了！

在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林煦的目光嚴(yán)肅地在蘇澄全身上下掃了一遍，篤定道：“看來是時候做絕育了?！?/p>

“汪汪汪！”我才不要做絕育啊！啊啊啊！

蘇澄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從花癡模式迅速切換，萬分驚恐地一骨碌站起來。

四條腿著地的感覺無比怪異。然而更怪異的是這種腿間空空，不穿褲子的感覺……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讓男神知道自己其實(shí)是住在他家對面的鄰居！

蘇澄狗臉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凝重。

雖然自己現(xiàn)在不能說話，但只要有紙和筆，應(yīng)該還是可以勉強(qiáng)寫下來的……

蘇澄正思索著，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跑步與狗吠聲。

蘇澄一抬狗頭，發(fā)現(xiàn)一大群毛色各異的泰迪，正氣勢洶洶地從客廳向臥室沖過來。

而可怕的是，蘇澄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聽懂它們的叫聲……

為首的那只最大的黑色泰迪正在聲嘶力竭地大吼：“兄弟們！上了他！”

蘇澄嚇得膀胱一緊，差點(diǎn)兒直接尿林煦一身。畢竟泰迪×天×地×空氣的名號他還是聽過的。

“汪汪汪！”不要?。?/p>

蘇澄聲嘶力竭地大吼，拼了命地往林煦懷里鉆。

“去，和它們玩吧?！比欢朱阃耆珱]有理解蘇澄的意思，反而還助紂為虐，把蘇澄往狗堆里一放。

蘇澄之前數(shù)過，男神家里養(yǎng)了六條泰迪，是個泰迪狂魔。

除去自己，那就是五條泰迪。

蘇澄剛一落地，另外五條泰迪就急不可待地騎到了蘇澄身上……

蘇澄完全喪失了理智，絕望地大吼大叫：“汪汪汪？！”你已經(jīng)把我送進(jìn)虎口了你知道嗎？！

然而十秒鐘后，蘇澄發(fā)現(xiàn)這五條泰迪，全是做過絕育的。雖然還保留著泰迪的本性，喜歡騎在別的東西上蹭來蹭去，但并沒有什么實(shí)際意義。

蘇澄半是欣慰，半是驚悚地吐了口氣。

欣慰是因?yàn)椋鼈儗?shí)際上并沒法對自己怎樣。

驚悚是因?yàn)?，顯然自己也快要變成這樣了！

不不不！變成狗一定只是暫時的，說不定再睡一覺就能變回去了。

蘇澄冷靜地安慰自己，滿頭黑線地被五條泰迪圍著。

“憑什么就他沒做絕育??？”

“他也快了，他比我們小?！?/p>

“嘖，上不到。”

“娘希匹的！”

“咬他！”

狗太監(jiān)們交頭接耳，五雙憤怒的黑豆豆眼瞪著蘇澄。

原來是嫉妒啊，赤裸裸的嫉妒。蘇澄心想。

這時林煦穿好衣服下了地，拿出一大袋狗糧，稀里嘩啦地往狗食盆一倒。

另外五條泰迪立刻撒著歡兒扎進(jìn)狗食盆里吃糧，而蘇澄則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

“你也去吃啊?！绷朱闩呐奶K澄的狗頭。

“汪！”我才不要吃狗糧！

蘇澄不僅不去，反而往后退了兩步。

“快去。”林煦威嚴(yán)道。

蘇澄把狗頭搖得飛快，并且跑開了，到處尋找能寫字的東西。

02

首先，蘇澄考慮用嘴叼著筆寫。

蘇澄在前面跑，林煦一臉困惑地跟在后面：今天這條狗好像不太對勁。

路過客廳的桌子時，蘇澄驚喜地發(fā)現(xiàn)桌子上居然擺著現(xiàn)成的筆記本和一支筆，旁邊還有一把椅子。

蘇澄笨拙地躍上椅子，兩條前腿搭著桌沿，叼起圓珠筆，打算在紙上寫字。

然而，他發(fā)現(xiàn)自己低估了用嘴叼著筆寫字的難度。他不僅幾乎無法掌握方向，而且還“啪嗒”一聲，流下了一大片口水，口水還把林煦之前寫在本子上的字給洇開了。

簡直不能更糟糕！

林煦忍無可忍，把蘇澄抱起來放在地上，奪過蘇澄嘴里的筆，把筆記本也合上了，把筆記本和筆一起放在一個很高的書架上面，很不高興地說：“別鬧了！”

不僅莫名其妙變成狗，而且還被男神兇了，蘇澄滿腹委屈，委屈得都快掉眼淚了！

蘇澄眼淚汪汪地和林煦對視了一會兒，腦海中又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雖然用嘴叼筆寫字比想象中難得多，但是用爪子蘸水在地板上寫肯定還是可行的！

于是蘇澄再次扭頭就跑。

要找水，顯然要去洗手間。

于是林煦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近天天抱著睡覺的，和自己一個被窩的小泰迪，突然狂奔進(jìn)廁所，伸出爪子在馬桶水里蘸了蘸……

于是蘇澄還沒來得及用那只濕爪子在地上寫字，就被林煦一把抱了起來丟進(jìn)浴缸，熱水“嘩啦啦”地澆下來。

“真臟?！绷朱闳f分嫌棄地給蘇澄洗爪子，順便還洗了個澡，他一邊給蘇澄涂寵物香波，一邊嚴(yán)厲訓(xùn)斥道，“不許把爪子伸進(jìn)馬桶，知道嗎？”

于是蘇澄就被男神里里外外地洗了一遍。

“汪……”簡直像做夢一樣……

蘇澄心臟怦怦狂跳，狗臉上露出一本滿足的神情。

洗完澡，蘇澄被林煦抱起來簡單擦了擦，又用電吹風(fēng)吹干了。吹風(fēng)的過程中蘇澄表現(xiàn)得很淡定，完全不像其他狗那樣抗拒電吹風(fēng)。

“今天怎么這么乖？”林煦揉了一把蘇澄的狗頭，然后毫無預(yù)兆地在蘇澄毛茸茸的腦門上親了一下。

蘇澄頓時癱軟在男神懷里。

天??！男神親我了！啊啊?。?/p>

然而現(xiàn)在并不是花癡的時候。

蘇澄激動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圓圓的黑豆眼中寫滿了凝重。

因?yàn)橛幸患绿K澄并不確定，那就是自己的身體現(xiàn)在是一個什么狀態(tài)。

第一種可能，是這條泰迪的靈魂和自己交換了……

這真是太可怕了好嗎！

蘇澄想象了一下被泰迪占領(lǐng)了身體的自己此時此刻在屋子里×天×地×暖氣，×床×墻×冰箱的樣子……

第二種可能，就是自己的身體是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如果是這樣，那身體說不定還維持著趴在電腦桌上的樣子，只不過變成了植物人。

等等，什么叫“只不過”??！

蘇澄不禁想象了一下自己趴在電腦桌上昏迷不醒，進(jìn)而活活餓死的凄慘場景，以及半個月后男神如何聞到對面鄰居家總是傳來臭氣，又如何一臉嫌棄地報(bào)警，最后如何看著蘇澄穿著草莓圖案短褲的尸體在蒼蠅盤旋下被警察叔叔運(yùn)出來，而真正的自己則成了一條泰迪，只能凄慘地站在林煦腳邊看著自己人類的尸體被抬走……

沒錯，腦洞很大的蘇小澄瞬間把半個月之后的事都想好了，并且成功地把自己嚇蒙了。狗臉上的表情千變?nèi)f化，精彩紛呈。

“蘇澄?！绷朱闩牧伺奶K澄的狗頭，關(guān)切地問道，“你今天是哪里不舒服嗎？”

蘇澄心想：我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林煦居然就看穿了我的真實(shí)身份？！天哪！不愧是我男神！洞察力敏銳到這種地步，簡直就是現(xiàn)代版的福爾摩斯好嗎！

“你從醒來之后一直怪怪的，剛才也不肯吃狗糧……”林煦伸手在蘇澄的狗肚子上揉了揉，自言自語道，“是肚子不舒服，還是著涼了？”

等等，男神好像還是在對狗說話啊……莫非……

“蘇澄乖，主人喂你?！绷朱惆烟K澄抱到狗食盆旁，慈祥地?fù)崦K澄的狗頭，拿起一粒狗糧遞到蘇澄嘴邊。

蘇澄：“汪！”蒼天?。〈蟮匕?！男神給自家狗起了我的名字??！

這就很尷尬了好嗎！

蘇澄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夢游般張嘴吃了狗糧。

竟然還挺好吃。

可能是因?yàn)楝F(xiàn)在用的是泰迪的舌頭在品嘗味道，感受大概也和做人的時候不一樣。

蘇澄的心情復(fù)雜得無法描述。

他記得自己從來沒惹男神發(fā)火過，在平時為數(shù)不多的接觸中自己都表現(xiàn)得很禮貌很謹(jǐn)慎，林煦應(yīng)該不至于討厭自己才對。那么給狗起自己的名字……

蘇澄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瘋了似的嚎叫起來：“汪汪汪！”男神是不是暗戀我??！啊啊啊！

雖然情感上難以置信，但是蘇澄已經(jīng)被這個可能性沖擊得眩暈了！當(dāng)務(wù)之急，他必須立刻表明身份，然后和男神有個圓滿的結(jié)局！

“究竟怎么一回事……”林煦被蘇澄突如其來的嚎叫嚇了一跳，他想了想，把蘇澄往地上一放，走進(jìn)臥室坐在桌邊打開電腦，在搜索框輸入“泰迪突然情緒暴躁怎么辦”。

這是一個寫字的好機(jī)會！

蘇澄一低頭，發(fā)現(xiàn)擺在自己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個給小狗喝水用的水碗，里面還剩著小半碗水。

蘇澄在心里狂笑幾聲，用右前爪蘸了蘸水，另外三條腿著地，在地板上飛快寫出了“蘇澄”兩個大字，然后沖進(jìn)臥室咬住林煦的褲腿，把他往水碗旁拽。

“別鬧別鬧……嘖。”林煦無奈地起身，跟著蘇澄走過去，自言自語道，“地上怎么全是水……”

蘇澄揚(yáng)揚(yáng)得意：“汪！”你好好看看??！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另外五條泰迪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從寫著字的地板上呼嘯著奔馳而過！

蘇澄目瞪口呆。林煦略抓狂，扭頭從臥室搬來掃地機(jī)器人，放在地上按了開始鍵。

另外五條泰迪揚(yáng)揚(yáng)得意地站在一邊看著蘇澄。

“他剛才在地板上弄什么呢？”

“誰知道，肯定又在討好主人?！?/p>

“嘖，自從他來了，主人都沒抱我們睡過覺?！?/p>

“娘希匹的！”

“揍他！”

蘇澄被這一聲叫得通體舒泰，險(xiǎn)些當(dāng)場激動得昏過去。

“汪汪！”蘇澄抬起爪子，指向電腦屏幕。

林煦心不在焉地朝屏幕上瞄了一眼。

然后房間里籠罩著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林煦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語氣平板，毫無起伏地問：“你是我的鄰居？”

蘇澄狂點(diǎn)狗頭。

林煦鎮(zhèn)定道：“你能聽懂我說話？”

蘇澄繼續(xù)狂點(diǎn)狗頭。

林煦皺眉：“怎么一回事？你怎么會變成我的狗？這是附身嗎？”

蘇澄繼續(xù)點(diǎn)頭。

林煦嘴角抽動了一下，道：“什么時候開始的？”

蘇澄縱身跳到轉(zhuǎn)椅上，慢吞吞地用爪子打字：“今天早晨，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p>

林煦淡淡地“哦”了一聲。

蘇澄對男神的淡定程度表示驚訝。就算立刻接受了人變狗這件事，但是你自己剛才的蠢相都被人看見了也還能如此冷靜嗎？！

“等我一下。”林煦面無表情如同鋼板，轉(zhuǎn)身走出臥室，關(guān)上了門。

半分鐘后，蘇澄聽見樓下傳來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雖然喊得都變了調(diào)了，但那的確是男神的聲音無誤。

蘇澄十分理解這種心情。其實(shí)自己剛才也是這么高聲吶喊的，只不過喊出口的都是“汪汪汪”。

又是半分鐘之后，林煦再次出現(xiàn)在蘇澄面前，除了呼吸速度好像略快之外，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一派冷靜沉穩(wěn)。

“既然你的意識在這條狗的身上，那么你原來的身體在哪里？”林煦問。

雖然蘇澄還有一大堆事情想問，但是這才是最要緊的，于是蘇澄繼續(xù)用電腦打字：“在我家，也許是昏迷狀態(tài)，請你帶我去看看，門口消防栓的玻璃門里有備用鑰匙?！?/p>

“知道了?！绷朱闾窒氡K澄，但是手伸到半路又縮了回去，氣氛迷之尷尬。

“跟我走?！绷朱憬┯驳剞D(zhuǎn)身離開，蘇澄擺動著四條小腿，屁顛屁顛地跟在林煦身后。

林煦來到放置消防栓的玻璃門前，打開玻璃門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蘇澄家的備用鑰匙。

就在林煦把鑰匙插進(jìn)鎖孔的一剎那，蘇澄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樣，“汪汪汪”地叫起來。

“汪汪汪！”啊啊啊！剛剛才想起來我的身體現(xiàn)在只穿了一條短褲??！而且還是粉色草莓圖案的短褲！簡直蠢極了！

“你怎么了？”林煦不解地看向蘇澄。

蘇澄急得滿地轉(zhuǎn)圈圈，被男神看見自己的草莓短褲簡直無法更羞恥。

林煦沉默了一會兒，嘴角微微一挑，問道：“莫非你的身體現(xiàn)在不方便被我看？”

蘇澄悲憤地點(diǎn)點(diǎn)頭：“汪！”

“嗬，”林煦悶騷地笑了一聲，隨即一臉正直地安撫道，“沒關(guān)系，救人更重要，我會當(dāng)自己什么都沒看見?！?/p>

蘇澄心想：如果你剛才不笑那一聲我也就信了！

不過此時此刻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止林煦開門了。況且話說回來，不開也不行，于是林煦迅速開了門走進(jìn)去。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蘇澄很愛干凈，家里收拾得十分整潔。

“你的身體在哪兒？”林煦問。

蘇澄垂頭喪氣，默不作聲。

林煦只好自己找。房子不大，林煦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趴在電腦桌上一動不動的蘇澄的身體。果不其然，光溜溜的。

因?yàn)榇蠖鄶?shù)時間都宅在家里寫稿，所以蘇澄的身體特別白，還殘存著幾分少年式的清瘦，脖子與脊背彎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單薄的胸口微微起伏著，兩條勻稱白皙的腿隨性地張開著，纖細(xì)的腳踝下是一雙穿著小熊拖鞋的腳，而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上，穿著那條糟糕的粉色草莓短褲。

“汪汪汪！汪汪汪！”蘇澄大吼大叫著繞著林煦的雙腿瘋狂跑圈，試圖吸引林煦的一部分注意力。

太尷尬了！太尷尬了！人生最尷尬的時刻莫過于此！

然而林煦卻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蘇澄的身體，看個沒完，目光炯炯有神。

蘇澄激烈抗議：“嗚——汪汪汪！”別忘了你是來干什么的！

“別介意?！绷朱爿p咳了一聲，一本正經(jīng)道，“都是男人，看一眼也不少塊肉?！?/p>

蘇澄氣得直喘粗氣。我感覺我好像已經(jīng)被你盯得少了一塊肉??！

林煦走到蘇澄的身體旁邊，湊近檢查了一下，篤定道：“感覺和睡著了一樣。”

沒死就好！蘇澄松了一口氣。

這時，林煦輕輕笑了一聲。

蘇澄郁悶極了。你笑什么?。∫粋€人在家還不可以自由地放飛一下真我嗎！

“不管怎么樣，先把你的身體搬去我家吧。”林煦誠懇道，“在你變回來之前我可以照顧你?！?/p>

蘇澄輕輕地“汪”了一聲，搖了搖尾巴表示同意。

好像也只能先這么干了，離自己的身體近一點(diǎn)兒說不定就能變回去呢！

于是林煦把趴在電腦上昏迷不醒的蘇澄一翻。蘇澄的半邊臉上都是壓出來的鍵盤印……配合著粉色草莓短褲。

蘇澄生無可戀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很想哭著去跳樓。

林煦忍著笑把蘇澄的身體抱了起來，路過臥室時順手從床上拿了一條薄毯蓋在蘇澄的身體上，大步朝門外走去。

04

林煦把蘇澄抱回了自己家，放在自己臥室的床上。

“你的身體會不會嫌熱？”林煦自言自語著，把蘇澄身體上蓋著的薄毯掀掉了。

蘇澄生無可戀地看著男神：“汪？”我說不嫌熱有用嗎？

林煦直挺挺地杵在床邊看著蘇澄人類的身體，雙腳仿佛長在地上了一樣。

隨即，林煦忽然出手，速度快如閃電，在蘇澄身上某處按了一把，一臉天真無邪道：“有只蚊子，幫你拍死了?！?/p>

蘇澄：……

那里真的有蚊子嗎！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那里剛才真的有蚊子！

林煦淡定地?cái)傞_手看了看，裝模作樣道：“哦，蚊子死掉了?！?/p>

蘇澄瘋狂抗議：“汪汪汪！”才沒有蚊子可以死呢！死掉的是你高大英俊的男神形象好嗎！快把被子給我蓋上??！你這個流氓！

林煦繃不住又笑了一聲，也怕蘇澄的身體真的著涼，便扯了被子蓋上了。

他思索了一會兒，認(rèn)真地問道：“我?guī)愕纳眢w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

蘇澄搖頭：“汪汪汪?！比チ酸t(yī)院也沒有用啊。莫非對醫(yī)生說：“醫(yī)生，您看這個人的靈魂跑到狗的身體里去了，您能不能做個手術(shù)給弄回來？”那樣會被送到精神科的！

而且說不定今天晚上睡一覺又會莫名其妙地回去呢！蘇澄樂觀地想。

“但是……”林煦皺起眉頭。

蘇澄只好跳到轉(zhuǎn)椅上，慢吞吞地用電腦鍵盤打字，把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一下。

林煦遲疑道：“的確……也不排除會自己突然變回來的可能?！?/p>

蘇澄用力點(diǎn)頭。

林煦想了想，下了結(jié)論：“先在我家里觀察一天，如果一天后還是變不回來就去醫(yī)院看一下，畢竟你的身體現(xiàn)在不能喝水進(jìn)食，不能一直這么睡下去。”

蘇澄嘆了一口氣，打了個“好”字，緊接著又打字道：“謝謝你?！?/p>

林煦眉毛一揚(yáng)：“不客氣，應(yīng)該的?！?/p>

蘇澄又打字：“麻煩你，去我家?guī)臀胰∫幌码娔X好嗎？”我還要拿這個月日更六千的全勤獎啊！

都變成狗了還要堅(jiān)持更新……網(wǎng)絡(luò)寫手真的不容易！不容易好嗎！

林煦幫蘇澄把電腦取了過來。

林煦的桌子比較大，放兩臺電腦綽綽有余，林煦又搬來一把椅子給蘇澄坐。

蘇澄打開自己的電腦，點(diǎn)開大綱和草稿，開始埋頭苦寫。

為了全勤！

一條狗在電腦前寫小說，場面也是非常令人迷醉。

蘇澄心里很亂，不僅變成了狗，在男神面前丟了臉，而且正在寫的文中想象的人就坐在自己身邊，最要命的是對方居然還在追這篇文……

幸虧這文有詳細(xì)的大綱，前幾天還寫了幾章粗略的草稿，不然現(xiàn)在這個精神狀態(tài)，蘇澄肯定是什么也寫不出來的。

蘇澄頭昏腦漲地用狗爪子敲字，時不時地偷偷把腦袋轉(zhuǎn)過去一個小角度，瞄著林煦和林煦面前的屏幕。

林煦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電腦前，一臉嚴(yán)肅地搜索著“人突然變成狗了怎么辦”。

而當(dāng)蘇澄的狗頭轉(zhuǎn)回去后，林煦便偷眼瞄蘇澄。

兩個人都有一肚子話想問對方，然而這個狀態(tài)實(shí)在不適合談?wù)撈渌麊栴}，于是他們默契地選擇了先閉嘴。

然而很快，默契的氣氛就被打破了。因?yàn)樘K澄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地蹭來蹭去。

他想上廁所。

林煦看看他，道：“怎么了？”

蘇澄搖搖頭，從椅子上跳了下去。

以自己人類的智慧，找到放置在房子里的狗廁所還是很簡單的，沒必要聲張。

偷偷拉在狗廁所的話，林煦并不會知道那是自己拉的，畢竟屋子里有六條狗。

蘇澄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很快就在客廳墻角處找到了狗廁所。

不過，由于林煦從早晨到現(xiàn)在一直沒得閑的緣故，今天的狗廁所還沒有被清理過，狀況不容樂觀，十分骯臟。

蘇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走過去上廁所，畢竟自己現(xiàn)在可是連鞋都沒穿……

這時，五條泰迪來了。

“他是要上廁所嗎？”

“肯定是，總不至于是來吃屎?！?/p>

“嘖，看樣子像是嫌臟，也是，晚上還要和主人一個被窩睡覺呢，呵呵?！?/p>

“娘希匹的！”

“賤人就是矯情！”

蘇澄頓時感覺自己像一個剛進(jìn)宮就得了寵的小秀女。

為了證明自己并不是一個矯情的賤人，蘇澄小心翼翼地踮著爪尖走過去，弓起腰，開始用力……

然而這時，林煦悠悠地走了過來，驚奇地看著蘇澄。

蘇澄：不不不！我才不要在男神面前上廁所！

于是蘇澄崩潰地一收，肚子里立刻更加瘋狂地翻江倒海了起來。

蘇澄裝成一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樣子，板著狗臉，試圖走開。

然而林煦哪壺不開提哪壺，問：“你要上廁所嗎？”

蘇澄把頭搖得飛快：“汪？汪?！蹦阍谡f什么？我聽不懂啊。

“你不上我就收拾了?！绷朱闶稚洗髦桓币淮涡允痔?，俯身清理狗廁所，“太臟了，今天早晨忘記弄了?！?/p>

蘇澄貌似毫不在意地冷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真的不上。

然而實(shí)際上他卻已經(jīng)憋得快要炸裂了！

別慌張，運(yùn)用人類的智慧……

蘇澄冷靜地安慰自己，趁林煦還在低頭清理狗廁所，邁開四條小短腿一路跑到衛(wèi)生間，用爪子推開下水口的過濾片，機(jī)智地對準(zhǔn)了黑乎乎的下水口，弓起腰，開始用力……

然而這時，林煦突然端著狗廁所走過來，默默看著蘇澄。

蘇澄一愣。

“我把這個沖一下?！绷朱阒钢甘掷锏墓穾忉尩?。

蘇澄再次崩潰地一收。身體中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訴說著對上廁所的渴望！

“你……”林煦剛開口，蘇澄就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般飛沖出廁所。

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讓男神看自己上廁所好嗎！開玩笑，哪個小說里的男主角是會上廁所的！嗯？

出了廁所，蘇澄在屋子里到處亂跑，瘋狂地尋找著一個可以盡情上廁所的地方。

令人無法忍受的強(qiáng)烈欲望，如同烈火般灼燒著他的神志，令他不禁想要不顧一切地放縱自己，敞開身體，盡情地……

上——廁——所！

這真是太糟糕了……

就在蘇澄絕望地弓起身子打算就地解決時，林煦突然端著煥然一新的狗廁所出現(xiàn)了。

林煦把狗廁所放在墻角，看都沒看蘇澄一眼便迅速轉(zhuǎn)身走了，不僅走進(jìn)臥室，而且還關(guān)上了門。

男神他怕我覺得丟臉……

蘇澄頓時被林煦暖得不知如何是好，熱淚盈眶地走到煥然一新的狗廁所上，在五條泰迪怒火滔天的注視下，懷著對男神的滿滿愛意，愉快地解決了問題。

一身輕松的蘇澄走回臥室門口，打算繼續(xù)更新文章。

男神真的是一個溫柔又紳士的人。蘇澄想，雖然仍有些羞恥，但心臟還是控制不住地“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他正想著，臥室里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狂笑聲。

林煦：“哈哈哈！哈哈哈！”

蘇澄無語。

等等，這個人剛剛迅速轉(zhuǎn)身走開只是為了躲進(jìn)臥室笑嗎？

“汪汪汪！”蘇澄憤怒地大叫，抬起爪子撓門。

臥室里的笑聲戛然而止。

門開了，林煦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后，沖蘇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坐回電腦前，一邊瀏覽網(wǎng)頁，一邊語氣嚴(yán)肅道：“關(guān)于你的情況我在網(wǎng)上沒找到什么有用的參考……你自己有什么頭緒嗎？”

蘇澄：你剛才不是笑得很歡嗎！不要再裝了！我已經(jīng)看穿你的真面目！

林煦一本正經(jīng)地看他：“有嗎？”

蘇澄齜起一口小狗牙，搖了搖頭：“汪！”沒有！

“最近你有沒有做過什么特別的事情？或者遇到過什么奇怪的人？”林煦單手支著下巴思考著。

蘇澄繼續(xù)搖頭。

林煦又道：“或者……和狗有關(guān)的事情？最近接觸過狗嗎？”

蘇澄仍然搖頭。

他自己不養(yǎng)狗，尤其是這幾天趕稿子都沒怎么出門，只有昨天吃完晚飯出門去附近的廣場上散步找靈感，坐在噴泉旁發(fā)了會兒呆，還把褲兜里僅剩的一枚硬幣丟了進(jìn)去，不過也并沒有碰到狗。

“那也就是毫無線索了。”林煦發(fā)愁地抓了抓頭發(fā)。

“嗚……”蘇澄也有些失落，他甩了甩頭，跳上椅子繼續(xù)碼字。

寫小說是蘇澄消除不愉快的方式。他從初中開始就喜歡寫文，他樂于編織溫暖有愛的故事，每次看到自己的作品心情都會很愉悅，各種負(fù)能量都會不翼而飛。

林煦坐在一旁。突然，他湊近了些。蘇澄余光瞟到他靠過來，忙舉起爪子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了。

不給看！

“蘇澄，”然而林煦卻只是抬手在蘇澄頭上摸了摸，他的語氣很溫柔，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別擔(dān)心，你一定能變回去的?！?/p>

蘇澄忍不住搖了搖尾巴，輕輕叫了一聲：“汪?！?/p>

林煦嘆了一口氣：“況且，就算是最壞的情況，如果你真的變不回去……”

蘇澄緊張地睜著黑豆眼看著他。

林煦把蘇澄拎起來抱進(jìn)懷里，用下巴蹭了蹭他腦袋上軟乎乎的絨毛：“那樣的話，我就照顧你一輩子?！?/p>

蘇澄的鼻尖貼在林煦胸口，沉迷地呼吸著對方干凈如雨后青草般的味道。

我才不想被你照顧一輩子好嗎！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绷朱惆烟K澄放回椅子上，微笑著寬慰道，“你一定能變回來?！?/p>

蘇澄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眶微微發(fā)熱，有點(diǎn)兒想哭。

“所以說，”林煦話鋒一轉(zhuǎn)，“你剛才擦屁股了嗎？”

蘇澄目瞪口呆。這不是廢話嗎！請問狗要怎么擦屁股！你告訴我！還能不能放愛一條生路了！

蘇澄裝成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一言不發(fā)，僵硬地掀開筆記本電腦打算繼續(xù)碼字。

迷之沉默。

林煦輕輕笑了一聲，也轉(zhuǎn)回去繼續(xù)看電腦。

蘇澄心想：其實(shí)男神是個徹頭徹尾的腹黑。

壞！

05

蘇澄一邊碼字，一邊思索著一個問題：男神知道他喜歡的那個作者就是我嗎？

其實(shí)能被男神喜歡本來應(yīng)該是一件特別高興的事情，但問題是這篇正在連載的小說整個就是想象男神的產(chǎn)物……

蘇澄越想越尷尬，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電腦屏幕上。

但其實(shí)仔細(xì)思考一下，林煦也不一定知道那個作者就是我啊。蘇澄想。

他寫小說用的又不是真名，雖然小說本身是很明顯在想象林煦，但按道理來講，那個作者也很有可能是其他暗戀林煦的人。

況且蘇澄比較低調(diào)，微博上幾乎沒發(fā)過照片。

幾乎……

其實(shí)他還是發(fā)過一次的。

因?yàn)樘K澄一直沒有隱瞞過自己的性別，所以有些喪心病狂的黑子動不動就拿蘇澄的性別問題大做文章，捏造一些諸如“××作者其實(shí)是妹子故意裝男人寫耽美文炒作圈粉”之類的謠言。

有一次蘇澄不勝其煩，拍了一張自拍傳到微博上澄清自己的性別。

那是他唯一一次露臉，而且二十四小時之后就刪掉了。

想到這里，蘇澄猛地一驚。

但是沒道理這么巧，那張照片偏偏被林煦看到了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這么巧，又不是寫小說！

蘇澄想著想著，不經(jīng)意地一偏頭，看向林煦。

林煦已經(jīng)沒看電腦了。他靠在椅背上，低著頭，一副在想事情的模樣，認(rèn)真思考時的側(cè)臉俊秀安靜。

電腦上的網(wǎng)頁已經(jīng)全關(guān)掉了，電腦桌面露了出來。

電腦桌面……

之前蘇澄用男神的電腦開word軟件時，網(wǎng)頁是打開的狀態(tài)，而word軟件在下方的任務(wù)欄上，直接一點(diǎn)就可以打開。

也就是說，這是蘇澄今天第一次看到男神的電腦桌面。

而桌面的背景，居然就是那張只存活了二十四小時的，蘇澄的自拍！

啊啊啊！男神用我的自拍當(dāng)電腦桌面??！啊啊?。?/p>

蘇澄震驚得狗軀一震，當(dāng)場就放了個氣韻悠然，蕩氣回腸的屁。

林煦“嗖”地一扭頭，表情復(fù)雜得無法描述。

蘇澄無語凝噎。天哪！這條泰迪是不是腸胃不好??！

兩人對視了片刻。

林煦一言不發(fā)，抬手合上了電腦。而蘇澄則大口喘氣呼氣，上躥下跳，試圖迅速淡化空氣中臭氣的濃度。

兩個人都很尷尬，但蘇澄的尷尬值大約是林煦的一百倍。

蘇澄瘋狂地扇著空氣中的臭氣，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美夢似乎成真了，悲的是自己居然變成了一條三句話不離屎尿屁的狗，并沒有辦法就地和男神達(dá)成圓滿結(jié)局。

“對了，”林煦突然開口打破沉默，似乎是想緩解尷尬的氣氛，“你肚子餓嗎？從今天早晨開始你就一直沒吃東西?！?/p>

蘇澄艱難地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本來是挺餓的，但剛剛吸了滿滿一肚子的臭氣，所以現(xiàn)在不是很想吃東西了。

林煦見他搖頭，立刻道：“不是狗糧，我弄點(diǎn)兒別的給你吃?！?/p>

蘇澄委屈，別的也不想吃。

然而林煦已經(jīng)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快步走出了臥室，看起來不像是急著給蘇澄弄東西吃，倒比較像是熏的。

蘇澄絕望地癱倒在椅子上，心痛得無法言語。男神居然被我的屁熏走了！

心痛了幾秒鐘，蘇澄也跳下來，跑到廚房。

林煦打開冷凍柜，蹲下身子，抽出最下面的一格。

蘇澄湊過去一看，那格子里滿滿的，裝的全是用保鮮袋包裹著的腌好的雞腿。

林煦拿出一只雞腿，用水稍微沖了沖，把外面的保鮮袋掀下來，把雞腿裝盤，放在微波爐里按下解凍按鈕，然后熟練地抽出烤箱里的烤盤，在上面覆了一層錫紙，預(yù)熱刷油一氣呵成。

蘇澄震驚地看著男神。這是個雞腿狂魔?。?/p>

林煦站在烤箱前觀察著雞腿的受熱情況，一派大廚風(fēng)范。

蘇澄有點(diǎn)兒蒙。因?yàn)樗浀昧朱愫孟袷莻€不會做飯的。

據(jù)蘇澄觀察，林煦放假在家時早中晚三餐從來都是叫外賣，門口的垃圾袋里也總是裝著各種快餐店的外賣包裝。

那天蘇澄做了最拿手的糖醋排骨和魚香茄子，燜了大米飯，用三個保鮮盒分別裝了，忐忑不安地去敲林煦的門。

林煦的臉出現(xiàn)在門后，看見蘇澄，愣了一下。

蘇澄臉紅得要命，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做……做了兩個菜……做多了，我自己吃不完……你要不要……嘗一下？”說到后面時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了。

“謝謝，聞起來好香?！绷朱憬舆^兩個保鮮盒，微笑道，“一起吃吧？”

“好……好啊?！碧K澄幸福得幾乎原地爆炸，進(jìn)了林煦的家門，夢游似的和林煦一起吃了一頓自己做的飯。

那天蘇澄發(fā)現(xiàn)林煦家里居然連口鍋都沒有，顯然是從來不做飯的主兒。

于是從那以后，蘇澄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做些拿手的家常菜去敲林煦的門。

泰迪蘇澄歪著狗腦袋看著林煦。

奇怪了，男神不是不會做飯嗎，烤雞腿這一手怎么來得這么熟練？

林煦低頭瞄了蘇澄一眼，隨即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在屏幕上迅速按了幾下，然后俯身把手機(jī)屏幕對準(zhǔn)蘇澄的臉。

蘇澄定睛一看，那是自己一周前發(fā)的微博。

時間是晚上一點(diǎn)，熬夜寫稿的蘇澄困餓交加，在微博上深夜“報(bào)社”——“一到半夜就好想吃烤雞腿，外皮烤得金黃酥脆，醬料腌得入味，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鮮嫩多汁，爽滑可口，香味濃郁得舌頭都要化掉……啊啊?。『孟氍F(xiàn)在有人給我送一只烤雞腿過來??！那樣我能再碼一萬字！”

下面的配圖是一盤喪心病狂的烤雞腿。

“懂了嗎？”林煦晃晃手機(jī)，眼底笑意滿滿。

雞腿烤好了。林煦戴上烘焙手套，把香氣四溢的雞腿從烤箱里拿出來。

“我本來是想哪天半夜你再在微博上喊餓的時候，烤出來給你吃……”林煦垂著眼簾，用小刀把雞腿上的肉一塊塊切下來。

蘇澄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黑豆眼中盈滿了淚水。

“來，我喂你。”林煦一只手把蘇澄撈起來，一只手端著盤子，坐到沙發(fā)上，用筷子夾起一小塊肉遞到蘇澄嘴邊。

被男神喂飯簡直不要太幸福，蘇澄心花怒放，控制不住地?fù)u起了小短尾巴。

林煦輕輕笑了一聲，捏了捏蘇澄的尾巴，打趣道：“還真把自己當(dāng)小狗了?！?/p>

蘇澄頓時搖得更起勁。因?yàn)樗肫鹆艘欢螐V為人知的情話。

——如果人類有尾巴的話。

——說起來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定會止不住搖起來的。

真的……就是這樣沒錯啊。

吃掉了一整只雞腿，蘇澄愉悅地打了個小飽嗝。

林煦去廚房把盤子和烤箱清洗干凈，蘇澄緊緊跟在林煦腳邊。

因?yàn)槟俏鍡l泰迪正用喪心病狂的嫉妒目光兇狠地盯著蘇澄，并且不斷冷嘲熱諷，感覺隨時會撲上來群毆他。

“你還挺黏人的?！绷朱惆迅蓛舯P子往碗碟架上一放，擦干了手，俯身摸摸蘇澄毛茸茸的狗頭。

另外五條泰迪頓時更怒了！在屋子里上躥下跳，汪汪大叫！

蘇澄喊冤。你得雨露均沾??！皇上！

“都別鬧。”林煦說著，取下掛在門把手上的六條牽引繩，道，“確實(shí)該遛狗了……你想出去走走嗎？”

蘇澄瘋狂搖頭：“汪！”本宮一出去說不定就會被這五個小賤人合力拱到馬路上，讓車軋死！

何況還要趕稿子。到目前為止才碼了一千字出頭，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那就乖乖看家?！绷朱惆烟K澄抱到椅子上，讓蘇澄對著電腦，俯身貼著蘇澄的狗耳朵柔聲道，“好好寫，我還等著看呢。”

蘇澄一狗頭砸在鍵盤上，羞恥得幾乎要冒青煙。

“汪汪汪！”你閉嘴！你不要說話！

林煦笑了兩聲，轉(zhuǎn)身去給五條泰迪系牽引繩。

五條泰迪頓時變得趾高氣揚(yáng)。

主人要帶我們出去玩了！那個矯情的小賤人被關(guān)禁閉真是活該！呵呵噠！

蘇澄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汪，汪?！笔鞘鞘牵一钤撐一钤?，小的恭送各位娘娘。

06

蘇澄用泰迪的身體拼死拼活碼完了六千字的更新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diǎn)了。

蘇澄在“作者有話要說”處聲淚俱下地說明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

“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作者今天早晨起來突然變成了一條泰迪……

狗爪子打字真的特別不方便，如果一直變不回來可能還要去醫(yī)院檢查什么的，更新我會盡量保證，但是如果實(shí)在力不從心還請大家理解一下……”

新一章發(fā)布出去后，評論區(qū)立刻一水兒的“哈哈哈！”“作者變成泰迪還堅(jiān)持更新嗎！”“既然如此給你砸個地雷買狗糧好了”……

蘇澄疲倦地蜷縮在椅子上，悠悠地嘆了口氣：“汪……”

心好累！

過了一會兒，林煦進(jìn)來了，手里拿著手機(jī)，一邊走一邊看。

“更新我看了。”林煦嘴角一揚(yáng)，笑得很曖昧，“寫得真好?！?/p>

“汪汪汪！”蘇澄狂叫著沖到窗邊扒著墻立起，羞恥得恨不得順著窗戶跳出去。

因?yàn)榻裉煳睦锏闹鹘潜荒猩癖谶藦?qiáng)吻了。而且主角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其實(shí)心里樂開了花！

并不是蘇澄故意挑今天更新這種情節(jié)，而是大綱就是這么寫的，上一章也埋了伏筆，水到渠成的事情，今天不親實(shí)在說不過去。

“害羞什么?！绷朱懵哌^去，蹲在蘇澄身后，一把按住了蘇澄身后的墻。

蘇澄驚悚地睜著黑豆眼，望向男神。

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被壁咚，居然是以狗的姿態(tài)……

林煦盯著蘇澄驚慌失措的狗臉看了一會兒，“噗”地樂出聲，道：“累了一天，該睡覺了。”

蘇澄松了一口氣。

嚇?biāo)牢伊?！還以為人生中寶貴的初吻也要以狗的姿態(tài)被奪走！

“你和你的身體一起睡我的床吧，我去睡沙發(fā)。”林煦樂觀道，“說不定明天早晨一睜眼睛你們就換回來了呢?！?/p>

蘇澄點(diǎn)點(diǎn)頭，任林煦把自己抱到床上。

其實(shí)一覺起來就換回來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雖然沒什么道理，但是變成狗這件事本身也沒什么道理好嗎！

林煦的床鋪收拾得很干凈，貼近了能聞到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而蘇澄原本的身體就睡在這里，毛巾被從脖子蓋到腳，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臉。

蘇澄的下巴尖尖的，兩瓣線條漂亮的嘴唇輕輕抿著，整個人無辜地睡著，散發(fā)著一種天真的引誘。

林煦把泰迪蘇澄放進(jìn)毛巾被里，讓他和自己原本的身體挨在一起，突然伸手摸了摸蘇澄人類身體的臉，一本正經(jīng)道：“要不要給你的身體洗個臉？”

蘇澄無語地?fù)u搖頭。

不用在意這種小事好嗎！我都變成狗了！

“洗澡呢？也不用嗎？”林煦話鋒一轉(zhuǎn)，暴露了真實(shí)目的。

蘇澄大力搖頭：“汪！汪！”不用！謝謝了！

林煦鍥而不舍道：“不洗澡，那總該換條短褲吧，不然不衛(wèi)生。”

蘇澄倒抽一口冷氣，驚恐地用黑豆眼望著林煦。

你究竟想對我的身體做什么！

“噗！”林煦笑了，“逗你的?！?/p>

蘇澄松了一口氣。

林煦把毛巾被掀起一個角度，向里面指了指道：“因?yàn)槲移鋵?shí)已經(jīng)幫你換完了。”

蘇澄難以置信地低頭看過去。

雖然不愿意相信，但是自己的身體上的草莓短褲的確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純白色的短褲！

“汪汪汪！”蘇澄羞恥得在床上瘋狂跑圈，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呈井噴式爆發(fā)。

已經(jīng)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看光了啊！啊啊啊！

早知道會這樣，今天凌晨就算困成狗也要給屁股做個深層保養(yǎng)再做十組后抬腿??！

“你別擔(dān)心?！绷朱阋娞K澄似乎已經(jīng)快急瘋了，立刻無辜地抬起雙手做投降狀，“這條是新的，我沒穿過。”

蘇澄沉默了片刻，然后繼續(xù)狂叫著跑圈：“汪汪汪！”這并不是你穿沒穿過的問題！

蘇澄崩潰地鉆進(jìn)被窩里，不敢看林煦。

林煦隔著毛巾被摸了摸蘇澄的狗頭，道：“好好休息，我就睡在客廳沙發(fā)，有事隨時叫我，晚安?！?/p>

蘇澄悲憤無比：“汪！”還晚安！根本都睡不著了好嗎！

話雖這么說，但是可能是用狗的身體坐在電腦前碼了一天字的緣故，蘇澄累得要命，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自己人類的身體就在旁邊，暖暖的。再醒來的時候一定就可以變回來了，完全失去意識之前，蘇澄如此這般地安慰著自己。

再次醒來時，蘇澄首先看到的又是林煦的臉。

時間大約是深夜，窗簾外漆黑一片，客廳的壁燈開著，暖黃的燈光透進(jìn)臥室，將林煦的面容勾勒得英俊又柔和。

“你……”不知為何站在蘇澄床邊的林煦緩緩睜大了眼睛，驚喜道，“你變回來了？你是蘇澄嗎？”

蘇澄迅速起身低頭一看，果然是那個跟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熟悉的身體。

“我變回來了！”蘇澄難以置信地捏緊拳頭又松開，高興得幾乎快哭出聲！

蘇澄自顧自地高興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那只之前被自己占據(jù)了身體的泰迪。

而這只名叫蘇澄的泰迪，正安靜地側(cè)著身，把狗腦袋枕在枕頭上，維持著蘇澄睡著之前的姿勢，像個人一樣安靜地睡著。

蘇澄拍拍那條泰迪：“哎，你起來一下?！?/p>

泰迪一動不動，只有輕微的呼嚕聲，小小的胸脯規(guī)律地起伏著，毫無醒轉(zhuǎn)的跡象，和之前蘇澄的身體是一樣的狀態(tài)。

蘇澄心里掠過一絲憂慮。

我怎么覺得這事兒好像沒完呢？

“醒醒?！绷朱惆烟┑媳饋砘瘟嘶危魡镜?，“蘇……喀喀，那條狗，你醒醒！”

蘇澄默默盯著他。

你剛才是想喊蘇澄的是不是！

林煦困惑地把怎么叫也叫不醒的泰迪放回床上，瞟了蘇澄一眼，問：“怎么了？”

蘇澄神情不自在極了，猶豫了一番，硬著頭皮問道：“你的這條狗叫什么名字?。俊?/p>

林煦笑了一下，定定地望著蘇澄，聲音輕如夢囈：“你不是知道嗎。”

昏暗的光線下，林煦眉眼的輪廓顯得模糊，色彩深重，而眼底卻襯著窗外一點(diǎn)兒明亮的月色，炯炯有神。

他很溫柔。溫柔中又帶著一絲戲謔。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蘇澄猛地意識到自己幾乎沒穿衣服，于是“嗖”地拉起毛巾被蓋住自己的上半身，掩飾地輕咳了一聲道：“那個……叫蘇澄是吧?！?/p>

林煦似笑非笑：“是啊?！?/p>

蘇澄揉了揉鼻子，緊張得直冒汗，明知故問道：“你……給狗起我的名干什么？”

林煦一挑眉：“我倒想問你，你那篇正連載的小說里的角色，用我當(dāng)原型干什么？”

蘇澄激動得腦子里轟隆隆直響，反擊道：“那你追我的連載，又給我砸雷又罵我，那么精分干什么？”

林煦漂亮的眼睛彎了彎，狡黠地指了指自己，笑道：“你上午附在狗身上時，用爪子沒完沒了地摸我干什么？”

蘇澄尷尬地看著他，咬了咬嘴唇，面頰驟然燒了起來：“那你今天把我的身體抱回來時假裝說有蚊子拍我又是干什么？”

林煦怔了一下，猝不及防地笑出聲。

蘇澄臉蛋紅撲撲，怒視著他。

你就不能先說出口嗎！我臉皮很薄的！笑什么笑！

“我想……”林煦笑夠了，緩緩地，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地貼了過去，“我們的原因大概是一樣的吧。”

蘇澄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林煦的臉越來越近了，蘇澄能感覺到他的額發(fā)垂落下來刮著自己的皮膚，唇齒間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林煦再次開口。

蘇澄一臉茫然，一骨碌跳起來，看著林煦和自己的身體以一個極度曖昧的姿勢貼在一起：“汪？汪汪汪！”

怎么一回事？

怎么又變回來了??！啊啊??！

眼看就要順利和男神圓滿地在一起了好嗎！這簡直不能好了！

林煦也是一驚：“怎么你……”

再次變成了泰迪的蘇澄又急又氣，崩潰得全身無力，差點(diǎn)兒當(dāng)場放屁。

幸好這次他繃住了。不然真的要哭著去吃巧克力自殺了。

“汪汪汪！”蘇澄悲憤得幾乎快哭出來。

“別急別急?！绷朱惚鹛K澄，緊緊摟在懷里，讓他的小肚皮貼在自己身上，溫?zé)岬氖终埔幌孪聯(lián)崦K澄的后背，寬慰道，“剛才不是變回來了嗎？那說明有辦法變回來?！?/p>

蘇澄哼哼唧唧地用濕漉漉的狗鼻子在林煦胸口蹭了蹭，撒嬌地嗚嗚叫著。

光明正大地在男神懷里撒嬌的感覺真是太酸爽！

“蘇澄，”林煦摸著蘇澄的狗腦袋，含笑道，“你知道你變回人之前，我在這里做什么嗎？”

對啊！男神為什么大半夜地突然出現(xiàn)在我床邊！

因?yàn)橥蝗蛔兞嘶厝ヌ樱蕴K澄一時忘記了這一點(diǎn)，不過這么一想的確很奇怪。

蘇澄困惑地眨了眨黑豆眼：“汪？”所以說你在做什么？

林煦豎起食指，蜻蜓點(diǎn)水般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又碰了碰蘇澄人類身體的嘴唇，眼中閃動著璀璨如星的笑意：“我偷偷地這樣做了，對不起……但是你的睡臉太可愛了?！?/p>

蘇澄的心臟猛跳起來，血液一陣陣沖擊著大腦，幾乎讓他站立不穩(wěn)。

男神蘇起來真的是要命了！

“剛完事，你就醒了?！绷朱愦鬼?，自嘲地一笑，“嚇了我一跳?！?/p>

蘇澄感覺心臟跳得胸腔都在發(fā)痛：“汪汪汪！”

在這么感人的時刻，縱是心底有千言萬語，卻也只能化成一句“汪”……

“說不定就是這個的緣故，我再試一下?！绷朱惆烟K澄輕輕地放在枕頭上，隨即俯身，在蘇澄人類身體的嘴唇上碰了一下，喃喃道，“醒醒吧，睡美人。”

蘇澄的意識混沌了片刻，再回過神時，一呼一吸間已盡是林煦干凈如青草的氣息。

“真的變回來了?！碧K澄做夢似的抬手摸了摸林煦的臉，“我……”

蘇澄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話語卻都被林煦的嘴堵了回去。

07

今天，從睜開眼睛到現(xiàn)在，所有的事都在以光一般的速度一路狂奔發(fā)展著。

蘇澄感覺沒辦法思考了，但是現(xiàn)在這種感覺真是好得不得了！

四周仿佛一瞬間開滿了花，將這張單人床圍了起來，香甜溫軟的味道流動著，充滿了整個房間。

“好……好了?！碧K澄紅著臉偏過頭。

氣氛浪漫得不行，然而坑爹的是，那條泰迪居然又睡過去了。

不知為什么蘇澄有種感覺：這條倒霉催的泰迪只要不醒，這事兒就沒完！

冥冥中似乎有某種力量把泰迪的靈魂抽走了，只留下一具空殼，就為了方便蘇澄隨時進(jìn)去當(dāng)狗。

本來心里無比喜悅的蘇澄想到這一層，臉色頓時一黑。

蒼天啊！大地??！究竟哪路神仙這么無聊啊！

蘇澄正在腦子里瘋狂地吐槽，林煦突然懲戒似的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問：“你在想什么？”

蘇澄心跳加速，幾乎不敢抬眼看他：“那個……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為什么這樣做就會短暫地變回來？”

“的確，”林煦伸手點(diǎn)了一下蘇澄小巧的鼻尖，“這種時候還心不在焉，是很奇怪。”

蘇澄無語凝噎。

現(xiàn)在不是撩的時候?。?/p>

“直說了吧，”林煦把蘇澄的頭按進(jìn)自己懷里，用下巴蹭蹭蘇澄的頭發(fā)，柔聲道，“我想和你在一起?！?/p>

“我也是?！碧K澄急促地呼吸著，一瞬間簡直感覺自己下半輩子是人是狗都無所謂了。

林煦支起身子，專注地凝望著蘇澄的雙眼，有點(diǎn)兒沒頭沒腦地突然說了一句：“你所有的小說我都看過，每一本我都喜歡……你今天沒去我的書柜看過，我收集了你所有的作品，而且都是簽名本。”

“嗯……”蘇澄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因?yàn)槟猩翊藭r此刻的樣子有點(diǎn)兒像個迷弟小粉絲！

“我一直默默關(guān)注著你?！绷朱愕穆曇艉軠厝?，“你在微博上說住在對門的鄰居特別帥，是你的理想型……”

蘇澄小臉一紅。

在微博上放飛自己，稍微發(fā)個花癡，居然就這么巧被正主看到了？！

“我當(dāng)時還有點(diǎn)兒羨慕住在你對面的鄰居，”林煦似乎覺得挺好玩兒，“直到你突然發(fā)了自己的照片，我才發(fā)現(xiàn)你居然就住在我對面，但是我又不敢去找你，你在網(wǎng)絡(luò)上一向很低調(diào)，我怕貿(mào)然出現(xiàn)會嚇到你。那天我激動得不得了，又不敢說，干脆下樓圍著小區(qū)跑了十圈?！?/p>

蘇澄哭笑不得：“我看見你在樓下跑圈了?！?/p>

那天，苦逼的蘇小澄苦悶地趴在陽臺欄桿上，看著瘋狗一樣撒丫子轉(zhuǎn)圈兒狂奔，時不時還仰天狂笑幾聲的林煦，在心里苦兮兮地猜測自己平時高貴冷艷的男神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談戀愛了？

不行！

不行不行啊！

蘇澄沉浸在回憶中，沒防備間，又被林煦飛快地用嘴唇碰了一下。

蘇澄睜大眼睛：“你……”

“我怕你又跑到它身上去。”林煦一臉無辜地指指那條泰迪，“預(yù)防一下?！?/p>

蘇澄忍不住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用手指摩挲殘存著林煦溫度的那一小塊皮膚，覺得幸福得簡直不真實(shí)。

“笑得真傻?！绷朱阏Z氣寵溺地評價(jià)道。

蘇澄瞬間板起臉，怒目而視。

這還有愛嗎！

林煦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著蘇澄每一個表情的變化，道：“自從我知道你就是住在我對面的鄰居之后，每天我晨跑都故意挑你下樓買早飯的時候出門，在樓下和你偶遇……你察覺到了嗎？”

蘇澄恍然大悟：“我就說怎么幾乎每天能看見你！”

自從蘇澄偶然發(fā)現(xiàn)七點(diǎn)左右下樓買早餐可能會撞見男神出門晨跑之后，他每天早晨就算再困也會掙扎著在六點(diǎn)半起床，洗臉、刷牙、梳頭，十分精神地下樓買包子。然后在某個地方，諸如包子鋪門口、單元門門前、小區(qū)花壇邊、樓道里……碰巧遇到穿著一身運(yùn)動裝準(zhǔn)備晨跑的男神，和他打個招呼。

三、二、一……挺胸！抬頭！微笑！

“早啊，去跑步？”蘇澄元?dú)鉂M滿地拎著包子，沖林煦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眉眼彎起可愛的弧度，一個淺淺的酒窩，讓人忍不住想伸手碰碰。

哦哦哦！來了來了來了！

“嗯，早?！绷朱阕旖枪雌鹨粋€若有若無的弧度，目光淡淡地掃過蘇澄。側(cè)顏的輪廓清冷俊美，讓人有些不敢接近。

然后，兩個人擦肩而過。

再然后，蘇澄就慣例地拎著包子回家，三兩口解決掉早餐，然后美美地脫了衣服鉆進(jìn)被窩，睡一個回籠覺。

因?yàn)樗麑?shí)在不想早起！俗話說得好，早起傻一天?。?/p>

“你說我們兩個怎么就每天都能碰到，一天也不落呢？”蘇澄托著下巴思考著，“其實(shí)不小心錯開幾分鐘就碰不著了……簡直太巧了?！?/p>

“巧？”林煦從鼻孔里發(fā)出一聲哼笑，“那是因?yàn)槲颐刻煸绯慷荚陂T后留意你的動靜，你出門了我才會出門，小笨蛋。”

“你你你……”蘇澄的驚訝程度不亞于看到彗星撞地球。

“怎樣？”林煦一挑眉。

蘇澄忍不住腦補(bǔ)了一下高冷英俊的男神每天早晨全副武裝趴在門上，透過貓眼暗暗地往外看的樣子……

然后蘇澄就作死地倒在床上，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林煦隔著被子撲了上去。

“沒笑什么?。」?！”蘇澄一邊擺手，一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林煦也笑了，把手伸進(jìn)被子里去撓他的癢：“我讓你笑，我讓你笑個夠。”

兩個人鬧了好一會兒，蘇澄笑得喘不上氣，一雙明亮濕潤的眼睛看著林煦。

房間里是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如同月光下涌動的海浪。

“說說你的事。”林煦沖蘇澄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

“我的事？”蘇澄癢得一縮脖子。

“是啊?！绷朱阏Z聲溫柔，理所當(dāng)然道，“說說你是怎么想我想到睡不著覺的。”

蘇澄臉一紅：“我沒想你想到睡不著覺好嗎！”這個不要臉的！

林煦失望嘆息道：“所以其實(shí)只有我一個人睡不著覺嗎？”

蘇澄頭頂冒起青煙，慌忙改口：“其實(shí)我也睡不著覺。”

“哈哈！”林煦滿意大笑。

蘇澄翻了個身，把自己包進(jìn)毛巾被里，非常有安全感。

隨即，蘇澄看了一眼仍然躺在自己身邊，不省人事的泰迪，舔了舔嘴唇道：“是不是該親一下了，鞏固鞏固……”

“好啊?！绷朱銖纳迫缌?。

“你說，我要是一輩子就這樣了，怎么辦?。俊碧K澄擔(dān)憂地抓著林煦胸口睡衣的布料。

林煦愉快地眨眨眼睛：“不用擔(dān)心，那樣的話我們只要形影不離，隔幾分鐘親一下就行了?！?/p>

蘇澄無語。

這還不用擔(dān)心嗎！少俠你心好大！

08

蘇澄對林煦的感情一直很簡單。

自從第一次看到新搬到家對面的鄰居后，他就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時間長了，稍微了解到了一點(diǎn)兒對方的生活習(xí)慣，腦內(nèi)的幻想就開始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每天早晨起來跑步。

——堅(jiān)持跑步的人真厲害，有恒心，有毅力。他的跑鞋都是白色的，他一定是個愛干凈的人……我也愛干凈??！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蘇澄如是想，激動得在床上直打滾。

他養(yǎng)了好幾條狗。

——養(yǎng)寵物的男人最可愛了，有愛心，又細(xì)致又溫柔，而且這么多條全都是泰迪，這證明男神……喜歡泰迪??！多么重大的發(fā)現(xiàn)！

蘇澄如是想，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男神愛好泰迪。

他從來沒有帶人回過家。

——哦哦哦！男神是單身吧？肯定是單身吧！

蘇澄如是想，興奮得臉都紅了，在屋子里像個傻子一樣自顧自地蹦跶了一會兒，然后窩囊地回到電腦前寫稿。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從一點(diǎn)點(diǎn)細(xì)枝末節(jié)的觀察，少得可憐的線索中，蘇澄努力推理出一個又一個結(jié)論，在腦海中反復(fù)演練推敲，試著在心里摸索著拼湊出完整的圖樣。

暗戀中的人，都是大偵探。

可是盡管如此，蘇澄的這份感情卻一直只是更接近于憧憬。

因?yàn)樘~緲，落不到地上，所以每一句喜歡都帶著崇拜和自嘲的語氣，像喜歡明星，喜歡一個遙不可及的偶像一樣。

反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直到那個黃昏。

那天蘇澄吃完了晚飯，到家附近的廣場上散步。

這個廣場上有一個修得很漂亮的許愿噴泉，關(guān)于這個噴泉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傳說，比如誰誰誰在這里許了什么愿結(jié)果成真了，不過聽起來都是很不靠譜的傳言。蘇澄念中學(xué)時這種傳說曾經(jīng)在校園里風(fēng)行一時，不過現(xiàn)在幾乎沒什么人再提起了。

而那天，蘇澄看見林煦時，對方正牽著六條狗站在噴泉前。林煦先是望著噴泉出了一會兒神，然后用空出來的那只手往噴泉里面丟了一枚硬幣。

蘇澄十分驚訝。男神居然相信這些嗎？意外的很可愛呢。

丟過了硬幣的林煦，認(rèn)真地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了一會兒。

黃昏的陽光將廣場涂得煦暖美好，林煦的側(cè)影在暖橙色的石板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墨色陰影，六條泰迪不安分地掙扎跑動，帶得林煦的左手一直晃來晃去，都沒有辦法好好地合十了。

林煦嘴角噙著一點(diǎn)兒無奈的笑容，平日里俊美得有些犀利冷冽的眉眼似乎一瞬間被陽光暖化了一樣，眼角眉梢的弧度與此刻的光線一樣柔和。

站在不遠(yuǎn)處，雙手插著口袋，漫無目的地晃著的蘇澄，就這樣停住腳步，靜靜看著林煦許愿。

這個人……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蘇澄望著林煦的側(cè)臉，傻傻地笑了一下，夕陽照映下的酒窩，好像盛了蜜。

“我可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決定認(rèn)真地喜歡你了?！碧K澄說著，眼眶有點(diǎn)兒發(fā)酸，“之前也是喜歡的，只是覺得還是壓抑一下比較好，畢竟可能沒什么希望……不過那天突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忍不住了。”

“蘇澄，”林煦的聲音一字字敲擊著他的耳膜，清晰溫暖，“你知道我那天許了什么愿嗎？”

蘇澄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

“讓你喜歡上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绷朱愕穆曇舴路饚еХǎ斑@就是我的愿望。”

黃昏的時刻，天地間的一切物體都沾滿了金粉一樣的陽光，閃爍著魔法的光暈。

站在廣場上的蘇澄抹了把眼淚。

喜歡他，喜歡得胸腔都在微微發(fā)痛。

這可怎么辦。

也許這就是為什么，在那個瞬間，他突然無法再說服自己克制下去了。

所以說這個噴泉真的有這么靈嗎？

想到這里，蘇澄的聲音微微發(fā)抖：“其實(shí)，我也許愿了，就在前天?！?/p>

蘇澄前天吃完晚飯，在廣場上散步找靈感，在許愿池旁邊坐了一會兒，想起了那天林煦許愿的樣子，于是就把口袋里唯一一枚硬幣丟了進(jìn)去，抱著許一個療程試試的態(tài)度……

“你許了什么？”林煦修長的手指慢慢握緊了蘇澄的手腕。

“我……”蘇澄猶豫了幾秒鐘，猛地把腦袋埋進(jìn)枕頭里，“不告訴你??！”

太羞恥！

“告訴我?！绷朱阈α?。

蘇澄激烈地?fù)u頭，一臉堅(jiān)貞不屈：“不！”

林煦哼笑了一聲道：“那我可要胡思亂想了……莫非你許愿要當(dāng)我的小狗？”

蘇澄紅著臉，抄起枕頭砸他：“怎么可能！”

“那你倒是說啊?！绷朱爿p輕捏捏他的下巴，“不然我就當(dāng)是那個愿望了。”

“我說我說……”蘇澄用枕頭擋住自己的臉，說話的聲音比蚊子還小，林煦只好把耳朵貼過去。

許個什么愿好呢？

蘇澄一臉嚴(yán)肅，雙手合十，在心里開始了禱告。

池……池神您好，我想……讓男神抱著我睡覺！嘻嘻嘻！好丟人！

蘇澄突然面紅耳赤地捂著臉蹲在地上。

來往路人一臉茫然。

啊啊啊，睡覺什么的太羞恥了啊！其實(shí)我還沒做好這樣的準(zhǔn)備！

不然的話……

其實(shí)一直想讓男神親手喂我吃飯?jiān)囋嚳矗?/p>

再不然讓男神親我一下也行，我會記一輩子的！

實(shí)在不行，一個擁抱也可以的！

在腦內(nèi)瘋狂妄想了一番的蘇小澄嘆了一口氣，托著下巴坐回池邊。

想和林煦在一起，蘇澄落寞地想道，真能實(shí)現(xiàn)就好了。

“結(jié)果，”蘇澄悶悶的聲音從枕頭后面?zhèn)鞒鰜?，“好像全都?shí)現(xiàn)了？”

睡也睡了，飯也喂了，也親了，還抱了。

但是是以狗的形式！

也對啊，畢竟許愿的時候并沒有強(qiáng)調(diào)不可以變成狗！

“如果真有神仙的話……他好像有點(diǎn)兒惡趣味??？”蘇澄憤憤道。

林煦輕笑，抽走了蘇澄手里的枕頭：“那么，還差最后一個愿望，說不定實(shí)現(xiàn)之后你就不會再變狗了?！?/p>

蘇澄點(diǎn)頭：“是……”

想在一起……這個愿望。

“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绷朱惆粗K澄的后頸，讓他的額頭和自己的貼在一起，“好嗎？”

“好?！碧K澄很沒出息地哽咽了，“我也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p>

喜歡到都哭唧唧了！

話音未落，那條泰迪突然一骨碌爬了起來，黑豆眼機(jī)靈地四處看了一圈。

空氣中充滿著柔軟的奇跡。

林煦雙手托著蘇澄的臉，小聲叫著他的名字：“蘇澄、蘇澄……”

名叫蘇澄的泰迪頓時激動地?fù)溥^去舔林煦的臉。

林煦：……

蘇澄：……

“你能不能給它換個名？”蘇澄哭笑不得。他實(shí)在不想和一條管不住括約肌的狗叫一個名字??！

“不能?！绷朱銍?yán)肅地拒絕了，“換了名字，以后我還怎么抱蘇澄了？”

“你可以抱……”蘇澄小聲道，“我啊。”

“哈哈！”林煦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張開雙臂，“來，抱抱?！?/p>

在一邊旁觀兩個人秀恩愛的泰迪冷靜地放了個奇臭無比的屁，然后跳下床跑開了。

“好臭好臭！”蘇澄崩潰地把臉埋進(jìn)枕頭。

林煦像精神病一樣歡樂地笑著，掀起毛巾被的一角扇風(fēng)。

蘇澄欲哭無淚。

我的戀愛是離不開屎尿屁了嗎？！

09

在那之后的事——

“你不要再給我霸王票了。”蘇澄把剛更新的一章發(fā)出去，累趴在電腦桌上。

“為什么？”林煦盤腿坐在地板上，按著一條泰迪梳毛。

蘇澄伸出一只手，五指張開：“網(wǎng)站要抽五成??！親，你會不會過日子！”

林煦頭也不抬：“但是這樣你比較有面子啊?！?/p>

“真的不用?！碧K澄走到林煦身后，往他后背上一趴。

還有什么比“林煦”更讓我有面子的事物？

沒有了啊。

“你把它梳疼了?！碧K澄接過林煦手里的梳子，摸了摸一直在哼哼唧唧的泰迪，“我來吧?！?/p>

林煦一邊辯解著“我動作很輕的”，一邊把梳子遞給蘇澄。

蘇澄無語。

你確定你動作很輕嗎？它可是一直在罵娘希匹??！

自從有過變狗的經(jīng)歷之后，蘇澄獲得了一項(xiàng)永久技能，就是能聽懂狗叫。

雖然這個技能除了每天聽著泰迪們輪番對自己冷嘲熱諷之外沒什么用。

艷冠六宮，真是特別遭人嫉妒。

泰迪：“汪汪汪，汪汪汪！”娘希匹的，又是你！

蘇澄：“汪汪汪！汪汪汪！”就是我怎么著！再叫喚賜你一丈紅！

蘇澄非常有正宮娘娘范兒。

林煦一臉茫然地站在一邊。

室友自從不小心變過狗之后，就愛上了學(xué)狗叫怎么辦？

給狗梳完毛，兩個人分別牽著三條狗，去廣場上遛狗。

廣場上很熱鬧，遛狗的、散步的、放風(fēng)箏的，還有拿著棉花糖跑來跑去的小孩，一元一個的棉花糖，又圓又大的一蓬。

路過許愿池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這個許愿池這么靈，要不要還許個什么愿試試看？”蘇澄從褲子口袋里掏出幾枚硬幣，有一元的，五角的。

林煦應(yīng)了一聲，拿過那幾枚硬幣，偏過臉看了看蘇澄道：“我沒有其他的愿望了，你有嗎？”

蘇澄老實(shí)地?fù)u搖頭：“我也沒有了。”

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很幸福，很滿足了。

“好吧，那么……”林煦笑了笑，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番，又翻出幾枚硬幣，湊了一小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貋G進(jìn)池里，柔聲道，“說不定池神會想吃那邊的棉花糖。”

這些硬幣，夠買好幾個棉花糖了。

“有道理?！碧K澄深以為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牽住林煦。

池神大人——

多謝了。

兩個人和六條狗的背影慢慢走遠(yuǎn)了。

零落的硬幣安靜地反射著迂回落入池底的橙色余暉，一只蜻蜓在水面輕輕一點(diǎn)，激起一圈一圈輕柔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