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空,沒有星星,月亮被云一陣又一陣地掩蓋光芒,刺不透的光格外獨寂。一束燦爛炫目的光劃破了沉寂,隨即而來的便是耀眼的煙火,似一簇簇只該天上有的花朵,被暫且同意放于人間給世人觀看。五顏六色似中了頭彩,一圈一圈的光暈染亮了夜空。那是C市A中高考后為慶祝高考大捷所放的煙花。
“聽說了嗎?小春考了文科狀元!”
“什么?就是那個不怎么起眼的小春?我不是在做夢吧?”
“可不是嗎?”
A中今夜的煙火僅僅只是為一人所放,那就是A中出現(xiàn)的第一個狀元。A中在C市并不算頂尖,更可以說近幾年被所謂的名校壓得動彈不得??墒钦l也沒有想到今年的文科狀元竟出現(xiàn)在A中,還是一個模塊成績并不突出的學生身上。
小春的成績是父母告知的,剛知道成績,小春還以為大家都考得很好,今年一本線估計又要上幾個臺階了,小春微微有些發(fā)愁,扶扶額頭。這時電話客廳的響起,小春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今年的文科狀元。小春呆了幾秒,激動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迎著父母的笑容,回到自己的房間。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的小春用被子蒙住頭,激動地不禁顫抖。父母在客廳給各處的親戚報喜,小春考完試剛買的手機也不斷顯示班級群發(fā)來消息,嗡嗡響個不停,像極了小春止不住狂跳的心。小春坐在床前,戴上厚重的眼鏡,拿起手機開始給班級群回信,言語里免不了透著喜悅和得意。
第二天,小春那個不出名的小學給小春母親打來電話,說是希望小春回母校做個演講。小春剛想拒絕,母親便滿臉堆笑地同意了。小春剛換好衣服,家中的門又被敲響,打開門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隔壁正在讀高一的馮城。小春常常叫馮城為奉承,平時并沒有什么聯(lián)系,甚至成績好的馮城還不屑與小春講話。此刻馮城倒是滿臉笑容,和他面對老師時的樣子像極了。馮城說是想借小春的筆記看看,小春便拿了兩本自以為還可以的書給了馮城。馮城一邊說謝謝一般向家中走去。母親還未等門關好就對小春說:“你怎么可以隨便給別人呢?你可是狀元啦,這些東西很貴重的!”小春白了一眼母親,有點想哭。這想哭的原因除了母親的說教,她還隱約聽見馮城在門口自言自語:“這什么呀,還沒有我做的筆記齊全?!币约榜T城她媽生氣的話:“你懂什么?這可是狀元筆記?!?/p>
打發(fā)走馮城,剛走到小學門口,小春才記起自己沒有準備發(fā)言稿。正急得滿頭大汗之時,小學校長笑著走了過來,小春看了一眼,眉頭不禁皺起:校長滿臉堆笑,歲月無情地在他的臉上劃上千溝萬壑,就像哈巴狗臉上塌塌的肉,在狗狗身上可謂是可愛,在校長臉上卻丑陋極了。校長嘴角那顆依舊如以前一般令小春厭惡的痣好像又大了那么一點,校長的頭發(fā)好像又少了那么一點。校長拿著一張紙硬推進了小春的手里,并說:“這是發(fā)言稿,希望狀元可以多幫我宣傳宣傳啊!”小春被校長的熱情嚇得呆住了卻也下意識地伸手拿了過來。趕上母親和校長聊天的時候,小春打開發(fā)言稿,發(fā)現(xiàn)里面盡是:學校教育好呀!小春認真學習呀!學校老師愛護學生什么的。小春輕輕皺皺眉,想起小時候老師對好學生的愛護有加,而自己從來不在這一批人之中。
待到發(fā)言時,小春看著下面的觀眾向她投來羨慕的眼神,小春不由地嘴角上揚,微笑。
那一陣子,小春周圍的人都不停地稱贊小春,總有低年級的人被家長帶著來到小春家,表面笑臉逢迎,背地里總有不好的流言。小春心里自是有幾分怨苦,可謂是自有傷心幾人懂,僅有微笑解心愁,而那微笑便是平時小春最不屑理睬的家長的甜言蜜語,虛情假意。
那一陣子,小春可謂是風光無限,去了學校做宣傳,還回了老家,風風光光地擺了幾桌,甚至還上了電視。
小春沉迷于“狀元”的稱號,見人總比別人多一點自豪,頭總比別人多仰高一尺,早已不習慣別人講她自己的外號,甚至名字。喜滋滋地接受狀元這一稱號,到了大學,同樣如此,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就這樣高人一等地過了整個大學,小春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找不到工作,習慣了高人一等,低不下了高傲的頭。
“小春,別睡了,你成績出來了!”
忽然睜眼,小春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母親面帶微笑地說:“一本,你應該可以上一本。”小春微微皺眉,那句“我不是狀元嗎?”忍在心里,硬是沒有說出來。
沒有了掌聲,世界好安靜;沒有了煙火,世界都黯淡;沒有了演講,嘴都沒了用處。轉(zhuǎn)身成了凡人,一刻不少,左右不移,自己還是自己。
有一陣子沒有適應過來的小春就像是空殼煙火,燃燒在夜空中,無聲無息。
看著平靜的生活,不知是喜是憂。
那天小春在陽臺看著天空,心里想,也許這個結(jié)局就是最真實的結(jié)局,也是最好的結(jié)局。也許心存不甘,因為我們童年都曾有過幻想,幻想成為那個閃閃發(fā)亮的人,成為某人的驕傲,成為別人贊不絕口的人物。
如果夢境重頭再來,小春想低下自己的頭:如果現(xiàn)實從頭再來,小春想再努力一點。有句話說得好:你覺得現(xiàn)在開始努力,那就不算晚。
原來這都是不曾發(fā)生的事。
原來我們都可以改變不好的種種和實現(xiàn)不曾發(fā)生的事。
(作者介紹:潘笛,湖南長沙市周南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