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千明

1911年4月16日下午2點多，上海南市毛家弄商務總會大樓前，一位胡子花白的高個子老人走出大門，正想坐上一頂?shù)群蚨鄷r的青布小轎，忽然從旁邊閃出幾名短工打扮的中年男子，將小轎團團圍住。領頭的是名黑臉漢子，他一邊伸手將老人攔在轎簾外，一邊說：“請馬先生到自治公所走一趟，有要緊事情商量。請您老不要拒絕，否則大家臉皮上都不好看?！彪m然語調和緩，但態(tài)度異常堅決。老人一愣，隨即抓住對方的胳膊，質問為何如此無禮。黑臉漢子答道：“我們這些人都是信義銀行的存戶，銀行欠大家這么多錢，卻關門大吉。今天總算等到您的大駕，請跟我們一起去自治公所講話，由官府來解決這件事?！崩先私K于明白對方的來意，便只好點頭答應，隨眾人前往自治公所。

這位被叫做“馬先生”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復旦公學校長馬相伯。他剛剛參加商務總會組織的商討補救滬市米價飛漲問題的會議，還應邀作了如何平抑米價的演講。不料，會議結束剛走出大門便遇到了麻煩。

同鄉(xiāng)力邀教育家任銀行總董

馬相伯出生于江蘇鎮(zhèn)江的一個信奉天主教的家庭，12歲入上海圣依納爵公學（后改稱徐匯公學）讀書，后獲神學博士銜。他長期致力于興教辦學事業(yè)，曾捐獻巨資，先后創(chuàng)辦上海震旦和復旦兩所私立大學，為國家培養(yǎng)人才。他和銀行業(yè)發(fā)生關系，全因同鄉(xiāng)尹克昌的竭力邀請。

清末，自光緒二十三年（1897）中國通商銀行成立以后，國人自辦銀行逐漸形成風氣。鎮(zhèn)江人尹克昌是當?shù)匾幻l(xiāng)紳，頗有資財，看到有人在上海、南京等地辦銀行、發(fā)大財，非常羨慕。于是，他躍躍欲試，準備也自辦一家銀行。經(jīng)過四處打聽，他明白辦銀行最要緊的是信譽，只要信譽好，業(yè)務自然蒸蒸日上。他甚至連名稱都想好了，只是自知缺乏號召力，怕不易辦成。一番冥思苦想后，他想到了在上海的同鄉(xiāng)馬相伯，如果能請到這樣一位聲望卓著的大人物，何愁打不開銀行業(yè)務。他三番五次登門拜訪，又托人從中說合，力邀馬相伯擔任銀行總董，并再三表示，總董只是掛個名，具體事務另聘他人操辦。

馬相伯雖然不懂工商經(jīng)濟，但一直關心家鄉(xiāng)的建設，覺得辦銀行有利于融通資金、發(fā)展工商實業(yè)，是一件大好事。又認為尹克昌做過內閣中書，又是鎮(zhèn)江造紙公司總理（即經(jīng)理），相信他能管理好一家銀行。而真正打動他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尹克昌答應，如果將來銀行贏利，將捐資興辦學校。

光緒三十三年（1907），尹克昌以“商辦鎮(zhèn)江信義工商儲蓄銀行”的名義，向清政府農(nóng)工商部呈報注冊。因只有資本10萬元，僅夠儲蓄銀行標準，所以取消“工商”兩字，改為信義儲蓄銀行，辦理商業(yè)銀行業(yè)務。尹克昌任總理，是銀行的實際掌權者。馬相伯名義上是總董，實際從不過問銀行事務。有意思的是，銀行取名信義，緣于“以信與義昭示大眾”之意。可是后來尹克昌的所作所為恰恰與這個名稱背道而馳，最終釀成銀行倒閉、存戶血本無歸的結局。

信義銀行成立不久，即在上海、漢口、武昌、北京、長沙、揚州等地設立分行，以上海信義銀行地位最重要，業(yè)務由尹克昌直接掌管。尹克昌有發(fā)展實業(yè)的野心，但急于求成，不惜弄虛作假，夸大宣傳。他不具備腳踏實地、勵精圖治的企業(yè)家精神，這一點成為他失敗的主要原因。當時銀行的總股本雖已增加到20萬元，但他一味地盲目擴張，短時期內開出10多家分行，造成資本金嚴重不足，影響了銀行的正常業(yè)務，也為后來破產(chǎn)倒閉埋下了伏筆。不僅如此，這年底信義銀行還發(fā)行債票，面額為5元、10元、50元、100元四種，年息5厘，可在國內20多個城市購買匯兌。此前在報紙大登廣告，說發(fā)行不久，已到處流通，顧客群相稱便。這種宣傳漏洞百出，因債票按當時的規(guī)定是不能流通的。這樣做的結果可想而知，人們漸漸對信義銀行產(chǎn)生了信任危機，業(yè)務量急劇萎縮。

尹克昌仍然一意孤行，繼續(xù)走擴張營業(yè)的老路。第二年4月，銀行宣布擴招新股100萬元，每股100元，按8厘生息，半年付息一次。招股啟事介紹該行成效顯著，已在新加坡設立分行，以后還要選擇世界著名商埠添設分行，并最終成為“銀行中之巨擘”?？墒?，大約三個月后，傳出信義銀行驗資不實的消息。兩江總督端方致電農(nóng)工商部，提出注銷信義銀行的注冊。尹克昌聞訊，急忙向農(nóng)工商部提出申辯。后來，因信義銀行畢竟有20萬元資本，農(nóng)工商部不再追究，注銷的事也不再提起。

表面上看信義銀行發(fā)展很快，實際上基礎薄弱，存在較大的風險。宣統(tǒng)元年（1909）4月，有人在上海散發(fā)傳單，稱上海信義銀行資金周轉不靈，發(fā)行的紙幣將不能兌付。該行紙幣持有者十分恐慌，紛紛跑到銀行提存兌現(xiàn)，釀成可怕的擠兌風潮。無奈之下，尹克昌只好寫信給上海商務總會，提出以自己名下值30萬元的鎮(zhèn)江造紙公司股份作抵押，暫借15萬元應急。上海商務總會收到信后，決定先將信義銀行的上海通用票收回，以免影響整個金融界的穩(wěn)定。雙方談妥后，尹克昌于5月21日登報謊稱“存款則一律本利清還，以昭大信”。同日，兩江總督端方來電，指出信義銀行并無確實準備，以后不準再發(fā)紙幣。盡管如此，信義銀行仍難以為繼，半個月后被迫停止交易。尹克昌自知在劫難逃，便跑到上海道臺衙門投案自首。道臺蔡乃煌一面控制尹氏，一面電稟度支部、農(nóng)工商部核示。又請公共租界工部局派員看守該銀行，聽候商務總會核明賬目，再定處理辦法。

信義銀行倒閉后，留下了一大堆急需妥善處理的難題，其中首要的是儲戶存款的歸還問題。經(jīng)商務總會審核統(tǒng)計，該行上海分行拖欠存款共計18.7萬元，涉及存戶513人。這些存戶基本上都是貧民小販，平時省吃儉用才攢下一點錢，本想存款生息，以備不時之需，如今卻飛來橫禍，血本無歸，怎不讓他們心急如焚。12月30日，存戶30余人到上海道署執(zhí)香跪求，請官府盡快拘捕銀行執(zhí)事，核清賬目，發(fā)還大家的存款。經(jīng)多方奔走，最后由上海道墊資，于農(nóng)歷除夕前先發(fā)存款的六成?？h令田寶榮承諾其余四成“定當補發(fā)，決不扣折”。儲戶聽了此話，以為萬事大吉，當場互相慶賀。

轉眼到了1911年春天，這時尹克昌早已被革職收監(jiān)，等候官府的審判。作為信義銀行的總董，馬相伯名義上負有連帶責任。但地方官員知道他從不過問銀行的具體業(yè)務，又考慮到他社會名流、復旦公學校長的身份，一直采取諒解的態(tài)度，未將他牽涉進去?？墒谴鎽舨还苓@些，因案件久拖不決，而尹克昌已被關押，只好將目標對準馬相伯。他們四處打探馬相伯的行蹤，卻一直沒有得到合適的機會。有一天，存戶偶然獲知馬相伯將去南市商務總會出席會議，便商定乘其結束回程時截住，然后直接送到官府討說法。于是，就發(fā)生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經(jīng)營不善 信義銀行破產(chǎn)倒閉

那天，馬相伯隨眾人去自治公所，行至中途，這些人又臨時改變主意，決定直接去上海縣衙。存戶代表擊鼓遞進狀紙，要求官府依律嚴辦，歸還銀行欠款?？h令田寶榮在大堂上接待眾人，稱馬相伯只是個掛名總董，并不負責銀行事務，因此要等尹克昌案審理完畢，才可解決歸還存款之事。存戶代表反駁道，馬相伯為信義銀行發(fā)起人兼總董，該行鈔票及存折簿據(jù)都由他署名蓋印，且督撫在奏片中也說馬相伯“不能置身事外”，今日將他送來，請大人嚴加審訊，不難弄清真相。其他存戶也紛紛發(fā)表意見，責問官府為何推諉不管。縣令見眾怒難犯，便改口說：“此案已奉江蘇省高等審判庭發(fā)回道憲提訊，本縣無權訊理。我們都得聽道臺大人的訓示?！贝鎽粢娍h令如此托詞，自然更加不滿，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田縣令無奈，只好數(shù)次派人打電話到道署詢問處理辦法，往返五六次，不得要領。道臺只是指示縣衙，立即保釋馬相伯。存戶當然不愿意，有人反對道：“馬先生是有身份的人，我們也不想為難他。只要銀行歸還存款，大家都同意放他?！币灿腥苏f：“我們千辛萬苦把他送來，案件未審就要放人，這是什么道理。請大人將我們和他一起關押起來吧！”雙方僵持著，誰也不愿退讓。最后，田寶榮諭令馬相伯暫時扣留在縣衙，眾人才怏怏退去。

第二天，存戶公舉何星齋、黃硯庭、朱雪琴、朱銀香、高素恒等為代表，再次到縣衙請?zhí)飳殬s審訊此案。何星齋呈文說，信義儲蓄銀行系由馬相伯發(fā)起，發(fā)行之鈔票也由馬氏簽字。因其與尹克昌不恤貧民，將存款移作別用，以致倒閉。目前尹克昌已在押，而馬氏仍逍遙法外，大家認為其中必有隱情，故將其扭送到衙，請求馬上審訊。周圍的人均表示支持，請求縣令提馬相伯對質。田寶榮解釋說，存戶余下的四成之款，奉道臺大人令，俟案件辦結，酌定辦法全額支付，你們先回家靜候消息，不得再到衙門吵鬧。存戶認為馬相伯暫押在縣署，反正跑不了，便同意離開縣衙。

豈料，隔天傍晚，復旦公學師生共100余人突然來到縣衙，質問縣令為何關押馬校長，致使學校正常工作受到影響，要求馬上放人。恰巧田縣令外出辦事，縣吏不知如何應對，派人去田府請示。一會兒，田寶榮乘馬車急匆匆趕到。面對師生的質問，他笑著說：“你們來這里就好辦了，本官可以與存戶周旋矣！”田內心早打算送走馬相伯，只是怕存戶鬧起來，上司會責怪他辦事不力。如今復旦師生來要人，認為有了釋放馬相伯的理由。于是，他命手下準備一頂小轎，親自將馬相伯送出小東門，然后換乘馬車離去。

存戶得知馬相伯已被縣令釋放，都憤憤不平，幾次聚集會議，商量應對辦法。他們迅速制作數(shù)百份傳單，派人到車站、碼頭等公共場所散發(fā)，目的是為了引起民眾的同情和輿論的支持。傳單中載明，按信義銀行章程規(guī)定，總董參股不得少于1000股（合10萬元），因此稱馬相伯至少在該銀行擁有股銀10萬元。但此前存戶同商董審查銀行賬簿時，并未發(fā)現(xiàn)馬氏購買股權的記錄，推測他事先已將個人的股款提走，原始記錄被刪除。按《公司律》規(guī)定，總董必須在自己的企業(yè)參股，但當時不規(guī)范的操作相當普遍，總董不參股的現(xiàn)象在行業(yè)內屢見不鮮。事實上，馬相伯的確沒有參股，他的所有錢連同家產(chǎn)早已捐獻出來辦教育，平時生活異常儉樸，根本沒有余錢從事投資，何況他對投資買賣之類向來不感興趣?？纱鎽艏庇谑栈卮婵?，雖然缺乏證據(jù)，但還是愿意相信馬相伯早已抽走了個人股份。

4月23日，上?？h衙門正式審理信義銀行倒閉案。上午，存戶代表30余人早早趕到公堂，等候公布判決。公堂上，存戶代表高素恒提出，信義銀行總董馬相伯被大家扭送到縣衙，未等審訊，即予釋放，理由何在？負責審案的襄讞員辯護說：“釋放馬相伯是縣令的行為，與本公堂無關。你們既來詢問，應等候田縣令回署再行回答?！辈痪茫飳殬s回到縣衙，高素恒上前詰問。田說：“馬相伯開釋是道臺大人的意思，本人只是奉命行事?，F(xiàn)已請商務總會召集滬上各家銀行商議解決信義銀行債務問題，過幾天就會有結果。諸位聚集于此已無必要，還是回去等候消息吧！”存戶見問不出什么，只好陸續(xù)散去。

此后，幾乎天天有人跑到縣衙，打聽案件進展情況。有存戶聲言縣令釋放馬相伯，使其余四成存款未能兌付，大家只好問田縣令結算。田寶榮聞訊，感到非常頭痛，一連十幾天不敢走出衙門，以免被存戶發(fā)現(xiàn)糾纏。不久，存戶又聯(lián)名上書兩江總督和江蘇巡撫，控告上海道臺和縣令庇護馬相伯，不依律辦案，致使存戶的血汗錢遲遲不能歸還。

這時，復旦公學連續(xù)收到匿名信函，要求盡快交出馬相伯，接受縣衙審訊，否則一切后果由學校負責。收到這些威脅信后，復旦公學立即致函新任上海道臺劉燕翼，請官府設法派兵保護。劉燕翼唯恐釀成風潮，當即飭令吳淞巡防營梁統(tǒng)領派兵勇就近保護。一時，公學內外戒備森嚴，進出校門都要嚴格盤查。劉道臺還發(fā)出牌示，對信義銀行存戶進行勸慰，并承諾經(jīng)農(nóng)工商部核實后妥善處理此案。同時警告存戶靜候稟商辦理，切勿輕舉妄動，“自取咎戾，致負本道愛惜存戶之心”。

5月，信義銀行存戶呈請兩江總督的批文送達上海道，要求迅速審訊此案，秉公辦結。劉燕翼又發(fā)出牌示，定于6月11日升堂審訊。可是，預定升堂前一天，劉再次發(fā)出牌示，稱人證尚未到齊，臨時改成6月18日升堂。存戶認為道臺牌示所稱“人證尚未到齊”是個借口，遂于11日午后齊集道署衙門前，派代表向劉道臺提出要求，即盡快辦理此案。劉燕翼仍以人證未齊為由，下令驅散人群。存戶代表宋雪琴等人說：“信義銀行倒閉案人證馬相伯被復旦公學保出，另一重要人證尹克昌在押，如何還說人證尚不齊呢？”劉燕翼無言以對，干脆避而不見，只派門房金仲熙出面，邀請存戶代表宋雪琴、黃硯云、金文閣、祝寶祥、吳秋帆進內，好言勸慰。經(jīng)過長時間談判，道臺府才勉強承諾6月18日必定審理此案，究竟如何處理，到時肯定給大家一個說法。存戶聞言，情緒才漸漸平靜下去，同意全部撤離。

不了了之 掛名總董后悔不迭

6月18日，劉燕翼在上海道署審訊信義銀行倒閉案。此案因包括鎮(zhèn)江造紙公司控告尹克昌騙走公司資產(chǎn)一事，該公司也有代表參加旁聽。經(jīng)當堂控辯，劉燕翼諭令鎮(zhèn)江造紙公司在一個月內交出銀12萬兩，預備以6萬兩歸還上海、鎮(zhèn)江各存戶，6萬兩交商會歸還各墊戶。如果逾期不贖，鎮(zhèn)江造紙公司將由官府出面執(zhí)行拍賣，所得之款項按20成計算，4成歸造紙公司，7成歸屬戶，9成償付存戶。

當天，數(shù)十名存戶滿懷希望前去參加旁聽，以為終算能拿回血汗錢了，但審訊半天，只給出一個處理方案，存戶仍拿不到一分一毫，心中的怨氣可想而知。道臺退堂后，存戶集體坐在道署花廳不肯離開，有存戶說：“今天不將存款追回歸還，斷難結束?！庇钟腥朔Q婦人的針線工錢都被該銀行總理尹克昌舞弊侵吞，官府辦理此案一拖再拖，天理公道何在。若不將尹克昌依律追究，發(fā)還存款，不僅對國家實業(yè)大有阻礙，還會影響市面安定。大家七嘴八舌，一片嘈雜，許多人直到半夜尚未離去。劉燕翼無奈，令部下向存戶再三解釋，答應設法籌款，不使大家受虧。眾人聽罷，才慢慢走出道署。

后來，鎮(zhèn)江造紙公司股東拒不贖股，上海道的判決成為一紙空文，存戶依然拿不到錢。幸虧紳商陳昌年伸出援手，事情才有了一些轉機。陳昌年是武漢信義銀行經(jīng)理的朋友，為幫助朋友免除牢獄之災，提出將自己在湖北大冶水泥廠股本的紅利貢獻出來，分15年償還武漢信義銀行客戶的存款，大致可還清武漢存戶的錢。后來考慮到上海存戶損失較大，陳昌年又答應再拿出一部分錢，以償還上海信義銀行的欠款。這筆錢是陳昌年在湖北大冶水泥廠的部分股本金，計存單4.6萬兩，由上海存戶代表宋雪琴登報招領，并按比例分發(fā)給全體存戶。

上海信義很行存戶總算收回了部分存款，可余下的部分就不知猴年馬月能夠發(fā)還。此后，存戶向滬道交涉的焦點在于鎮(zhèn)江造紙公司拒付的12萬兩，控告對象由尹克昌、馬相伯兩人轉為尹克昌一人。由于時局動蕩，政權更迭，信義銀行的債務問題一拖再拖，欠存戶的余款不再被人提起，最后不了了之。

辛亥革命勝利后，復旦公學校舍一度被光復軍占用，學校被迫停課。馬相伯一直忙于學校事務，設法將公學暫移至無錫惠山李漢章公祠及昭忠祠繼續(xù)上課。學校又面臨由公立轉私立的問題，復旦公學將改為復旦學院，已得到南京臨時政府的支持。繁忙的工作讓他暫時拋開了信義銀行的煩心事，但對數(shù)百存戶血汗錢白白流失的境遇非常同情，對自己出任掛名總董這件事，后悔不迭。他曾經(jīng)對朋友說：“自己經(jīng)不住他人勸說，做了信義銀行的掛名總董，結果被人利用，陷入尷尬的境地，真是悔之晚矣?！?/p>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