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春芳

開國元帥中最早去世的是羅榮桓，時間是1963年12月16日；最后一位去世的是聶榮臻，時間是1992年5月14日。在十大元帥中，劉伯承最為長壽，活了94歲，其次是聶榮臻，活了93歲。其實，聶榮臻的身體在十大元帥中算是比較差的一位，特別是晚年，健康狀況又進一步惡化。據(jù)他的保健醫(yī)生傅志義回憶，聶帥85歲時，患有高血壓、冠心病、腸功能紊亂等嚴重疾病，尤其是偽膜性腸炎，迫使他得時時控制著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的大小便。這些嚴重疾病隨時威脅著聶榮臻的生命。為此，中共中央高層領導及他所住的醫(yī)院領導都非常著急。對此，聶榮臻卻處之泰然，十分豁達，對前來看望他的人說：“我沒想到能活這么久，已經(jīng)很幸運了，現(xiàn)在去見馬克思也是死而無憾了??！”那么，聶榮臻的長壽之謎到底是什么呢？

一生都喜愛體育

1899年12月29日，聶榮臻出生在四川江津縣吳灘場附近的石院子。7歲進私塾學校接受啟蒙教育?？婆e制被徹底廢除后，1910年正式進入新式學堂讀書。1917年夏，聶榮臻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江津縣立中學，也就是今天的重慶市江津中學。青少年時期，他就十分酷愛體育運動，對秋千、浪橋、平臺、杠子、網(wǎng)球都很感興趣，尤其喜歡足球和網(wǎng)球。在江津縣立中學讀書時，聶榮臻就是校第八屆學生足球隊的核心人物，他的守門技術十分出色，因此同學們一致推舉他為足球隊隊長。

當時江津縣立中學附近駐有黔軍，軍中有不少人也喜歡踢足球，他們得知縣立中學有支足球隊后，就經(jīng)常找上門，名為與學生足球隊“切磋”技藝，實則是稱雄“叫戰(zhàn)”。一個星期天，黔軍“邀請”聶榮臻所在的足球隊到河堤比賽。賽前，學生們集中在一塊兒研究戰(zhàn)術，大家七嘴八舌，爭論不休，最后由隊長聶榮臻布陣。聶榮臻對大家說：“黔軍隊員雖然身材高大，體力強盛，但踢球毛糙；我們雖然個頭矮，但跑得快、踢得活。只要我們發(fā)揮小、巧、靈，集體配合好的優(yōu)勢，弱軍也能勝強敵?！备鶕?jù)隊員的不同特長，聶榮臻選定了前鋒、邊鋒、后衛(wèi)，可卻讓跑得快、帶球好、射門準的曹鐘慶同學坐了冷板凳，對此，所有的隊員都疑惑不解。

比賽開始后，雙方積極拼搶，黔軍隊體力好，學生隊采取短傳配合進行彌補，比分交替上升。臨近終場只剩下幾分鐘時，大部分學生體力不支，黔軍隊憑借體力又踢進一個球，將比分追成了3：3，頓時士氣大振。眼看學生隊就要抵擋不住，關鍵時刻，聶榮臻換上曹鐘慶。曹同學上場不多時，比分就變成了4 ∶ 3，學生隊險勝黔軍隊。賽后，觀眾無不贊揚聶榮臻不但自己球技高，還有當機立斷、善于用人的組織指揮才能。

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聶榮臻不僅自己堅持鍛煉，還十分關心部隊體育運動的開展。1933年6月30日，中華蘇維埃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決定以南昌起義的8月1日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成立紀念日，并決定在紀念日期間組織全軍赤色體育運動大會。時任紅一方面軍第一軍團政治委員的聶榮臻親自主持體育運動大會的籌備工作，制定了“發(fā)動群眾、自己動手、因陋就簡辦運動會”的方針，組織根據(jù)地軍民修建了運動場，自制了體育器械。運動場建造在一片芳草如茵的原野中，主場占地約10畝，周圍羅列著如蜂房似的防空設施，劃分了部隊進出路線。會場中建起了新劇臺、指揮臺、主席臺及選手和參觀團體的臨時休息室、救護室等，還開辟了田徑賽場、球場。運動大會設有百米、500米賽跑，通過障礙賽，低欄跨越，跳高，跳遠，撐桿跳和臺球、足球、籃球等項目，還舉行了軍事文藝表演比賽等紀念活動。到了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無論是在阜平，還是在張家口，或是在平山縣，聶榮臻走到哪兒，哪兒的體育活動就開展得十分活躍。凡有與指戰(zhàn)員共同參加體育活動的機會，他都從不放棄。只要他一上場，指戰(zhàn)員打起球來便如猛虎添翼，興致倍增，而且有章有序。

新中國成立后，聶榮臻身兼多職，但閑暇之際，還是喜愛觀看足球、籃球比賽。那時，賀龍主管體育，只要有重大比賽，總是不忘通知聶榮臻。每次看完比賽后，聶榮臻都要與隨行人員分析每場球賽的得失與經(jīng)驗教訓。晚年的聶榮臻依然十分關心體育，他經(jīng)常用廣播收聽體育運動消息，觀看重大體育比賽的電視節(jié)目。1983年3月7日，一批老隊員退役后，重新調(diào)整的國家女排與匈牙利國家女排在北京進行比賽，聶榮臻十分關注這場比賽。由于第二天聶榮臻要接見女排代表，醫(yī)務人員請聶榮臻早些休息以便安排好第二天的活動，但聶榮臻執(zhí)意不肯早早離去，一直以飽滿的精神在電視機前與大家一起看球賽，直到中國女排以3 ∶ 0戰(zhàn)勝匈牙利隊為止。第二天，正逢三八國際婦女節(jié)，這天下午，國家女排部分代表來到聶榮臻住所，聶榮臻見到女排姑娘后，親切地說：“歡迎你們，常勝軍?！辈⒏吲d地逐個與她們握手。教練袁偉民把有新老隊員事先簽好名的排球贈送給聶榮臻，聶榮臻雙手捧著排球，連聲說：“謝謝大家！”并認真地看著排球上所簽的名字。隨后，聶榮臻逐個詢問了女排姑娘們的生活、訓練等情況。當?shù)弥爢T梁艷是成都人時，他便高興地與梁艷拉起了老鄉(xiāng)。臨別前，女排姑娘請聶榮臻為女排題詞，聶榮臻高興地揮筆寫道：“我最愛中國女排”，并叮囑工作人員把女排贈送的排球掛在客廳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中老年時期喜歡各種運動

1949年，解放軍剛剛進北平時，年已50歲的聶榮臻身兼六職，這算是他一生最為繁忙的時期。白天，他要處理各方面的工作，晚上還要經(jīng)常去毛澤東、周恩來那里匯報情況、開會等。在這樣忙碌的情況下，聶榮臻總是要抽空散散步，活動活動身軀、腿腳，以解除疲勞。由于日夜操勞，1952年9月的一天，聶榮臻到京郊視察國防工程后，剛回到辦公室就突然摔倒在地，經(jīng)檢查是腦平衡神經(jīng)失調(diào)、高血壓、心臟病。在休息養(yǎng)病時，散步是聶榮臻天天不可少的運動，晚飯后他總要有一個多小時的散步時間，散步時，不是與秘書交代要處理的工作，就是與家人談古論今。

他還十分喜愛打網(wǎng)球、臺球。20世紀50年代，聶榮臻的住處與鄧小平家僅有一墻之隔，連通兩家的小紅門從來都是敞開著的。在兩家院子里，工作人員平整出了一個網(wǎng)球場，聶榮臻與鄧小平經(jīng)常在這塊球場上鍛煉有時。有時逢節(jié)假日，聶榮臻還會約上鄧小平一家或是賀龍、羅榮桓、羅瑞卿等人到長城或十三陵等地郊游、爬山。聶榮臻特別喜歡約請釣魚好手賀龍一起釣魚。只要甩下魚鉤，他便沉穩(wěn)地坐在漁場邊，神情專注地注視著魚兒的動靜。他甩下的魚鉤就像撒下了天羅地網(wǎng)，再滑頭的魚遇到他的魚鉤誘餌也只有自投羅網(wǎng)了。每次釣魚結(jié)束后，他都要與賀龍比一比誰的收獲大。有一次，聶榮臻釣到一條5公斤重的大草魚，一回到家，他便吩咐秘書將那條大草魚分成幾份，分送給羅榮桓等老戰(zhàn)友，讓他們共同分享這勝利的成果。

1956年10月，中央任命聶榮臻為國務院副總理、科學規(guī)劃委員會黨組書記，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在那段時間，聶榮臻連打網(wǎng)球、打臺球的時間都沒有了，甚至把臺球桌交還給了有關單位，看球的機會也少了。但他始終堅持散步。無論是盛夏還是寒冬，他總要利用各種機會走一走、散散步。聶榮臻曾說過：身體是革命事業(yè)的資本，這個資本不能丟。他還以親身體會向他人介紹散步的好處與方法。三年自然災害期間，有一次，一些干部向他反映：我們的科技人員，甚至有一些老科學家，由于缺少必要的食品與營養(yǎng)，不少人得了浮腫病。聶榮臻得知后心情十分不安。他立即以自己的名義向海軍、北京、廣州、濟南、沈陽等軍區(qū)領導同志呼吁，請求他們盡快設法給予支援，調(diào)撥給國防科研戰(zhàn)線一批豬肉、魚、海帶、黃豆、水果等副食品。這些食品以中央和軍委的名義很快分配給了每個專家和科技人員。他自己帶頭捐款購買營養(yǎng)品分送給科研第一線的知識分子，還呼吁大家都來關心科研工作者的身體健康，并要求各級行政領導和政治機關工作人員做好科研人員的后勤工作，關心他們的吃飯、住房、小孩入托、兩地分居、業(yè)余生活、體育鍛煉等問題。他說：要把科研工作者的身體健康問題作為大事來抓，好身體是搞科研的資本，這個資本丟不得。

聶榮臻常風趣地說：“人生70而拐，80而車。我的體會是，人過了70歲，行動就離不開拐杖了，過了80歲，行動就離不開手推輪椅了。”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持之以恒、鍛煉不輟。不能拄著拐杖散步，就扶著手推輪椅或由人架著散步。后來實在不行了，就在輪椅上、躺椅上、病床上做各種動作，活動四肢。

喜愛種樹，特別是松柏樹

聶榮臻常說：“植樹造林，是造福人民的大好事，它既可調(diào)節(jié)氣候，保持水土，有利于生態(tài)平衡，美化人民生活環(huán)境；又可鍛煉人的意志與體力，強筋壯骨?！?939年清明節(jié)那天，聶榮臻帶領晉察冀軍區(qū)機關和直屬單位500多人，到軍區(qū)駐地河北省唐縣附近的東山坡植樹。聶榮臻與時任軍區(qū)參謀長的孫毅搭伙種樹，他倆先挖好了一行樹坑，然后，聶榮臻讓孫毅扶著樹，自己彎著腰一鏟一鏟地培土，隨后踩實，整出灌水坑。休息時，有一位南方同志好奇地問聶榮臻：“司令員，這里的老百姓為什么清明節(jié)種樹？”聶榮臻略事思索后說：“傳說春秋時晉國介子推曾隱居山里，晉文公放火燒山，企圖逼他出來做官。介子推抱木焚死。晉文公為紀念介子推，于是就定于這一天禁火寒食。恰好這一天在農(nóng)歷清明節(jié)的前一天，大火不但燒死了介子推，也燒光了山上樹木，所以黃河北岸一帶老百姓就有了清明上山植樹的風俗習慣?！?/p>

解放后，聶榮臻在自己工作、生活了43年的庭院里種過許多花草、樹木，他的家門口靠墻邊還有一排當年他與工作人員共同栽種的龍爪槐。隨著歲月流逝，一棵棵龍爪槐長得高高大大，盛夏時節(jié)，就像一把把碧綠的遮陽傘插在墻邊，給大家?guī)黻帥觥５幸患伦屓藷┬?，就是每年如不及時噴灑殺蟲藥，這些樹就會生蟲。有人就建議：將這排龍爪槐全部砍掉，換上聶榮臻喜歡的松柏。聶榮臻知道此事后，特意來到槐樹下，指著緊靠大門口的那棵樹說：“其他幾棵可以砍掉，靠門口的這棵請你們務必要留下來，到了夏天，警衛(wèi)戰(zhàn)士可以用它遮陰納涼，你改種其他的樹，樹要生長多少年才能納涼呀！”

聶榮臻最鐘愛的樹木是松柏，因為松柏總是那么郁郁蒼蒼、生機勃勃，不畏天寒地凍，不懼烈日炎炎。他住的院子里處處都是挺立的松柏，就連室內(nèi)墻上掛的國畫也全是松柏圖。聶榮臻時常在松柏樹下踱步、思索，晚年，他經(jīng)常坐著輪椅，在松柏叢中流連忘返。根據(jù)聶榮臻最后的遺愿，其親屬將聶榮臻部分骨灰埋在八寶山革命公墓東北側(cè)山坡的一棵柏樹下，讓骨灰化作泥土，滋養(yǎng)青松翠柏，為后人遮陰，造福子孫。

保持良好的生活規(guī)律

晚年的聶榮臻生活十分有規(guī)律，每天清晨起床后，總要認真地做醫(yī)生專門為他編排的保健操，然后才洗漱、早餐。早飯后，聶榮臻由工作人員陪著散步，散步后接受醫(yī)療按摩和治療。上午10點和下午4點左右，他在辦公室聽秘書讀文件或報紙，有時抽空審批文件，晚飯后繼續(xù)散步。

聶榮臻平時不喝酒，不吸煙，不講究吃穿。他的臥室陳設非常簡單：一張極其普通的木床，上面鋪著最常見的白布床單，床單中央還有一塊補丁。臥室內(nèi)的另一大件擺設，是一個褪了色的雙開門立柜，里面放置著他常用的換洗衣物，有的外衣還是20世紀50年代穿過的舊軍裝。聶榮臻晚年對社會上一些奢侈浮華的不良作風很不滿意，對請客送禮、大吃大喝更是反感。他常說，改革開放后人民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但勤儉節(jié)約的精神是不能丟的。

晚年，聶榮臻習慣于每晚邊看《新聞聯(lián)播》邊進晚餐，特別關心國際國內(nèi)發(fā)生的大事，尤其對我國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倍加關注。每當四川老家有人來看他或會見主管農(nóng)業(yè)的同志時，他都要詳細詢問收成和農(nóng)業(yè)基本建設情況。每天的《天氣預報》他更是格外關注，看到哪里發(fā)生洪澇、地震等自然災害時，他就寢食不安。此外，聶榮臻還非常關心國家的計劃生育工作，他常說：“我國人口多、基數(shù)大，資源有限，若不提倡晚婚、晚育，人口膨脹起來，要想在短期內(nèi)實現(xiàn)國富民強是非常困難的。” 有時，他還會用手拍著自己的椅子，幽默地對人說：“你們看我這個家庭，就是個‘標準家庭，我只有一個女兒，又只有一個外孫女?！?/p>

此外，聶榮臻晚年尤其鐘情于老家的川劇，他認為川劇很有特色，唱腔和表演藝術都很優(yōu)美。對國粹京劇，他也十分喜愛，經(jīng)常將自己喜愛的幾盤京劇帶拿出來反復播放，陶醉其中。這些良好的生活習慣，都是成就他長壽的重要因素。（題圖為1961年3月聶榮臻在廣州從化釣魚）

（責任編輯：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