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菊

今年秋天，母親在街口開了一家便民店。母親年輕的時候曾幫外公打點過生意，因而對開店一事很在行，她除了將店內的所有商品標好價錢外，還擺成超市的形狀，任由顧客自行挑選。不僅如此，店內所有物品一律平價出售，遇到家庭困難、生病殘疾的人前來買貨，她還故意少算錢，甚至不要錢。母親的善舉贏得了鄉(xiāng)親們的擁戴，在村中的生意也越來越紅火。

年底回老家，發(fā)現(xiàn)母親的小店變了模樣，北墻根處多了一個大冰柜，里面擺滿了海鮮和肉類，南面靠窗的一側則新添置了一排木制貨架，上面琳瑯滿目地增加了許多新貨。由于擴大了經(jīng)營范圍，人手不夠，母親便花錢找來村西頭王老爹的女兒王大丫來店里做幫手。王大丫為人木訥，做事呆板，與人交往缺乏一些隨機應變的靈巧勁兒，只是對于家里家外過日子的那攤活計，倒還算得上是把好手。

母親的這種“擇愚而用”的做法令我費解，因為據(jù)我所知，時下村里閑置在家的機靈丫頭多著呢，母親干嘛不選個伶俐能干的來幫忙？這個“傻姑”賣貨時力氣倒是可以，可做起事來有些愚遲，需要母親經(jīng)常提醒才行，這樣會令母親變得很辛苦。

吃晚飯時，我向母親說出了我的疑問。母親看了看我，笑著道出了她“擇愚而用”的初衷：別看“傻姑”在做事方面不夠通靈，但她勤快，眼睛里有活，而且管理店鋪用心專一，不曉得耍尖偷懶，就連進貨的時候對方多付了賬，她都會原封不動地返回，這一點很對母親的心思。母親見我聽得認真，又意味深長地補充幾句：那些聰明伶俐的丫頭們自然是好，可我擔心她們會仗著自己的優(yōu)勢取巧，我可不喜歡她們在付賬點貨等方面動心思，一旦出現(xiàn)差池，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彼此臉上都掛不住……

母親的話舒緩恬淡，令我心里一片釋然。就像熱播劇《羋月傳》里面的一個細節(jié)：楚國公主羋月以媵侍的身份抵達秦官之后，在陪嫁的宮女中選了兩個粗笨的丫頭貼身使用。葵姑責備她不會選人，羋月卻對葵姑說出了自己的用人標準：“伶俐管用自然是好，忠厚老實更是重要。我挑人只要一條，就是要心里干凈。做事情拙，我可以教她，但是做人拙，卻是教不好的。”

事實上，母親“擇愚而用”的手段和羋月“干凈用人”的策略竟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因為她們都曉得“干凈”乃是用人的唯一標尺。由此看來，“干凈用人”才是職場擇賢的大智慧，是助人達到以德養(yǎng)賢、正人正己的直接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