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瑤禪
進入21世紀以來,互聯(lián)網(wǎng)和大數(shù)據(jù)推動人工智能進入新的時代,人工智能技術不斷出現(xiàn)突破性進展,而對人工智能如何影響人類命運影響的探討也不曾停止。本期這兩篇關于人工智能的文章只是其中一些側面。
最近,谷歌公司的人工智能圍棋程序——AlphaGo在與圍棋界頂級高手李世石的交戰(zhàn)中,以4︰1的大比分擊敗李世石。
一棋激起千層浪。圍棋的變化如恒河沙數(shù),一直是人類最引以為豪的智力游戲,如今卻被機器程序無情超越。人工智能圍棋程序僅僅是近年來人工智能快速發(fā)展的一個縮影,事實上,人們紛紛驚呼人工智能的奇點已經(jīng)臨近!那么,那些超級計算機是否真的具有思維?如果有,那么會不會有一天,計算機的智力甚至能趕超人類?
今天的思想實驗,就讓我們來談談關于機器智能的問題。
會思考的機器
計算機是否具有真正的思維?對此,英國數(shù)學家、邏輯學家圖靈早在幾十年前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甚至認為,計算機的計算過程其實與人類大腦產(chǎn)生思想的過程無異。人類的大腦由大量神經(jīng)元構成,這些神經(jīng)元通過軸突和樹突組成密集的有線網(wǎng)絡,而人類思維就源于這些神經(jīng)元之間的相互連接和傳導。在圖靈看來,人類之所以能思考并不是因為構成大腦的物質,而是源于大腦內部強大的整體工作過程。因此,如果構成計算機程序的總體足夠強大、步驟足夠多,并且它的復雜性足以和人類產(chǎn)生思維的過程相媲美的話,它就能夠產(chǎn)生思維。
為了說明機器具有智能這一觀點,圖靈提出了一項思想實驗。計算機A與人類B在一個房間內,C在房間外提問,三者使用打字機交流,此時,C的任務是通過詢問各種類型的問題來區(qū)分A與B哪一個是計算機,哪一個是人。如果最終C無法做出判斷或者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那么就可以認定計算機是具有智能的。顯然,計算機一定能夠通過這一測試,使C分辨不出A和B究竟哪一個才是計算機程序。
但是,這樣就足以證明計算機具有思維能力嗎?
中文房間里的答案
美國語言哲學家約翰·希爾勒可不這么認為。在他看來,人腦是具有生物學性質的,這本來就與計算機硬件有著本質的區(qū)別。即使有一天,計算機擁有無限多的硬件,其程序復雜、精密的程度堪比人腦,也一樣產(chǎn)生不了人類所特有的思想和情感。也正因如此,他提出了著名的“中文房間”思想實驗。
他的設想是這樣的——一個對中文一竅不通、以英語為母語的被測者A被關在一個封閉房間里,房間里有一本用英文寫成,從形式上用來說明中文句法和文法組合規(guī)則的手冊,此外,還有一大堆寫著中文符號的卡片。此時,房外的中國人B會不斷地向房間內遞進用中文寫成的問題,而A則需按照英文手冊的說明,找到中文問題的答案,并將中文符號卡片組合成解答,并將答案遞出房間。
比如,規(guī)則手冊的某一條說:當看到“apple(蘋果)”時,他應當選擇寫著“水果”中文的卡片。就這個測試而言,B從遞出的答案來看,還以為房間里的A通曉中文呢!但事實上,即使A回答對了所有問題,但A還是壓根不懂中文。他所做的只不過是按照規(guī)則手冊進行檢索和圖形匹配而已。
而在上面的過程中,房間中的A其實就相當于計算機,房間外的B就相當于程序員,而手冊則相當于計算機程序。希爾勒設計“中文房間”的目的,就在于說明計算機不可能具有思維。正如A不可能僅通過手冊就理解中文一樣,計算機也不可能通過程序來獲得思維和理解能力。
是時候未到?
對于希爾勒的觀點,許多人工智能的忠實粉絲當然不能同意。他們認為,希爾勒不應該將“中文房間”里的幾個因素割裂,而應該從整體系統(tǒng)去考慮“理解”的含義。如果作為整體系統(tǒng)的“中文房間”理解了中文的含義,那么處在房間之內的人是否真正理解中文就不重要了。就像人類的大腦也是一個整體的系統(tǒng),如果將大腦打開,把每個部分作為個體,大腦也不會表現(xiàn)出理解事物的能力一樣。
簡單地說,他們更看重計算機整體所給出的結果,至于機器內部如何運轉則并不重要。
而在現(xiàn)階段,雖然人類還沒設計出具有思想的計算機程序,但這只是因為科技還未發(fā)展到相當?shù)母叨取kS著科技的快速發(fā)展,人類終將設計出具有獨立思維能力的高級計算機。
希爾勒的深度思考
但是,按照希爾勒的想法,計算機能否具有思維顯然與技術的發(fā)展程度無關。再強大、再精密的計算機,它所具有的也僅僅是一種程序而已,而要理解一種語言,所需要具備的心理狀態(tài)、情感經(jīng)歷是遠復雜于形式符號的。不管計算機的程序有多讓人嘆為觀止,都不可能產(chǎn)生人類的心理特征和情感體驗。因為,計算機不等于大腦,程序也不等于心靈,這種經(jīng)過人類加工制造的物理機器,實在無法與具有生物特質的人類劃等號。也就是說,雖然計算機具有句法,但是卻不可能真正理解語義。
舉個簡單的例子。某天傍晚,幾個人同在一個房間辦公,某個離電燈開關最遠的人抱怨了一聲,“房間太暗了”。此時,說話者想表達的可能并不只是房間太暗這個事實,而是希望自己的感受得到他人贊同,并期待那個離電燈開關最近的人把燈打開。
顯然,當人們說出某句話之后,除了這句話本身所指的意義外,還包含了說話人想要達成某些愿望的目的。而計算機對于語言的理解,也只能停留在句法的層面,對于語義,乃至語言的意向,說話人的“言外之意”,則很難揣摩。因為,人類言語的內涵和意向與現(xiàn)實生活經(jīng)驗、人們當下與外部世界的關聯(lián)、說話人與聽話人的關系等因素都息息相關。正是人與世界的交互才使得我們所使用的語言符號具有意義。
機器雖然能夠模擬人類智能,但是卻不可能產(chǎn)生思維,也永遠不會超過人類智能。因為,那本“規(guī)則手冊”本來就是人編的,它所執(zhí)行的不過是人類制定好的操作流程而已。因此,決定計算機智能水平的是人類的智慧,它或許能夠不斷的接近人類智能,卻又永遠無法超越人類智能。
到今天,距離希爾勒提出“中文房間”思想實驗已過去幾十年,而關于“機器能否具有思維”的討論也一直還在繼續(xù)。今天,AlphaGo的深度學習能力已經(jīng)令人吃驚,它下出的圍棋,即便是頂尖圍棋高手也分辨不出那是人下的還是機器下的,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通過了圖靈測試。但是,它真的理解圍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