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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實然”講好“應然”——構建當代中國價值觀念的閱讀札記(四則)

2016-05-25 02:11:24李德順
黨政干部學刊 2016年1期

李德順

(中國政法大學,北京 100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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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實然”講好“應然”——構建當代中國價值觀念的閱讀札記(四則)

李德順

(中國政法大學,北京100088)

[摘要]能夠自覺地把握我們判斷中的“實然”和“應然”、“是”和“應該”之間的關系,是一項重要的哲學基本功夫。中西方在這個問題上都曾經(jīng)歷了“實然與應然”不分、“是與應該”相混淆的歷史階段。西方“以正為義”的傳統(tǒng),中國“以義為正”的傳統(tǒng),在今天都仍有表現(xiàn)。對于我國構建當代中國價值觀念、闡述“中國精神”的理論研究來說,反省這一傳統(tǒng)的得失,形成新的更加科學的思維習慣、具有十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存在與價值;實然與應然;以正為義與以義為正;道器與體用

能夠區(qū)分“實然”與“應然”,是一種基本的思維能力。比如,要說明你對某件事情的某種主張,就要交代它是從哪里得出來的?具體說,是觀察真實的歷史所得出的描述性事實判斷(為此須有確切的證據(jù)),還是從現(xiàn)在的體會和需要出發(fā)所提出的規(guī)范(評價、倡導)性價值陳述(為此須提出合理的理由)?簡單說,你講的是一種“事實”描述,還是一種“價值”取向?對于想要講道理的人來說,在這個問題上保持一定的分寸感,是一定要自覺的。

一、中西關于“是”和“應該”的不同思路

在西方哲學史上,區(qū)分“實然”和“應然”、“是”和“應該”,是一個歷史性的大事件。學過哲學的人都應該記得“休謨問題”。休謨提出的“休謨問題”是說,他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哲學有一大毛病,就是本來是在講“實然”、講“是什么”的,但是講著講著,突然就跳到了“應該”怎樣上去了。這里的中間環(huán)節(jié)、過渡條件是什么?沒有反思,沒有交代。休謨認為,實然與應然之間,其實并沒有因果聯(lián)系。[1]509-510

“休謨問題”震動了哲學界,難倒了一大片人。按照羅素的總結,在西方哲學兩千多年的發(fā)展中,很多思想混亂的根源,都是由于分不清“實然”和“應然”、“是”和“應該”,是把對“世界的本性”的描述和理解,與對“最佳生活方式”的追求混為一談所造成的[2]395-396。正因為如此,后來很多哲學家、科學家、邏輯學家們,一直在圍繞“是”和“應該”的關系,就“是否能夠以及如何從‘是’過渡到‘應該’,從‘實然’走向‘應然’”的問題,進行探討和爭論。

從問題的提出即可以知道,西方哲學由此表現(xiàn)出來的主導思維,是要遵循一種“以實然引導應然”(“是——>應該”)的路徑和走向,即主張先弄清“是”的實然,再考察能否及如何過渡向“應該”。在西方,多數(shù)哲學家傾向于相信存在著這樣的過渡聯(lián)系,并具體關注著過渡的邏輯。為此他們也提供了很多說法。其中實用主義是一個極端,它認為說到底“是”也就是“應該”、“事實”也就是“價值”、“真理乃是一種價值形式,而邏輯判斷則是一種評價”[3]。但也有人,如邏輯實證主義者羅素、艾耶爾等則得出相反結論說,從“是”到“應該”的過渡是不可能的。因為在他們看來,“是”屬于存在范疇,“應該”屬于價值范疇;而價值只能是情感的、非理性的現(xiàn)象,不可能從理性中推出。因此關于“應然”的問題,必須剔除于科學領域之外。“關于‘價值’的問題完全是在知識的范圍以外”,“科學不講‘價值’”[4]336、119??傊疅o論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通過這一思維路徑的爭論,結果都突出了“‘是’和‘應該’的關系”問題本身,推動了思考的自覺和深化。

在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同樣也存在著這個問題。但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思考路徑,卻似乎與西方相反,主要是一種“以應然引導實然”(“應該——>是”)的走向:經(jīng)常是先確定了“應該”是怎樣的,然后選擇一定的實例來證明它就是“實然”的,以此來強調(diào)價值規(guī)范源自“天地之道、萬物之理”,并相信萬物之實也從來就是如此。

例如,有一個最經(jīng)典的表達,是孔子說的“天地之性人為貴”(《孝經(jīng)·圣治章第九》)。他把“貴賤”這種表示價值(應然)的概念,說成是“天地之性”,即世界的本然。那么,何以見得這是世界的本然,而不是人自己的標榜呢?荀子為此所做的論證和解釋也很經(jīng)典:“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貴也?!保ā盾髯印ね踔啤罚┢渲械倪壿嬎坪跏牵菏挛锏臉嫵梢睾蛯傩栽綇碗s,它就越貴重,反之則越輕賤。那么這個判斷的根據(jù),即衡量貴賤的尺度,是從哪里來的呢?顯然是按照儒家的仁義學說先驗地設定出來的。當然,強調(diào)“人為貴”,從道義和動機上看總是好的。但是對它的論證,卻是一個邏輯上獨斷式的自我循環(huán)。實際上,在自然界很難說固有這樣的秩序。相反,人們倒是可以依據(jù)同樣的邏輯,說“人是最為天下賤”的。比如道家的老莊就認為,世界萬物本無貴賤,而標榜仁義道德,則恰恰意味著虛偽、墮落和卑賤。

同樣,古人關于人“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的爭論,也是一個把“應然”當作“實然”來述說的命題。爭論中的各方,無論主張性善論還是性惡論,都未曾注意到,其實“善惡”只是一種價值判斷(基于“應然”),并非任何存在者固有的屬性(“實然”)。而孟子說:“人性之善,猶如水之就下”(《孟子》卷十一,告子上二篇),恰恰未注意到,水性之實然(向下),何以就直接支持了人道之應然(向上)?這里只是作了比擬式的論斷,并無分析論證。關于人性善惡的爭論已持續(xù)了兩千年,至今也無法形成定論。原因就在于其中一直缺少對實然的正視,只是從中選例,而無科學的理解和分析。

上述思想代表了中國哲學的一個特點,即張岱年先生所說的“真善不二”:“即善即真,即真即善,真善不二”,相信只有善的才是真的,惡的必定是假的[5]7。這就在與西方相反的路徑上,混淆了“是”與“應該”。這種混沌不分,經(jīng)常導致重應然而輕實然,從而在傳統(tǒng)文化中滋長了一種不能直面現(xiàn)實,習慣以愿望代替現(xiàn)實的心理狀態(tài)。這是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遺傳下來的一個帶有普遍性的缺點。

盡管中西的路徑似乎相反,但研究“應然”與“實然”的關系,卻是同樣重要的。我們看到,西方對這個問題的覺悟,催生了現(xiàn)代文明的許多重要因素,如科學、民主、法治的理念和實踐探索等。這個經(jīng)驗值得我們汲取。

二、關于最高價值范疇“正義”的思考路徑

闡明和體現(xiàn)“正義”,無疑是任何價值體系都要認同的最高目標。中外古人憑借自己對生活中全部光明、真實、正直、善良、美好等等的完整想象和追求,創(chuàng)造了“正義”這個最高價值觀念,為人類追求幸福高尚的生活提供指南,并讓它與一切邪惡、黑暗、罪行、腐朽等相對立。

無論被看作是“天經(jīng)地義”的自然啟示,還是來自人類良知的“絕對命令”,“正義”作為東西方都承認的普世價值,已經(jīng)成為人們信仰的對象。人們可以像相信“天地永恒”一樣相信“正義永恒”,像相信“真理必勝”一樣相信“正義必勝”。因此“正義”也成為一個普遍的評價尺度,這個尺度既適用于評判每個人的每個行為,也適用于評判任何國家社會的制度體系。

但在中西方正義觀念的傳統(tǒng)之間,卻存在著思考方式和路徑細節(jié)上的某些差異。這可以通過原本是個單一詞匯的“justice”,在中文里變成了一個由“正”和“義”構成的復合詞這一點,看出端倪。從中文的角度看,如何理解和處理“正”與“義”的關系,必然成為一個思考的起點?!罢敝饕莻€描述詞,源于對對象事物本身“實然”狀況的認知和理解;“義”則主要是個價值詞,源于對人的主體行為之“應然”的認知與理解。因此在“正”與“義”兩個詞之間,就可能包含一種偏正關系:是首先確認“正”之本態(tài),以正為義,以正導義,從實然導出應然?還是首先確認“義”之準則,以義為正,以義導正,以應然來指導實然?

這兩種可能的選擇,正好反映出中西方傳統(tǒng)思維的不同特點。大體上可以這樣說:西方傳統(tǒng)重在“以正為義”,而中國傳統(tǒng)則重在“以義為正”。

以“正”為“義”的思路,是以承認和尊重人的天然本性、自在生命和現(xiàn)實狀態(tài)為根據(jù),去思考和說明什么是應有的善。這種思路將一切具體的善惡美丑都置于權利的天平上加以稱量,相信符合人性之“實然”的,就是“應然”的,只有符合并維護人性而不是背離人性的東西,才是正確的、最好的、應該的。所以在西方思想史上,多是從人的權利與社會秩序角度,進行現(xiàn)實性的具體分析,從而將正義一步步地具體化為諸如“實質正義”與“形式正義”、“制度正義”與“程序正義”、“權利正義”與“分配正義”,“矯正(補償)正義”與“懲罰正義”,“社會正義”與“生態(tài)正義”等具體類型,再一一分析研究,不斷地尋找合理可行的改進措施。

而“以義為正”的思路,則是沿著首先將“人性”加以道德化(應然)設定的方向去思考,一開始就把“義”樹立為“人”的唯一標志和標準,強調(diào)“義”才是人之為人的特有之“正”,有義才是“人”,無義則無以為“人”。所以儒家總是將“義”應用于人倫道德和個人修養(yǎng)的“應然”層面。按照這種思路,古人用“義”與“利”的對立來強調(diào)“義”的內(nèi)涵;用“天理”與“人欲”的尊卑來闡發(fā)“義”的根基;用“君子”與“小人”的身份來展示“義”的形象;用禍福榮辱的后果來印證“義”的威力,等等,都是著意于貫徹“以義為正”的正義觀。

但是,由于其中缺少對人的權利與社會制度的關注,使“正義”長期是一個似有似無,可以被各種道德規(guī)范替代的“弱”概念。直到近代以來,隨著中國社會面臨現(xiàn)代化的挑戰(zhàn),加上西方價值觀念的影響,“正義”才重新成為一個核心價值范疇。

無論西方“以正為義”的傳統(tǒng),還是中國“以義為正”的傳統(tǒng),都曾塑造了歷史的文明,也積累了無數(shù)的經(jīng)驗和教訓,面臨著新的時代難題。如今仍然存在著回答這個根本問題的挑戰(zhàn):“究竟何為正義?要什么樣的正義?”而回答這個問題的關鍵,或者說一個根本性的理論難點,在于究竟如何處理正義概念本身含有的“實然”(正)與“應然”(義)兩方面涵義之間的關系。這需要我們闡述一種新的思維方式。

三、“道器”、“體用”問題上的傳統(tǒng)迷思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以應然引導實然”的思維習慣,通過“道器之辯”和“體用之辯”可以看得很明顯。它們都屬于對世界、人生和文化中“本末”問題的大思考。而其中最明顯的盲區(qū),恰恰在于對“實然”和“應然”的未加區(qū)分。

在中國古代哲學中,“道”作為最高范疇,貌似揭示萬物存在的終極起源,即表達一種最高的“實然”狀態(tài),實則是在猜測萬物生息的內(nèi)在義理和理想化的邏輯,即表達一種普遍的“應然”秩序。老子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老子》二十五章)盡管“道可道,非常道”,但可以看出,用今天的話來講,所謂“道”有點像是包羅萬象的統(tǒng)一性,是先天地之生的萬物本原,或一切事物永恒規(guī)律的代表。古人雖然賦予了“道”以至大無外、至小無內(nèi)、至高無上的形象和地位,卻并不主張充分地了解它、分析它、描述它,而只是強調(diào)要無條件地接受和運用它。管子說:“道也者,通乎無上,詳乎無窮,運乎諸生”,因此“聞一物以貫萬物,謂之知道”(《管子·宙合篇》)。既然如此,那么人們應該做的事,只是著眼于現(xiàn)實的事物,解決現(xiàn)實的問題,這才是解道、循道,體現(xiàn)“道”的意義的途徑。

這意味著,在中國,對“道”的追求和把握,主要是走向人文化,而不是科學化的道路。而最能代表這條道路的,當然是孔子和儒家??兹宀环裾J“天道”,卻并不多講“天道”。他們主要講倫理政治,是將恍如“實然”之理的“天道”,直接落實為世俗“應然”體系的“人道”——人世的最高原則、治國的根本原則。

與“道”相對的是“器”,指各種派生的、有形的或具體的事物,即已成實然的存在物?!暗馈迸c“器”的關系,被看作是“本末”關系,“道本器末”。既然道是根本,器是從生從屬的東西,那么在追求根本、注重高遠的人看來,就應該重本輕末、重道輕器,“以道御器”。

與“道器”相聯(lián)系的是“體用”?!绑w用”是比“道器”晚些(魏晉時期)形成的概念,其含義復雜多變。唐朝崔憬的解釋是:“凡天地萬物,皆有形質,就形質之中,有體有用。體者即形質也。用者即形質上之妙用也?!比舭催@種解釋,“道器”有些接近于“實體和功能”;但崔又說:“動物以形軀為體,以靈識為用;植物以枝干為體,以生性為用”(《周易探玄》),結果就如孫中山所說:“何謂體?即物質。何謂用?即精神?!保▽O中山:《軍人精神教育》)于是“道-器”就成了“物質-精神”;而張之洞對“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解釋,則將“體用”與“可變不可變”聯(lián)系在一起,強調(diào)“倫紀”、“圣道”、“心術”之為“體”,是不可變的,而法制、器械、工藝等代表“用”,是可以因時勢而變的[6]19。這樣,“體用”又有了“目的與手段”的價值含義。

總之,在中國傳統(tǒng)話語中,無論“道器”還是“體用”,都被賦予了“存在”與“價值”的雙重含義。作為存在范疇,它們分別指存在物的不同層次和狀態(tài),如實體與現(xiàn)象,絕對與相對,核心的與外圍的,等等。而這些存在層級和狀態(tài)的劃分,并不引導人們對存在和有關概念本身進行深入的追究,因為它們直接就是用來說明“重要不重要”、“可否取舍改變”的,即直接為價值判斷服務的前提預設。所以自老子、孔子以來的傳統(tǒng),總是循環(huán)論證來強調(diào)“重道輕器”、“重體輕用”。這正是典型的把實然和應然混為一體,并讓實然服從于應然的價值(道德)主義理路。這種理路必然有其內(nèi)在的缺陷和歷史局限性。

第一,它人為地割裂了存在者和它的存在方式、事物的本質和現(xiàn)象、文化的本質內(nèi)容和外在形式等之間的聯(lián)系。它把“道、體”與“器、用”割裂開來,只看到前者高于后者、統(tǒng)率后者的一面,沒有看到前者寓于后者、依賴于后者的一面。如此必不能完整地認識事物的存在及其價值。如嚴復在其《與外交報主人論教育書》中就曾指出:所謂體用,只是就同一事物而言。譬如,有牛之體則有負重之用,有馬之體則有致遠之用,沒聽說要“以牛為體以馬為用”的。

第二,它所體現(xiàn)的思維方式,是一種主觀先驗的思維方式,不注重科學論證,因此也不利于哲學和人文科學的發(fā)展。對道體和器用的實踐把握,往往歸結于“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即過分依賴于個人的智謀權術,不重視形成社會的普遍精神、方法、規(guī)則、程序、法制等。所以它只是支持“人治”而非“法治”的理論。使“認人不認(道)理”、“重成事不重立規(guī)矩”成為一個影響深遠的社會風尚。這不能不說是觀念本身的缺陷所致。

第三,它所承認的思想境界,至多表現(xiàn)了少數(shù)“君子”們的興趣和志向,而且只有更少數(shù)人才能達到其境界。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種要求則太高、太難了。因此若將這些作為社會的應然理想和原則,就往往意味著脫離實際、脫離群眾,不關心廣大人民百姓的疾苦,更不尊重實踐的現(xiàn)實和人民日常生活的境界。這也為統(tǒng)治者以“守道”為名,犧牲人們的現(xiàn)實利益,動輒強加于人,甚至“以理殺人”,提供了基本的理由。

毫無疑問,“重道守體”本身是非常重要的。但是,道本身不是先驗的、一成不變的簡單公式和絕對教條,對于我們說來,唯一正確的根本之道,是科學的真理體系和為人民服務的價值原則,它們是要在實踐中把握,在實踐中檢驗和發(fā)展的。忘記了這一點,也就違背了最根本之道——實事求是。

過分沉溺于玄遠的“應然之道”,卻不關注通過器用所體現(xiàn)出來的“實然之道”,必然導致輕視科學技術、生產(chǎn)創(chuàng)新等基本社會實踐??茖W技術研究在中國長期沒有得到統(tǒng)治者應有的鼓勵和重視,特別是自近代以來,根本就沒有產(chǎn)生我國的現(xiàn)代科學、實驗科學。

從歷史上看,當“重道”原則被加以抽象片面的理解,并且被絕對化了的時期,比起只知“重器”,即只從眼前現(xiàn)實出發(fā)、目光有些短淺但腳踏實地的思想境界來,往往還能夠造成更大的危害。我國“文革”時期“左”的表現(xiàn),把這一點發(fā)揮得最為充分:它不僅把高度政治化、道德化的“道”,片面地當作唯一的“道”,用以排斥經(jīng)濟、生產(chǎn)、科學、技術、業(yè)務等等國計民生之道,而且對政治、道德之“道”本身,也采取了非常不負責任的實用主義態(tài)度,只求服務于一時的斗爭需要,卻缺乏科學、認真、細致的研究和建設,任憑少數(shù)人隨心所欲地解釋,使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之道也屢受踐踏,結果是國家“道器兩傷”。這種深刻的歷史教訓很值得深思。

四、注重探究從“實然”到“應然”的路徑

當前,如何構建當代中國價值觀念,講好“中國精神”,是一個重大的理論目標。當我們力求為之提煉闡明一些基本理念的時候,不能忘記首先需要明確的是:我們所講、所求的,究竟是“實然”的層面,還是“應然”的層面?

例如,鄧小平講“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chǎn)力,發(fā)展生產(chǎn)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實現(xiàn)共同富裕”。這是個重要的結論。那么對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來說,這是在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的東西呢,還是在講應該努力追求和實現(xiàn)的目標?應該說,作為社會主義本質的規(guī)定,鄧小平講的既有“實然”的根據(jù),也有“應然”的規(guī)定。這里的“實然”,并不是哪個社會主義國家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的現(xiàn)實,而是指凝結在歷史實踐中的經(jīng)驗和教訓,包括中國對改革開放前后的事實所揭示和證明了的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認識;而這里的“應然”,實際上也就是在講由之得出的社會主義建設所要追求和實現(xiàn)的核心價值??傊畱撜f,鄧小平關于社會主義本質的規(guī)定,體現(xiàn)了實然與應然的現(xiàn)實統(tǒng)一,而且其重點是講“應然”。正因為如此,這個判斷才更具有指導和激勵的意義。

我們在講中國道路和中國精神的時候,首先就要弄清楚并說明基本的、完整的“實然”:解放六十多年來,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中國社會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目前的實際情況怎樣,離我們的目標還有多遠?哪些成就和經(jīng)驗可以作為基礎?有什么困難和問題成為阻力?……對這些只能實事求是,不可想當然,更不可用主觀愿望代替現(xiàn)實。然后,才能進一步有針對性地講“應然”:如何實現(xiàn)社會主義的本質目標、核心價值追求?如何面對目前的問題和挑戰(zhàn)才是合理有效的?應該怎樣提煉和明確必要的理念、規(guī)范等?……對這些,則需要堅持社會主義的理想信念,不可猶豫動搖。

可見,這里既有“實然”問題,也有“應然”問題,而更尖銳的是兩者的關系問題:我們怎樣從“實然”中看到“應然”的路徑,用“應然”去引導而不是解構掩蓋“實然”?目前,這個層次的表述非常需要反思和提升。我們的理論探討和理論表述,迫切需要以現(xiàn)實中實實在在的問題、需要和條件為依據(jù),為對象,為源頭,來進行理論闡述,不能只根據(jù)零星雜亂的現(xiàn)實碎片,就坐在屋子里憑空想象,簡單斷言事情應該怎么怎么樣,每個人應該怎么怎么樣,國家政府應該怎么怎么樣……

要知道,“應然”這種東西,如果它不在“實然”當中有基礎、有條件、有約束,或者有動力的話,那么你越是高喊“應然”,就越是會陷入空想。因為世界上屬于“應然”的好東西,總是有很多,甚至無窮無盡的。憑著善良美好的意愿,人們也總是可以提出無限多種“應該如何”的設想和要求。但是,在提出“應然”的時候,卻常常對“何以應該如此”缺少縝密的思考和可行性論證。就像醫(yī)生對病人的病情尚未診斷清楚透徹,就急于開出一堆藥方,結果必然無效一樣。實踐證明,一旦脫離了“實然”,不是抓不住中心,就是變成空想、空話。

從“實然”中認識“應然”,是科學理性思維的一項原則。我們不能忘記,馬克思的科學社會主義同空想社會主義的根本區(qū)別,并不在于關于人類未來美好社會的應然設想和追求,而恰恰在于,馬克思是把未來的光明前景與資本主義社會的現(xiàn)實發(fā)展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看到了正是資本主義本身,在造就著相應的因素和條件,培育著相應的主體,實踐著這樣的歷史必然進程。這才是馬克思科學社會主義的特征。所以說,要學習繼承馬克思的思維方式,就要學會結合“實然”來講“應然”。

我們固然應該有理想,抱有關于“應然”未來的堅定信念。但如果脫離了“實然”的基礎和環(huán)境,卻只能帶來對現(xiàn)實的不滿足,并不能得到如何前進的啟示。當人們不知道“應然”的可能性和條件性,看不到在現(xiàn)實中“應然”的東西是怎樣不斷地發(fā)生、成長和聚集起來的形勢的時候,就可能陷入一種焦慮動搖的心態(tài),陷入一種缺乏建設性的理論困境。例如,有些人一看見今天的某些實然現(xiàn)象,就總是認為這也不行,那也不好,講得讓人垂頭喪氣;一旦講起“應該如何”的理想狀態(tài)時,則是一味天馬行空,縱情發(fā)揮,不著邊際,仿佛要一口吃個胖子,結果卻是讓人手足無措。所以,不應總是把“實然”和“應然”分離開來,使它們互相抵消。有時候,關于現(xiàn)實問題的爭論往往在于,你說的是實然,我說的是應然,這樣的對話就對不到一起。如果我們在一起,探討你說的實然如何走向我說的應然,我們就要學著交流、相互理解,分享經(jīng)驗,達成共識。

在現(xiàn)實條件下,我們需要自覺把握的,是怎樣創(chuàng)造條件使實然走向應然,這就首先需要找準從實然向應然的過渡條件和過渡環(huán)節(jié)。這才是我們理論研究和總結經(jīng)驗的重點和關鍵。只有這樣才能“接地氣”。

學習吸收人類文明的成果也是如此。比如,我們覺得外國的有些東西比我們的好,應該實事求是地承認差距。但是,如果我們只看人家的成果,只會羨慕人家今天的狀況,卻不注意人家是如何取得這樣的成果的,更不關心人家昨天曾經(jīng)歷了怎樣的付出和代價,這就是沒有搞清楚完整的實然。這就好像是:有人看見鄰居家的花園很美,但自己卻不去學習別人怎么種花養(yǎng)花,只是想把人家的花園搬到自己家來,或者干脆自己搬到他家花園去居住。這種“坐享其成”式的應然目標,當然是不大能行得通的。而我們學界的種種“西化”和“復古”心態(tài),往往也是如此。不能只想從前人或他人那里得到“好的成果”,即符合自己認為“應然”的東西,卻不注意它們是在怎樣的“實然”條件下形成和存在的,更不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造就“好”的過程。無論是西化還是復古,思想認識中的毛病,都在于看不見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真實的路徑,不理解怎樣從實然走向應然的實際過程。

總之,在形成當代中國價值觀念,闡述中國精神的方面,我們應該關注的是一個歷史的中國,一個在現(xiàn)實中走向未來的中國。要立足于對這個歷史進程的深刻的反思,而不要離開這個根基,漫無邊際的去堆砌“好詞”。好詞是無限的,可以堆砌很多。但是,好詞再多,如果沒有歷史足跡,沒有邏輯層次,就沒有任何理論價值。所以我們不必糾纏于概念和話語,而要在探索中國精神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存在、基礎、條件、表現(xiàn)方式和發(fā)揮作用的機理等方面,下足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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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姚黎君叢琳

[作者簡介]李德順(1945-),男,河北豐潤人,哲學博士,中國政法大學終身教授、人文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改革和發(fā)展、價值論、當代文化等。

[中圖分類號]B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16)01-00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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