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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肅《畫繼補遺》解說

2016-05-26 09:23梁燕張同標
船山學刊 2016年1期

梁燕 張同標

摘要:《畫繼補遺》撰寫于元初大德二年(1298),是關于南宋繪畫史上唯一的一部古典畫學專著。作者莊肅生活于南宋末年,是文獻故家,性嗜聚書,富藏書畫,精擅賞鑒?!懂嬂^補遺》大體上師仿鄧椿《畫繼》的畫家分類體例,厘為上下兩卷,卷上記載“搢紳暨諸僧道士庶”,表現(xiàn)出對天趣、清幽、雅潔、清致等文人意趣的傾慕,卷下記載畫院畫家和所謂的畫工(眾工),對馬遠和夏珪等人的批評意見尤多,后者甚至有“極俗惡”,“濫得時名”之評。全書總計記載畫家90人,始于紹興,終于德祐,是后起畫史著作如《圖繪寶鑒》、《南宋院畫錄》的史料來源,而后者征引零落不全。

關鍵詞:莊肅;畫繼補遺;南宋繪畫

在傳統(tǒng)畫學斷代研究方面,南宋堪稱至為薄弱。有不少專題研究南宋繪畫的論文論著,多在南宋前后兩端的北宋和元朝大做文章,對南宋自身反而語焉不詳。倘若是文學辭章,這當然是輕靈跳脫的妙法,而用于研究歷史,就未必是正面直視的學術態(tài)度了。然而,這多半是因為無奈。仿佛是暗箱理論所說,暗箱內部只能通過暗箱之外去理解,南宋繪畫史就如同暗箱一般。究其原因,不能不感慨相關文獻的短缺。撰論為文的種種騰挪手段,大概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南宋的文人學士多有詩文集傳世,其中涉及到繪畫方面的一些記載,但他們的記載,多就文人繪畫而言,對馬遠、夏珪這樣的院畫名家,往往略而不提。在號稱經(jīng)典名著的《畫繼》一書中,自然涉及到南宋前期的一些情況,后期則告闕如,雖然如此,已經(jīng)是十分珍貴的史料了。就其他的史傳類畫學典籍而言,在《圖繪寶鑒》、《畫史會要》等書中,固然會提到一些南宋的畫家,但頗多語焉不詳,又難以考究這些資料的來源。因而,在缺少史實的前提下,不僅南宋繪畫史難以清理,南宋院畫的研究也就更加難以展開了。為此,我們有必要對《畫繼補遺》加以特別的重視。

專門論及南宋繪畫史實的,僅有《畫繼補遺》和《南宋院畫錄》兩書。前者的《畫繼補遺》是宋末元初的莊肅所著,他是文獻故家,性好聚書,富藏書畫。所記畫家始于紹興,終于德祐,真可謂南宋一代畫史淵藪了。雖然也是同樣的語焉不詳,但其中往往提到莊肅他自己的藏品,或是他見到過的作品,又對馬遠、夏珪等人加以貶斥,不太像是摘引抄錄的資料,而應當是自出心眼的著作。后者的《南宋院畫錄》一書,是清代厲鶚的著作,曾收入《四庫全書》,后來又有刊印本,流傳較廣,歷來頗有好評。厲鶚此書蒐集資料相當豐富,在作者之前的有關院畫的資料,基本上收羅殆盡了。但就今日看來,所錄資料,沒有比《畫繼補遺》更早的。因而《畫繼補遺》一書,雖然僅有寥寥五千言,卻可以與洋洋大觀的《畫宋院畫錄》相提并論,理應得到學者的重視。

一、《畫繼補遺》的版本與流傳

《畫繼補遺》一書,長期僅依賴鈔本傳世,藏書家視為珍秘。直到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才有了第一個刊本,是海鹽黃錫蕃據(jù)明代羅汝文的鈔本??痰摹N覀儗Α懂嬂^補遺》的研究,是因為有了黃氏醉經(jīng)樓的這個刻本才得以進行的。醉經(jīng)樓本,十行行二十三字,左右雙邊?!端膸烊珪婺繀矔纷硬康?1冊、《續(xù)修四庫全書》子部第1065冊均影印醉經(jīng)樓本,人民美術出版社1963年出版的黃苗子點校本、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年出版的《中國書畫全書》第二冊排印本,依據(jù)的也都是醉經(jīng)樓刻本。可以說,目前唯一能被學術界廣泛使用的,僅有這個醉經(jīng)樓刻本。

《畫繼補遺》分為上下兩卷,“上卷載搢紳暨諸僧道士庶,下卷載畫院眾工”,今按黃氏醉經(jīng)樓刻本統(tǒng)計,包括附傳的畫家在內,上卷27人,下卷63人①,全書總計記載畫家90人。今日為人所知的南宋著名畫家,如李唐、劉松年、馬遠、夏珪,以及帝王貴胄如高宗趙構、楊妹子、趙伯骕、趙伯駒、趙孟堅等人,俱在其中。帝王貴胄而外,所謂的“畫院眾工”,多半是第一次正式出現(xiàn)在畫史之中,其資料價值是至堪寶貴的。但是,清朝厲鶚的《南宋院畫錄》成書于康熙辛酉(1721),還來不及據(jù)醉經(jīng)樓本摘鈔資料,厲鶚僅引用了《畫繼補遺》中的八條,因而,《南宋院畫錄》并不能取代《畫繼補遺》。

黃氏刻本卷前有莊肅的自序,款署“大德二年戊戌立夏一日,吳郡蓼塘莊蕭幼恭序”,這是迄今為止僅有的莊肅夫子自道的一段文字。據(jù)其所說,莊肅字幼恭。自署吳郡,或是郡望或是泛指,據(jù)陶宗儀所言,莊肅“住松江府上海縣青龍鎮(zhèn)”,其地今屬上海。他在元朝大德戊戌(二年,1298)立夏時寫成了《畫繼補遺》的前言,推想《畫繼補遺》的成書大約也在大德二年前后不久。南宋的末代帝王是趙昺,建號祥興,僅有二年而終(1279)。以此計算,《畫繼補遺》成書于宋亡之后的20年,即使按《畫繼補遺》紀事的截止于德祐(1275~1276)來核算,也僅僅提前四五年而已。德祐二年(1276),是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三年丙子。因此,可以說,《畫繼補遺》記載了南宋(1127—1279)自興至終的全部繪畫史,且成書年代僅距南宋滅亡二十年,其意義是不言而喻的。

二、莊肅富藏繪畫

莊肅富藏典籍,像其他藏家一樣,他也有不少藏畫。周密的記載較為完備,《云煙過眼錄》卷二《莊蓼塘肅所藏》共有二十三條,所記繪畫,除冊頁之外,共有二十三件(其中一條記兩件),均為唐五代和北宋之物:

一、張萱《彈琴仕女》,有明昌御題并前后印,喬仲山物。(《書畫舫》引:……曾入賈氏,元喬仲山物也。)

二、楊光庭畫《觀音》,徽宗題,有宣和、政和印及廣運、大定二印,蓋未入明昌之前已散在人間也。(《珊瑚網(wǎng)》:楊光庭《水月觀音》,徽宗題)

三、又,孫太古《上真》,其上作山水甚古,怪木盤石。神坐石上,其像甚佳。側有捧劍天女,絕佳,下瞰海水,有神龍足躡巨鰲,手捧琉璃方座,上有龜蛇。又有一龍神,捧爐炷香,上有小樹數(shù)十株,甚奇怪。題云“彭山孫知凝筆”。元楊澄之物,后和英之所得。(《珊瑚網(wǎng)》:孫太古《上真》,上作山水甚古,怪神坐石上,側有捧劍天女下瞰海,題云彭山孫知微筆。)(《書畫舫》:……元楊澄之物,后為和英之所得,今歸莊蓼塘。)

四、董源《溪岸圖》,思陵題上。王井西得之云川。(《書畫舫》:……王井西得之霅川。)

五、董源《著色山居圖》,思陵題。至正癸□正月,文璧與士文同觀于乃岳張松谷家。(《清河書畫舫》卷四上引:“董元《絳色山居圖》,千巖萬壑,下有小屋村市,中閑小人物不類尋常所見者。今歸莊蓼塘矣?!庇?,卷十上引“董元《著色山居圖》,思陵題。余家物也,得之王珰,后歸小許。至正癸巳正月,文璧與士文同觀于乃岳張松谷家”。)(《珊瑚網(wǎng)》:“董元《著色山居圖》,思陵題,至正癸正月文璧與士文同觀于乃岳張松谷家。”)

六、又見張南本《勘書圖》,思陵題上。

七、戴嵩《戲牛圖》,宣和題。(《書畫舫》:戴嵩《戲牛圖》,宣和御題。元吳興孟氏物,后歸季文彬宗元,今歸莊。)

八、李伯時《絳色山居圖》。(《書畫舫》:徐崇嗣花二幅,又《絳色山居圖》,云是李伯時。)

九、唐畫,戈船二只,甚佳。

十、陸滉畫鹿人車。(《書畫舫》:陸滉畫庶人章。——按,《庶人》是《孝經(jīng)》的第六章,當是依據(jù)《孝經(jīng)》所作的繪畫作品,類似于馬和之屢屢創(chuàng)作的《毛詩圖》之類。鹿人車三字,當是庶人章之誤)

十一、孫夢卿《松石問禪》,宣和題上,有雙龍印,下有宣和印。所畫一僧妙絕。(《珊瑚網(wǎng)》:孫夢卿《松石問禪》,雙龍璽、宣和印。)(《書畫舫》:……所畫一僧妙絕。老游得之提舉。)

十二、荊浩《山水》,大幅。(《珊瑚網(wǎng)》:荊關《山水》,明昌題。)(《書畫舫》:……荊浩、李成《山水》各一……)

十三、陸滉《捕魚》單幅,有明昌題。二漁人全類胡人。(《書畫舫》:……二漁人皆衣紅全類胡人。)

十四、周昉《揮扇士女圖》,高宗題上。張受益、文璧與士文同觀于張松谷家。

十五、徐崇嗣花,二幅。

十六、紙上山水一幅,極細甚。作范寬,又云燕文貴。(《珊瑚網(wǎng)》:范寬山水,紙上極細。)

十七、顧閎中畫《明皇擊梧桐》一本,甚長。元仲山家物。

十八、周文矩寫《李季蘭真》,思陵題。元仲山家物。(《書畫舫》:……思陵題。亦仲山家物。癸巳仲冬。)

十九、王晉卿《長江遠岫》,著色山水,前一帶山水可喜,中題杜詩云“門泊東吳萬里船”之句。其前后蔡京書,后有山東路轉運使印、安平府印。(《珊瑚網(wǎng)》:王晉卿《著色長江遠岫》,中題杜句“門泊東吳萬里船”,前后蔡京書,山東轉運司印。)(《書畫舫》:……安平府印。甲午九月。)

二十、又,吳生《過海騎馬天王》,高宗題。元喬仲山家物。(《珊瑚網(wǎng)》:吳生《過海騎馬天王》,高宗題。)

二十一、關仝《山水》及李思訓《巫山神女圖》,明昌題。曾入賈氏。(《書畫舫》:……明昌題,系榷場物,曾入賈氏。)

二十二、郭忠恕《飛閣晴椒》,明昌題。四角皆有款,上有御題。

二十三、又冊葉十二冊,內有趙希遠、趙千里共一冊,馬和之一冊,畫院十冊,皆精。

按,《四庫提要》稱,《云煙過眼錄》“所記收藏之人,蓋入元以后所作。中有湯允謨、葉森、文璧之語,蓋點勘是書各為題識,傳寫者誤合為一”。雖不盡為周密舊本原貌,而后來的《珊瑚網(wǎng)》卷四十七《莊肅蓼塘家藏》(《式古堂書畫匯考》卷三十二略有缺訛字)等,都據(jù)此轉錄了莊肅的藏畫目錄,次序有所調整,文字也都有刪節(jié)。《清河書畫舫》卷十上引《云煙過眼錄》的記載,略有異同,其中尚多出“黃筌《紫葵花》,有一雀立花上”一條,未見他書記載。

以上所記莊肅的藏品,只是特別出色的一部分,是“銘心絕品”,而肯定不是全部。莊肅在《畫繼補遺》的自序之中開門見山地說到,“予自齠齔及壯年,嗜畫成癖,每見奇蹤古跡,不計家之有無,傾囊倒篋,必得之而后已,否則惙惙若有所遺失,致為親朋之所竊笑?!笔犬嬋胨柚?,躍然紙上。在《畫繼補遺》中的畫家傳記中,莊肅還談到過他的收藏:

一、宋高宗,……時作小筆山水,專寫煙嵐昏雨難狀之景,非群庶所可企及也。予家舊藏小景橫卷,上親題“西湖雨霽”四字。又二扇頭,……極有天趣。

二、蔡肇,……嘗見其畫《范蠡載西施圖》,予家亦有《早行圖》,頗多古意。

三、道士蕭太虛,……予舊藏《四友圖》小橫幅,誠為可愛。

四、李唐,……予家舊有唐畫《胡笳十八拍》,高宗親書劉商辭,每拍留空絹,俾唐圖畫。亦嘗見高宗稱題唐畫《晉文公復國圖》橫卷,有以見高宗雅愛唐畫也。

五、蕭照,……予家舊有照畫扇頭,高宗題十四字云:白云斷處斜陽轉,幾面遙山獻翠屏。

六、楊士賢,……予家舊有士賢畫一《雪景》橫卷,高宗題作“溪風飄雪”,可見圣人酷嗜好。

另外,《云煙過眼錄》提到“馬和之一冊”,明清著錄時有所見。據(jù)《南宋院畫錄》引吳其貞《書畫記》云:“馬和之《毛詩圖》,紙畫二小橫幅,在澄心堂紙上。一為雄雉,一為無羊。上有‘趙松雪、‘蓼庵二圖書。蓼庵,即莊蓼塘也,為元季大賞鑒人。購于江基手?!边@張畫曾經(jīng)博得了張丑的厚愛,他說“余近購得吳原博尚書家和之風雅八圖,乃宋末莊蓼塘藏,曾經(jīng)石田翁鑒定。雖蕭疎小筆而理趣無涯。陳仲醇稱其品極高妙,當與郭忠恕妙跡雁行,正如方外不食煙火人,另具一骨相者。亦善比況也”(《南宋院畫錄》引《清河書畫舫》)。又云“竊喜妙跡來歸,堪與李公麟《九歌圖卷》作配,為之通夕不寐”(同上)。可知莊肅還收藏了馬和之的《毛詩圖》,而且是馬和之作品中極為出色的一幅。莊肅還在圖畫上鈐蓋了收藏印。此卷還曾經(jīng)趙孟頫收藏,或許是著書之后歸莊肅所有,故書中沒有予以說明。但更加可能的是,著書之時的莊肅已垂垂老矣,藏品散失,而被漸臻顯貴的趙孟頫所有。

以上都是《云煙過眼錄》之外的莊肅藏畫,益證周密所記僅是藏畫之尤為精好者。以今日的目光來看,趙構、李唐等人的作品,也是當?shù)闷疸懶慕^品的。在《畫繼補遺》中,莊肅注明“舊藏”與“藏”兩類,所謂“舊藏”,有可能是在撰著《補遺》之時也不在萬卷樓之中了。莊肅還屢屢提到他曾經(jīng)見過到的作品,上舉六條之中就有兩條,在藏畫之外重申所見之畫的。由此而言,莊肅撰著《畫繼補遺》是認真嚴謹?shù)?,反而莊肅以后的畫史著作,大致?lián)叭宿D貶,不及莊肅遠矣。

三、畫院眾工

《畫繼補遺》上下兩卷,莊肅自稱“上卷載搢紳暨諸僧道士庶,下卷載畫院眾工”,上卷姑且不論,下卷所謂的“畫院眾工”,研究兩宋院畫和南宋繪畫史的,或許會發(fā)生誤會,認為這六十三人都是畫院中的畫家。較早研究兩宋院畫并有很好成績的令狐彪就說過,“莊肅是輕視畫院畫家的,稱之為眾工,而且又放在下卷”,類似的言論并不十分罕見。②

今詳讀《畫繼補遺》下卷的六十三名畫家,可以知道,其中的情況是多樣化的。既有畫院中的畫家,也有的僅僅是一般的畫工,還有些是落魄文人或是名賢后裔。

據(jù)莊肅原文,明確指為畫院畫家的,有:李唐、蕭照、周儀、李崇訓③、李嵩、劉思義、馬興祖、閻仲、閻次平、閻次于、王訓成、魯宗貴、韓祐、朱光普、朱銳、李迪、李瑛、李璋、李安忠、劉松年、馬遠、朱紹宗、戚仲、賈師古、梁楷、毛益、蘇漢臣、夏珪、王輝,共二十九人。

《南宋院畫錄》所錄畫家,大抵是以《圖繪寶鑒》卷四“宋,南渡后”為基本依據(jù)的,甚至兩書的畫家姓名排列順序也十分相似。以上三十人,《南宋院畫錄》沒有收錄的李璋、朱懷謹兩人,因為僅見于《畫繼補遺》,別無所考。王訓成,《畫繼補遺》和《圖繪寶鑒》都明確指為畫院畫家,前者說是“紹興間畫院祗候”,后者指為“紹興畫院待誤”,厲鶚或是漏略。周儀,《畫繼補遺》稱為“徽宗朝圖畫院祇候。善寫人物,世傳千里、晞遠常師之”,《圖繪寶鑒》收入卷三北宋部分,是不是應列入南宋院畫家,尚在疑似之中。但既周儀,則也應該同時收入黃宗道。黃宗道,與周儀一樣,既收入《畫繼補遺》卷下,也都列入《圖繪寶鑒》的卷三。

《畫繼補遺》之后的第一部更為完備的畫史著作是《圖繪寶鑒》,其中的卷四,所錄都是南宋畫家。把《畫繼補遺》和《圖繪寶鑒》互相對照,可以知道,其中有些條目是非常相似的,僅有一兩字差異,“楊公傑,不知何許人。畫小景禽鳥,甚得幽閑之趣”,《圖繪寶鑒》僅缺一個形容程度的“甚”字。也有些是在《畫繼補遺》的基礎上增加內容的,《畫繼補遺》:“張訓禮,舊名敦禮,后避光宗諱,改名訓禮。學李唐,山水人物,恬潔滋潤,時輩不可及?!薄秷D繪寶鑒》“張訓禮,舊名殷禮,避光宗諱,改今名。學李唐,畫山水人物,恬潔清潤,時輩不可及。劉松年師之。一說,著色青綠如趙千里筆法。”后者顯然是前者的基礎補充“劉松年師之”等相關史實。這說明,《圖繪寶鑒》在編寫時有可能參考了《畫繼補遺》,同時也說明《圖繪寶鑒》的資料來源是多方面的④。

借助《圖繪寶鑒》收集的資料,可以對《畫繼補遺》略作補充。《畫繼補遺》中沒有明確說明是院畫家,而《圖繪寶鑒》加以明確說明的有:吳炳(紹興間待詔賜金帶)、林椿(淳熙年待詔賜金帶)、顧亮、張浹、楊士賢(俱宣和待詔紹興復職)、馬逵(光寧朝待詔)、馬公顯(紹興畫院待詔)、樓觀(咸淳間畫院祗候)、陳居中(嘉泰待詔)等,共九人。倘若加上黃宗道,共十人。

以上兩書的記錄還未必是全部,《武林舊事》卷六:“御前畫院,馬和之、蘇漢臣、李安中、陳善、林春、吳炳、夏珪、李迪、馬遠、馬璘”,如此,院畫家可以增加陳善與馬麟兩人。如此說來,《畫繼補遺》卷下的六十三名畫家,可以確定為畫院畫家的至少有四十一人。其他畫家,不能說一定就不是畫院畫家,但其中有肯定不屬于畫院畫家的。

首先提出來討論的是顧亮等四人,《畫繼補遺》:“顧亮、胡舜臣、張浹、張著,俱郭熙門弟子。畫山水樹石,各得一偏。亮則能作大幅巨軸;浹善布置,好作《盤車圖》;著畫重山疊巘,頗繁冗;舜臣謹密,優(yōu)于三人。雖皆不逮熙,然后人亦無及者?!鼻f肅沒有提到這四人是不是院畫家?!懂媹D寶鑒》有顧亮、張浹兩人的傳記,都稱為宣和待詔紹興復職?!懂媹D寶鑒》又有一條,“胡舜臣、張著,俱學郭熙山水。與張浹、顧亮同門。各得熙之一偏。亮能作大幅巨軸,浹喜布置,著畫重山疊巘,頗繁冗,舜臣謹密。雖皆不逮其師,然后人亦無及之者。”應是據(jù)《畫繼補遺》改編的。夏文彥把李亮和張浹確定為院畫家,而尚無明確證明表明胡舜臣、張著兩人也是畫院名手。

需要說明的是,夏文彥記載的這四人,后人傳鈔時屢有變易?!独L畫備考》卷六作“張浹、顧亮、胡舜臣、張著,已上四人俱善山水人物,并師郭熙,又同為畫院待詔,各得熙之一偏。浹善布置著色。著精傅染皴法,而重山迭嶂,頗覺繁冗。惟舜臣謹密有法,高出二人。亮能作大幅巨軸。皆未易才也?!薄独L畫備考》是清人王毓賢的著作,《四庫提要》稱為“大抵以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夏文彥《圖繪寶鑒》為藍本,增廣其所未備,搜輯頗為詳贍”,而后人多以為“皆采錄舊文,絕少訂補,出處有記有不記,亦不一律。其自序謂‘折衷諸書,刪其繁復,訂其謬誤,補其漏脫,今審核其書,殊未盡此能事,實為夸飾之詞”(余紹宋《書畫書錄解題》)。以此而言,四人“同為畫院待詔”云云,顯系誤錄。

厲鶚《南宋院畫錄》卷二的末條引《繪畫備考》,“胡舜臣、張著(俱無畫跡可考),胡舜臣、張著與張浹、顧亮俱善山水,并師郭熙,又同為畫院待詔,各得熙之一偏。浹善著色。著精傅染皴法,而重山疊嶂,頗覺繁冗。惟舜臣謹密有法,髙出二人。亮能作大幅巨軸。皆未易才也”。文字較前引《繪畫備考》已有差異。王毓賢誤鈔在前,厲鶚再訛舛于后,胡舜臣、張著兩人也就成了名正言順的畫院畫家?!热艋氐健秷D繪寶鑒》,再回到《畫繼補遺》,從更早期也更原始的第一手資料來看,事實殊非如此。

再提到探討的還有,朱森、李公杰、張訓禮、張紀、王宗元、朱懷謹、王友端、秦友諒、徐珂、李東等人,均無明證可以證明他們也是南宋的院畫家。至于畢生、馮生,俱為名賢之后,趙令穰、趙令松也是游戲翰墨的士大夫,俱不在畫院之列,也非畫工之列,可以無疑?!掚m如此,爭論還是較多。

從這些討論中,我們的基本意見是,莊肅此書下卷所載,自謂“畫院眾工”,后人有可能誤解為都是畫家中的畫家,其實,書中所載的,既有“畫院”,也有“眾工”。可簡要表示如下:

“畫院眾工”=“畫院”+“眾工”。

其中既有畫院中的畫家,也有畫院之外的畫工,兩者合在一起構成《畫繼補遺》的下卷。莊肅是把畫院畫家和院外眾工放置在同一層次上的。雖然如此,畫院畫家還是占了絕大部分的。

附帶還可以略作說明的是,《畫繼補遺》其實是仿照《畫繼》的體例來排列畫家的?!懂嬂^》十卷,《四庫提要》云“一卷至五卷以人分,曰圣藝、曰侯王貴戚、曰軒冕材賢、曰巖穴上士、曰搢紳韋布、曰道人衲子、曰世胄婦女及宦者,各為區(qū)分類別,以總括一代之技能。六卷七卷以畫分,曰仙佛鬼神、曰人物傳寫、曰山水樹石、曰花竹翎毛、曰畜獸蟲魚、曰屋木舟車、曰蔬果藥草、曰小景雜畫,各為標舉短長,以分闡諸家之工巧”。究其本質,其實是把所有的畫家按人物的身份分成兩大部分,一部分是有身份有地位有文化修養(yǎng)的,另一部分是以畫為生的職業(yè)畫家,誠如鄧椿自序所說的,繪畫以氣韻為高的,“多是軒冕才賢、巖穴上士,高雅之情之所寄也”,“彼庸工俗隸車載斗量,何敢望其青云后塵耶?”因此他要“特立軒冕、巖穴二門,以寓微意焉”。——很清楚,在文人畫興起之后,對職業(yè)的以畫為生的畫家漸漸地產(chǎn)生了輕鄙之意。鄧椿如此,莊肅也是如此。莊肅的二分法,“上卷載搢紳暨諸僧道士庶,下卷載畫院眾工”,其實就是鄧椿著書體例的精簡版,他也是希望“不特徒識姓名,其間亦寓貶獎”的。

還有一點瑣碎饾饤的小細節(jié),值得一提。《畫繼補遺》卷上所記,多明記表字,至“馬和之,字則未聞”,為何特意強調畫家的表字呢?而卷下所記眾人,僅有李唐字晞古、陳容字公儲、陳珩字用行、顏輝字秋月四人。陳容“登進士科,仕典州牧”,陳珩“仕至朝郎”,似乎都不應列于下卷的,顏輝字秋月則是因為士人敬愛之。惟李唐似是例外。大概這六十三名畫家之中,值得士人敬愛的寥寥無幾吧。雖是小節(jié),所蘊非微。

作為研究南宋院畫極為珍貴的第一手資料,《畫繼補遺》對于我們認識南宋院畫史有極為重要的意義。雖然《畫繼》也記錄一些南宋的院畫史實,但與《畫繼補遺》中的畫家逐一對照,除了趙令穰令松兄弟外,僅有李唐一人而已?!懂嬂^補遺》所錄南宋院畫家,是名副其實的首次公開。

四、莊肅的畫學觀念

莊肅把他的著作,取名為“畫繼補遺”,照我們的理解,主要追隨鄧椿的文人畫思想,而不僅僅是繪畫史實的補充。

自文人畫思潮興起之后,繪畫評論的話語權,漸漸轉移到文人墨客之手,繪畫評論的基本依據(jù)也漸漸地以文人畫為核心。鄧椿的經(jīng)典言論是,“畫者,文之極也。故古今之人,頗多著意。……或評品精高,或揮染超拔。然則,畫者豈獨藝之云乎?難者以為,自古文人何止數(shù)公,有不能且不好者,將應之曰:其為人也多文,雖有不曉畫者寡矣,其為人也無文,雖有曉畫者寡矣?!保ā懂嬂^》卷九《論遠》)等到清代,鄒小山著《小山畫譜》,卷下征引鄧椿此文,題為“文人畫”,且把“古今之人”改為“古今文人”,鄒小山顯然是把鄧椿的言論當成文人畫的綱領和旗幟的。

莊肅生于宋末元初,雖年齡不可確考,但就《畫繼補遺》成書于“大德二年戊戌”(二年,1298)已年屆老年來分析,他確實生活在從宋畫轉變?yōu)樵嫷倪^渡期。這時,與莊肅家鄉(xiāng)相隔不遠的湖州,出現(xiàn)了兩位彪炳千古的大畫家,一是錢選,二是趙孟頫,這兩人的藝術思想雖然略有差異,但大致上都是傾向于文人畫的,也都是反對南宋馬夏一派的院體畫的。莊肅生逢其時,生當其地,他的繪畫思想,也可以從這兩個推考。

先論莊肅對文人畫觀念的推重。論趙構的畫,“時作小筆山水,專寫煙嵐昏雨難狀之景,非群庶所可企及也”,“極有天趣”;論蔡肇,“頗多古意”;論道士蕭太虛,善作墨梅,“有山林清幽氣象”,“誠為可愛”;論趙伯駒“圖寫人物,似其為人,雅潔異?!?,“予嘗見高宗題其橫卷《長江六月圖》,真有董北苑、王都尉氣格”。論馬和之,“筆法飄逸,務去華藻”;論狀元黃尚書夫人胡氏,“知書能吟,善琴善奕,好作墨梅,頗有二楊之趣”;論陳容,陳珩“作水墨蟹、鵲,極有生意”;論趙孟堅,“工畫水墨蘭蕙、梅竹水仙,遠勝著色”;論俞徵,“作墨竹得文蘇二公遺意,極清致”?!陨鲜恰懂嬂^補遺》卷上對“搢紳暨諸僧道士庶”的評價,諸如天趣、清幽、雅潔、生意、清致等,都是文人評畫的口頭禪,莊肅表現(xiàn)出來的對文人意趣的傾慕是顯而易見的。

莊肅在評論中標傍的名流,巨然、文同、蘇東坡、李龍眠、揚無咎,也都是后世文人畫譜系中的核心人物。甚至是偶爾涉筆的嘆惋之辭,“楊補之畫梅,須于枝杪作回筆,似有含苞氣象,季衡欠此生意耳”,這是把生意與含苞氣象聯(lián)系起來,而楊季衡所缺的也是這一樣,而同樣是楊氏一派的狀元黃尚書夫人胡氏,其長處正在于“頗有二楊之趣”。

在北宋后期繪畫向文人意趣轉換時,“惠崇小景”曾引起過我們的關注。在莊肅的筆下,他也表現(xiàn)出對小景的關注和贊賞。莊肅曾藏趙構“小景橫卷,上親題‘西湖雨霽四字。又二扇頭,其一題一聯(lián)曰‘萬木云深隱,連山雨未晴。其二曰‘子猷訪戴,極有天趣”?!皸钍抠t,亦郭熙門弟子。工畫小景山水,林木勁挺”?!皸罟珎?,不知何許人。畫小景禽鳥,甚得幽閑之趣?!薄巴踝谠?,不知何許人,家居石橋,人遂名為石橋王。專學惠崇作池塘小景,頗有野趣?!庇绕涫亲詈笠粭l,特意拈出“惠崇小景”的專名,其態(tài)度是與當初倡導“惠崇小景”的王安石相差無幾。在《畫繼補遺》中,熱衷于小景的除了趙構,還有趙大年,趙大年的《湖莊小景圖》更是被認為是典型的小景名作。

再論莊肅對院體畫和畫工畫的批評。在自序中,莊肅的批評可謂開宗明義,“第恨炎宋中興以后,畫手率多務工取巧,而行筆傅彩,不逮前人”,很明顯,“務工取巧”四字,代表了院體畫和畫工畫的典型特征,這一特征,是與文人畫崇尚性情、天成妙趣的取向背道而馳的。

莊肅的評批意見,在畫家評傳中有不少具體的表現(xiàn)。劉思義,“專畫青綠山水”,善于傅彩,“然亦不足觀”。陳善,畫獐猿、禽鳥、花果,頗能逼真,“堪裝堂飾壁”。閻仲,“不見其跡,縱見亦粗俗,似不足傳”。王訓成,“畫山水人物,描寫粗惡,可眩愚俗耳”。朱懷謹,“工畫小筆山水,謹守規(guī)矩,殊欠脫灑”。樓觀,“學馬遠,畫山水、人物,尤甚粗俗”。李東,“多畫《村田樂》、《嘗醋圖》之類,不足以供清玩,僅可娛俗眼耳”。最后一條,表現(xiàn)出了非常明確的褒貶態(tài)度,清玩與惡俗,是繪畫優(yōu)劣的兩個極端,也是文人與眾工的差野所在。

南宋院體山水,最重要的代表是馬遠和夏珪,這兩人的莊肅心目中,是極不如人意的?!榜R遠,即馬興祖之后,充圖畫院祇候。家傳雜畫,然花鳥則庶幾。其所畫山水人物,未敢許耳”?!跋墨暎X唐人。理宗朝畫院祇候。畫山水人物,極俗惡。宋末世道凋喪,人心遷革,珪遂濫得時名,其實無可取,僅可知時代姓名而已”。馬、夏其實是因為山水畫才流芳畫史的,而莊肅批評指向,正是他們的山水。于馬遠,“未敢許耳”,講得還比較委婉,對于夏珪,“極俗惡”,“濫得時名”,完全是一派眥目訓斥、怒發(fā)沖冠的架勢了。

元代初期,這種看法并不罕見。人們常說趙孟頫推尚古意,是因為他的宋帝貴胄后裔的身份不便表示向南宋學習,其實趙孟頫的看法,恰恰是繪畫內部發(fā)展的需要,而不全是政治侵入藝術的結果。對于趙孟頫,勉強還可以這么說,那么,又該如何用同樣的理由去看待莊肅呢?——在我們看來,莊肅如同他同時代的其他畫家一樣,他對馬、夏的批評,與對文人畫的贊揚,都是他的繪畫美學在相反的兩個方向中的映射。

【 注 釋 】

①黃氏刊本沒有畫家姓氏總目。黃苗子校本增補了《目錄》,列出了畫家總目,連同附傳的畫家在內,卷上22人,卷下62人。然細核原文,黃苗子總目的卷上缺列湯叔雅、劉夢良、顧與義、單邦顯四人,卷下缺閻次于,共缺五人。黃苗子:《畫繼·畫繼補遺》,人民美術出版社1963年版。

②令狐彪《宋代畫院畫家考略》,《美術研究》1982年第4期。按,陳野《南宋繪畫史》引此文,云“所論甚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65頁。

③李崇訓,《畫繼補遺》謂之“紹興隨朝畫手。工畫道釋人物、鬼神雜畫,傅彩精妙,高出流輩”,在李嵩的評傳中,也提到“崇訓養(yǎng)子”“崇訓遺意”。《圖繪寶鑒》作“李從訓”,“宣和待詔,紹興間復官,補承直郎。賜金帶。工畫道釋人物花鳥,位置不凡,傅采精妙,高出流輩”。兩者顯為一人。從,《廣韻》疾容切,《集韻》《韻會》《正韻》墻容切;崇,《廣韻》《集韻》《韻會》鉏弓切,《正韻》鉏中切。兩字今讀分別是cóng、chóng,可能是因讀音近似而混用。

④陶宗儀《輟耕錄》(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余友人吳興夏文彥,字士良,號蘭渚生。其家世藏名跡,鮮有比者。朝夕玩索,心領神會,加以游于畫藝,悟入厥趣,是故鑒賞品藻萬不失一。因取《名畫記》、《圖畫見聞志》、《畫繼》、《續(xù)畫記》為本,參以《宣和畫譜》、《南渡七朝畫史》、齊梁魏陳唐宋以來諸家畫録及傳記雜說百氏之書,捜潛剔秘,網(wǎng)羅無遺?!?引按,其中提到的《續(xù)畫記》,可能與莊肅的《畫繼補遺》有關。

(編校:龍 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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