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晶
摘 要:被尊為宋代韓愈的文宗歐陽修,不僅繼承發(fā)展了韓愈的詩文革新運動,而且對宋詩風格的發(fā)展和形成起到奠基作用,是唐詩風味轉(zhuǎn)向宋詩格調(diào)的先驅(qū)。歐陽修追求自然精工的審美風格、于平易流暢之中又極富情韻幽折的含蓄之美。他以散文的句法入詩,在流動句脈中蘊含深邃情感;以議論為詩,于議論中寄寓深刻思想;以才學為詩展現(xiàn)敏思才情。歐陽修把“唐音”轉(zhuǎn)向“宋調(diào)”的實績是宋代詩風轉(zhuǎn)捩革新的標志,是把宋詩推向“學唐為宋”平臺的典范。
關(guān)鍵詞:自然精工 以文為詩 以議論為詩 以才學為詩
宋代詩風的形成,經(jīng)歷了學習和超越唐詩的過程。歐陽修正處于宋代詩歌風貌成型的前期,他在“唐音”向“宋調(diào)”的轉(zhuǎn)型過程中起到了先驅(qū)作用。歐陽修是古文家,同時又有高深的學問,作詩似乎就自然而然地“以文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1](P83)這受了韓愈詩文革新運動的啟發(fā),但他進行北宋詩文革新運動時并沒有生搬硬套,而是把古文運動的精神擴大到詩歌領(lǐng)域,廣采眾家之長,提倡自然精工的風格,于平易流暢之中又極富情韻幽折的含蓄之美;于議論中飽含深邃的情理性;以散文的句法入詩,在以文為詩中寄寓濃烈的感情;以才學為詩,彰顯其贍博才情。宋人及后人大多數(shù)從他自然精工的風格、以文為詩、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的角度著手,評價其對宋詩具有開拓性的詩史地位。在他的影響下,宋詩朝平易沖淡、重視理趣、以文為詩、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等特點發(fā)展。郭紹虞認為“宋詩之變,始于歐陽修”[2](P31),可謂的評。歐陽修把“唐音”轉(zhuǎn)向“宋調(diào)”的實績是宋代詩風轉(zhuǎn)捩革新的標志。
一、平易自然和精致工巧的互融
宋初詩歌沿晚唐五代之習,有白體、西昆體、晚唐體,其中以西昆體的影響最大。歐陽修繼承韓愈的詩文革新運動,始以平易疏暢之辭、勁健真摯之意,矯西昆浮艷雕飾、情辭相背的傾向,呈現(xiàn)出自然精工的審美風格。葉夢得在《石林詩話》云:“歐公詩,始矯昆體,專以氣格為主,故其詩多平易疏暢,律詩意所到處,雖語有不倫,亦不復(fù)問?!盵3](P146)葉夢得認為歐公作詩一反西昆體雕潤密麗、情辭相背的陋習,專注詩歌的氣韻和風格,故歐詩具有平易自然和精致工巧的特征。雖用意精深、詩律精工,但是卻表現(xiàn)出不露斧鑿之痕的平易疏暢之風,在平直中又不乏見其清新巧麗、思深意高。但魏泰在《臨漢隱居詩話》中論其詩“才力敏邁,句亦清健,但恨其少余味爾?!闭J為其輕快疏暢而缺乏含蓄蘊藉,往往缺少詩味余韻。歐公卻認為詩文意含蓄但要著意余味。據(jù)《苕溪漁隱叢話》引《西清詩話》,他曾對人說:“‘春風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若無下句,則上句不見佳處。并讀之,便覺精神頓出。文意難評如此,要當著意詳味之耳?!盵3](P210)可見歐詩雖然平直古淡、平易疏暢,看起來不見佳處,但是深入研讀卻能感受到其精心安排和深厚的情感蘊藉。試看于平直中不乏清新巧麗的《戲答元珍》:
春風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
殘雪壓枝猶有橘,凍雷驚筍欲抽芽。
夜聞歸雁生鄉(xiāng)思,病入新年感物華。
曾是洛陽花下客,野芳雖晚不須嗟。[4](P427)
此詩乃景祐四年(1037)春歐陽修貶謫夷陵時的贈答友人詩。題目冠以“戲”字,是聲明此篇不過是游戲之作,其實正是他受貶后政治上失意的掩飾之辭。詩題中“戲”字詼諧幽默,但是卻是蘊藉深厚獨具匠心。詩作起句不凡,下面又環(huán)環(huán)相扣。首句用“疑”字領(lǐng)起發(fā)問造成二月山花未開的原因。語言淺切自然,不見妙處,但是詩人用設(shè)問自問自答讓人眼前一亮,引起讀者的驚異之情,故方回評論此句為“未見奇妙,若可驚異”[5](P199)。隨后詩人用白描敘寫殘雪久壓枝條上的橘子卻耐寒不凋,響雷驚動竹筍破土而出抽發(fā)嫩芽。此處暗指詩人雖然身處逆境但是卻像冬橘和筍芽一樣意志堅定,生命力頑強?!耙孤剼w雁”二句,詩人在大雁歸來、病魔纏身中產(chǎn)生了客子遷謫山鄉(xiāng)的思鄉(xiāng)之悲。尾聯(lián)則是全詩的升華語,詩人自解早年作客洛陽,熟稔洛陽牡丹。寬慰自己雖然今日山城野花雖晚,但全不在意,結(jié)句極見胸次之曠達。故陳衍在《宋詩精華錄》說:“結(jié)韻用高一層意自慰?!保憩F(xiàn)出詩人謫居山鄉(xiāng)的自解寬慰之意。
此詩以淺切自然語言寫景述懷,淺近而深遠。全詩構(gòu)思精巧,寫得很有講究。詩句結(jié)構(gòu)關(guān)系銜接緊密,意脈完足,圓潤流暢。故方回《瀛奎律髓》說:“以后句句有味?!盵5](P199)唐人律詩常用平列的意象、斷續(xù)或跳躍的銜接,歐陽修則崇尚將八句詩構(gòu)成流動而連貫的句脈,審美體驗的日?;⑵匠;?,這無疑是唐詩之后的一條新路,也是歐陽修把唐詩風味轉(zhuǎn)向宋詩格調(diào)的“學唐為宋”的典范。歐陽修與文人連環(huán)酬唱,它將詩歌題材引向詠物娛樂,引向通俗化、生活化,引向表現(xiàn)士大夫的人文精神及文化人格,最終成為宋調(diào)鮮明特色。
二、以文為詩的散文化
冠為“宋代韓愈”的歐陽修繼承了韓愈詩歌散文化的特點。他把散文的章法、句法大量運用到詩歌中來。方東樹所云“歐公作詩,全在用古文章法。如此,則小才亦有把鼻涂轍可尋”[7](P275)這一方面是受了李白和韓愈的影響,另一方面是為了糾正西昆體過于雕琢華麗的詩風。在歐陽修的倡導和影響下,宋詩出現(xiàn)了散文化的革新特征。從詩體的發(fā)展進程來看,其實是一種進步。因為散文句式寫到詩里來,詩人可以更自由地揮寫,更淋漓地表達自己的感情。用得不好,可能會損害詩歌的聲律之美;但運用適當,兼顧韻律,卻可以擴大詩歌的容量。錢鐘書說歐陽修“一方面想保存唐人定下來的形式,一方面使這些形式具有彈性,可以比較的暢所欲言而不致于削足適履似的犧牲了內(nèi)容。希望詩歌不喪失整齊的體裁而能接近散文那樣的流動瀟灑的風格”[9](P39)。歐陽修的一些長篇歌行沖破了形式格律的束縛,使用散文句式,如和王安石《明妃曲》作組詩《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中的第一首:
胡人以鞍馬為家,射獵為俗。
泉甘草美無常處,鳥驚獸駭爭馳逐。
誰將漢女嫁胡兒,風沙無情面如玉。
身行不遇中國人,馬上自作思歸曲。
推手為琵卻手琶,胡人共聽亦咨嗟。
玉顏流落死天涯,琵琶卻傳來漢家。
漢宮爭按新聲譜,遺恨已深聲更苦。
纖纖女手生洞房,學得琵琶不下堂。
不識黃云出塞路,豈知此聲能斷腸
開頭二句用類似散文的詩語破空而來,歐公改變詩歌沿襲已久二二三的節(jié)拍和句脈,以二三二開頭,并用七言和四言混用,是典型的散文句法。用“以”和“為”的虛詞使句意表達平易流暢。詩人用散文筆法,平鋪直敘胡人騎馬射獵的生活狀況。詩句接著用質(zhì)問的口吻發(fā)問是誰把“面如玉”的昭君遠嫁胡人,昭君在遠嫁途中竟然不能遇見故人,只能獨自在馬上自彈相思盼歸之曲。足見明妃遠嫁胡人顛沛流離的流落之苦?!坝耦仭本湟韵缕戒佒睌⑹稣f人是由漢入胡,樂曲則又由胡來漢。由胡地敘述起,由漢地敘終,如此往復(fù)敘述,突出胡漢之異。句式中的二二三、二一二二節(jié)拍交錯并行,運用“卻”“已”轉(zhuǎn)折連詞來敘述昭君和親遠嫁之悲。詩中使用散文化的句式和虛詞,不僅有利于詩人“意”的直陳,而且給詩歌帶來更多的韻律節(jié)奏變化。詩人把統(tǒng)治者無能以和親求茍安的悲劇寓于從容委婉的敘述,平易曉暢的語言和清晰自然的層次轉(zhuǎn)接之中,反襯出對歷史悲劇的深沉感喟。
宋詩的新變,最為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詩體向散文的位移。宋人針對“以文為詩”的爭議與分歧往往以歐詩為評價對象。如《隱居詩話》曰:“至如永叔之詩,才力敏邁,句亦健美,但恨其少余味耳?!盵3](P210)陳善亦曰:“(歐)公能變國朝文格,而不能變詩格。及荊公、蘇、黃輩出,然而詩格遂極于高古?!盵8](P10)錢鐘書亦對歐陽修散文化不甚成功的詩指出批評:“寫出來的不是擺脫了形式整齊的束縛的詩歌,而是還未擺脫押韻的牽累的散文?!盵9](P39)《雪浪齋日記》以為歐公詩“只欲平易”“未盡妙”[3](P208)胡仔卻肯定歐公開拓宋詩道路的創(chuàng)新精神,曰:“歐公作詩,蓋欲自出胸臆,不肯蹈襲前人,亦其才高,故不見牽強之跡耳?!盵3](P168)
三、以議論為詩的情理性
被學界公認的宋詩特點:“近代諸公乃作奇特解會,遂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保ā稖胬嗽娫挕罚┮宰h論為詩,是宋詩最基本的特色,也是歐陽修詩作中最常見的特點。葉夢得一方面在贊揚歐詩平易疏暢之風時,另一方面也否定其以議論為詩中隨意發(fā)露、無所節(jié)制的特點。評價其詩“律詩意所到處,雖語有不倫,亦不復(fù)問。而學之者往往遂失于快直,傾囷倒廩,無復(fù)余地。然公詩好處,豈專在此。如《崇徽公主手痕》詩:“玉顏自昔為身累,肉食何人與國謀,此是兩段大議論,而抑揚曲折,發(fā)見于七字之中,婉麗雄勝,字字不失相對,雖昆體之工者,亦未易比。言所會處,如是乃為至到。”[3](P146)由于歐公在詩律用意方面精工深刻,但其詩卻囿于不倫而不加刪改,發(fā)露幽情一瀉而下而失于全盤發(fā)露,他以議論為詩的傾向也已露宋詩之態(tài)。葉夢得認為歐陽修的此論并非單純的議論,而是抑揚曲折、切中時弊又蘊含著濃烈的感情。如歐陽修作于嘉祐四年的政治抒情詩《唐崇徽公主手痕和韓內(nèi)翰》:
故鄉(xiāng)飛鳥尚啁啾,何況悲笳出塞愁。
青冢埋魂知不返,翠崖遺跡為誰留。
玉顏自古為身累,肉食何人與國謀。
行路至今空嘆息,巖花澗草自春秋。[4](P1598)
唐代崇徽公主在大歷四年遠嫁回紇時,途經(jīng)靈石,以手掌托石壁,遂留下手跡,后世稱為手痕碑。碑上刻下唐人李山甫《陰地關(guān)崇徽公主手跡》詩。韓絳依韻唱和之作不存,歐詩即和韓絳之作。頸聯(lián)“玉顏自昔為身累,肉食何人與國謀”是以議論為詩,而且被朱熹高揚為一等高論。朱熹《朱子語類》云:“歐公文字鋒刃利,文字好,嘗有詩云:‘玉顏自昔為身累,肉食何人與國謀以詩言之,是第一等好詩!以議論言之,是第一等議論!”[6](P334)詩人悲傷唐崇徽公主和親遠嫁的不幸身世,憤慨這既是紅顏薄命的不幸,更是朝廷當權(quán)者軟弱無能的悲哀。詩人借古諷今,對趙宋王朝以和親求茍安的屈辱外交極為不滿,卻又無力改變,只能以激憤的議論婉轉(zhuǎn)諷刺當朝統(tǒng)治者。詩中情與思、理與趣完美結(jié)合,感情跌宕而意境渾成,哲理機趣中顯現(xiàn)綿密詩思。
在歐陽修以議論為詩的作品中,有一些以詩論詩的作品也將情思與理性結(jié)合,如《水谷夜行寄子美圣俞》《盤車圖》等,對梅堯臣的詩歌創(chuàng)作進行了評論。以詩論詩始于杜甫的《戲為六絕句》,宋代開此風氣的是歐陽修的《六一詩話》。歐公云:“子美筆力豪雋,以超邁橫絕為奇;圣俞覃思精微,以深遠閑淡為意?!K豪以氣轢,舉世徒驚駭。梅窮獨我知,古貨今難賣?!盵3](P267)這些評論精煉準確,情理結(jié)合。歐陽修在宋初詩人跳不出晚唐圈子的時候,首先發(fā)現(xiàn)并大力肯定蘇、梅詩風新貌,而感嘆時人對他們還不理解。歐陽修表現(xiàn)出既賞蘇之豪健雄放,又愛梅之平淡深遠,這就表現(xiàn)出歐陽修對蘇梅異樣之美的賞析能力。
四、以才學為詩的創(chuàng)新性
歐陽修的詩歌不專主一家兼取眾長,從學韓愈李白到漸漸法杜,學韓李宗杜子既有韓李似的雄健豪放,又有杜甫似的沉郁感慨。他的早期詩歌受西昆體影響呈現(xiàn)綿麗溫婉的風格,后來力黔西昆體之弊,提倡流暢灑脫、情韻曲折的詩風。歐陽修作詩追求格調(diào)高而命意深,以贍博的學問和高明的見識去糾正晚唐五代以來的淺薄和卑俗。因此歐詩呈現(xiàn)溫潤藻麗的風格特征?!蛾愝o之詩話》云:“楚老云:‘歐詩如玉燭。葉致遠曰:‘得非四時皆是和氣,滿幅俱同流水乎?”[6](P70)王安石、葉致遠道出了歐詩平易流暢、溫潤秀潔的審美特征。蔡絳《蔡百衲詩評》也評道:“歐陽公詩溫麗沉穩(wěn),自是學者所宗?!笨梢姰敃r歐詩溫潤藻麗、精工沉穩(wěn)的詩風備受時人追捧。自他以后,以見識和學問標榜成為一代風氣,卑俗的詩格成為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大忌,宋詩的書卷氣便越來越濃郁。加上宋代禮遇文人重視學術(shù)文化的風氣,使得很多博學之士的作品中出現(xiàn)了以才學為詩、風格繁縟、用意深曲等種種現(xiàn)象。宋人以才學為詩,主要體現(xiàn)在用典方面。文士們在作品中用典,是為了讓讀者更深刻更豐富地體會自己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歐陽修的以才學為詩并不是故意炫博、用意深曲,而是敏思才情和幽微深邃情感的直接顯露。他有時通過“已故為新”的手段巧妙地表達反常人的“胸臆語”。
花光濃爛柳輕明,酌酒花前送我行。
我亦且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離聲。[5](P900)
《別滁》首句寫景,點明送行時間。本應(yīng)是花開濃艷、春光燦爛的“花濃光爛”的正常語序,但作者卻把“花濃光爛”倒裝成“花光濃爛”,這不是作者在賣弄技巧,而是為了更好地表達花和光既濃又爛,突出山花爛漫、春光融融的樂景。這里重在突顯送別時的樂景來照應(yīng)后文流露出離別的傷感之情。次句敘寫滁州民眾在花前酌酒為這位賢德太守舉杯踐行的場景,表達滁州吏民對歐陽太守的款款深情。作者雖處逆境貶謫之中,但是生性曠達,自得其樂。在滁州飲酒作樂倘徉山水之間,不知不覺在與民同樂中度過了兩年多的任期。突然要調(diào)任前往揚州,因此發(fā)出了“莫教弦管作離聲”的安慰語。錢鐘書說:“這兩句可以說是唐人張謂《送盧舉使河源》里:‘長路關(guān)山何日盡,滿堂絲管為君愁;武元衡《酬裴起居》:‘況是池塘風雨夜,不堪弦管盡離聲。白居易《及第后歸覲》:‘軒車動行色,絲管舉離聲。,等等的翻案?!盵10](P45)歐詩后兩句似從以上諸詩化出,但反用其意,是以才學為詩的實績??梢娫娙孙栕x前人之詩汲取古人語言資源,然后妙手生新后化為己出。
歐陽修認為作詩力求達到“意新語工,得前人所未道者”(《六一詩話》)的境界,認為好詩要“狀難寫之景”“含不盡之意”,開宋詩生新之風,被葉燮認為“變盡昆體,獨創(chuàng)生新”(《原詩》)。歐陽修把“唐音”轉(zhuǎn)向“宋調(diào)”的實績是宋代詩風轉(zhuǎn)捩革新的標志,是把宋詩推向“學唐為宋”平臺的典范。
注釋:
[1]張鳴:《宋詩選》,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版。
[2]郭紹虞:《滄浪詩話校釋》,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
[3]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
[4]歐陽修:《歐陽修詩編年箋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版。
[5]方回:《瀛奎律髓匯評》,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
[6]洪本健:《歐陽修資料匯編》,北京:中華書局,1995年版。
[7]方東樹:《昭昧詹言》,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
[8]陳善:《捫虱新話》,上海:上海書店,1990年版。
[9][10]錢鐘書:《宋詩選注》,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2年版。
現(xiàn)代語文(學術(shù)綜合) 2016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