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斯瀚

安保 重中之重

過去一年內(nèi)，法國始終處于恐怖主義的陰霾之下。巴黎恐襲恍如昨日，歐洲杯已迫在眉睫。從沒有哪個時間點，法國的走勢乃至命運會與足球聯(lián)系得如此緊密。法國人想用歐洲杯的成功來證明他們不會屈服于恐怖主義的恫嚇，巴塔克朗劇院的屠殺不會影響到他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更實際的意義是他們想用一屆成功的歐洲杯來消除自經(jīng)濟危機以來在法國社會迅速蔓延的悲觀情緒，提振萎靡多時的就業(yè)市場?？墒牵撊绾螢椤俺晒Α倍x？要讓歐洲杯成為全世界球迷的節(jié)日而非恐怖襲擊的靶子，當然是最低要求，同時，作為東道主，法國隊取得出色的戰(zhàn)績也是必不可少。

今年3月，歐洲杯安全指導委員會在布魯塞爾召開會議，法國內(nèi)政部長卡澤諾夫承認歐洲杯面臨著巨大的恐怖威脅，涉嫌參與巴黎和布魯塞爾恐襲事件的默罕默德·阿布里尼被警方捕獲后承認，歐洲杯一直是伊斯蘭國準備攻擊的目標。雖然過去一年法國連遭恐怖襲擊重創(chuàng)，但負責歐洲杯安保工作的法國政府不準備改變事先制定的安保策略：“自2015年1月開始，法國的安保級別已經(jīng)達到極高的標準，我們無法一直無限制提升，所能做的就是在設備上進一步加強。”

最近，歐洲杯組委會和法國政府通過了一系列增強安保配套設施的建議，其中包括在球迷區(qū)安置金屬探測儀和視頻監(jiān)控系統(tǒng)，成立排除爆炸物的應急分隊。此前，法國在球迷區(qū)的安保預算為1000萬—1200萬歐元，如今翻倍到2400萬歐元。主辦城市和各參賽隊駐扎的城市將會聘用1萬名私人安保人員，這一數(shù)據(jù)比巴黎恐襲前增加了7%。同時，警察、憲兵、消防隊員、急救人員的數(shù)量也會相應增加。卡澤諾夫表示：“我們的立場是絕不向恐怖主義屈服。歐洲杯將會像巴黎恐襲后僅幾天的第二十一屆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一樣如期舉行?！?/p>

與此同時，波爾多、里爾等多個賽區(qū)城市進行了反恐襲擊演習，內(nèi)容包括模擬三名恐怖分子持槍掃射排隊入場的人群，有人在人群中自爆以及恐怖分子挾持人質等場景。在鐵路方面，往返于倫敦與巴黎之間的歐洲之星列車宣布禁酒令，歐洲鐵路警察與法國同行也進行了恐襲演練。法國鐵路主管迪迪耶·馬丁說：“所有的安全主題都會被考慮在內(nèi)，不分主次。歐洲杯期間，球迷們將跟隨主隊跟換城市、球場，這會給交通帶來極大的壓力，人流管理也將是一大問題?！?/p>

此外，法國參議院還通過了總理瓦爾斯關于延長國家緊急狀態(tài)直到歐洲杯和環(huán)法自行車賽結束的提議。有309名議員對此投了贊成票，只有30人投反對票。法國體育部長卡內(nèi)爾說：“這將是一屆無與倫比的歐洲杯。從沒有哪屆賽事達到過如此高規(guī)格的安保標準。這事關法國形象以及是否具備舉辦重要賽事的能力，我們會帶著嚴謹?shù)膽B(tài)度、冷血的手段和堅定的決心與恐怖分子斗爭?！?/p>

雖然法國竭盡所能，但以往警方表現(xiàn)出的懈怠、玩世不恭的形象深入人心。英格蘭隊主帥霍奇森憂心忡忡地說：“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法國政府和安全部門能夠像英國政府一樣強硬嚴謹?！?/p>

安保的大規(guī)模投入也將影響到賽事的收益。法國歐洲杯預計可以衍生出37億歐元的營業(yè)額。其中，球迷會在球場及球迷區(qū)直接消費大約11.94億歐元，比上一屆烏克蘭與波蘭合辦的歐洲杯多出37%。當然，這與

歐洲杯決賽圈參賽球隊首次擴充到24隊有關，比賽場次將比上屆多出20場。此外，這屆歐洲杯創(chuàng)造了20000個建筑類就業(yè)機會，在賽事組織上也雇傭了94000人。歐洲杯無疑會成為法國總統(tǒng)奧朗德的救命稻草，他曾許諾要在5年任期內(nèi)扭轉法國的失業(yè)趨勢。盡管如此，過去的歷史證明，很少有大賽東道主能夠盈利。法國經(jīng)濟學家樊尚·肖德爾說：“歐洲杯所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影響毋庸置疑，但能否賺錢，就是另外一碼事了?！?/p>

賽事結束之時，酒闌人散，火滅煙消，為大賽準備的場館也人去樓空，如何有效利用新建場館將成為重中之重。不可否認，這些大球場將不再是各俱樂部的賺錢工具，而是負擔。建造新球場一直是法甲諸強的愿景，他們希望復制德甲借2006年世界杯興建球場之機迅速崛起的道路。如今，里爾、波爾多、尼斯都興建了新球場，但球隊平庸的表現(xiàn)、過小的城市規(guī)模、足球文化的缺失以及商業(yè)開發(fā)手段的落后，把球場看臺變成了“沙漠”。唯一例外的是里昂，雖然建設能容納6萬人的里昂公園球場遭到當?shù)厝说臉O力反對，但在建成后，球場不僅經(jīng)常爆滿，同時周邊的配套建設地鐵、有軌電車也給當?shù)厝藥砹撕芏啾憷?。當?shù)厝苏f：“新球場打通了里昂市郊的壁壘，讓這座城市更加通暢，郊區(qū)的房價也得到了提升?！?/p>

波爾多市長阿蘭·朱佩更看重歐洲杯對城市精神上的提振。他說：“舉行歐洲杯并非是一樁生意，若能給民眾帶來歡愉和樂觀的情緒，同樣是值得的。1998年法國奪得世界杯時，法國家庭消費曾上漲了2.9%。歐洲杯如果進展順利，它將真正地改變?nèi)藗儗ξ磥淼男判?，驅散不安全感，對消費產(chǎn)生刺激?！?/p>

扭轉形象 目標冠軍

法國隊的戰(zhàn)績將對法國的經(jīng)濟乃至未來的走勢產(chǎn)生影響。1998年世界杯曾是法國社會和諧的典范，那一年法國隊最終捧起大力神杯。對于2016歐洲杯，法國人引首以望，他們希望18年前的盛況重現(xiàn)。

這種愿望并非空中樓閣。法國足壇年輕一代已經(jīng)崛起，放眼歐洲，恐怕沒有哪個國家擁有和法國同樣厚度的人才儲備。特別是中前場，無法想象在本澤馬、恩特普、瓦爾布埃納等人缺陣的情況下，施耐德蘭、本阿爾法、登貝萊、拉卡澤特、費基爾依然無法入選23人名單。最近8場比賽，法國隊只輸了一場，還是巴黎恐襲發(fā)生后在溫布利大球場無心戀戰(zhàn)的特殊情況下。

更讓人樂觀的是德尚的冠軍命。這位天生贏家不僅在當球員時贏得了所有能贏得的榮譽，作為教練也一直順風順水，初執(zhí)教鞭就率領摩納哥闖入了歐冠決賽，在意大利帶領尤文圖斯重返甲級行列，在馬賽幫助球隊時隔18年重奪聯(lián)賽冠軍，并率隊第一次成為法國三冠王。當然，如此佳績并非全仗他的執(zhí)教藝術。在馬賽期間，他曾將本阿爾法和瓦爾布埃納打入冷宮。在聯(lián)賽沖刺階段缺兵少將的情況下，馬賽恰恰是靠這兩人的神勇發(fā)揮取得八連勝，抵擋住了來自里昂和歐塞爾的沖擊。

在國家隊亦然。布蘭科用兩年的時間幫助法國隊逐漸走出南非世界杯的陰影，雖然因關鍵時刻的保守而丟掉了帥位，但給德尚留下了相對不錯的班底，加之91和93一代年輕球員的崛起，德尚帳下可謂猛將如云。2014年世界杯預選賽附加賽首回合比賽中，法國0比2敗給烏克蘭?；氐街鲌?，處于背水一戰(zhàn)境地的法國隊破釜沉舟，打出了近年來罕見的氣勢，憑借薩科的勇猛發(fā)揮逆轉劣勢，挺進巴西世界杯。這蕩氣回腸的一戰(zhàn)徹底扭轉了球隊在公眾心目中貪婪、自我、頑劣的負面形象，被人唾棄的法國隊一夜間榮光重現(xiàn)。試想，如果當初不是薩科挺身而出，現(xiàn)在法國人還會熱烈地討論德尚是否是法國歷史上的最佳教練么？這正是德尚神奇所在，所有的困境、矛盾在他面前都成了成功前戲劇性的波瀾，會有顛簸，但不至傾覆。從積極角度看，本澤馬因場外是非無緣歐洲杯，薩科因服用禁藥被停賽，K·祖瑪十字韌帶斷裂乃至瓦爾布埃納狀態(tài)低迷，似乎都像是為日后凸顯德尚的偉大而埋下的伏筆。

當然，場外問題可以一廂情愿地被當做積極信號，但場上問題卻不容小視。最近十戰(zhàn)，藍軍只零封對手三次，最近三戰(zhàn)場均丟兩球，原本比較牢靠的中衛(wèi)位置開始遭遇人荒。自齊達內(nèi)接手皇馬后，瓦拉內(nèi)就進了冷宮，球隊的另一位肱股之臣薩科也因服用燃脂禁藥無緣名單，加上常規(guī)替補祖瑪重傷，供德尚選擇的中衛(wèi)寥寥無幾。

中衛(wèi)乃是球隊后防基石，法國隊鼎盛時期離不開德塞利與布蘭科的穩(wěn)定發(fā)揮。1998年世界杯決賽中，布蘭科停賽，他的替補勒伯夫挺身而出，力助法國隊奪冠?？扇缃穹▏牭奶嫜a中衛(wèi)只有剛剛重傷復出的馬修與長期表現(xiàn)平庸的芒加拉。兩翼也缺少可靠球員，左路的埃夫拉年事已高，他的替補迪涅在防守上的表現(xiàn)并不讓人放心，庫爾扎瓦、特雷穆利納斯和克里希只能在國家隊大門之外徘徊。法國的右路人才更是匱乏，薩尼亞的替補雅萊在里昂都非絕對主力。更讓人焦慮的是防定位球能力。對荷蘭隊的比賽，法國隊被攻入兩記定位球。洛里斯承認此戰(zhàn)讓全隊意識到定位球的重要性，德尚也表示會對定位球防守做出改良。但在與俄羅斯隊的比賽中，迪涅盯人不緊，對方科克林將扎戈耶夫的任意球打入網(wǎng)窩。吉尼亞克提醒道：“我們必須盡快改正這一缺點，大賽上這種錯誤會帶來慘重的損失?！?別忘了，世界杯1/4決賽中，正是胡梅爾斯撞開瓦拉內(nèi)的防守，甩頭擊碎了法國隊的四強夢。

中場方面，穆薩·西索科和卡巴耶的入選也引發(fā)了爭議。前者只進過1球，所在的紐卡斯爾慘遭降級。本地記者馬克·道格拉斯將他稱為“英超本賽季最讓人失望的球員。”卡巴耶在巴黎圣日耳曼難覓出場機會，轉會英超二流球隊水晶宮也是表現(xiàn)平平。相比之下，替補中的拉比奧、施耐德林，甚至是沒有進入名單的阿森納中場柯克蘭、里昂中場戈納隆，都更有資格進入23人名單。

但如德尚此前所說：“場上的表現(xiàn)固然重要，團隊的和諧才是重中之重?！笨ò鸵臀魉骺贫际悄欠N訴求不多、踏實穩(wěn)定的球員，能入選國家隊便對德尚感恩戴德，不至于提出非分要求，破壞隊內(nèi)秩序。兩人都是隊中老臣，卡巴耶在國家隊的經(jīng)歷可以追溯到2012年，西索科則一直是德尚治下的法國隊?？停?6歲已有36場國家隊經(jīng)驗。兩人的多功能性也是德尚頗為看重的，卡巴耶能勝任中場所有位置，西索科邊中皆能，靠超強的身體素質在反擊中扮演進攻助推器的角色。念舊的德尚不會忘記兩人在關鍵時刻的表現(xiàn)，逆轉烏克蘭一戰(zhàn)，卡巴耶進入先發(fā)陣容，2012年與西班牙隊那場蕩氣回腸的平局，恰是西索科替補出場后扭轉了戰(zhàn)局。

1998年，德尚作為隊長，帶領法國隊奪得世界杯冠軍，那支法國隊的替補席上要么是初出茅廬的維埃拉、亨利、特雷澤蓋，要么是無欲無求的皮雷、迪奧梅德、博格西昂，和諧的氛圍造就了驚人的戰(zhàn)斗力，德尚的選擇或許是借鑒了恩師雅凱的想法。

法國隊在進攻端也存有隱患。瓦爾布埃納與本澤馬出局，球隊在進攻組織上對格列茲曼和帕耶極為依賴?？蛇@兩人一旦在對抗激烈、比賽稠密的歐洲杯上出現(xiàn)閃失，德尚并沒有合適的替補。6名攻擊手中，除了兩名正牌中鋒吉尼亞克和吉魯外，科芒與馬夏爾根本不具備任何組織進攻的能力。馬夏爾可以勝任邊鋒與中鋒，讓他入選不存在爭議，但效力于尼斯的本阿爾法顯然要比科芒更適合擔任帕耶的替補。

對于這一決定，德尚表示：“我有很多可以進球的攻擊手，但比賽中只有3個換人名額。我選擇了在我看來最好的球員，這是個困難的決定。本阿爾法踢出了一個出色的賽季，但其他人也一樣。“在《隊報》的民意調(diào)查中，65%的人認為本阿爾法未能進入23人名單不公平，在INFOSPORT電視臺的調(diào)查中，75%的人對本阿爾法落選感到失望。

如今木已成舟，在天賦與紀律之間，一向嚴謹?shù)牡律许樌沓烧碌剡x擇了后者。即便如此，法國隊仍擁有歐洲最強的陣容之一。路在腳下，但愿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