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亞·格林
阿諾德走進病房,卻突然收住了腳步。他看見了伯吉斯先生,左邊第六床便是。他還發(fā)現(xiàn)伯吉斯先生的病床旁邊站著一個人。糟糕!阿諾德心里咯噔一下,史迪威可能會發(fā)現(xiàn)他的。
他是無意中聽到,史迪威可能要去醫(yī)院探望伯吉斯先生的。得知這一消息,阿諾德馬上意識到自己也應(yīng)該去醫(yī)院看望一下。于是,他趕緊喝了杯茶,便匆匆地朝醫(yī)院奔去。然而,史迪威還是先到了。
阿諾德買了一些葡萄!可是,他看見床邊的儲柜上竟也放著一大串葡萄,好像是無核的小葡萄,屬于價錢比較貴的那種。肯定是該死的史迪威送的!他覺得還是將自己的那串葡萄扔了為好,但又覺得扔了太浪費了。留下自己吃算了,他心想。此時,他的面孔就像那串葡萄一樣,看起來總覺得有點別扭。于是,他將那葡萄隨手揣進了自己的衣袋里。
只要史迪威在那里,他就不好進去了,可病房外面又沒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想來想去,阿諾德只得又回到樓下,在接待處茫然不知所措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究竟該給伯吉斯先生送點什么禮物呢?買束鮮花?那太丟人現(xiàn)眼了!買本書怎么樣?正好那邊有一個書攤。阿諾德走過去,隨手撿起一本平裝書,一看價格,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將近6英鎊!上次買的那本書才花了他2.5先令。
阿諾德走進自助餐廳要了一杯茶。餐廳已經(jīng)坐滿了人,他只得與別人共用一張餐桌。坐在餐桌的東面,外面的人看不到他,而他卻正好可以盯著那邊的樓梯口。
在他的旁邊,一位穿紅色外套、身材高大的女人正和一個朋友交談著。她的手提包敞開著,就放在她身邊的座位上。里面的東西阿諾德看得一清二楚,在一堆婦女日常用品中間夾著一個小瓶子,一個裝威士忌酒的小瓶子!
這下他心里總算有了主意!自己剛才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伯吉斯先生平時就喜歡喝上一杯。史迪威也應(yīng)該考慮到這一點!但現(xiàn)在即使想到也為時已晚了。醫(yī)院是不會賣酒的,即使他想跑出去買,恐怕在這座醫(yī)院周圍方圓幾英里的范圍內(nèi)也找不到一家賣酒的商店。
一想到生活中的不公,阿諾德的心情就不由得憂郁起來。自己在那崗位上干了45年,如今突然來了這位史迪威,用他那些不切實際、只是一時沖動的想法拍老板的馬屁?,F(xiàn)在,他們要討論什么重組問題。阿諾德心里明白,那所謂的重組無非就是要將一些人重組掉。他們還美其名曰提前退休呢!如果經(jīng)濟上負擔(dān)得起,提前退休也就罷了,而阿諾德是負擔(dān)不起的。到了這個年齡,他還能去哪里找工作呢?
阿諾德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小瓶子。史迪威怎么在病房里待了那么長時間?想必他也找不到那么多話要說吧。老伯吉斯先生在精神狀況最好的時候也不會有那么多言語的?!吧眢w還好嗎?”“這里的飲食如何?”“工作情況怎么樣?”三言兩語地問候一下不就得了,還有什么要說的?當(dāng)然,史迪威與眾不同,他可以談上幾個小時,還覺得意猶未盡。阿諾德真希望史迪威讓伯吉斯先生煩得要死。
紅衣女人還坐在那里和朋友交談著。她在詳細地講述著自己的家族病史。
史迪威終于出來了,他走下了樓梯。阿諾德站起身來,故意將那女人的手提包碰到地上。
“噢,請原諒,你看我笨手笨腳的。讓我來吧?!卑⒅Z德彎下腰撿起了滾落到地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面帶微笑地將手提包交還給它的女主人,然后,快步跑向樓梯口。
把它搞到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阿諾德暗自慶幸。不過,他的心頭也掠過一絲負罪感。但他轉(zhuǎn)念又想,這完全是那女人自己的過錯。誰讓她將自己的手提包那樣敞開著,讓那誘人的東西暴露在人們的眼皮底下?完全是自討苦吃!總而言之,所有這一切都可以成為一個充分的理由。
阿諾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伯吉斯先生接到自己禮物時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副神情。他想,肯定會比面對史迪威的要好。你看他,就提了那么一串灰不溜秋的葡萄!
想到這兒,阿諾德充滿信心、充滿期待地走進了病房。
過了幾分鐘,紅衣女人坐在樓下病房的一個小隔間里。她在手提包里不停地翻著,臉上流露出一種疑惑的神情。
“非常抱歉,”她說道,“我記得出門的時候自己是帶著的?!?/p>
“別著急?!弊o士安慰道,“你可以去再接一份。記住,要采用中段尿樣。廁所就在那邊?!保ㄉ缦幕ㄕ运拇ㄎ乃嚦霭嫔纭栋倌臧俨课⑿托≌f經(jīng)典·天堂之門》一書,李曉林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