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滕朝、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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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中國頂尖的武術指導

文/滕朝、張云

在功夫片普遍唱衰的今天，2016年僅過去了不到四個月，中國內(nèi)地銀幕便涌現(xiàn)出5部動作片。洪金寶作為武術指導參與了《三打白骨精》與《我的特工爺爺》；袁和平擔任《臥虎藏龍2》、《葉問3》的武術指導；徐皓峰也為自己的電影《箭士柳白猿》設計動作。另外，作為武術指導的甄子丹也是《葉問3》的主演。而且，這4位都是當今電影武術指導頂尖高手。

中國功夫片能享譽全球，絕對少不了他們的“拼命廝殺”。80年代，袁家班、洪家班、成家班激烈競爭十余年：洪家班設計了一個從三樓跳下來的高難度動作；袁家班便設計一個不只跳下來還撞到一輛車上的動作；成家班干脆不要命，從五樓跳下撞上一輛車再反彈到另一輛飛來的車上。就在這樣的相互較量中，他們創(chuàng)造出了無數(shù)令人嘆為觀止的經(jīng)典動作橋段，也深深影響了全世界動作片的風格與潮流。

代表人物：劉家良

1965年，電影《云海玉弓緣》的演職員表里面第一次出現(xiàn)了“武術指導”這個稱謂，而這個武術指導正是劉家良。劉家良的武術驕傲感來自于其黃飛鴻嫡傳正宗的身份，他父親劉湛是黃飛鴻的第三代傳人，打的正宗洪拳。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取材洪拳一派的《黃飛鴻》系列熱映，劉湛作為黃飛鴻嫡傳有份參與，他的弟子們?nèi)珀惾?、劉家良、劉家榮等便加入進來，逐漸形成了劉家班的雛形。

劉家班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屬于全盛時期，先后栽培了劉家輝、劉家榮、汪禹、小侯、惠英紅等功夫片演員。到了九十年代，隨著邵氏電影停產(chǎn)，加上新派武俠片的崛起和成家班等更具觀賞性的武術風格的出現(xiàn)，劉家班注重拳拳到肉的實戰(zhàn)風格被冷落。2013年6月25日，劉家良因病逝世。

動作風格：硬橋硬馬，拳拳到肉

洪拳的剛猛是出了名的，所以劉家良的動作設計硬橋硬馬，講究拳拳到肉，皆靠演員的真功夫。徐克評價劉家良：為電影界打開一條剛強有力的武術風格。

經(jīng)典動作：《少林搭棚大師》中的“竹棚闖關”

代表人物：袁和平

在這一段劉家輝與三德和尚的打斗中，劉家良“硬橋硬馬”的動作設計風格很明顯，基本就是一板一眼的見招拆招。為了增強真實感，雙方在肢體碰觸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小小的停頓，就是為了讓觀眾看得更清楚。這一動作段落沒有太多花哨的設計，唯一花哨的設計就是運用了一些沙袋、竹子、木錐來作為動作的輔助手段。袁家班應該是從袁小田開始搭建的，成員基本都是袁氏家族（甄子丹當時也是袁家班成員之一，現(xiàn)已獨立門戶），而其中以袁小田的二兒子袁和平最為出類拔萃，成為現(xiàn)在袁家班的帶頭人。當時每個班底都有一兩個當家功夫明星，成家班的成龍，洪家班的洪金寶、元彪，劉家班好歹也有個劉家輝，而袁家班在這方面是個短板，成員大都從事幕后工作。不過，捧紅了成龍和李連杰。

這一脈系在好萊塢也影響深遠，被譽為“天下第一武指”。他參與了《黑客帝國》系列、《殺死比爾》系列，還有《臥虎藏龍》等電影的動作指導。

動作風格：因人而異

他的動作因人而異，根據(jù)每個人的功夫背景和性格來設計。成龍擅長高難度的動作，給他設計的動作就比較驚險，翻騰、跳躍、攀爬，帶有一定的俏皮喜劇色彩；李連杰是武術冠軍，功底非常好，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所以他的動作一定要英武、瀟灑；甄子丹有時裝味，腿功好，就利用他這個長處。

經(jīng)典鏡頭：《臥虎藏龍》中的“竹林大戰(zhàn)”

當年這段周潤發(fā)與章子怡“飄”在竹葉上的打斗段落著實把老外驚得不輕。這場“竹林大戰(zhàn)”沒有依賴電腦特技，用的完全是最低級的特技——威亞，演員們被吊在離地60英尺的空中，被二三十個人從不同方向拉。電影中的李慕白與玉嬌龍在竹林里飛舞搖曳時，既表現(xiàn)出了兩人模糊曖昧的情感關系，又將中國傳統(tǒng)武俠文化靈動飄渺的意境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代表人物：洪金寶

從“七小?！碑厴I(yè)后，便進入“邵氏”做武打設計，與胡金銓、李小龍都有過合作。70年代末，洪金寶已然成為深受歡迎的功夫明星，借此機會他開始組建“洪家班”，師弟成龍、元彪、元奎、元華等人都是早期成員。自《敗家仔》（1981）開始，“洪家班”即成為香港影壇最強動作班底，香港金像獎自第二屆設立最佳動作指導獎，“洪家班”蟬聯(lián)第二屆和第三屆。

那時候的洪家弟子并非個個都會功夫，比如曾志偉、午馬。洪金寶也是個全能型人才，能編，能導，能演。成龍說過：在他心中全能的電影人就他和洪金寶兩個，他比洪金寶強一點，因為他還能唱主題曲。

動作風格：擅長布局群戲

洪金寶學過柔道、跆拳道、空手道、合氣道，懂洪拳、虎鶴雙行拳、詠春，似乎沒有他不擅長的形式，但也沒有過分擅長的東西。然而，他長于他人的地方是對于“群戲”的動作設計。洪金寶在群戲的布置能力上非常的出眾，群而不亂，亂而不燥，大量的武術演員在同一場戲里能非常有秩序的穿插跑動，有氣勢卻有別于流氓街頭打群架那種亂糟糟的感覺。

經(jīng)典鏡頭：《葉問》中的“以一打十”

這段葉問“以一打十”的動作段落曾經(jīng)讓觀眾看得熱血沸騰，洪金寶在設計這場動作群戲的時候，既有單獨對打，又有全景俯視鏡頭下的群戲，錯落有致，先后順序的布置，每個人的走位，鏡頭的穿插，動作的連貫上非常有看點。特別是發(fā)揮出甄子丹動作的力度與狠勁，快速出拳擊打日本人的設計極具觀賞性。

代表人物：元奎

元奎和洪金寶、成龍都出自“七小福”，是同門師兄弟，雖然在知名度上不及兩人，但在動作指導方面卻毫不遜色。他安心在幕后做武術導演，不喜歡做演員。90年代是元奎動作執(zhí)導的巔峰時期，特別是和李連杰的多次合作，成就了很多經(jīng)典。新世紀之后，元奎也進軍好萊塢，特別是與呂克·貝松合作的多部動作片，成績斐然。

動作風格：擅用道具

真正能體現(xiàn)元奎特點的是對于道具的嫻熟運用，讓道具融入到動作設計中，成為敘事的一部分，絲毫不顯得唐突，給電影增添了許多小亮點。

經(jīng)典鏡頭：《中南海保鏢》中的“煤氣室廝殺”

《中南海保鏢》是李連杰在《黃飛鴻》系列、《方世玉》系列之后的首部時裝動作片。而這段“煤氣室廝殺”的動作段落很好體現(xiàn)了元奎作為動作指導的獨具匠心。剛開始反派鄒兆龍的幾個腿功展示，威猛凌厲，用了很多仰拍鏡頭，攝影角度很新穎，在氣勢上一直壓著李連杰。然而，從煤氣泄漏開始，便體現(xiàn)出元奎作為武術指導的天才設想，利用水龍頭作為道具，充分發(fā)揮李連杰干凈利落的動作特點，暴風驟雨般的快速出拳扳回一城。在角力較量中，元奎又設置了第二個道具——毛巾，并與第一個道具水龍頭一并融入到動作設計中，讓這段動作妙趣橫生。

代表人物：成龍

1976年，成龍簽約電影人羅維的公司，拍的第一部戲《新精武門》里，改名“成龍”。那時候就有了“成家班”。

成家班的成績是用命搏回來的，幾代成家班（包括成龍）流血斷手捧紅了成龍。這支武行里的“飛虎隊”，勇猛果敢?guī)缀鯚o所不能。成龍的電影經(jīng)常從頭打到尾，不像其他電影經(jīng)常會用多個鏡頭表現(xiàn)一個動作，只要動作夠精彩、夠危險，他一定親身上陣，并且用一個完整鏡頭記錄下來。但一場重要的打斗，他的劇本里可能只有兩個字，比如“大打”或者“小打”，成龍喜歡臨場發(fā)揮。他也喜歡在全世界取景，讓動作發(fā)生在世界各地。

成龍是香港那么多動作班底里第一個給團隊做制服的，“就是喜歡整整齊齊的派頭，于是想著幫所有人統(tǒng)一制服?，F(xiàn)在我香港的家里還有那些幾十年前的照片，那時候買好開胸的短袖衫，送到很好的繡匠那里，請人家?guī)臀依C上‘JC’，再分發(fā)給大家。我準備了白色、黑色、黃色三種，大家一起走出來顯得特別有型?！?015年3月出版的自傳《成龍：還沒長大就老了》一書中，列出了成家班7代全部成員。

動作風格：夸張滑稽

成龍以扎實過硬結合夸張滑稽而出名。從早期的《醉拳》，到巔峰時期的《警察故事》，再到后來好萊塢的《尖峰時刻》《十二生肖》都有幽默感，看成龍會笑已經(jīng)成為大家觀影的一種期待。

經(jīng)典鏡頭：高空墜落

成龍有名的動作戲，以高處摔下為主要特點。1983年的《A計劃》里，成龍直接從高處的大鐘上墜下；《紅番區(qū)》中，成龍帶著腿傷從天臺跳到另一棟大樓房間的陽臺上，一點防護措施都沒有?！段沂钦l》片尾，成龍又于21層大廈的外墻上驚世一躍；《寶貝計劃》中，一鏡到底的高空跳；《龍兄虎弟》的高空跳氣球；《警察故事4》，雪山追蹤亡命跳躍直升機，據(jù)說戲里成龍本來就是越過山崖就完事了，沒想到唐季禮臨時冒出一架直升機的主意，所以那時成龍的反應都是真實的。

代表人物：程小東

其實，作為武術指導，程小東是從與徐克的合作才開始被觀眾所熟知?！顿慌幕辍废盗?、《笑傲江湖》系列、《新龍門客棧》等武俠片奠定了程小東在香港武術指導中的地位。他領導的“程家班”尤其擅長高空作業(yè)，猶如一個“空中部隊”。2008年北京奧運會中的大部分空中動作表演，就出自“程家班”之手。

動作風格：飄逸靈動

程小東動作設計最典型的特點就是飄逸靈動、天馬行空，“將武打拍成舞蹈一樣美”。他是武指里“威亞”用的最好的，善于處理飛天遁地、凌空蹈虛的動作，古裝片是其所長。在傳統(tǒng)武指稱霸的時代，突然有了一個這種飄逸的身影，頓時讓人眼前一亮。正因為其動作設計注重特技，他合作的演員大多沒有武術功底，但在他的調(diào)教下動作卻都相當漂亮。

經(jīng)典鏡頭：《新龍門客?！方Y尾的黃沙大戰(zhàn)

甄子丹、梁家輝、張曼玉、林青霞四人在沙漠里展開廝殺，飛舞的黃沙卻只讓觀眾看到幾個影子在跳舞，飄逸靈動，浪漫至極，不得不佩服程小東對于武俠氣氛的營造。而在動作設計上，程小東更是天馬行空，小韃子以凌厲迅猛的庖丁解牛手法刀刮甄子丹的段落，通過快速的剪輯造成了極具震撼的視覺沖擊力，讓觀眾體會到武俠世界的快意恩仇。

代表人物：甄子丹

甄子丹是新世紀之后崛起的武術指導，并很快成為華語電影武指的中堅力量。而甄子丹真正有班底意識是從2003年參與動作設計的《千機變》開始，到《殺破狼》（2005年）、《導火線》（2007年）甄家班初具規(guī)模。甄子丹受西方文化影響很深，班底不像傳統(tǒng)武行都是香港人，還有大陸人、日本人、美國人，團隊成員主要負責和甄子丹一起會見制片，研究招式的可行性，帶領兄弟將甄子丹的概念細化。在甄家班里，沒有固定的威亞師、特技師，人人都要懂一點，誰行誰上。

動作風格：近身格斗

甄子丹自小生活在美國，學習了各種武術。90年后中后期癡迷于綜合格斗，所以，他的動作設計大都以近身格斗為主，實戰(zhàn)中帶有觀賞性，充滿了一種時尚現(xiàn)代的簡練氣息。其實，這與李小龍“注重實戰(zhàn)而拋棄了傳統(tǒng)套路”的截拳道的理念有點類似。

經(jīng)典鏡頭：《殺破狼》與洪金寶的終極對決

《殺破狼》是甄子丹動作指導風格開始確立的一部電影，甄子丹與洪金寶的那場終極對決最能體現(xiàn)他對于綜合格斗在電影中的應用。動作場地是在一個大廳里，有點像比武擂臺。設計動作時，他大量應用了拳擊、摔跤、柔術等綜合格斗中的動作項目，在速度與力量上更具有觀賞性。在與洪金寶打斗中，甄子丹有大量“摟腰過肩摔”、“壓頸制肩反拉肘”等等技巧，都是近身格斗的經(jīng)典招術。為了更真實，還區(qū)別于以往的動作片，設計了一些打空動作，因為真實打斗不可能每一招都能打到對手，會有很多打空動作。

代表人物：徐皓峰

徐皓峰是唯一一位不會功夫的武術指導。由于生活在武術背景家庭中，又遍訪了全國各地武術家，掌握了一手民國時期的歷史資料，他對于動作設計特別考究，電影里有一些動作的打法甚至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銀幕上，別人無法勝任。雖然沒有班底，但作為武術指導，他僅用三部作品，開創(chuàng)了自成一體的動作風格。

動作風格：一招見輸贏

徐皓峰并不推崇香港武俠片簡單追求視覺效果、飛天入地的動作風格，而是簡單、快速，追求一招見輸贏。功夫都在細節(jié)里，張力都在轉瞬間，在動作風格上形成一種不花哨的實戰(zhàn)派打斗和帶有導演鮮明個人印記的哲學思辨。

經(jīng)典鏡頭：《師父》中7分鐘巷戰(zhàn)

《師父》結尾那場巷戰(zhàn)其實是向李小龍致敬。李小龍在《死亡游戲》奧義塔中層層而上，一層挑戰(zhàn)一個高手，《師父》則是把奧義塔“放平”在天津的長巷里，以詠春八斬刀挑戰(zhàn)北方各路高手，交手沒有幾個回合見輸贏，點到為止。其中有一場八斬刀對打北方柳葉刀，傳統(tǒng)柳葉刀刀尾處有鐵環(huán)，環(huán)上常配有紅綢。這樣的設計并非只為美觀，用柳葉刀打斗時一手持刀，另一手拉緊紅綢，相當于雙手持刀，招式和力量都會變化。這則武術知識也被融入電影的動作設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