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東
(石河子大學 歷史系,新疆 石河子 8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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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頓與19世紀英國自由主義的發(fā)展
宋曉東
(石河子大學 歷史系,新疆 石河子832000)
摘要:作為19世紀英國政壇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格拉斯頓從保守主義向自由主義的轉變,不僅改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對19世紀英國的政治進程和自由主義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在格拉斯頓政治態(tài)度轉變的過程中,議會內外的黨派斗爭對其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與布萊特等激進派的政治合作使格拉斯頓最終徹底倒向了自由主義陣營,從而也完成了輝格黨向現(xiàn)代自由黨的轉變。
關鍵詞:格拉斯頓;布萊特;自由主義
作為自由黨的領袖和4屆英國首相,威廉·尤爾特·格拉斯頓(William Ewart Gladstone)對19世紀英國的政治制度和自由主義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霍布豪斯在其名著《自由主義》一書中,將格拉斯頓和密爾并稱為英國自由主義史上最偉大的兩個人物。不過,在成為英國自由主義的旗手之前,格拉斯頓有著一段相當長的托利黨生涯,而且直至晚年,都可以看到早期托利主義在格拉斯頓身上的影響。格拉斯頓如何從一名反對改革、反對自由主義的保守黨人,轉變?yōu)榱祟I導改革潮流的自由黨領袖,不僅是了解格拉斯頓個人政治生涯和英國現(xiàn)代自由黨形成的關鍵,對于研究英國19世紀自由主義的發(fā)展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目前我國史學界對相關問題的研究成果還比較少,已有的研究成果主要側重于從宗教信仰的角度研究格拉斯頓向自由主義思想的轉變,對影響格拉斯頓轉變的政治因素研究的比較少。事實上,格拉斯頓向自由主義的急劇轉變主要發(fā)生在1859—1865年間,這期間,以約翰·布萊特(John Bright)為首的中等階級激進派對格拉斯頓的政治態(tài)度產(chǎn)生了非常關鍵的影響。正是格拉斯頓與布萊特在政治上的合作和結盟,使得格拉斯頓徹底倒向了自由主義陣營一邊,從而也開創(chuàng)了一個自由主義改革的新時代。本文希望就此問題做一比較詳細的探討,以彌補相關研究中的一些空白。
一、格拉斯頓在政治上的困境
在1832年進入議會之初,格拉斯頓曾被著名的輝格黨人麥考萊(T.B.Macaulay)戲稱為“固執(zhí)、苛刻的托利黨人正在升起的希望”,雖然麥考萊認為格拉斯頓是議會中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①。 作為一個利物浦富商和種植園奴隸主的兒子,格拉斯頓接受的是當時成為一個紳士和未來政治家所需要的傳統(tǒng)教育。先是在伊頓公學,然后進入牛津大學的基督學院,早期的教育不僅使格拉斯頓具備了一個政治家的才能,也使他成為了一個堅定的托利黨人,并且具有一種很濃厚的神學家氣質。1831年當他還在牛津大學讀書時,他就堅決反對當時正在轟轟烈烈進行的第一次議會改革,并由此得到了托利黨人的賞識,畢業(yè)后輕松進入議會。
格拉斯頓早期的議會活動是一連串的反對改革,維護傳統(tǒng)制度的歷史,他在議會的第一篇發(fā)言就是維護西印度群島的奴隸制。不過在1841年進入皮爾(Robert Peel)的保守黨政府后,在皮爾的影響下,格拉斯頓開始了緩慢的變化,開始意識到了自己的理論和現(xiàn)實生活之間的差距。終其一生,格拉斯頓都是皮爾的忠實信徒,他們都出身于商人家庭,通過自己的才能和奮斗才得到了政治上的地位。而不是像帕默斯頓(H.T.Palmerston)、拉塞爾(J.Russell)那樣的土地貴族,僅僅因為自己的貴族出身就可以輕松取得高位。對于皮爾和格拉斯頓來說,他們從事政治就像他們的父輩從事工商業(yè)一樣認真,具有強烈的責任感。在皮爾政府的經(jīng)歷,使格拉斯頓成為了自由貿易政策堅定的擁護者,作為貿易委員會的主席,他親自參與了關稅制度的改革,從而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為他以后成為19世紀最偉大的財政大臣和自由貿易改革的完成奠定了基礎。
不過在這一時期,格拉斯頓在政治上的態(tài)度仍然是相當保守的,和皮爾一樣,格拉斯頓在追求進步的同時,身上有著濃厚的保守傾向。雖然后來成為了自由黨領袖,但是格拉斯頓一生都是一個堅定的國教徒,他所信奉的自由主義和他早年所反對的、以邊沁為代表的自由主義有著很大的不同。格拉斯頓與世俗自由主義之間始終存在著相當遠的距離,遲至1874年,格拉斯頓還在抱怨自己在某些方面,尤其是在宗教問題上和自由黨內的某些趨向相去甚遠。很多人都認為,如果不是1846年保守黨的分裂,以及隨后迪斯累利在保守黨內的崛起,格拉斯頓會繼續(xù)他在保守黨內的政治生涯,個人生活也會快樂得多。輝格黨從來都沒有真正接納過他,他也從來沒有在非國教徒們中間感受到過溫暖親密的氣氛,許多人因而指責他將自己的下半生在一種與自己本性不相協(xié)調的氛圍中度過。
雖然輝格黨和托利黨一樣,都是以土地貴族為主體的團體,不過,輝格黨更加具有貴族寡頭和門閥政治的特色。他們很少接納一個外來者進入他們的團體,更不要說以他為領袖,他們蔑視出身低微的人,在輝格黨的歷史上,從未有過一個出身寒微的人能夠憑自己的才能成為領袖。相反,雖然托利黨人也具有貴族的一些偏見,他們卻更愿意接納一些出身一般的外來者,甚至成為黨魁——坎寧、皮爾、迪斯累利都不是貴族出身。輝格黨人對格拉斯頓有一個簡短的評價:“牛津其表,利物浦其里”②。充分表露了輝格黨人對他出身的歧視。
自1846年皮爾領導的保守黨在取消谷物法的問題上分裂以后,在長達13年的時間里,以格拉斯頓等人為骨干的皮爾派始終徘徊于保守黨和輝格黨之間。德比(Lord Derby)和迪斯累利(B.Disreali)曾多次邀請格拉斯頓回歸保守黨,在1852年,格拉斯頓也告訴他的朋友,他寧愿選擇做保守黨方面的自由派,而不愿做自由黨方面的保守派③。但是對迪斯累利的憎恨卻使他始終拒絕德比的邀請,而對帕默斯頓外交政策的反對使得他又始終不能與輝格黨合流。隨著皮爾派在議會中人數(shù)越來越少,格拉斯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他的好友郝伯特在1857年曾擔心地指出,這時的格拉斯頓“是一個失敗的人,……他失去了判斷力,看上去也不明白自己行動的目的和價值?!雹芨窭诡D也認為這時的自己處在了正常的黨派組織之外,處境既孤立又有害。
二、格拉斯頓與布萊特
孤立中的格拉斯頓開始了同激進派的初步接觸,在克里米亞戰(zhàn)爭中,格拉斯頓雖然短暫地支持過參戰(zhàn),但是很快就改變了態(tài)度。格拉斯頓反對國際中那種弱肉強食的現(xiàn)實主義政策,希望各國間的和平共處,這使得他和科布登(Richard Cobden)、布萊特有了許多共同語言。在當時一片愛國主義的狂熱中,他們成為了議會中和國內被孤立,甚至辱罵的少數(shù),共同的語言和困難處境拉近了他和科布登、布萊特的距離。對于科布登和布萊特面對著輿論的高壓,依然堅持自己的反戰(zhàn)立場,格拉斯頓給與了高度的評價。1889年布萊特去世后,格拉斯頓在下院一次紀念他的演說中指出,他和科布登不肯犧牲自己的原則去迎合公眾的這種品格,對于一個政治家來說尤其可貴,因為一個政治家的影響力完全在于公眾輿論的支持,他們在克里米亞戰(zhàn)爭期間所表現(xiàn)出的高尚人格不僅為當代人,也為后代樹立了榜樣⑤。
在1857年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期間,他們又共同在議會反對帕默斯頓對中國的侵略政策,這使得他們的關系更加接近。布萊特尤其對格拉斯頓未來的發(fā)展充滿了希望,當1858年德比第二次組閣,邀請格拉斯頓參加時,布萊特馬上就寫信給格拉斯頓進行規(guī)勸,他在信中坦白地指出:
如果你加入德比政府,你就會將命運與一個經(jīng)常的少數(shù)派以及一個人數(shù)和勢力日漸減少的黨派聯(lián)系在一起,如果你繼續(xù)留在議會里我們這一邊,你就會與多數(shù)派在一起,任何政府的組成都不能沒有你的參加。你有很多朋友在那邊,有些人還會為你的離去而感到惋惜,而且,我知道,在你達到目前下院中任何一個有資格要求,或者會要求首相這一職位的議員的年齡以前,沒有什么能夠阻止你成為首相,……對于現(xiàn)在國內的輿論導向你是知道的很清楚的,邀請你參加的少數(shù)派一定會走,或者說希望走的,是相反的方向?!阍敢獍炎约汉湍莻€一開始就注定是失敗的黨派結合在一起嗎⑥。
雖然后來迪斯累利也給格拉斯頓寫了一封很誠懇的信邀請他重回保守黨,但是格拉斯頓最終還是拒絕了保守黨政府的入閣邀請,而在1859年選擇加入了帕默斯頓的自由黨內閣,雖然在1858年他還對格雷厄姆抱怨“沒有比帕默斯頓更壞的內閣大臣了”。
在1859年格拉斯頓為什么選擇加入了以帕默斯頓和拉塞爾等老輝格黨人為主體的自由黨,而沒有回歸保守黨一直是許多歷史學家很感興趣的話題。之所以決定加入帕默斯頓政府,他在后來寫給阿克頓勛爵(Lod Acton)的信中列出了種種理由,但是這些只是格拉斯頓事后做出的堂而皇之的解釋,在當時他的解釋只是“意大利”,他和帕默斯頓都愿意支持正在進行的意大利民族解放事業(yè)。許多人對此表示困惑和不滿,包括他的侄女露西也在日記中也這樣寫道:
威廉叔叔已經(jīng)在帕默斯頓勛爵之下就任了財政大臣,大家都知道他以前對首相的反感,這使我們十分困惑,看起來很清楚,他認為為了國家的利益咽下個人的感情是正確的?!幸粋€問題,為什么?如果他可以忍下帕默斯頓,他為什么就不能忍下迪斯累利,盡管有他,也可以在德比勛爵手下任職呢?我認為自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⑦。
毫無疑問,從個人的前途考慮,格拉斯頓在1859年加入自由黨,其前途要比加入保守黨光明的多。除了布萊特所說的保守黨的少數(shù)黨劣勢外,在1859年自由黨的三巨頭中,帕默斯頓已經(jīng)高齡74,拉塞爾也67了,而格拉斯頓只有50歲,根據(jù)自然的順序,格拉斯頓不久就會成為自由黨新的領袖。而在保守黨那邊,迪斯累利還只有54歲,其才華和政治抱負絲毫不亞于格拉斯頓,而且當年的分裂以及皮爾派后來的作為使得格拉斯頓與許多保守黨員產(chǎn)生了很大的隔閡。
在格拉斯頓加入帕默斯頓內閣之初,他對議會改革問題的態(tài)度仍然相當保守,1859年他還在議會中投票支持保守黨提出的議會改革方案,并在演講中為腐敗選舉的存在辯護。但是在其后幾年,格拉斯頓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急劇的變化,到1865年他已經(jīng)堅決支持授予城鎮(zhèn)工人階級選舉權了,與帕默斯頓的矛盾和沖突以及在內閣中的孤立地位使格拉斯頓決定性地倒向了激進派的一邊。
格拉斯頓在帕默斯頓內閣中的日子并不好過,他和帕默斯頓的關系經(jīng)常處于破裂的邊緣。格拉斯頓后來經(jīng)常講,在1859年到1865年間他出席內閣會議時,總要提前在口袋里帶上一份辭職信,以備萬一,由此也可以看出雙方關系緊張的程度。帕默斯頓的女婿薩夫茲伯里伯爵(Lord Shaftesbury)曾指出,帕默斯頓對于政治上的對手一般在生活中都很友善,但有兩個人他卻非常憎恨——格拉斯頓和布萊特。不管是個人性格還是政治理念,兩個人都存在著許多差異和分歧。帕默斯頓曾私下對薩夫茲伯里伯爵說:“格拉斯頓從來沒有像對待一個同僚一樣對待過我?!雹?/p>
新內閣成立不久雙方就發(fā)生了激烈的意見沖突,1859年秋天,由于拿破侖三世對尼斯和薩伏依的兼并,在英國掀起了一陣反對法國的熱潮和新一輪的戰(zhàn)爭恐慌。許多人相信法國正在計劃對英國進行一次突然的入侵,報刊雜志對這種莫名的恐慌也是推波助瀾,各地都掀起了自愿參加軍事訓練的熱潮。帕默斯頓對此非常滿意,一是可以借此機會推行他早就提議的重整軍備計劃,另外又可以找到借口進一步推遲議會改革。但是增加軍事預算的方案卻遭到了財政大臣格拉斯頓的頑強反對,格拉斯頓從來不愿意增加過多的軍事預算,認為這是浪費納稅人的錢,他認為法國將要入侵的謠傳純粹是無稽之談。雙方為此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執(zhí),格拉斯頓甚至以辭職相威脅。帕默斯頓在內閣大部分人的支持下卻毫不讓步,他告訴女王,格拉斯頓的辭職對政府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失去格拉斯頓總比失去普利茅斯或者樸茨茅斯要好⑨。在薩默塞特公爵的調解下,格拉斯頓最終又收回了辭呈。但在以后幾年里,格拉斯頓和帕默斯頓圍繞著國防開支問題始終爭論不斷,這使得格拉斯頓更加投向了科布登和布萊特的懷抱,因為在議會中只有他們代表的激進派和格拉斯頓的觀點相同,他們在議會外公開號召群眾支持格拉斯頓反對帕默斯頓的斗爭。在1862年5月25日帕默斯頓寫給格拉斯頓的一封信中寄去了一份激進派在社會上散發(fā)的傳單:
納稅人
請讀
科布登先生新出的小冊子,“三大恐慌”,讀后請自行加以評判。
你們愿意永久受到帕默斯頓主義的欺騙,而且讓政府以及其他在和平時也從軍備開支中謀利的人們來盡情搜刮嗎?
我們的一部分報紙顯然是在加工制造戰(zhàn)爭狂熱中獲得利潤,不惜歪曲事實和抹煞事實,借以達到他們的目的。
財政大臣
請求你們
幫助他。
你們自己是有這種力量的,只要你們愿意使用這種力量。
改革下院,
這回要徹底改革。⑩
另外一件雙方發(fā)生的激烈爭執(zhí)是關于紙稅的問題。格拉斯頓在1860年2月提出的預算案中提出廢除紙稅,這在議會內和社會上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紙稅關系到的不僅僅是每年100多萬鎊的財政收入,也是一個敏感的政治問題。長期以來,貴族統(tǒng)治階級為了防止文化知識在工人階級中的傳播危及現(xiàn)存的社會秩序,就通過印花稅、紙稅來抬高報刊書籍的價格,以達到控制社會輿論的目的,因此被激進派斥責為“對知識征稅”。雖然在廣大人民群眾的反對下,1836年的輝格黨政府將印花稅降至1便士,并最終在1855年廢除,但紙稅卻依然存在,不管是中產(chǎn)階級激進派還是廣大的工人階級對此都十分痛恨。因此,格拉斯頓的措施立刻引起了激進派的歡呼和支持。
雖然帕默斯頓對格拉斯頓的做法十分不滿,他也有多次機會將格拉斯頓趕出內閣,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格拉斯頓是內閣中最能干的大臣,帕默斯頓已經(jīng)年老體衰,許多政府的日常事務他都需要格拉斯頓來處理,特別是格拉斯頓出色的理財本領,使得政府的工作能力獲得了議會和選民們的普遍好評;其次,帕默斯頓也不愿意將格拉斯頓徹底趕到激進派一邊,那樣會為他招惹許多難以應付的麻煩。
第二年,不顧帕默斯頓的反對,格拉斯頓在預算案中再次提出廢除紙稅,這一次他將所有的財政預算案都放在了一個法案里,這樣使得上院或者接受,或者只能否決全部的預算案。面對著格拉斯頓和激進派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意識到危險的上院這次做出了讓步,紙稅終于被取消,上院和下院再次因為財政法案發(fā)生沖突要等到48年以后的1909年了。
格拉斯頓成功取消紙稅的行動,不僅提升了他在議會內的威望,也贏得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愛戴和擁護。在科布登和布萊特的影響下,他開始越來越將目光投向了下層的廣大工人階級,1862年10月,當他在英國北部的工業(yè)地區(qū)旅行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第一次被群眾看做議會中的英雄而受到熱烈的歡呼,群眾們編了歌謠贊頌他:
榮譽歸于真正高尚的美德,
天才勝過高貴的出身!
在議會中,科布登和布萊特則時常給予在內閣中被孤立的格拉斯頓以幫助和安慰。在1859到1865年間,格拉斯頓以前皮爾派的好友阿伯丁、格雷厄姆、郝伯特相繼離世,他們不僅是格拉斯頓生活中的好友,也是他在自由黨內主要的依靠,他們的去世這不僅使格拉斯頓十分悲痛,也使得他更加依賴布萊特等激進派的幫助。在1861年布萊特寫給格拉斯頓的信中,布萊特告訴他,帕默斯頓、拉塞爾,他的這些同僚們,都是屬于即將消失、沒落的一代:
布萊特的話總是能對格拉斯頓產(chǎn)生很大影響,格拉斯頓后來告訴別人,布萊特是第一個使他相信,他終有一天會成為首相的人。
三、格拉斯頓與第二次議會改革
在布萊特等激進派的影響下,格拉斯頓的政治態(tài)度發(fā)生了顯著的轉變,開始以一種新的態(tài)度對待議會改革問題,也開始以一種新的角度來看待工人階級。
進入1864年后,激進派在沉寂了幾年后,又開始了鼓動議會改革的活動,工人階級中要求議會改革的活動也日趨活躍。1864年激進派議員巴恩斯再次在議會提出議案,要求降低城鎮(zhèn)的選舉資格,雖然激進派知道議案很難被通過,但是他們希望在即將到來的1865年大選中,使議會改革吸引更多選民的注意。1864年5月11日,格拉斯頓在議案的二讀時代表政府發(fā)言反對這個議案,由于帕默斯頓有事不在議會,他在給格拉斯頓的信中,特地囑咐他不要代表政府對改革問題做出任何承諾。但是,格拉斯頓在當天下午的發(fā)言,不僅震動了議會,也震動了整個國家。格拉斯頓在發(fā)言中首先表示自己反對任何“突然和不加區(qū)別地的措施”,但是,他指出現(xiàn)在的選舉制度并不能令人滿意:
迪斯累利聲稱格拉斯頓一夜之間成為了盧梭和潘恩的信徒,女王在給帕默斯頓的信中表示她“對格拉斯頓這種奇怪的,不受約束的行為感到痛苦”,并希望他這種不謹慎的發(fā)言不至于在國內引起騷動。帕默斯頓也感到極為震驚和憤怒,他在次日給格拉斯頓的信中指出:
“我接到了你昨天給我的回信。我已經(jīng)讀過你的發(fā)言,我必須很坦白,而且很遺憾地說,你的發(fā)言我贊同的很少,反對的很多。你所講的普選權的原則,我永遠也不能接受。我絕對否認任何一個神志清醒,沒有被剝奪資格的人都有道德上的權利去投票——我用這句話來代替‘憲政的藩籬’,因為我認為,所有已經(jīng)享受到由憲政所提供的安全和民事權利的人都已經(jīng)進入了憲政的藩籬,每一個男人和女人所擁有的權利就是在公正的法律下被良好地統(tǒng)治,那些提出變革要求的人必須證明現(xiàn)有的組織制度不能夠完成這個目標。……你的演說可能會為你贏得蘭開夏,雖然這也不一定,但是我恐怕它會使你失去英格蘭。”
格拉斯頓在議會的發(fā)言,是長期以來思想逐漸轉變后的一次爆發(fā),而就在發(fā)言的前一天他和這個工會代表團的會見,顯然對他在議會的演講起到了很大的觸動作用。5月10日,格拉斯頓在財政部接見了由“倫敦各業(yè)評議會”組成的一個代表團,他們要求格拉斯頓修改郵政儲蓄銀行的規(guī)定,以便使工會能夠把自己的大筆基金存放在銀行內,得到政府安全的保管,并表示歡迎政府制定通過行政機關為工人階級謀福利的計劃。工人階級這種對政府的信任,在一代人以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經(jīng)歷過三、四十年代激烈階級沖突的格拉斯頓被這種情況深深地感動了,而工會代表們彬彬有禮的舉止也給格拉斯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會談中,代表團的主要發(fā)言人喬治·奧澤爾(George Odger)還向格拉斯頓指出了工人階級由于被排斥于選舉權之外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格拉斯頓承諾將會盡快將他們的意見轉達于議會。雖然奧澤爾等人并未預料到格拉斯頓第二天就會在議會做出那樣的發(fā)言,但是他們與格拉斯頓的會晤卻并不是偶然的。自60年代初以來,以奧澤爾、阿普爾加斯等“倫敦各業(yè)評議會”成員為代表的工會領袖們已經(jīng)為爭取選舉權開始了不懈的努力,到1865年,在全國各地的工人階級中已經(jīng)紛紛成立起來了各種要求議會改革的協(xié)會,他們與議會中的激進派相互呼應,逐漸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改革潮流。
1865年10月帕默斯頓的去世,使得議會改革的閘門再次轟然開啟。繼帕默斯頓任首相的拉塞爾勛爵在格拉斯頓和布萊特等人的支持下,于1866年3月向議會提出了新的議會改革法案。雖然改革法案遭到了保守黨人,特別是自由黨內以羅伯特·婁(Robert Lowe)為代表的一部分人的激烈反對,自由黨內閣也因之倒臺。但格拉斯頓在社會上和工人階級中的威望卻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在議會辯論中,格拉斯頓堅定地站在了維護工人階級的立場上,對于婁等人對工人階級的敵視和恐懼,他深感憤慨。對于婁關于工人階級腐化墮落的說法,格拉斯頓回擊道:
事實證明,雖然以德比勛爵和迪斯累利為首的保守黨內閣贏得了1867年議會改革法案的勝利,但以格拉斯頓為新一任領袖的自由黨卻贏得了1868年的議會大選。在1868年的大選中,“格拉斯頓與自由”、“人民的威廉”這樣的口號成為了自由黨爭取廣大工人階級選民最有力的方法。以1868年的大選勝利為標志,以格拉斯頓和布萊特為核心的新自由黨真正完成了輝格黨向現(xiàn)代自由黨的轉變。格拉斯頓的第一屆內閣開創(chuàng)了一個自由主義改革的新時代,在英國自由主義也達到了它的全盛時期。
薩拜因的論述在格拉斯頓和布萊特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證明,或者說正是他們的政治活動為薩拜因的著作提供了依據(jù)。終其一生,格拉斯頓都是一名虔誠的國教徒,布萊特則是一名虔誠的貴格教徒,但宗教信仰的不同卻并未妨礙雙方在政治上的的合作。格拉斯頓曾指出,政治自由主義的支柱是不信奉英國國教的宗教派別。對自由和正義的追求,使得他們團結在了自由主義的旗幟下,并將自由主義的理論和實踐完美的結合了起來。
注釋:
① Philip Magnus,Gladstone:a biography,London:J.Murray,1954,p.42.
② Philip Magnus,Gladstone:a biography,p.141.
③ Philip Magnus,Gladstone:a biography,p.102.
④ Llewellyn Woodward,the Age of Reform 1815—1870,Oxford:The Clarendon press,1962,p.173.
⑤ Trevelyan,George Macaulay,The life of John Bright,London:Routledge,1993,p.216.
⑥ John Morley,The life of William Ewart Gladstone,vol.1,London:Macmillan &Co.,Ltd.,1903,p.579.
⑦ Philip Magnus,Gladstone:a biography,p.139.
⑧ Ridley,Jasper Godwin,Lord Palmerston,London:Panther,1972,pp.758,759.
⑨ Philip Magnus,Gladstone:a biography,p.148.
⑩ Philip Guedalla,Gladstone and Palmerston:being the correspondence of Lord Palmerston with Mr.Gladstone,1851—1865,London:Victor Gollancz Ltd.,1928,p.221.
Gladstone and British Liberalism in the 19thCentury
SONG Xiao-dong
(History Department of Shihezi University,Shihezi Xinjiang 832000,China)
Abstract: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igures of British politics in the 19thCentury,Gladtone's attitude from conservatism to liberalism not only changed his political career,but also put far-reaching impact on English political process of 19thCentury and the development of liberalism.In the process of change,the political attitudes of Gladstone were influenced by partisan struggle both within and outside Parliament greatly.The cooperation with Bright and other radicals made Gladstone completely turn to the liberal camp,and also completed the transition from Whig to modern liberal party.
Key words:Gladstone;Bright;liberalism
收稿日期:2016-01-10
基金項目:石河子大學人文社會科學中青年科研人才培育基金項目(RWSK12-Y25)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宋曉東(1971—),男,河南新鄉(xiāng)人,博士,副教授,從事英國史研究。
中圖分類號:K5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0313(2016)02-01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