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魚

有人說，婆媳天生是情敵。2016年春節(jié)剛過，寧波的一個婆婆，為了搶奪兒子的愛，竟然雇兇殺了自己的兒媳。新聞一出，頓時全國轟動……

2016年2月16日早上7點左右，浙江寧波慈溪城還沐浴在喜慶的過年氣氛中。早起的阿華出門準備健身，在昏暗的一樓隔空層發(fā)現(xiàn)一個人體模特，隨手拖到了大樹邊。負責打掃的老婆婆正巧路過，一看到“模特”身上的血，頓時嚇了一跳：“天啊，這不是塑料模特，出人命了！”

死者叫趙陽，今年34歲，是當?shù)匾患裔t(yī)院的護士，剛搬來這個小區(qū)居住。經(jīng)法醫(yī)鑒定，她的腹動脈跟下腔動脈斷了，就算當場發(fā)現(xiàn)也救不回來。隨著警方調查，真相浮出水面，居然是婆婆張?zhí)m芝雇兇殺害兒媳。這對婆媳之間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讓她下如此狠手？

婚姻不幸的她，將愛全部轉移到兒子身上。

張?zhí)m芝今年59歲。因為家里窮，她剛懂事沒多久，被親生父母送人了。幸運的是，養(yǎng)父母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初中畢業(yè)后，張?zhí)m芝到供銷合作社工作。后來和吳家立結婚，并且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取名吳苳。

然而，還在兒子牙牙學語之時，丈夫吳家立的出軌給了張?zhí)m芝當頭一擊！張?zhí)m芝沒有離婚的勇氣，加上吳家立當上了廠長，她選擇忍受。對婚姻的徹底失望，讓張?zhí)m芝把全部的感情和精力都傾注在唯一的兒子身上，每天都和兒子一起睡。同時，她把兒子當成報復丈夫出軌的工具，堅決不允許丈夫接近兒子。一看到父子倆在一起，她就會和吳家立吵得天翻地覆。鄰居們說，經(jīng)常看見吳家立一個人在小區(qū)里晃悠，形單影只。

吳苳大學畢業(yè)后，在事業(yè)單位工作。還沒有女朋友的時候，張?zhí)m芝就在鄰近的小區(qū)給他買了一套房子作為婚房。在張?zhí)m芝眼里，兒子長得帥，個子高，工作好，一定要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姑娘。她托了很多朋友幫忙介紹，可是吳苳卻一點兒也不領情，對于媽媽找來的相親對象不來電。張?zhí)m芝為此和兒子生了不少氣。

2010年，已經(jīng)28歲的吳苳認識了同齡的趙陽，并且很快陷入愛河。張?zhí)m芝很生氣：“她做護士收入少，年齡大，個頭矮，家里沒有兒子，將來她爸媽都要我兒子養(yǎng)老！這個女人身上沒有一丁點兒讓我滿意的地方，根本配不上我兒子！”

然而，吳苳和母親的感受完全不同。從小目睹母親和父親歇斯底里地吵架，他只想找一個溫柔的女人，好好過日子。趙陽性格隨和，善解人意，他覺得她是最適合自己的伴侶。

兒子的不聽話讓張?zhí)m芝大為惱火，她天天勸他分手，還想去趙家鬧騰，但被吳苳及時發(fā)現(xiàn)阻止了。吳家立對這個準兒媳也很滿意，爽快地掏錢給兒子籌備婚禮，廣邀親朋參加。無論張?zhí)m芝在家如何吵鬧，兩個男人都置之不理。張?zhí)m芝無奈，最后只得同意了婚事。

吳苳和趙陽很快結婚，住到了張?zhí)m芝精心準備的婚房里。為了和兒媳爭奪兒子，思來想去，張?zhí)m芝決定搬去和兒子同住。于是，在吳苳婚后不久，張?zhí)m芝突然把自己的房子賣了，搬到兒子家中。對于婆婆的舉動，溫柔的趙陽沒有反對。

婆婆找茬媳婦忍

驚天秘密被發(fā)現(xiàn)

2012年2月，趙陽和吳苳的兒子出生了。每天為了照顧兒子和孫子忙忙碌碌，張?zhí)m芝再次感受到了一絲幸福。

這時的張?zhí)m芝有一種宿命的想法，她認為“兒子隨老子”，吳苳在孩子出生后，也會和他父親一樣花心、喜新厭舊。等兒子對兒媳婦的新鮮勁兒過去了，到時，她這個媽還是親媽，媳婦兒就不一定是媳婦兒了。所以，張?zhí)m芝和趙陽之間沒有產(chǎn)生過激烈的沖突。只有當兒子不在家時，張?zhí)m芝會找茬罵趙陽兩句。

趙陽的女友小娜說，為了討婆婆的歡心，趙陽經(jīng)常給她買衣服，但是婆婆并不領情，這讓她很苦惱。2013年3月22日，趙陽受了婆婆的氣后，忍不住發(fā)了一條微博發(fā)泄不滿：“自私的人！”

但是即便這樣，趙陽依然壓抑自己，因為吳苳對她真的太好了。每天下班后，他都會趕回家中照顧孩子，幫妻子分擔家務。他還曾經(jīng)送給趙陽一個名牌包包，令趙陽的朋友們羨慕不已。2013年11月11日，兒子過生日時，趙陽發(fā)了一條微博：“寶貝，生日快樂。問寶貝：今天你開心嗎？寶貝答：開心。媽媽一切的辛苦、委屈、壓抑都被你這句開心融化了……”

然而，吳苳與妻兒的親近卻讓張?zhí)m芝很失落。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趙陽經(jīng)常上夜班，下了夜班回家就是睡覺，她們面對面的時間并不長。所以，張?zhí)m芝就當這個人不存在。趙陽值夜班時，張?zhí)m芝打著照顧孫子的名義，和兒子睡在一個房間里。

令張?zhí)m芝郁悶的是，去年，兒媳趙陽突然不上夜班了。原來，趙陽長年累月地上夜班，身體很不好。趙陽父母心疼女兒，托了關系幫女兒調班，讓趙陽告別了黑白顛倒的生活。得知這個消息，張?zhí)m芝的心頓時一沉。果然，趙陽上白班后，一家三口整天在一起說說笑笑。小區(qū)的鄰居們經(jīng)?？匆娺@對小夫妻手牽著手，親昵地聊天，兩個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比起新婚，他們更加形影不離。張?zhí)m芝內心失落的黑洞越來越大。

張?zhí)m芝做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舉動，她竟然偷偷跑到趙陽工作的醫(yī)院，拐彎抹角地懇求護士長：“能不能讓趙陽繼續(xù)上夜班？”被拒絕后，張?zhí)m芝失落地回了家。趙陽的同事都被這個極品婆婆驚呆了！

很快，趙陽和父母知道了張?zhí)m芝的做法，全家人都特別生氣。結婚后，趙陽一直受婆婆的氣，趙陽的父親甚至動過讓女兒離婚的念頭。然而，趙陽的母親認為勸和不勸離，對女兒說：“我看你還是和婆婆分開住吧，只要不住在一起，就沒有矛盾了?！?/p>

隨后又發(fā)生的一件事情，堅定了趙陽要搬出去的決心。一天，趙陽身體不舒服，和同事臨時換班，關著房門在臥室里休息。張?zhí)m芝和吳家立回家后，不知道兒媳在家，兩人因為瑣事又吵了起來。爭吵中，趙陽突然聽見公公激動地說：“張?zhí)m芝，你就是一個惡毒的女人！你把自己的養(yǎng)母都害死了，是一個精神病……”

根據(jù)案發(fā)后張?zhí)m芝對警方的交代，張?zhí)m芝婚后沒幾年，養(yǎng)母身體狀況變差，之后一直和他們同住。吳家立非常嫌棄張?zhí)m芝的養(yǎng)母，“在一起吃飯時，我老公說她臟、臭，有時看到我母親在，他就去外面吃?！闭煞虺鲕壓?，為了挽回他的心，張?zhí)m芝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讓養(yǎng)母搬了出去?！袄先艘恢庇晌艺疹?，他（吳家立）一直不理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一個多余的老廢物?！?/p>

丈夫對養(yǎng)母的嫌棄和冷漠，讓張?zhí)m芝越來越覺得，年邁多病的養(yǎng)母是一個拖累。“10年前，一次母親生病，我給她吃了一些藥后，她就平靜地死去了，我沒有通知任何親屬?！眳羌伊㈦m然有懷疑，但也沒有多問，喊了幾個朋友把岳母送去火化了。過年時，親戚來給老人拜年，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沒了。親戚找上門來要說法，張?zhí)m芝出門躲了幾天，一時風言風語。但是時間一長，就沒人來追究了，畢竟都沒有證據(jù)。但是，吳家立從那之后更加疏遠張?zhí)m芝了，而且認為她有精神病。

趙陽知道婆婆的秘密后心慌意亂，忍不住跟自己父母說了。沒想到趙父并不吃驚，只是嘆了一口氣：“當初你和吳苳結婚時，我曾經(jīng)四處打聽過他家的情況，就聽說過你婆婆殺死養(yǎng)母的傳聞，但是我沒當真。那時候你都28歲了，好不容易找個這么好的女婿，怕影響你們的婚事，就沒把這個事告訴你?！?/p>

原來婆婆真的是這么心狠手辣！趙陽嚇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和她住在一個屋檐下。一向習慣妥協(xié)的她，異常堅決地對丈夫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搬出去住，要么就離婚！

2015年8月，夫妻倆花了40萬元在金山村買了一套老舊的二手房。因為著急搬出去，這套房子的居住環(huán)境很不理想，人員復雜，治安也不好。

張?zhí)m芝得知兒子要搬走后，哭著對吳苳說：“兒子，我算白養(yǎng)你了，你有了媳婦就把媽媽給扔了……”她每天對趙陽辱罵不休，在家里摔摔打打，甚至要跳樓自殺，整個人也變得瘋瘋癲癲。有一次，張?zhí)m芝恨恨地對鄰居說：“總有一天，我要殺了這個兒媳婦！”采訪時，鄰居對記者說：“聽到她這句話，我們只當是婆媳矛盾。這個婆婆太強勢了，以為她罵兩句發(fā)泄一下就沒事了?！?/p>

因為母親的強烈反對，吳苳與妻子商量暫緩搬家，一是安撫張?zhí)m芝的情緒，讓她有一個適應過程；二來，他們可以趁機把房子裝修一下。軟弱的趙陽只是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下來。無論張?zhí)m芝多不講理，畢竟是丈夫的母親，她不想將婆媳關系鬧得太僵。

之后的日子似乎恢復了平靜，大家盡量維持表面的祥和。但是，趙陽已經(jīng)對婆婆心生懼意，有空兒就跑去新房盯裝修，總是躲著婆婆。

張?zhí)m芝對趙陽的敵意越來越深。一方面，她恨這個女人搶走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面，從兒媳著急搬家和總是躲著自己的舉動推測，她確定自己和老公吵架時，被趙陽聽見了自己殺養(yǎng)母的秘密。張?zhí)m芝擔心她會告訴兒子，那樣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形象就全毀了，母子甚至會反目成仇。

趙陽成了張?zhí)m芝的眼中釘、肉中刺，她百爪撓心，卻又無計可施。一天，張?zhí)m芝在小區(qū)里和朋友訴苦時，痛哭流涕地喊：“我要殺了兒媳婦！”朋友勸她要對兒媳好一點兒。可是，這句話卻引起了附近無業(yè)游民趙平的注意。

之后，趙平主動找上張?zhí)m芝，確定她真的想殺兒媳后，把朋友趙建國介紹給張?zhí)m芝。趙建國整天無所事事，就想弄點錢，與張?zhí)m芝一拍即合，他對張?zhí)m芝說：“兒媳婦死了，你兒子還可以再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慎重處理好這件事，別人就會當成是一個意外，事情很快就能過去?！痹趶?zhí)m芝心中，趙建國簡直是除了兒子以外最貼心的人！她給趙建國買了新衣服，還給他買了一輛電瓶車，方便他踩點作案。

兩個人里應外合，很快摸清了趙陽每天的活動規(guī)律，開始設計殺人方案。但是，趙建國的方案都被張?zhí)m芝否定了。因為，她要求趙陽必須看上去是死于一場意外，不能讓人有一絲一毫懷疑到她頭上，尤其是不能讓兒子覺得自己是一個壞女人。

最后，他們決定偽造一個劫殺現(xiàn)場。因為，趙陽新買的二手房小區(qū)住戶雜亂，治安又不好，這個死因是最能讓人接受的。張?zhí)m芝對兒媳的這種死法 “很滿意”，并且支付給趙建國5萬元報酬。為了方便偽造劫殺現(xiàn)場，張?zhí)m芝同意兒子和兒媳搬到了金山村。但是，一切準備就緒時，張?zhí)m芝又猶豫了，一直到2015年年底，她都沒有作案。

兒子在朋友圈曬恩愛

妒忌媽媽買兇殺兒媳

張?zhí)m芝在對警方供述時說：“我對不起媳婦的父母，但是他們不應該把我不喜歡的女人嫁給我兒子，誰會來救我??！”張?zhí)m芝最后對兒媳下手，正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救了”。

2016年年初，吳苳帶著妻子和兒子一起去南京玩。夫妻倆一路上恩恩愛愛，拍了很多親密合影，吳苳幾乎每天都在微信朋友圈里曬恩愛。一直關注兒子微信朋友圈的張?zhí)m芝妒火中燒，恨得牙癢癢。她認為趙陽已經(jīng)徹底奪走了兒子，她必須除掉這個女人，命令趙建國開始踩點找機會下手。

2月16日大年初九，凌晨時兩人又踩了一次點。早上6點多，趁著吳苳不在家，張?zhí)m芝與趙建國一起來到趙陽家樓下。張?zhí)m芝給趙陽打電話，讓她下樓拿東西。毫無防備的趙陽穿著粉色衛(wèi)衣和藍色牛仔褲下了樓。趙陽剛一露面，張?zhí)m芝就指著她對趙建國說：“是她！”

此時樓下沒有人，張?zhí)m芝在旁邊望風，趙建國朝著趙陽的胸部、腹部捅了好幾刀。趙陽只喊了幾聲微弱的“救命”，就倒在了血泊里。為了怕路過的人發(fā)現(xiàn)，張?zhí)m芝幫著趙建國把尸體抬到一樓樓道內比較隱蔽的隔空層下。之后，趙建國逃離現(xiàn)場。張?zhí)m芝卻整了整衣服，鎮(zhèn)定地上樓抱著孫子回家。換好衣服之后，還領著孫子去菜場買菜。

案發(fā)后，吳苳悲痛欲絕，他當天在朋友圈里發(fā)了一條微信：“老婆，我永遠愛你！”可惜，趙陽已經(jīng)再也聽不到了。這對恩愛的夫妻從此天人永隔；他們年僅5歲的兒子，永遠失去了媽媽。

趙陽的遺體被拉到殯儀館解剖，之后應該拉回家。此時，吳苳還沉浸在喪妻的悲痛之中，已經(jīng)六神無主。于是，張?zhí)m芝再次成了兒子的主心骨。她堅決不允許趙陽的遺體進門，說她是被捅死的不吉利。趙陽的父母可憐女兒尸骨未寒，只好把遺體運回自己家里。

然而，就在張?zhí)m芝沾沾自喜地以為，可以像當年害死養(yǎng)母那樣輕松過關時，警察卻迅速地將她抓捕。根據(jù)鄰居提供的線索和小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警方確定當天凌晨，張?zhí)m芝曾與一個陌生男子到過小區(qū)，張?zhí)m芝有作案嫌疑。經(jīng)過審訊，張?zhí)m芝親口承認是她雇兇殺人。當晚，河南省商丘市高速交警抓到了乘坐客車逃跑的犯罪嫌疑人趙建國。負責給這起兇殺案穿針引線的趙平，目前也已被逮捕。

在張?zhí)m芝對警方的供述中，她把愧疚留給兒子，將罪責推給了丈夫：“對不起我的好兒子！指使我干這件事，傷害、刺激、迫害我的人，就是沒有仁義、兩面三刀、笑面老虎的你的父親！是他的所作所為造成了我的過錯，真正的兇手就是你父親！我的寶貝兒子，使你失去了母愛這是我的錯，再次請求你原諒我的錯，對不起啊！”

2月17日早上，張?zhí)m芝戴著腳鐐和手銬去廁所的途中，遠遠地看見兒子吳苳從訊問室出來。他神情呆滯，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自己媽媽一眼。

張?zhí)m芝，體現(xiàn)了一些婆婆的普遍心理：因為在心理上沒有和兒子“斷奶”，所以對兒子很依戀，總是看兒媳婦不順眼。心理健康的人能夠及時調整，但是張?zhí)m芝對媳婦的妒忌顯然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甚至做出了雇兇殺人的極端行為。

坎坷的成長經(jīng)歷解釋了她的異常：首先，她被親生父母拋棄。這是最嚴重的童年創(chuàng)傷，為成年后的人格、精神異常埋下了隱患。其次，婚后丈夫出軌，一方面導致她將感情都寄托在兒子身上，另一方面，情感重創(chuàng)也激發(fā)了異常心理的發(fā)展。第三，她的自我十分脆弱，沒有其他支持系統(tǒng)，兒子成為唯一的救命稻草。這些都導致她性格偏激，心理異常。

對于婆婆的異常，兒媳趙陽到后來已經(jīng)有所察覺，可惜為時晚矣，即使搬出去也無法防范。最遺憾的是：父親在婚前明明知道婆婆殺養(yǎng)母的傳聞，卻因為女婿好且女兒年齡大著急嫁人沒告訴她，這本是她唯一可以逃過此劫的機會。這說明，不要為了結婚而倉促結婚，一定要了解對方的原生家庭，不是看他們有多少家產(chǎn)，而是要看他們家人的人格健康水平。聽起來好像很難，但其實相處中總有蛛絲馬跡可尋。（文中人物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