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鳳蘭
古人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边@句在中國人人耳熟能詳?shù)闹V語,也是被許多國人深切認同的。意思就是:人為生存而行動,這個是本能的反應(yīng)。動物活著就是為了食物,也是本能的反應(yīng)。首先它講述了人在基本生存上對財產(chǎn)(比如糧食、衣物、住所等等)的依賴和需求。其中財產(chǎn)與人的尊嚴有關(guān)系的,這些都要靠等價交換的媒介——錢來兌現(xiàn)。中國貨幣的起源,有椐可查的是商湯時期的“銅貝”,而在此之前的夏商用骨貝、石貝、陶貝已經(jīng)以物價交換的形式開始流通??梢婂X的歷史悠久,地位又是重要的。
百姓對錢有這幾種說法:錢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不要把錢財看得太重??捎终f:沒啥也不能沒錢,有啥也不能有??;人沒錢鬼一般,茶沒鹽水一般。還是說活著的人在衣、食、住、行方面離不開錢來支應(yīng)。金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什么事情是不能辦的。錢它的現(xiàn)實作用和地位依然很大,也就是說,錢不只是一種貨幣符號,錢是社會中價值的直接表示。
記得在“文革”期間,我上小學時,非常想有和別人一樣的一枚毛主席像章??晌覜]有錢去買,于是就努力地去攢夠那一角錢。家長打發(fā)買煙、鹽、火柴、煤油,我就積極主動去跑,從中一分一分地去摳,當攢到六分時,在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姐姐帶回來了十幾枚觀眾送給她的主席像章,我死皮賴臉地把毛主席在延安窯洞前戴著八角帽的那枚,掛在了自己的胸前。 六分錢成了我有生以來第一筆屬于自己的錢。
在六、七十年代,我家是勞力少,工分少,人口多的那類。每年年底生產(chǎn)隊長和會計拿著帳單,來摧按人口分了的糧食款。撥動算盤珠子的聲音猶如錢幣相互磕磣,十分的刺耳、鬧心。我在一旁喃喃地嘟囔著在課本上學到的幾句話“過去地主算盤響,收租逼債來搶糧……”,是姐姐一把把我揪到房門外,壓低聲音狠狠地說,胡說啥……,從她的眼神里我隱約把糧食——錢——生存——吃飯這些個詞語串聯(lián)在了一起,那么的沉重、如此的艱難。家里沒錢拿到應(yīng)得的那份口糧,村干部逼糧食款的那種困頓、壓抑,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感覺到錢在家人的生活中有它不可言喻的權(quán)威。生活困難的人在錢的面前,那樣的卑微,沒有尊嚴。
當我第一次領(lǐng)到一百二十幾元工資的那天,拿著錢去買面、買床單……那種讓錢催發(fā)出來的精氣神是我前所未有的。后來成家后省吃儉用打家具、買電器、照顧娘家、婆家生活的那種窄卡、緊迫,從各個方面錢扼住了日月的喉嚨,在度過的每一年的生活里,需求和收入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最讓我無奈、尷尬的是九十年代初的那種強迫性的購物手法,幾次將工資扣到民貿(mào)商店,讓你去商店拿自己需要的東西,比如:當月我家的收入是二百四十多元,扣發(fā)兩條毛毯的錢是二百二十幾元。余下的那點錢在手里,不知道如何安排當月的生活!就這樣艱難地置辦積攢的家具在兒女們成家后都成了地下室廢物,毛毯成了墊床底的了。這點上我覺得“錢”具備看不見、摸不透的那種魔力,既絕情,又陰險,還能扭曲人的心靈,蛻化人的意志。
錢讓我寒透心的,是一九九五年,我丈夫患了嚴重的心臟病,頑固的房顫時時折磨著他,當時我倆的工資只有九百多,刨去日常生活和倆孩子的學習費用,還要支付每天昂貴的醫(yī)藥費,當時既沒有醫(yī)療保險,又取消了公費醫(yī)療,這當子“錢”和病一樣露出了可怕的猙獰的面孔,氣勢咄咄逼人。我一面伺候病人,一面上班,一面四處借錢,借錢如吞三寸刀啊!但我不顧一切想拼命湊夠三萬多,把丈夫送到高心所醫(yī)治,可錢還沒湊到一萬,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錢充當了一個要命魔王的角色,我恨錢!錢真?zhèn)€硬頭貨,有時一分錢能難倒英雄漢,錢在天災(zāi)人禍,病痛災(zāi)難面前是那么的蒼白無力。當今黨和政府把民生工程放在第一位,不論當官的還是貧民老百姓,都享受醫(yī)療保險,大災(zāi)大難還有各類賠(補)償,“錢”的姿態(tài)變得溫暖、溫和、可親起來。
當然,民間還有這樣的說法,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人財大氣粗。過去“有錢人”這是個奢侈詞,也是一個貶義詞,但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這個詞似乎慢慢變成了一個中性詞。錢讓我?guī)砜煳亢蜆s耀的是獲得教學成果獎,第一次的稿費。還有為自己購買電腦、手機、相機,這是我自豪的一次高消費的記錄。有人說,女人心情不悅時,會逛商場,狠勁購物,但這招對我卻不靈,至今我還沒有體會過給自己大把大把花錢的快樂。
朋友告訴我對錢的看法:小錢大快樂,大錢多憂愁。因為他的那點工資月月旱澇保收,無憂無慮??蓻]錢人說求人如登九重天;有錢的人見了你躲著走,好像你窮氣熏天,窮命跟著,窮筋繃著。可有錢的人說,不借給吧,人家求了你,張了口,借給吧自己的辛苦錢一去不復返,翻臉不認帳的場面比比皆是,有時還會惹出麻煩來。當今有人成了“房奴”、“車奴”,貸的那筆錢確實有點讓人愁,可他們都樂意背負著債務(wù)去超前享受。
隨著科技的發(fā)展,人們花錢的方式、意識都發(fā)生了變革,“刷卡”成了時尚的、方便的一種花錢形式,無論走到哪里,一卡通天下,錢依然那么神通,那么廣大。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為了錢人們不惜一切代價地奔波著。
(作品系西寧廣播電視臺新聞頻道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