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馬洛時代的傳統(tǒng)兩性關(guān)系中,男性是權(quán)利的載體與象征,處于主導地位。而女性則處于社會邊緣和失語的地位,在詩中則體現(xiàn)為沉默的聽者。本文從女性主義的視角出發(fā),分析馬洛的詩歌《多情牧羊人致他的愛人》中男性對女性“沉默的聽者”的形象構(gòu)建,旨在揭露男性話語與在男性霸權(quán)主義之下的受壓迫的無言的聽者的女性形象。
關(guān)鍵詞:《多情牧羊人致他的愛人》;沉默的聽者;女性主義
作者簡介:李欣茹(1992.9-),女,漢族,山東萊蕪人,碩士,就讀于天津外國語大學英語語言文學專業(yè)。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0-0-02
一、引言
作為16世紀著名的戲劇家,克里斯多夫馬洛(Christopher Marlowe)在文藝復興時期的英國聲名顯赫,是大學才子中最富有才華的人。作為英國戲劇界的先鋒派人物,馬洛對英國舊戲劇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是英國戲劇進入了一個全新而輝煌的時代,馬洛也因此被贊譽為“英國悲劇之父”和“詩劇的晨星”。除了戲劇作品,馬洛最著名的田園詩歌,或稱之為愛情詩歌,《多情牧羊人致他的愛人》同樣也在文壇上飽受贊譽,同時也是伊麗莎白時期最著名的愛情詩歌(原衛(wèi)國, 2008)。在他短暫的一生中,馬洛仍然獲得了與他同時期的莎士比亞及其他劇作者的贊譽。(劉秉善, 2007)
田園詩歌作為詩歌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通常用來描述牧羊人的田園生活以及生活在鄉(xiāng)村的益處。田園詩歌有三種分類:田園詩、牧歌和挽歌。一般說來,田園詩歌常以牧羊人作為言者(addresser)來隱喻性的批判城市生活,以及從兩性及愛情的視角回顧伊甸園生活。在文藝復興時期,此類描寫田園愛情的詩歌數(shù)見不鮮,但像克里斯多夫 馬洛這般直白描寫,仍為先例。在英國的文藝復興時期,很多男性詩人在之中展現(xiàn)出的是欲望、浪漫與理性相結(jié)合的形象,如在馬洛的《多情牧羊人致他的愛人》及安德魯馬維爾的《致他羞怯的愛人》。這兩首詩歌都大量運用了浪漫與不切實際的描寫方法,表現(xiàn)出男性自私的愛情觀以及步步為營和甜言蜜語的感情攻勢,種種此類構(gòu)成了英國文藝復興時期的田園愛情詩歌。而詩中的女性形象,則通常表現(xiàn)為沉默無言和在男性霸權(quán)主義下的被迫接受一切。
二、文體學分析
《多情牧羊人致他的愛人》一詩的從文體的角度來看屬于田園詩歌,從主題來看屬于愛情詩歌。本詩包含六個小節(jié),每個小節(jié)都是標準的四行。第一小節(jié)的前兩行“Come live me and be my love, And we will all the pleasures prove”是本詩的主題句,在詩中也是重復出現(xiàn);除此之外,這兩句詩也包含了詩歌中幾乎所有的語音模式(sound patterning)。尾韻:即在每行的末尾押韻,如詩中的“me, be”。頭韻:即詞首輔音一致,如詩中的“me, my”“l(fā)ive, love”。準押韻:通過一個共同的元音來描述的音節(jié),如詩中“l(fā)ive, with, will”。輔音韻:以相同輔音結(jié)尾的音節(jié),如詩中的“wil, all”。反韻:即音節(jié)擁有共同的元音和首輔音,如詩中的“with, will”。押副韻:即兩個音節(jié)具有相同的首輔音和尾輔音,但元音不同,如詩中的“l(fā)ive, love”。(胡壯麟, 2011)
本詩使用一個祈使句“Come live with me and be my love”開篇,顯然,這是言者牧羊人在向一名女性求愛,快來到我身旁,做我的新娘。在接下來的小節(jié)中,牧羊人向他的愛人許諾了一個精致美好的世界,表達了牧羊人強烈追求的決心和對被追求愛人的由衷贊美。在詩中,言者牧羊人想象與愛人“坐在巖石上,看著牧童放羊,放松身心,聽鳥兒歌唱”。之后,牧羊人向愛人表示他愿意做一切能取悅她的事,然后在日常用品上極盡奢華,比如“用玫瑰鋪就花床,用一千花束做你的衣裳”“長裙上繡滿愛神木的綠葉”“用最細的羊毛織就外袍”“純金搭扣的軟靴”“芳草和常春藤編織腰帶,珊瑚為扣,琥珀作鉤”。從第九行詩開始,一連串由“我將”引出的動作又將牧羊人的意愿和決心顯露無遺:我做的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打動聽者的心(吳曉雷,2009),引誘聽者去做言者的新娘。第十九行又重復了本詩的主旨句“快來到我身旁,做我的新娘”在回應主題的同時起了強調(diào)的作用。
三、《多情牧羊人致他的愛人》中的言者和聽者
本詩的言者是一名對作為聽者的女性意象有著強烈情感的牧羊人。作為當時詩歌中男性形象的代表牧羊人,言者一廂情愿的要求女性順從謙卑,做不會反抗的、沉默的、順從的聽者。言者在詩中向他的愛人勾勒出美麗精致但卻不切實際的未來。因為言者牧羊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享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因此并不富有。但是詩意的他卻在詩中描繪出一場超出他經(jīng)濟實力所能負荷的切實可行的求愛:不僅僅是為愛人勾畫一幅美好的未來生活圖景,如日常用品床、長裙、軟靴、腰帶等,然卻并不僅限于此。為了進一步引誘他的愛人,牧羊人在這些日用品前加了奢華的限定詞,如玫瑰花鋪就的床、一千花束和繡滿愛神木的綠葉的長裙、用最細的羊毛織就外袍、純金搭扣的軟靴、芳草和常春藤編織的以珊瑚為扣琥珀作鉤腰帶,等等諸如此類的奢華的裝飾品,但卻僅僅是牧羊人僅憑想象的口頭許諾,不立足于現(xiàn)實、浮夸且不切實際,不足為信。而在詩中作為聽者的牧羊人的愛人,一位可以享受到如此鋪張奢華的生活和牧羊人如此炙熱的愛慕的少女,竟是一位沉默失語人格不顯的女性形象。她隱藏在詩行間安靜地接受著牧羊人的求愛,沉默不語的傾聽著男性內(nèi)心訴求卻不能傳達出女性自己接受或是拒絕的聲音。
在文藝復興的英國文壇中,還有一顆閃爍的明星,他就是馬洛的朋友沃爾特 雷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雷利爵士于1596年就馬洛的《多情牧羊人致他的愛人》一詩仿擬了一首名為《少女拒絕牧童》(The Nymphs Reply to the Shepherd)的詩以作回應。在這首詩中,馬洛詩中的沉默的女性聽者變身言者,不再被邊緣化,不再處于沉默和失語的狀態(tài),不再無力表達自己的想法,不再缺失話語權(quán),打破沉寂無言的聽者形象,以女性形象為出發(fā)點大膽的以嘲諷的語氣回應牧羊人的花言巧語,傳神地表達出女性在濃烈的愛情面前的理智智慧且自由的聲音?!渡倥芙^牧童》從某種程度來講是雷利爵士所處時代的女性對盛極一時的田園愛情的態(tài)度,以及她們自由而聰慧的心聲。(陳吉, 2015)
第一小節(jié)女性聽者不再沉默并開始尖刻的反擊“如果世界與愛情都青春永駐,如果牧羊人說話誠懇實在,這些悅?cè)说臍g樂或能讓我心動,讓我到你身旁、做你的新娘”以虛擬語氣來諷刺牧羊人在馬洛一詩中所許諾的華而不實的未來。第四小節(jié)和第五小節(jié)再一次重復了牧羊人的空口諾言:讓我為你鋪好玫瑰的花床配上千枝花束傾吐馨香,讓我獻上花飾的小帽一頂加上繡滿桃金娘葉的短裳。稻草與長春藤嫩芽編成的腰帶,有珊瑚環(huán)扣與瑪瑙釘飾增彩,如果這些喜樂能讓你心動,請與我同棲為我最愛?!澳闼偷娜购托憔幍拿倒宕玻阗浀谋姸嗷ㄊ∶迸c短裳,轉(zhuǎn)眼將折斷將枯萎被遺忘。愚昧鋪天蓋地,理性毀敗淪喪。你的新袍新鞋和玫瑰花床,你的花冠裙裾和鮮花芬芳。你的芳草腰帶青藤編的束,珊瑚的別針琥珀的扣”。聽者用破裂、枯萎等代表著強烈否定情感的話語來反擊言者的甜蜜攻勢,代表著女性對愛情的嚴肅理智的批判。在馬洛的《多請牧羊人致他的愛人》一詩中,言者牧羊人所做的這一切,看似付出了許多,看似愛慕濃烈又炙熱,然而在雷利爵士的《少女拒絕牧童》一詩中,女性聽者卻不再沉默,她開始擁有作為女性的思考和拒絕的權(quán)利,同時也反映著當時的女性主義的興起和女權(quán)主義的思想的初具雛形:如果牧羊人的許諾只是基于幻想不切實際,“這一切都不能打動我的心房,讓我到你身旁、做你的新娘”。
四、結(jié)語
從文藝復興的時代背景可以得出這一時期的田園詩歌的主題是“及時行樂(seize the day)”,是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態(tài)度。當時人們因文明產(chǎn)生的種種問題而過度壓抑,因而向往放縱自由的生活,因此從兩性與愛情觀的視角來懷念伊甸園的生活變得尤為重要。然而從女性主義的視角來看,男性得到救贖卻是建立在忽略女性情感的基礎(chǔ)上的,這對女性來說毫無公平性可言。這一時期多數(shù)詩歌在贊美純真美好的愛情的同時也無意間把女性聽者塑造成緘默溫柔體貼謙遜的意象,在本詩中,聽者這一女性形象被邊緣化,處于沉默和失語的狀態(tài),無力表達自己的想法,缺失話語權(quán),因此被稱為沉默的聽者。而在傳統(tǒng)的兩性關(guān)系中男性通常掌握話語權(quán),處于支配地位并且是權(quán)利的載體與象征。而女性則處于社會邊緣和失語地位,因此在文藝復興時期的英國文壇中常以沉默的聽者的形象出現(xiàn)。如在克里斯多夫馬洛的詩中女性就是以一種沉默無言的聽者形象出現(xiàn)的,她不會說不會動也不能思考和批判,更不用說去拒絕男性的求愛。
隨著男性話語權(quán)的上升,女權(quán)主義者悄然興起,雷利爵士開始打破這一時期女性沉默失語的形象,這在以男性為主導的英國文藝復興文壇是十分罕見的。從《少女拒絕牧童》一詩中不難看出,要求女性順從謙卑做不會反抗的沉默的聽者只是男性的一廂情愿,女性在應對不切實際的花言巧語時也有自己強硬的回擊?,F(xiàn)實生活中女性的主動權(quán)已在悄然覺醒。女性的力量和她們不可被征服的人性是理想的人文社會不可忽視的社會問題,女性主義視角對于理解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作品具有不可或缺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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