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王夔,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鐘山》《飛天》《雨花》《陽光》《山東文學》《朔方》《佛山文藝》《翠苑》《青年文學家》《短篇小說》等雜志發(fā)表中短篇小說60余萬字,有中短篇小說被《小說選刊》《長江文藝·好小說》《短篇小說選刊版》選載,著有中短篇小說集《蝴蝶按鈕》《今夜無人入睡》?,F(xiàn)供職于泰州日報社。
發(fā)條系輸送力矩,引擺桿和擺桿磨擦,擒縱叉的進瓦和出瓦左右晃動,齒輪有節(jié)律地旋轉,一切有條不紊,大鐘發(fā)出輕微的“滴滴嗒嗒”的聲響。大鐘足足有2米高,它的外面,鍍著18K黃金,還嵌著幾排碧綠的瑪瑙石。幾個英文字母:SEIKO。精工舍,產自日本。這就難怪大鐘下面是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孩了。
女孩坐在玻璃罩里,她的和服,是藍白相間的染花格子布做的。起初她一動不動,坐在蒲團上,四圍是珍珠串成的簾子,看起來有一種朦朧的美。這時黑夜的手漸漸松開,他拎著通黑的大幕,在天上飛翔。光亮滲出來,微微的,像飽含著一種隱秘的力量。時針指向“7”,珍珠簾子旋轉起來,碰到玻璃罩,發(fā)出“撲撲”的聲音。女孩醒了,起身,開始敲打身邊的木魚,奇怪的是,她竟能敲出《致艾麗絲》。女孩的臉像魚肚一樣白,但是沒有表情,胡曉光猜不透她的年齡。應該在13—18歲之間吧,他想,日本女孩到底有些不一樣的。
賈婷在睡夢中捉到一條大魚,最后它被廚子們料理到餐桌上,大魚身上澆著鮮亮的番茄醬,插著10多把明晃晃的刀叉,每個女客都流出涎水,她們對大魚評頭論足,躍躍欲試。但是當賈婷拿起刀叉時,大魚被一陣急促的《致艾麗絲》攪碎了,她“呃”了一聲,把身子側過去,想用雙臂死死地抱住那條魚,但它怎么也找不到了,像水銀一樣消失了。賈婷舔了舔嘴唇,發(fā)現(xiàn)臉頰下的枕巾,濕了一片。她伸出手去,摸床頭柜上的紙巾。光從楓葉窗簾滲進來,照在賈婷裸露的手臂上,像一節(jié)細細的蓮藕,朦朧的乳白色,容易讓男人浮想聯(lián)翩。胡曉光把視線從日本女孩身上移過來,下意識輕輕地握了握賈婷的手臂。
干什么?
不干什么。胡曉光的手縮回去,繼續(xù)系他的領帶。他站起身,臀部和腹部都很寬厚,如果剝光衣服,單看肚皮,他就像賈婷夢中的那條肥魚。面紙貼著綢質的枕巾來回走,發(fā)出“咝咝”的聲音。
神經?。≠Z婷說。
胡曉光好像沒有聽到這三個字,他一邊刷牙一邊說,今天他得參加定旺小學希望樓的竣工典禮,中午不回來吃飯。賈婷這時把頭蒙在被子里,像又去找那條魚了。胡曉光喊了她幾聲名字,她都沒有應。于是他拎起密碼箱,下樓去了。
賈婷聽到本田車發(fā)動機的聲音,這才把頭從被子里鉆出來,玻璃罩里的日本女孩一動不動。賈婷想,她要是能說話就好了,她想和她說說話。有的時候,賈婷會覺得,是這個日本小女孩搶走了她的丈夫,因為大鐘一鬧,胡曉光就匆匆地走了。賈婷掀開被單,她什么也沒穿,苗條而結實的青春胴體,在日本小女孩面前扭來扭去。她把臥室當成了裸體走秀的舞臺。嗨,日本妞,你還沒有發(fā)育吧,你要不服,你把衣服解開呀!賈婷端著自己白花花耀眼的乳房,忽然有一滴淚水,自上而下滑落。
一個半小時后,胡曉光見到了那個住在大鐘里的女孩。
當時,定旺小學希望樓的剪彩儀式剛剛結束,一名少先隊員走上臺來,獻上鮮花,并且給胡曉光系上紅領巾。這女孩,個子高挑,皮膚白皙,甚至還有成熟女人淡淡的香。她挨近胡曉光的時候,胡曉光竟恍惚地以為,她是剛剛從精工舍大鐘里走出來的。她們多像?。∨⑾低昙t領巾,行了個隊禮,胡曉光摟了摟女孩,女孩的臉剎時通紅,像條泥鰍滑脫了,轉身回走。等一下!胡曉光叫起來。
主席臺上的人疑惑地看著胡曉光,女孩也被定身法定住了。胡曉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我只是想問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如媛,在六(2)班。女孩說。
噢噢。胡曉光揚了揚手,我知道了。
操場上的學生們散去了,主席臺下空蕩蕩的。定旺鄉(xiāng)鄉(xiāng)長何貴生拉住胡曉光的手,一定在請他在鄉(xiāng)里最好的酒樓撮一頓。明月酒樓,真的很不錯的,尤其是小魚面片,是我們這里的農家特色菜。胡曉光推托要走,說今天回公司有業(yè)務要談。這怎么可以呢!大前天,鄉(xiāng)里的一套班子開過會,要借胡曉光的東風,激活鄉(xiāng)里的液壓件廠。胡曉光是市里有名的民營企業(yè)家,他的資產,買幾個定旺鄉(xiāng)不成問題。關鍵是,怎么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把胡曉光給糊弄高興,只要他高興,甩個幾十幾百萬甩著玩。何貴生有些急,胡總,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一定要給這個面子??!旁邊的左校長和周副鄉(xiāng)長跟著應和,說,是啊,胡總。到最后實在推托不了,胡曉光跟著他們進了明月酒樓。
這一桌人,一共6個:胡曉光、隨行的司機小孟、何貴生鄉(xiāng)長,鄉(xiāng)里分管財務的周副鄉(xiāng)長、定旺小學左校長、液壓件廠廠長傅建軍。剛開始的時候,有些冷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說話,尤其是何貴生,他不停地抓著自己的腦袋,就像北京猿人。還是小孟放得開,到底年輕,喉嚨直。他說端菜的小姐,那個身段,還是很有農家菜的風味的。大家忍不住笑,于是女人成了席間的話題。傅建軍說起最近王莊發(fā)生的一件事,內容大抵是現(xiàn)代版的武大郎與潘金蓮。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挺漂亮的姑娘嫁到了王莊,沒想到這男人下面不行,求了多少醫(yī)都是徒勞,最后連男人都心灰意冷。漂亮姑娘提出離婚,男人死活不肯。后來那漂亮姑娘有了外遇,和奸夫合伙,用毒鼠強把自家男人毒死了。大家隨著傅建軍的講述又驚又乍又吁又嘆,感慨世風日下,現(xiàn)在的女人,真是不得了啦!小孟說,也不能一概而論,比如他的妻子,美麗賢慧得很哪!
大家又說了些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話。何貴生便問胡曉光,有沒有興趣?
什么興趣?
對農家菜有沒有興趣?何貴生說。
胡曉光當然明白,他說的農家菜,指的是小姐。味道很不錯。胡曉光夾了塊紅燒肉在嘴里,說,咸淡適宜。
那我飯后讓周副鄉(xiāng)長給你們安排一下?何貴生試探著說。
還有什么活動嗎?胡曉光問。
周副鄉(xiāng)長說,也沒什么,都是男人的共同愛好,屁股朝天嘛!站在旁邊的服務員紅著臉笑,胡曉光看了她一眼,她便緊緊抿住了嘴唇。
胡總沒有表態(tài),何貴生連忙表示,定旺鄉(xiāng)里的小姐,都是本鄉(xiāng)土生土長的,平常在家干農事,有活計做了,就出來,絕對的原生態(tài)。說到這里,胡曉光已站起來了,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胡總,你坐你坐,坐下來好說話。左校長連忙做和事佬,我們鄉(xiāng)長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這種事情,我嫌惡!胡曉光說。
那是那是。何貴生連忙賠不是,算我錯了,行不。
氣氛緩和下來,傅建軍向鄉(xiāng)長遞眼神,鄉(xiāng)長又向周副鄉(xiāng)長遞眼神,周副鄉(xiāng)長只得把嗓子眼一提,跟胡曉光說液壓件廠的事。既然飯后沒有活動,這事兒只能在吃飯的時候說了。胡曉光不作聲,小孟便表示,這種事情胡總一個人也做不了主,公司有管理制度,要回去討論才行。這種官腔一打,就知道午飯打了水漂。何貴生還不甘心,說鄉(xiāng)里窮,有些孩子根本上不起學,比如,今天給胡總系紅領巾的徐如媛。鄉(xiāng)長到底是鄉(xiāng)長,胡曉光一喊徐如媛,他就嗅出了貓腥。
噢,這個,最好還是通過希望工程基金會走。叫徐如媛,啊,是吧?胡曉光說。
是的是的。
嗯。
不過徐如媛……
左校長話剛出口,腳就被何貴生踩了一下。他只得用土豆填住嘴巴,爾后跟鄉(xiāng)長耳語,徐如媛家里有錢,根本用不著希望工程。鄉(xiāng)長回他耳語:你懂個屁!
這時候飯就吃完了,鄉(xiāng)里一干人目送著“財神”消失在汽車帶起的煙塵中。
今天胡總像有點不高興,小孟看出來了。而他既然給胡總開車,另一個重要的職責,就是讓胡總開心。他新婚,說來說去總關著自己老婆,說她燒的西湖醋魚,香味能飄出十八里去。他還說起他老婆和他老婆的同學賈婷,在學校時的一些趣事——他樂于說這個,認為這樣說,能增進胡總對他的信任。要不是老婆,他小孟也不可能給胡總開車。他說,在學校里,賈婷是?;?,追她的男生可多了,可是,姜是老的辣,最后她還不是落到胡總手里,簡直讓人妒忌死了。胡曉光笑了笑,掏出手機按了幾下,但似乎對方沒人接。胡曉光就把眼睛瞇上,小孟只得也把自己的嘴巴閉上。我說錯話了嗎?小孟想。
汽車進入市區(qū),胡曉光讓小孟下車,打的士去公司。小孟下了車,又被喊住,胡曉光說,如果有人問起,就說他還在定旺鄉(xiāng)。
噢。小孟答。胡曉光駕著本田車拐了個彎,車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另一個方向是什么方向?本田車開得很慢,這說明,胡曉光有些猶豫。事情是剛才瞇眼時展開的:
賈婷知道丈夫今天不回家吃飯,心里不覺潮動起來,她打開衣櫥,翻到那套最性感的內衣,就是粉紅色有蕾絲花邊的那套。她拿出來,穿起來,她還穿了露臍的緊身上裝和寬管的牛仔褲,哦,就像18歲時的模樣。她開始打電話給齊軍。齊軍是剛才小孟說過的齊軍,當年追賈婷追得粘粘乎乎的。電話通了,齊軍很快就會到來。賈婷很激動,不停地在鏡子面前擺姿勢,爾后把床收拾了,衛(wèi)生間冒起騰騰的熱氣。他們洗鴛鴦浴,齊軍迫不及待,在水龍頭下就抱著賈婷一陣激烈的活塞運動……
許多時候,胡曉光愿意去想象自己妻子出軌的情形,想象她和各種各樣的青年男子上床,想象他們激情澎湃的做愛場面。有時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有病?他甚至想過,在他們的臥室內裝上針眼攝像機,沒準哪天會拍到妻子的床上戲……當然,所有的一切都只停留在想象中,在想象中他滿足并且快樂。他甚至愿意去做一名紅娘,把一名年輕人帶到賈婷面前,讓年輕人和賈婷在他面前,表演一段精彩的雙簧。
本田車停在一百的地下停車場里,這兒離家很近,胡曉光下了車,又有些猶疑起來。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賈婷正蒙著頭午睡;另一種是,賈婷跟男青年做愛,他們結實的身體散發(fā)著茅臺酒的香味,他們互相迷醉,不知疲倦地纏綿在一起。前者,回家的意義等于零;后者呢,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個年輕人和妻子在一起,又如何?和她離婚嗎?如果離婚,他將永遠失去那個美麗年輕的軀殼,而在寂寞的夜里,即使只是輕輕地摟著她,也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呵!當然,離婚使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還有名譽、財產以及那些讓他內心感到刺激的想象。在臨近住處時他停下了腳步,即使現(xiàn)在有人打電話給他,說,嘿,你老婆正在和別人上床呢!他也不會前進半步,一些事情,該不知道的就不要去知道,這是聰明人的糊涂。他把手插進褲袋里,抓住了豐田車的車鑰匙。
這個下午,單位肯定是不去了,胡曉光將車開到金鑫休閑中心,直奔這里的地下室而去。
說起來也許令人難以置信,這個非常隱蔽的地下室,竟是W市最奢華的賭場,是大亨和高官們鳥雀般出沒的場所。當然,限于賭資的級別,平常日子這兒的賭徒并不多,譬如今天,只有胡曉光跟環(huán)眼賊。他們玩一種叫“美人脫衣”的撲克游戲,方法和“13點”差不多,每人拿10張牌,一張一張地翻,比誰點子大,但不能翻過28點,過了就爆了。一開始胡曉光運氣很好,面前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籌碼。他慶幸今天遇到徐如媛,是她給他帶來好運氣。當然還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去撞破賈婷跟齊軍的好事,要不準觸霉頭。胡曉光不時地譏笑環(huán)眼賊,一定是昨天夜里沒干好事,今天賭運才這么差的。哎呀,環(huán)眼賊,你要不要去洗洗手再來?環(huán)眼賊倒耐得住,說,胡倭瓜,就你那點德性,嘿嘿!
誰也不服誰。那好,吃過夜飯再來。再來就顛了個兒,胡曉光面前的籌碼不斷地減少,他開始反思,運氣怎么突然倒戈了?問題肯定出在服務小姐身上,看看環(huán)眼賊身邊的小姐吧,她兩手搭在小腹前,面露微笑;而自己身邊的這位,像突然來了月經,愁眉苦臉的。胡曉光建議,太累了,不如大家先上去泡個澡,泡完澡再玩。
到了上面,胡曉光找到休閑中心的劉經理,埋怨給他安排了一個賠錢的貨色。劉經理滿面堆笑,說怎么啦胡兄,多大的事這么急呀!要學會快樂,贏錢也快樂,輸錢也快樂,這才是人生的無上境界呀!胡曉光說,快樂個屁。環(huán)眼賊逼養(yǎng)的,凈說瘟話。劉經理說,好吧,你要誰?胡曉光問,有沒有新來的?劉經理說,今兒剛來一個,人家還是正兒八經的在校大專生呢!
那好,就她了。
看胡曉光走遠,劉經理搖了搖頭,他覺得賭徒都是一群很剛性的人,如果沒有發(fā)泄的場所,社會不知道要被他們攪成什么樣子。自己開辦這個賭場,真是為W市人民做了件功德無量的事。
胡曉光洗完澡躺在包廂里,等那個大專生來臨。劉經理說過,保證他是大專生在金鑫休閑中心的第一個客人,也就是說,他要嘗新,嘗新總是好的,總歸要有好運氣的。他不是在乎那點小錢,而是要在環(huán)眼賊面前出口氣。大專生穿著簡單的白套裙,像一片云站在胡曉光面前。
大專生要脫衣裳,但被胡曉光阻止了,他覺得,他們應該來點前奏。他讓她坐到床邊,摟著她的細腰,問她叫什么名字。大專生說,她叫小美。胡曉光又問她會不會唱歌,小美立即唱: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
等等。胡曉光說,你會不會老一點的歌。
什么老歌?
算了,還是讓我來教你吧。胡曉光說。
哥哥姐姐采蓮花,采蓮花……胡曉光一邊唱,一邊還要小美跟他一起做采蓮花的姿勢,小美腦袋好使,很快就學會了。胡曉光下了床,來吧,我們從頭到尾再唱一遍。
胡曉光和他的第一個妻子,就是在采蓮花時認識的,那時他們還小,只是14、5歲的孩子,因為常常在一起采蓮花,他們日久生情相愛了、結婚了。他們在船上做愛,做得蓮花都東倒西歪了。但是不久,她意外溺水而亡。那是一個多么年輕的生命,她才剛剛25歲??!他用999朵蓮花,做她的陪葬。后來,他很多年都是單身,直到前年,才和26歲的賈婷結婚。結婚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當年和第一個妻子在床上的英勇表現(xiàn)不見了,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的兄弟還沒有插入就射得一塌糊涂。
他發(fā)現(xiàn),小美有點像他的第一個妻子,他要以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迎接第一個妻子的到來。他要她唱歌,要她把頭發(fā)扎起來,還稱贊她像蓮花一樣美麗。小美趴在他裸露的胸脯上笑,你也很美呀。
我美什么呢?
你是美男子呀!
不要開玩笑,我今年52歲,早過了開玩笑的年齡。
我是說真的。不錯,你年齡大了些,個子也不夠高,可是你白。中國不有句古話么,叫一白遮百丑。你白,你就美。
哦。
是的,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以白為美的。知道什么人白嗎?當然是不勞動的人白。什么人不勞動呢?有錢人不勞動。所以,中國人喊什么勞動者最光榮,其實骨子里呀,對勞動者是最鄙視的。
嗯,親親。胡曉光被小美灌了一肚子的迷糊湯,不覺心潮澎湃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下面,又熱又硬,趕忙讓小美脫去衣裳,再把她摟進懷里。這一次他足足堅持了一刻鐘,弄得小美“喲唷喲唷”地唱起搖籃曲來。做完了,他讓小美跟著去賭場,作為賭徒,他仿佛已看到勝利的彼岸。
環(huán)眼賊已坐在那里等候多時,看到胡曉光換了小姐,笑他自己手氣不行,換小姐有什么用。胡曉光被激怒了,問他敢不敢賭把大的。環(huán)眼賊說,你憑什么跟我賭大的,你不就帶了20萬現(xiàn)金嗎?現(xiàn)在輸?shù)貌畈欢嗔?,先生,這兒可是不用支票的。
現(xiàn)在胡曉光簡直昏了頭了,尤其是,當著他的“第一個妻子”譏笑他,怎么容忍。他把本田車的車鑰匙、手機、西裝、皮鞋全扔了下來,這一牌我跟你全押上,但你也得全押上,看誰的手氣好。
好好好。環(huán)眼賊笑著把如山的籌碼推過來。
這一把的輸贏,已接近百萬。
美人脫衣,脫。脫還是不脫?脫。胡曉光又翻了一張牌,沒想到是張Q,爆了。
環(huán)眼賊大笑著把車鑰匙、手機、西裝、皮鞋全都捋了過去,在他如山的笑聲中,胡曉光有些發(fā)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到出租車上的。車窗外的夜風一吹,他的腦袋清醒過來。
開車的是個中年司機,身材矮小,又瘦又黑,他問胡曉光,到哪里去?胡曉光說,金城小區(qū)。司機疑惑地看著他,因為胡曉光只穿著棉毛衫棉毛褲,連鞋子都沒有穿,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住在本市最豪華的別墅區(qū)呢?司機慢慢地開著車,一邊心里想怎么辦。車上的這個人是不是喝醉酒了?要不就是神經有問題。胡曉光問了句,幾點了?司機說,凌晨一點。胡曉光說,你他媽的能不能開快點!司機不干了,你把錢先付了,我就開快點。胡曉光下意識地往胸口一摸,才想起,身上的所有裝備全輸給環(huán)眼賊了。胡曉光說,你這不是還沒到嗎?還沒到憑什么我現(xiàn)在給錢。司機說,我看你根本就沒有錢,想白賴我的車。胡曉光說,你開吧,你開到金城小區(qū),我一準給你錢,給雙倍,行不?司機說,不行,你給我下車。胡曉光說,你看看我,我是胡曉光,上過好些次W市新聞的胡曉光,我能賴你的賬嗎?司機的牙齒縫“嗤嗤”地笑,就憑你,你連給胡曉光老婆提鞋都不配!
你說什么!
我說你給胡曉光老婆提鞋都不配!
你敢再說一遍!
司機把車停下來,說,你個豬玀,我說你給胡曉光老婆提鞋都不配!
這是一輛黑出租車,駕駛員座位和其它座位之間并沒有金屬隔欄,胡曉光突然從副駕駛座上一下子躥過去,雙手緊緊地卡住司機的喉嚨。司機扳開胡曉光的手,在寂寥的馬路上大叫,有人搶車啦,抓搶車賊呀!要是被人聽見怎么了得,胡曉光張開他肉乎乎的手,再次卡住司機的喉嚨。你個豬玀,我讓你叫,讓你叫!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有使不完的勁。卡了一會兒,司機停止了掙扎,不動了。胡曉光吃了一驚,試試鼻子,所幸只是暫時的昏厥。他把車開到路邊的樹林里,理了理思路,他想他完全有能力擺平這件事。他剝下司機的外套和皮鞋,穿在自己的身上,大小差不多還挺合適。車燈開著,司機黑黝黝的臉突然讓他有一種沖動,他繼續(xù)在司機身上工作,拉起他的棉毛衫,看看他的身體是不是和他的臉一樣黑。真的很黑,連他的那個隱私部位,也黑得像炭。司機的手機響了,胡曉光掏出來,就像掏自己的手機一樣坦然,是一短消息:我是一個白骨精,你要我的白骨,我就要你的老命。胡曉光忍不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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