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夜深了,我無意中翻到了曹操的這首詩。我久久地吟詠著,又若有所思地合上書本,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我希望古人描繪的天空湛藍、星漢燦爛的勝景也能在我的眼前呈現(xiàn)。
可是,一片炫目的紅光躍入了我的眼簾——刺目的鐳射燈不停地旋轉(zhuǎn)著,商店酒吧賓館門前的霓虹燈不停地變換著奇幻的色彩,馬路上飛馳而過的汽車更是將車燈拉成了一條條五顏六色的緞帶……
——這就是人們看慣了的繁華的都市之景。而我想見到的星光、銀河呢?
古人眼里的璀璨的星光已經(jīng)完完全全被湮沒在城市的燈紅酒綠之中。仰起頭,你只看到密密匝匝的揚塵在光影中飛竄,而星辰則如一個個棄婦,隱沒在城市絢麗耀眼的新歡——燈光之中。我輕輕嘆息,合上窗簾,目光落在了墻上掛著的外婆的相片上。
外婆住在鄉(xiāng)下。以前我每年都會隔一段時間去看看她。鄉(xiāng)村特有的風(fēng)光早已烙在了我的記憶中——春池的蛙聲一片,夏夜的星光滿天,秋田的風(fēng)吹稻浪,冬日的雪花飛旋……
四季之中我最愛夏天。每到夜幕降臨,干了一天農(nóng)活的大人們都會一人一張板凳坐到屋外休憩納涼。人人手中一把蒲扇,用來驅(qū)蚊。他們輕聲地談?wù)撝瓿珊脡?、家長里短,我則平躺在一張比我還年長的竹椅上仰望著星空。
滿天的星斗如同黑色綢緞上綴著的寶石,潑墨似的天空更襯出它們的光潔。從小就聽大人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告訴我這顆星星叫什么名兒,那團星座又有哪些傳說……我腦子里隨之展開了無盡的遐想。清風(fēng)徐來,樹枝樹葉緩緩搖擺,繁星似乎也顫動起來,我的思緒便隨風(fēng)飄向了廣袤的星空……多少個夜晚,我就是這樣悄悄走入了“手可摘星辰”的夢境。
夏天的夜晚,有時我也會和外婆一起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頭頂是點點繁星,遠處有零散的燈火,田野里是唱歌一樣悠揚的蟲鳴……我的心中總會升起一種恬靜、安詳?shù)淖涛丁?/p>
……
而城市的夜晚,總是燈火輝煌,車聲喧囂;來來往往的行人總是低著頭,步履匆匆,斷然不會有人去駐足觀賞星空——其實城市的星空早已被各種建筑切割得支離破碎,被強烈的光霧籠罩甚至吞噬。進入城市讀書的我也和城市人一樣變得無暇他顧,低頭疾行。我生怕一抬頭,雙眼會被那眩目的光焰灼傷,從此再也不能欣賞那片美麗的星空。
如今,正讀高中的我已難以和鄉(xiāng)村親近,更難得和外婆一起重溫夏夜令人陶醉的星空。想到這,不免有些惆悵。而最近我又聽到一個消息:外婆家所在的村子已被劃入開發(fā)區(qū),不久,那里該是廠房林立了。也就是說,又一片璀璨的星空將成為難以再現(xiàn)的記憶……
我不知道,每當夜幕降臨,那片璀璨的星空能否再在我們每個人的頭頂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