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勝男
吉林華橋外國語學(xué)院東方語學(xué)院日語系
《國譯紅樓夢》與伊藤漱平譯本之比較
——以第三回賈寶玉服飾為例
尹勝男
吉林華橋外國語學(xué)院東方語學(xué)院日語系
吉林省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2014B320]、吉林省教育廳“十二五”社會科學(xué)研究規(guī)劃項目[2014B078]的階段性成果。
由平岡龍城、幸田露伴共譯的《國譯漢文大成紅樓夢》是《紅樓夢》日譯史上最早的一個前80回全譯本。伊藤漱平的翻譯版本為平凡社昭和33年(1958年)初次印刷的《中國古典文學(xué)全集第二十四卷》。兩個譯本都屬于《紅樓夢》比較早期的翻譯,但是翻譯方法和特點卻不盡相同。本文旨在通過第三回賈寶玉出場的兩套服飾的翻譯,探究兩個版本在古代服飾翻譯上的特點,進而尋找其原因。
從寶玉初次登場,第三回中共出現(xiàn)兩套服飾,本文總結(jié)與服飾相關(guān)的、翻譯上存有爭議的詞組進行分析,具體如下:
1.二色金百碟穿花大紅箭袖
“二色金”《紅樓夢鑒賞辭典》中指青金、紅金絲?!凹洹痹跅顬檎?、郭榮光主編的《紅樓夢》辭典中這樣解釋:原為便于射箭穿的罕袖衣服,書中指男子穿的一種服式。這種解釋雖然比較簡單,但是至少指出了這種衣服的特點,即窄袖。周定一主編的《紅樓夢語言詞典》中指出這是一種帶箭袖袍服。原為便于射箭,在袖口接上一半同形的袖頭,似馬蹄。滿語“哇哈”(waha),俗稱“馬蹄袖”,后來成為家常禮服。
兩種譯本的翻譯如下:
《國譯紅樓夢》—二色金の百碟穿花大紅箭袖(ふたいろきんのもやうあるなかにまたもやうあるべにのつつそで)。筆者譯:兩種金色的圖案中另有圖案在其中的大紅色的袖子。注釋—二色金:紅の中に、金で模様を出しある故、二色金と云う。
伊藤漱平譯本—緋色の地に深淺二色の金糸で百蝶花に群れるの図をぬいとりした細袖の上衣。筆者譯:紅色地兒上用深淺兩色金線縫制的百蝶在花間飛舞的細袖上衣。
對于“箭袖”這個詞,《國譯紅樓夢》中使用“つつそで”一詞帶過,并未做出任何注釋。表面上看這個詞的翻譯沒有錯,但是由于中日兩國在服裝文化上存在一定的空白,所以,這樣一種清代的禮服卻不能如實地呈現(xiàn)在日語讀者面前,實在是讓人很遺憾的事情。伊藤漱平譯本則抓住了這種衣服的特點,翻譯出了“細袖”,雖然還不是特別具體,但是至少能讓讀者大致感官上有正確的印象。此外,“百蝶穿花”這樣一個栩栩如生的成語,《國譯紅樓夢》中根本沒有進行翻譯。伊藤漱平譯本則比較形象地翻譯出了作者的原意。
2.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
“起花八團”指在緞料上加繡的八個彩團,故稱“起花”?!芭潘牍印薄都t樓夢鑒賞辭典》中有二說,一說是衣服邊緣排綴有彩穗的褂子;一說是一種羊皮褂?!肚灏揞愨n·服飾》“翻毛外褂馬褂”條云:“羊皮貴羔而賤老,而口外有一種曰麥穗子者,皮軟毛長,形如麥穗,價值最貴?!迸潘爰贷溗胱又艚儺?。參照本回前文云鳳姐以穿銀鼠褂,則寶玉亦應(yīng)穿皮褂?!兜老桃詠沓半s記》云,銀鼠以后當(dāng)換“韓羊皮(即珍珠毛)”。那么,寶玉著麥穗羊皮褂正合時節(jié),故以后說為是。
兩種譯本的翻譯如下:
《國譯紅樓夢》—石青起花八團倭緞穗を排た褂(そらいろもやうやつあるにほんしゆすふさをならべつけたうはぎ)。筆者譯:藍色有圖案的日本綢緞,下面排綴著穗子的上衣。
伊藤漱平譯本—石青色の地に八つの円い模様を浮かせた日本産の繻子に総を垂らし並べた褂子。筆者譯:日本產(chǎn)的石青色的緞子上浮現(xiàn)出八個圓形圖案,并排綴著穗子的褂子。
《國譯紅樓夢》中對服飾中的花紋、圖案幾乎都沒有具體的描寫,例如上文中的“起花八團”就沒有進行翻譯。而伊藤漱平譯本中則有相關(guān)信息的翻譯,不僅標(biāo)明了數(shù)字,而且介紹了形狀?!芭潘牍印钡睦斫鈨烧呋蚨嗷蛏俣加衅?,因為按照文獻的推測應(yīng)是一件麥穗羊皮褂,不是普通的外衣。所以,此處兩者翻譯時加以注釋說明是最理想的。
3.寄名鎖
《紅樓夢辭典》(周汝昌主編)中對“寄名鎖”進行了詳細的解說:舊時怕幼兒夭亡,給寺院和道觀一定財物,讓幼兒作“寄名”弟子,并在幼兒的脖子上系一小金鎖,叫作“寄名鎖”。
兩種譯本的翻譯如下:
《國譯紅樓夢》—寄名鎖(まひごふた)。筆者譯:為防止孩子迷路帶的牌子。
伊藤漱平譯本—寄名鎖。注釋—寄名とは他人に名づけ親になってもらうこと。僧や道士に「寄名」して在家のままその弟子となり、子供の長命を祈った習(xí)俗。さらに鎖(錠)形の金屬片を首にかけ神の命令を「封じとざす」意を表わした。
由文獻可知,寄名鎖是鎖頭形狀的飾物,多為黃金質(zhì)地,而不是紙片、木片等做成的“ふた(牌子)”;用途則為避災(zāi)驅(qū)邪,“鎖”住生命,而不是為防止孩子迷路量身定做之物。因此,《國譯紅樓夢》中這個詞存在錯誤的翻譯,沒有將作者的原意傳達給讀者。伊藤漱平譯本中注釋加得如虎添翼,內(nèi)容與各種詞典解釋一致,使讀者一目了然。
《國譯紅樓夢》是日譯史上最早的前80回全譯本,是日本紅學(xué)的里程碑,同時也是奠基石。由于在翻譯過程中受到了客觀因素制約,可參考借鑒的文獻較少,譯者又不能親自到中國一探究竟,再加上文化空白,導(dǎo)致很多詞漏譯、錯譯,需要注釋的地方也沒能看到正確的輔助解釋。因此,漢文訓(xùn)讀的翻譯方法在很大程度上給讀者帶來了便利,但是也忽略了很多信息,給讀者造成了一定的閱讀障礙。
伊藤漱平是日本著名的翻譯家、紅學(xué)專家,他癡迷于中國文學(xué),翻譯了大量中國的文學(xué)作品,也曾親自到訪過中國。因此,所見、所聞、文獻資料等都對他的翻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服飾部分的翻譯中,伊藤漱平適當(dāng)、巧妙地運用了直譯法,從讀者易懂的角度,用隨意親切的語言盡力傳達著作者的原意。雖然還有個別詞語存在不夠形象具體等問題,但是不影響主人公賈寶玉給讀者留下的帥氣俊俏、富家公子的印象。
[1]《紅樓夢鑒賞辭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2]周汝昌.《紅樓夢辭典》[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87
[3]周定一.《紅樓夢語言詞典》[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5
[4]楊為真,郭榮光.《紅樓夢》辭典[M].山東:山東文藝出版社,1986
[5]常璐,王治江.服飾文化與翻譯——《紅樓夢》楊、霍兩譯本第三章賈寶玉服飾翻譯對比[J].河北工程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第16卷,第1期,2016年1月
[6]劉曉群.淺議楊憲益《紅樓夢》譯本中服飾顏色詞的翻譯[J].科技信息,2007年,第3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