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元元
黔中俊才 傅氏三儒
文丨元元
在清代乾嘉時期,貴州甕安的傅氏家族出了三大文學巨擘,影響著貴州文壇,他們是“傅氏三儒”:傅龍光、傅玉書、傅汝懷,這其中以傅玉書最為突出,可謂是傅氏家族文化之集大成者。
“天下之山聚于黔,其山之磊落峻拔”,這是清代康熙年間貴州巡撫田雯在《黔書》中的兩句話,是對貴州甕安地靈人杰的最好解讀。
在清代乾嘉時期,貴州甕安的傅氏家族出了傅氏三儒,影響著貴州文壇,他們是:傅龍光、傅玉書、傅汝懷,這其中以傅玉書最為突出,可謂是傅氏家族文化之集大成者。
傅玉書可謂是甕安文化的領軍人物,他以才華學識飲譽黔中、名揚華夏,更以自己在文學藝術上的求索精神贏得了后人的欽仰。他與父親傅龍光、兒子傅汝懷一起為甕安的文化事業(yè)做貢獻,在他們的影響下,甕安人文蔚起,人才輩出,成為貴州的“人才搖籃”。
傅玉書,字素余,號竹莊,1746年出生于貴州甕安草塘,1812年因病逝世,終年66歲,葬于貴陽三橋阿江河。
傅玉書一生最大的成就在于他創(chuàng)造了貴州文化史上的“三個最”:他搜集鄉(xiāng)邦文選編成《黔風錄》24卷,是貴州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他所著的《鴛鴦鏡傳奇》,是清代貴州最早的也是僅有的兩部傳奇之一,開創(chuàng)了貴州傳奇戲曲創(chuàng)作的先河,可稱為“貴州傳奇之父”;他編撰的《桑梓述聞》10卷,記載了甕安各方面史料,是全國第一部私家志書。
傅玉書的成就離不開家風的熏陶,其祖父傅如勵,曾向明朝監(jiān)軍御史錢邦芑學習,其父傅龍光是乾隆中期的秀才,平生喜愛程朱理學,一生著有學術著作數(shù)種。生于學者之家的傅玉書在祖父和父親的影響下,走上了鉆研學問的道路。
傅玉書繼承了祖父與父親的氣質(zhì)和天分,從小聰明過人,可謂是天資聰敏,氣質(zhì)厚重,“少時,鄉(xiāng)先生皆以儒者目之?!保ā肚娂o略后編》)。陽春三月,他隨父親傅龍光以及私塾先生在其家門前的小河橋上游玩,先生以“河邊漁翁停停釣”為上聯(lián)考之,傅玉書以“橋頭學子抱抱袍”為下聯(lián)相對。先生對傅玉書小小年紀就有這種文學功底很驚訝,認為他將來一定有出息。
乾隆三十年,時年19歲的傅玉書中舉人,但在以后的考試中卻并不順利,先后六次進京會試,都名落孫山,直到48歲時才被選為江西安福知縣,署瑞州府銅鼓同知,3年后罷歸故里。
盡管官場失意,官運欠佳,才華橫溢的傅玉書并未一蹶不振,而是迅速調(diào)整了自己的人生方式,轉(zhuǎn)向了空間更大、更容易施展自己才華的事業(yè)上來。
返鄉(xiāng)后,年逾半百的傅玉書先后在黃平星山書院、龍淵書院、鎮(zhèn)遠漭陽書院、貴陽正習書院主講。由于他才高學博,道德高尚,深受學子歡迎。當?shù)厥咳艘嗄狡浯竺?,“無不以與其交游為幸事”。
從教多年,傅玉書為貴州培養(yǎng)了大批人才,這些學子中的不少人,不僅成為當?shù)氐闹袌粤α?,而且為貴州乃至華夏均做出了貢獻。
雖然官場失掉了一位平庸的官吏,然而文壇上卻增添了一位明星。教學之余,傅玉書潛心著述,稱盛一時,為貴州文壇做出不小的貢獻。
傅玉書一生著作宏富,雖因戰(zhàn)亂等因素,多數(shù)已散佚,但不乏顯示其實力和造詣的作品存世。
40卷的《竹莊詩文集》是他青壯年時期的作品選集,時禮部侍郎錢籜石親筆為之作序:“先生詩文,鑒賞于法時帆、錢籜石、吳白華諸先輩者,已風行海內(nèi)矣。”他的詩文集刊行問世,“海內(nèi)之士,幾何不徒以文人相目”。與甕安縣另一位詩人猶法賢(號酉樵)稱為貴州高原的兩大詩宗:“竹莊詩學杜,酉樵詩學韓,黔人兩大宗,皆生于甕安”。
傅玉書是一位有成就的詩人,一生足跡遍及大江南北、黃河上下,壯美的河山激發(fā)了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加之其效法王維、孟浩然、錢起、劉長卿的詩歌風格,讓他的詩充滿了幽奇、沖淡、沉雄多變的藝術風格。如《震天動》一詩,描繪了貴州烏江驚濤駭浪、破峽而出、搏擊江石的景象,令人讀后如臨險境,有驚心動魄之感。詩曰:
遙指前灘落冰霰,雪花如手隨風旋。
群龍破峽走東海,眾鶴出浴沖蒼煙。
怒風震霆一時作,神色慘淡心俄延。
又如關心災民苦況的《荒村》一詩,傅玉書繼承了杜甫“窮年憂黎元”的思想,愛憎十分鮮明。詩曰:
草木炊羹缶盂碧,榆皮作粉唇腭干。
從來此地稱富庶,何為粒糧珍瑯?
去年無禾且無麥,雖有陳粟皆輸官。
除了詩,傅玉書在戲曲方面取得的成就也斐然,他對傳統(tǒng)戲劇有著特殊的興趣,尤其對南曲戲文的南劇情有獨鐘。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仲冬,在對明末時期的社會進行研究后,傅玉書以明末忠臣楊漣與左光斗的遺事為題材,“嘗感天人之變,明邪正之分,取明季楊、左諸公遺事……以當口誅筆伐之義”,創(chuàng)作了劇本《鴛鴦鏡傳奇》,首開貴州戲曲創(chuàng)作之先河。是書也稱《鴛鴦鏡傳》,傅玉書自稱“按譜選詞,越三日而書成”。
《鴛鴦鏡》以楊漣、左光斗的兒女婚姻的悲歡離合為主線,以東林黨人反對魏忠賢的閹黨為暗線,真實反映了明末政治的黑暗,閹黨的橫行,社會的動亂及人民大眾的水深火熱,塑造了一批忠孝節(jié)義、品行端方的人物形象,具有一定的藝術價值。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傅玉書的《鴛鴦鏡》傳奇撰寫完成,但未刊行。直至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其曾孫傅達源將《鴛鴦鏡》校訂出版,才使世人得以欣賞傅玉書的才華。書前有傅玉書自序一篇,遵義唐金題詞一篇,內(nèi)容20闋。
百余年后,禮部尚書李端棻身處戊戌變法失敗后謫戍新疆之逆境,受《鴛鴦鏡》傳奇中忠臣烈女之精神激勵,“猶求索不遺余力”。由此可見《鴛鴦鏡》對后世影響之大。
除了自己創(chuàng)作,傅玉書還將貴州的詩歌進行搜集整理出書,將貴州詩人創(chuàng)作的詩歌編入24卷《黔風錄》里,讓貴州的詩歌中中國詩壇上首次嶄露頭角,貴州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成為貴州文化的大功臣之一。
為繼承父親遺愿,傅玉書還開始編寫家鄉(xiāng)的縣志,開創(chuàng)了私人撰志的先河,傅玉書所撰的《桑梓述聞》,完善了甕安縣地方志,成為貴州史上第一部私家所撰縣志。
故有民國《貴州通志》稱:“時海內(nèi)學子無不知有竹莊者。”
傅玉書既是詩家,也是研究古代理學象數(shù)及史志學者,還是一位劇作家,清代名人、浙江嘉興錢載,字籜石,對他學問成就的評價,可說是最全面的。
錢載認為,傅玉書“說理之文剖析疑似至較之毫厘分寸之間,而繆迷之端磔然以解。其議論古人事,審時度勢,縱橫博辨,波瀾酣恣,而衷于至當,如劍斷石,如豐委地,無可游移。至于記敘書問、摹事狀物,或譎詭峭折,或從容愉悅,不主故常,惟變所適。其為詩,于古人幽艷奇杰、沈郁沖淡之勝殆欲兼體,而以時與稱者出之。要以極在已之清而不謬其旨歸,盡在物之變而曲得其次序,有他人一二言已索然少味者,我獨流連往復,致命深而境愈遠;或人敷百言不可盡者,以數(shù)言括之,情狀畢出,精彩奕然?!?/p>
雖然傅玉書的成就要遠大于其父傅龍光、其子傅汝懷,但是傅龍光和傅汝懷對貴州的文化事業(yè)也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傅龍光,字壽德,號月川,乾隆中期出生。有文記載,傅龍光7歲時還不能說話,父親傅如勵將其帶到私塾中去聽他人誦讀,沒多久就會說話了,而且還能寫字。20歲時,其母黃氏病重,傅龍光與其妻王氏到處焚香和求醫(yī)問藥,跪拜野外求禱神靈保佑其母早日康復,并挖割自己和妻子王氏的臂肉和藥,以給其母進食,其母居然病愈,人稱他們?yōu)椤半p孝”。
傅龍光平生喜愛程朱理學,對傅玉書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傅玉書的著作中,不乏程朱理學的影子,傅龍光也為此篤行力學。
由于傅龍光作文講究思想意義,不好華辭麗句和空話,因此科舉屢試不中,但他難能可貴之處在于屢敗屢戰(zhàn),從不氣餒,70歲時仍去參加鄉(xiāng)試,對人言:“遇不遇,命也!不應試則不仕,無義矣!”因此,傅龍光一生未為官。
雖然傅龍光科場失意,但他卻是一個飽學之士,而且還是一位詩人。他潛心研究經(jīng)義,以《禮經(jīng)》為言行準則。傅龍光著述頗豐,有《易經(jīng)淺說》12卷《學隱》2卷和《睛雨石》,《玉華捧月》《鐘鼓石》《螄子巖》《甕安縣賦》《師古堂詩稿》等詩詞,是清朝雍正、乾隆年間貴州知名學者和詩人。
傅汝懷,字淵伯,號確園,傅玉書之子。后人贊他“以明經(jīng)主講大定萬松書院,能世其業(yè)”,后因成績、資格優(yōu)異,被升入京師的國子監(jiān)讀書,當選貢生。遺憾的是,還沒等到上面任命來到,他卻客死于貴陽。
傅汝懷個人著作僅有《確園詩稿》十余卷,交與摯友遵義黎伯庸審定刪改,惜未完成而毀于戰(zhàn)火,黎伯庸也以此而覺得有愧于他。此外,他還協(xié)助傅玉書收集整理貴州詩集,編成《黔風舊聞錄》6卷和《黔風鳴盛錄》18卷,是明清兩代貴州詩歌最早的集成書籍,使貴州詩歌在全國嶄露頭角。嘉慶年間,傅汝懷選輯,其子傅桓(字森榮)編錄,增輯《黔風演》四卷,按詩系人,按人以事,以人存詩,以詩存人體例,錄乾隆、嘉慶間黔人三十余家詩,刻于道光年間,有貴陽、大定兩個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