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樸
雖然國際上的音樂評論家一致高度評價吳蠻的琵琶音樂“把傳統(tǒng)帶入了現(xiàn)代,讓東方與西方融合”,但她告訴母校的未來琵琶演奏家們:“哪怕跟別人合作新的東西,也一定要強調(diào)琵琶自己的特點。我們有自己的風格和特點,不要往西方靠?!?/p>
5月,吳蠻正在全國巡回講琵琶課。到北京,她的母校中央音樂學院特地安排了一堂課,在民樂系的教室舉辦,形式有點像“大師班”。她穿著很樸素,幾乎淹沒在教學樓前來往的人群里,辨認不出來。大概是在各地奔波的緣故,為了腳下舒適,她穿了一雙黃色短襪,搭配她的紅色棉布裙和休閑鞋,拍照時專門脫掉了襪子,又從挎包里拿出梳子來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如果看過她在舞臺上的光彩,會覺得與眼前這個質(zhì)樸的女性判若兩人。后來在采訪中她說,她兒子小時候看完她的演出,到后臺找她,左看右看不敢相認,以為那不是自己的媽媽。只要在舞臺上,音樂的神韻就會像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把她照亮,讓她忘我和超脫。她周圍的人因此都認為她在演奏琵琶時有一種“魔力”。
點評學生的演奏后,她拿起琵琶,準備演奏一首她改編的《靜夜思》。她自己先對這支琵琶樂譜的內(nèi)涵做了這樣一番解說:“敦煌琵琶譜很多專家翻譯過,20世紀80年代我上學的時候就有。我這首《靜夜思》里,有一段音階一樣的東西,來自敦煌琵琶譜。這是我與美國阿肯色大學的德國專家林勃朗合作8年的作品。林勃朗之前一直在英國劍橋大學,與老教授勞倫斯·普里肯一起研究中國古代音樂,包括唱的宋詞、琵琶樂和古琴樂。而林勃朗的妻子——一位愛爾蘭人——則專門研究早期日本音樂。他的手里有很多8世紀到12世紀的敦煌琵琶古譜,那些文獻都不是完整的曲子,而是幾小節(jié)的音,就是根據(jù)那幾個音來即興演奏的。這位德國人的研究都是在樂譜上,他把這些文獻里的文字翻譯成了五線譜,但還沒有人幫他做過演奏。我錄的唱片《光之無限》,其中一半的曲目就是完全按照那些古譜的音來演奏的。演奏這些古譜,很多定弦法也跟現(xiàn)在不一樣,唐朝琵琶音很低,與我們現(xiàn)在所用的清朝版琵琶構(gòu)造很不一樣?!?/p>
吳蠻彈撥了一段音階,聽起來像日本的音樂。她說,這個曲子原始的文字譜,就在日本奈良的博物館里;中日之間音樂的相似,可以追溯到唐代中國音樂傳入日本。這首《靜夜思》是把她的即興演奏記譜下來,才變成了一首曲子。當她開始演奏的時候,觀眾從她的音樂里,聽出了幽遠的古意,聽出了左手揉弦如泣如訴的婉轉(zhuǎn)韻味,以及曲終時等待琴聲回音緩緩消失的“留白”處無聲勝有聲的中國畫意境。
吳蠻
采訪中,吳蠻告訴我,當初她出國,帶了七件傳統(tǒng)樂器出去,現(xiàn)在除了琵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常常在用,其他幾件“都擱在了柜子里”。和西方樂器雷同的傳統(tǒng)樂器,易被替代。“曼陀鈴就是柳琴,用曼陀鈴就可以;中阮越來越靠向吉他,逐漸失去了自己的特色,那用吉他就好了。唯獨琵琶有自己的特色,所以走出了自己的路。”吳蠻說,她現(xiàn)在做的事情就是鋪條路,后面的路還得由年輕人來走。“西方音樂的運作制度是好幾百年固定下來的,現(xiàn)在他們約亞洲音樂家寫東西,跟歐洲人寫出來的音樂肯定不一樣。比如,日本現(xiàn)代派作曲家武滿徹,寫出來的肯定是日本人的音樂;再如譚盾,他作曲的術(shù)語是小提琴,但都是二胡的拉法。這些是改變西方藝術(shù)音樂傳統(tǒng)的元素,也增加了西方音樂的語匯。”
20世紀90年代,吳蠻去美國,想為琵琶這件傳統(tǒng)樂器在國際舞臺上找到新的音樂語言。中國樂器在西方?jīng)]有任何觀眾和文化根基,也沒有演出、比賽、藝術(shù)經(jīng)紀公司這樣的演奏與成名之路。在海外介紹琵琶的二十余年中,吳蠻是靠幾百場音樂會摸索出路來的。15年前,她開始成為西方三大古典音樂經(jīng)紀公司之一的ICM經(jīng)紀公司旗下的獨奏音樂家,那個時候,傳統(tǒng)樂器在國際音樂經(jīng)紀公司里還沒有專業(yè)位置。已小有名氣的吳蠻在朋友的引薦下,與當時ICM的副總裁交流了她的打算:“要讓琵琶跳出中國人的圈子,在世界舞臺上讓更多的人了解它?!盜CM很快簽下了吳蠻,音樂管理層經(jīng)過集體討論,第一次為這件中國樂器專門成立了琵琶部——他們不僅從商業(yè)角度看到了市場,更看到了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家成熟的質(zhì)量。
三聯(lián)生活周刊:當時為什么決定去美國?
吳蠻:上世紀80年代末有一股自費出國的熱潮。我的性格本來就不喜歡安穩(wěn),很想出去看看。那個時候進來了很多國外的音樂家、藝術(shù)家,給我們講學,例如艾薩克·斯特恩來了,小澤征爾也帶著波士頓交響樂團來了。他們講的跟我們講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有些東西我們還沒有提出來。斯特恩上的是大課,我還記得,當時有同學在臺上拉,拉了一段,斯特恩就讓他停下來問:“你在拉的時候能感覺到最后一排觀眾嗎?”這個問題對我而言,很直接尖銳,但又特別在理,好像一下點透了我——我們當時不講這個,強調(diào)的是內(nèi)斂,但斯特恩就講如何在舞臺上跟觀眾交流。斯特恩還說,他不屬于任何團體,他是“自由的音樂家”。我覺得奇怪,“音樂家怎么會是自由職業(yè),不屬于任何團體?”我很好奇,決定要出國去看看。
三聯(lián)生活周刊:當時在中央音樂學院,學傳統(tǒng)樂器出國是一個自然選擇嗎?初到美國你是怎么探尋道路的?
吳蠻:學西洋樂器的自然是出國深造,但傳統(tǒng)樂器這里就已經(jīng)是最高學府了,很少有人出國,可以說,我是第一個。我就是不服氣,傳統(tǒng)音樂家為什么就不能出去呢?我們出去是更新理念、拓寬視野、學習人家的音樂和文化。國外對任何音樂家而言都不容易,即使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畢業(yè)生,都面臨著如何進入社會,或者說進入音樂產(chǎn)業(yè)的問題;對中國傳統(tǒng)樂器來說,則連前人走過的路都沒有。實際上,我國傳統(tǒng)音樂人在世界音樂舞臺上活躍的幾乎沒有。我去美國不是上學深造,而是以自由音樂家的身份去的。我用了半年時間,什么都沒做,先學語言,但一直沒有放棄音樂,很執(zhí)著。這條路很難,很多同學都放棄了。當時我主要在紐約活動,但我一直住在康涅狄格州的紐黑文,在耶魯大學我丈夫那里。后來我又在波士頓生活過,十幾年前搬到加州,有一個兒子,9月份他就上大學了。女性作為職業(yè)音樂家經(jīng)常要離開家,付出很多。其實物質(zhì)上我沒有什么要求,有多少錢就過什么樣的生活。初到美國,我的艱難主要是心理上的艱難。當年在國內(nèi)時我的工資很高,同學們都說國內(nèi)琵琶是我的天下,但20多歲的時候,我在異國一切從零開始,很寂寞。
三聯(lián)生活周刊:還記得在美國的第一場演出嗎?局面是如何慢慢打開的,又是如何開始與李安、馬友友他們合作的?
吳蠻:第一場演出應該是在當?shù)氐慕烫美?,彈的是《十面埋伏》,還有《彝族舞曲》。我還記得我得到了50美元。從一開始,我就是靠音樂謀生的,沒去做過洗盤子之類的其他工作。那時還有別的音樂家從國內(nèi)到了美國,來自不同的音樂藝術(shù)院校。我們周末一起聚會,做一些新的作品。像譚盾,那個時候他也在美國“混”,我們都“混著”,彼此很幫忙。他寫譜,我就來幫他演,在那樣一個環(huán)境里,大家都相互提攜。有時我們會租一個小型的音樂廳,開音樂會,就會有一些觀眾來聽。你不知道他們來自何方,但通常都是對音樂感興趣的人。音樂會結(jié)束后,常常有人來找我,說要和我一起合作演奏。剛開始碰到很多爵士音樂家,所以我25年前就開始在一些紐約的爵士俱樂部玩即興。在那些爵士俱樂部里,又會碰到更多的人,慢慢地圈子變大起來。你永遠不知道會在某個場合碰到什么樣的人,所以我每一個機會都不放過,每一次都很認真地對待。慢慢地,口碑就有了,人們慢慢知道,“有一個中國樂器很奇妙,它的演奏者叫吳蠻”。
20世紀90年代,美國人對中國還完全不了解。當時李安做《推手》《飲食男女》和《喜宴》三部曲,我們也是在美國合作。像《喜宴》這部電影,他找的作曲是法國人,想寫出紐約大都會的風格,但他需要有傳統(tǒng)音樂,李安的助理因此找到我。李安是一個文人,說話慢條斯理,每一件事情都很用心。我還記得弄完音樂后,我們在一個日本壽司店吃飯的情形。那時華人藝術(shù)家圈子很小,相互之間很幫忙。后來這些人一個一個都在國際舞臺上出來了,大家都堅持住了,耐得住寂寞,被發(fā)現(xiàn)或者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后來李安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是個印度故事,但還想用琵琶??上菚r我在歐洲演出,不在美國,這部電影的配樂就沒有用琵琶。
作為音樂家,不允許人有惰性。馬友友也是,他也一直想做些事情。大提琴的曲目畢竟有限,我曾開玩笑跟他說:“難道就一輩子拉維瓦爾第了么?”下一步到底該什么走,也是他一直思考的。他曾經(jīng)玩過美國鄉(xiāng)村音樂等一些跨界的東西,也在尋找合適的音樂家跟他合作。我們倆的理念很接近,就是讓大提琴跟傳統(tǒng)音樂對話,找到音樂相似的東西。有一天,他開著車到我家來找我,我們開始做絲綢之路的音樂,一做就做了16年,出了好幾張唱片,作品已經(jīng)近百首了。
三聯(lián)生活周刊:爵士音樂家最先對琵琶表現(xiàn)出濃厚興趣,是因為這兩種音樂有某種相似或契合之處嗎?
吳蠻:對。我碰到的爵士音樂家都不傳統(tǒng)——芝加哥爵士樂比較現(xiàn)代和前衛(wèi),新奧爾良的則偏向傳統(tǒng)。我碰到的那位叫亨利·斯利達吉爾(Henry Threadgill),去年他得了普利策音樂獎,是一位薩克斯風演奏者。我一開始就是與他合作。那時他直接到后臺來找我:“Hey,man!”我嚇了一跳,回答說:“對,我就叫蠻?!彼f:“你的音樂很酷,我要跟你合作?!蔽揖腿チ怂呐啪毜?。他用的是曼陀鈴、非洲鼓、手風琴這些傳統(tǒng)爵士樂中沒有用過的樂器,帶有很強的實驗性,都是即興演奏,因為沒有譜子。音色上,琵琶其實有很多藍調(diào)的東西;調(diào)子上面,一推拉吟揉,那種感覺就傾瀉出來了。平時自己沒有感受到,一到美國那種音樂氛圍里,一下子就突出了這件樂器的特點,所以一開始爵士樂很多,慢慢即興掌握了也好玩兒了,就開始出現(xiàn)代作品。那一批音樂家,譚盾、陳怡、周龍他們,都是在哥倫比亞大學讀書的,也在找自己的出路。他們光寫西洋樂器是沒人給演的,所以就開始為我寫,寫完以后我就開音樂會獨奏。大家驚奇地贊美:“哇,原來有這樣一部作品!”像我和陳怡一起寫的作品《點》,現(xiàn)在是中央音樂學院學生必彈的一首曲子。
三聯(lián)生活周刊:與克羅諾斯弦樂四重奏(Kronos Quartet)是如何開始合作的?他們與埃里奧特·卡特、約翰·凱奇、特里·瑞里、菲利浦·格拉斯、史蒂夫·賴希、索菲亞·古拜多里娜、皮亞佐拉等很多不同領域、不同風格的當代音樂家的名字和作品聯(lián)系在一起,當時已經(jīng)非常知名。
吳蠻:我與克羅諾斯是1992年開始合作的,他們在西方音樂界非常前衛(wèi)和先鋒。因為弦樂四重奏是歐洲古典音樂的一種形式,作品都是貝多芬、莫扎特等17至19世紀的作曲家寫的,克羅諾斯希望自己代表美國人的精神,放眼世界,不想把弦樂四重奏這種形式固定在維也納。在他們看來,那是“屬于去世的人的博物館音樂”。那幾年他們做了一個關于非洲音樂的唱片,接著做南美的音樂,然后開始面向東方尋找;而我正好在尋找西方,找介紹琵琶的路徑。他們那時去找陳怡、周龍,在陳怡家里看到了一盤錄像帶,里面是我演奏的琵琶。一放完,他們就給我打電話。那個時候我英文還不是特別好,他們做了一通自我介紹,表達了合作的意愿,我聽不太懂,就一個勁地說“好,好”。然后我給美國的一個中國朋友打電話,說有一個叫Kronos Quartet的樂團找我。對方立刻尖叫起來,說:“啊,克羅諾斯主動給你打電話!你知道嗎,這是多少人的夢想!”我真是很幸運,也抓住了機會。
我們合作的第一首曲子是周龍的琵琶作品《魂》,那是歷史上第一首琵琶和弦樂四重奏的作品。與克羅諾斯巡演《魂》這部作品,可以說是我的轉(zhuǎn)折點。在演出過程中,我看到他們的狀態(tài),相互不斷討論作品、弓法和如何演奏,他們的理念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后來我就開始獨立思考了。不久,克羅諾斯想找下一位作曲家,我說找譚盾吧。1994年,譚盾給我們寫了《鬼戲》,后來又把《鬼戲》改編成了琵琶協(xié)奏曲。琵琶與弦樂的合奏很多,美國作曲家盧·哈里森(Lou Harrison)也寫過琵琶與弦樂曲,“極簡主義”音樂家特里·瑞利也給我和克羅諾斯寫過《琵琶弦樂五重奏》和《神奇的月牙兒》,菲利普·格拉斯也為我們做過曲。弦樂和琵琶這樣的組合,從音響上、從色彩上已被認可,包括后來與馬友友合作《絲綢之路》,也是琵琶與弦樂。琵琶和弦樂這樣的組合,已經(jīng)成熟了。
三聯(lián)生活周刊:你曾說,琵琶在與其他樂器的合作中,不應該只是作為一種點綴或僅僅是增加一種奇特的音色,而需要具有自己的內(nèi)涵。在你創(chuàng)作的這些作品中,琵琶扮演了什么角色?
吳蠻:都是在實踐過程中慢慢摸索和發(fā)現(xiàn)的。一開始大家都在尋找自己的音樂語言,在這個過程中很多作品演一次我就放下了,因為覺得沒有價值,并沒有體現(xiàn)琵琶的特色,只是把琵琶當色彩,這樣的作品我首演一次就再不會去碰它。這是我個人的觀點,并不是每一位琵琶演奏家都會同意:這些年來我演奏了上百首琵琶作品,能夠流傳下去的還真是不多。
譚盾的《鬼戲》有非常濃的特色,整個音樂從結(jié)構(gòu)上講都是很傳統(tǒng)的,是他以前在腦子里存下來的東西。我的琵琶部分因此也非常傳統(tǒng),沒有新奇之處,定弦、手法和旋律都傳統(tǒng)。他用弦樂四重奏加琵琶這種組合形式,加上湖南的巫術(shù)文化、薩滿文化,加上人聲,還有水啊、紙啊這些元素,說拼貼也好,創(chuàng)新也好,放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新東西。譚盾的音樂很多是玩概念,但你把它一段一段抽出來看,都是傳統(tǒng)的。他的音樂一點都不前衛(wèi),但它是概念。弦樂那部分,完全是傳統(tǒng)民歌,但他讓提琴來拉二胡的東西,只是加了一段巴赫,那一段本來是鋼琴的,把它與河北民歌《小白菜》糅在了一起。再加上它是一個音樂劇場,有舞臺、燈光,我們要表演還要唱,臺上還要走動,他把這些整個放在一起,就變成了獨特的作品。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作曲家寫過這樣的作品,《鬼戲》還是《鬼戲》,成為一種譚盾的語言,一聽,就知道是他的。這一點上我蠻自豪的,因為《鬼戲》是我促成的,讓克羅諾斯找譚盾來合作的,然后由紐約布魯克林的“下一波”(Next Wave)藝術(shù)節(jié)委約他來給我們寫?,F(xiàn)在譚盾的很多作品里,都能看到《鬼戲》的影子。
三聯(lián)生活周刊:你曾在文章中寫道,中亞、印度的一些樂器已經(jīng)進入了西方音樂界的話語主流,但中國樂器還很少。原因是什么?
吳蠻:除了琵琶以外,中國樂器確實還沒有正式走向國際。印度的拉威·香卡(Ravi Shankar)從20世紀60年代起與披頭士合作,在西方許多國家到了家喻戶曉的程度,從而進入搖滾和流行音樂,把印度音樂帶到了西方?,F(xiàn)在他去世了,他的女兒在父親名氣的庇護下繼續(xù)做音樂。拉威·香卡跟我是一個經(jīng)紀人,我們住得也很近,都在圣地亞哥。我覺得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保留了印度的傳統(tǒng)。他吸納了流行元素,但古典的部分又完完整整地保留下來,他的音樂你一聽就是印度味道,絕不會混淆成別的國家。中亞音樂完全一樣,受西方古典音樂影響很少。中亞和印度人對西方交響樂不那么熱衷,反而一有傳統(tǒng)音樂演出,大家都去聽。正因為有傳統(tǒng),它們在國際上有很強的話語權(quán)。我們國家現(xiàn)在帶出去的音樂大多是缺少傳統(tǒng)特色的,而內(nèi)蒙古、新疆這些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音樂在西方音樂界表現(xiàn)不錯。比如內(nèi)蒙古的杭蓋、九寶這些搖滾樂隊,都是歐洲人在包裝,走的是流行音樂路線,但保留了蒙古族的傳統(tǒng)。漢族的音樂,吹拉彈唱的這些樂器——二胡、古箏、揚琴,還沒有在國際音樂界找到自己的位置。古箏在往豎琴靠,二胡現(xiàn)在拉很多小提琴的東西,整個都在往西方的方向走。這種方式在國內(nèi)市場可能是創(chuàng)新,但一拿到國際舞臺上,就很難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