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梅

1979年的恭王府

“北京共有十幾座王府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和市級文物保護單位，除恭王府對社會完全開放外，其余王府都被相關單位占用，有的王府甚至成了大雜院，亟待保護和騰退?！北本┦姓f(xié)委員、北京市文物局原局長孔繁峙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2016年1月，在北京市政協(xié)十二屆四次會議上，孔繁峙提交了一份關于北京市王府保護和開放的提案。盡管困難重重，但他認為現(xiàn)在也出現(xiàn)了破解歷史難題的機遇。

孚王府里的單位與住戶

孔繁峙所說的“有的王府甚至成了大雜院”，孚王府可謂典型之一。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孚王府現(xiàn)在就有居民近400戶，安全隱患非常嚴重”。

孚王府位于朝陽門內(nèi)大街137號，最初是怡親王的新府?？滴?3子怡親王允祥當年全力輔佐雍正繼位，深得雍正信賴。允祥去世后，原來位于王府井的王府改為“賢良寺”，雍正另賜新府給其后人，新建的怡親王府，就是現(xiàn)在的這座孚王府。

怡親王是大清帝國第九位“鐵帽子王”，然而在慈禧太后發(fā)動的“辛酉政變”中，第六代怡親王載垣被慈禧太后奪爵后自盡。

府邸被朝廷收回后，轉賜給了孚郡王奕譓，奕譓是道光皇帝第九子，所以孚王府也稱“九爺府”。

奕譓無子，過繼載澍為嗣，后者娶了慈禧的侄女，婚后兩人關系不和，慈禧遂命宗人府將載澍圈禁。數(shù)年后，載澍才被釋放回到孚王府家中。

辛亥革命后，昔日的王公貴族紛紛變賣府邸，孚王府被賣給奉軍參謀長楊宇霆。此后幾經(jīng)轉手，孚王府先后“變身”為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日本“協(xié)行社”、國民黨特務機關“勵志社”等。

孔繁峙告訴本刊記者，如今，孚王府的使用單位有研究所、圖書公司、出版社等數(shù)家，這些單位還安排了近400戶居民在此居住。

孔繁峙說，王府被占用有其歷史原因，“新中國成立初期，北京作為首都，很多單位缺少辦公的地方，當時并沒有文物這個概念，于是就占用了王府等古建筑?！?/p>

“由于王府空間比較大，所以要么做了機構，要么做了機關，要么做了研究所、學校，居民都是后來逐漸搬進來的，加上工作人員結婚生子，住戶就越來越多了?！蔽幕抗醺芾碇行闹魅螌O旭光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經(jīng)過大半個世紀后，如今每座王府的占用情況都十分復雜，不同的主體對產(chǎn)權都有各自訴求。不論是占用單位還是住在王府里的單位職工，要搬遷的話，涉及資金相當驚人，“單純依靠北京地方的力量是無法解決的。”孔繁峙說。

王府成了大雜院

近日，本刊記者前往孚王府進行了實地探訪。

正門前方的兩座石獅，滿是塵土，灰撲撲地蹲在違章搭建的平房旁。

一進孚王府大門，只見王府“獅子院”已變成停車場，停滿了小汽車。院子東北角10個大垃圾桶一字排開，堆放著各種生活和建筑垃圾。

孚王府是一座非常標準的按照大清規(guī)制修建的王府，中、東、西三路建筑中，中路文物建筑基本上保留了原有格局。五開間的正門，鑲嵌著縱九橫七63顆門釘。主殿銀安殿覆蓋著綠琉璃瓦，雖然屋頂長滿荒草，王者氣派依然撲面而來。東西配樓上，掛著世界圖書出版公司北京公司、中國科學文化音像出版社等單位標牌，是單位辦公用房。

正門院內(nèi)設有一個籃球場、一個羽毛球場以及一張乒乓球臺。

東、西兩路四合院已成大雜院，電線橫七豎八，古樹搖搖欲墜，經(jīng)年累月私搭亂建的平房、樓房“蠶食”了院落的空間。

曾有媒體報道，2010年11月，孚王府西院一處私搭的棚子深夜突然起火，因為房屋密集，消防車無法抵達火場，消防員只能從院門口架設水帶來滅火。

破解難題的機遇

“這些問題，過去也提了多年，當時解決起來有很多困難，這次為什么又再次提出來呢？”孔繁峙表示，原來的難題依然存在，但是，目前北京正在實施非首都功能疏解、產(chǎn)業(yè)結構調整和老城調整等發(fā)展戰(zhàn)略，為啟動王府騰退保護提供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氨本璐藱C遇，統(tǒng)籌解決王府占用單位及住戶的搬遷問題?！?/p>

“不能再拖了，再拖呀，我們對歷史都沒法負責任?！笨追敝鸥袊@道。

他認為，可以將王府建筑納入全市的非首都功能疏解范圍，協(xié)調中央有關部門，共同研究解決王府建筑在北京“老城重組”過程中的保護、利用問題?！坝行﹩栴}，中央有關部門不出面，解決不了?！?/p>

先易后難，制訂時間表

十幾座王府、60多年時間，積累了大量歷史遺留問題，一次性全部解決，既不可能也不現(xiàn)實?？追敝耪f，應先易后難，通過研究制訂北京王府的保護利用規(guī)劃，制訂占用單位、住戶外遷的時間表及修復、開放的年度時間、進度等，爭取逐年解決。

孔繁峙坦言，涉及王府騰退搬遷最大的困難有兩點：一個是資金，需要巨額的資金;一個是產(chǎn)權，原產(chǎn)權單位擔心騰退搬遷后會失去王府的產(chǎn)權。

“我提案的本意是解決王府的保護問題，解決里面住戶的問題，實現(xiàn)王府的保護和開放?！痹诳追敝趴磥?，“恭王府就是一個榜樣。產(chǎn)權依然是中央的，同時實現(xiàn)了對外開放”。

對于孔繁峙的提案，孫旭光深表贊同，“如果這些王府都能騰退出來，然后統(tǒng)一規(guī)劃和保護，對于古都風貌，對于呈現(xiàn)北京的文化多樣性和豐富性，將非常有意義。”

孔繁峙表示，“王府騰退后，對這些王府進行保護和維修，恢復原狀。然后對外開放，挖掘其內(nèi)涵，使這些文物資源為社會所用。以后系列王府參觀，在北京將是一個亮點，因為只有北京有這么多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