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劍敏
在中國,民間一直把皇帝擁有的女性稱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在紅墻黃瓦的內宮中,這些后宮女子在我們今天看來,生活最為五彩繽紛,個個麗人如朵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迎風招展。然而,她們的真實生活真的如我們想象得這般美好嗎?
大多數宮女的人生冷落悲慘
在古代的皇宮內,有頭有面的后妃不過是少數,在下面還有成千上萬的宮女。
宮女的來源主要有兩個,除了民間選美外,還有罰沒的罪人妻女。宮女須接受宮廷教育,以熟悉各種禮儀和技藝。北魏君主讓她們學習寫字和算術;唐玄宗對她們著重進行音樂、舞蹈的訓練;金章宗請宮教(宮廷教師)教她們讀書,授課時,宮教和宮女間以青紗隔開,若有不懂處,宮女把字貼在紗上,宮教在外面解說。
宮女沒有正式的名分,她們既非小妾,也不是姘婦,和君主構成了無夫妻名義但合法的奇特性關系。對于眾多的宮女,君主是應接不暇的,她們只有在偶然的機會里才可能得到臨幸。若君主心血來潮,去和一個宮女交歡,會由太監(jiān)記下時間。倘若有孕,以便核對。
宮女入宮,除了極個別能被皇帝看上而升遷外,大多數只是聽使喚、干各類活計的丫環(huán)。有些朝代將她們終生系于宮中,有些朝代在老君主駕崩后放出一批,清宮則規(guī)定入宮滿十年者才能放出宮自由嫁人。然而大多數宮女是冷落悲慘的,白居易曾同情地說:“三千宮女胭脂面,幾個春來無淚痕?!?/p>
行于內外的女官
在幾乎都是男人沉浮的宦海中,竟然還有一些數量少得可憐的女官。她們全都集中在宮廷里,陪伴在君王的周圍。她們身份特殊,有奇異的二重性,一重類似正常官員,擔任某項宮內職務;一重幾同嬪妃,可被君主隨時占有。
女官一般具有嬪妃的身份,只要君主有閑情逸致,可以和她們任意交歡。宋朝李宸妃初入宮時職任司寢,在為真宗鋪床疊被時,被擁入綃帳。明朝紀太后早先任女史,旋主管內藏庫,憲宗偶去視察,見紀氏應對如流,當即與之“龍鳳呈祥”。
凡有文才的女官,常被任命負責內宮教育。劉宋時的韓蘭英上獻《中興賦》,被召入宮任博士,教宮人書學。她因學問淵博,且年高有德,受到大家的尊重,被敬稱為“韓公”。
女官一般不容許拋頭露面,但才華橫溢者能被準許破除此例。唐中期的宋若莘、宋若昭、宋若倫、宋若憲、宋若荀五姐妹以才學蜚聲于當世,被德宗召入禁中,授以官職。德宗喜詩,每與詩臣唱和,必召五人前來共盡雅興。德宗給了她們極大的體面,不以妾相待,一直呼為學士。其中宋若昭歷仕三朝,人皆稱先生,后妃、親王、公主相見都行以師禮。
門第的時運
君主在冊立皇后及高級嬪妃時對其門第要加以充分考慮,但在招納一般嬪妃及宮女時則不拘一格。不過這只是通?,F象,若仔細加以觀察,便會發(fā)現在不同的社會形勢下,君主對門當戶對的準則有不同的態(tài)度,其中最明顯的莫過于承平之世與亂世的區(qū)別。
承平之世,君主恪守著政治聯姻的原則,其具體表現就是門當戶對地選擇主要配偶。在“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晉朝,士族成為壟斷政權的特殊階層,為了讓自己的統(tǒng)治得到他們的支持,君主將皇后的位置幾乎全給了門閥的千金。
在社會不寧的亂世,新起君主的婚姻多轉向中下層社會,與上層聯姻比較少見。究其原因,是他們的行為沖擊了舊有秩序,利益受損的士族和舊官僚很難采取合作態(tài)度;另外,他們需要新興勢力的支持與幫助,換言之,也就是需要希望實現權力與利益再分配的中下層社會力量的合作。新起君主大多是崛起于中下層社會的豪杰與梟雄,行事瀟灑、落拓不羈,蔑視門第之見,故在婚姻大事上也不拘一格,娶貧家平民者有之,甚至娶娼妓者也有之。
正如聘門閥之女是兩晉的特色,將鳳冠戴在低賤者頭上則是曹魏的特色。開此風氣之先的不是別人,正是無天子之名而實勝天子的曹操(被追謚為武帝),他封魏王后,所拜的王后是曾墮入煙花的卞氏(被追謚為皇后)。曹丕建立魏朝,先以袁紹子袁熙之妻甄氏為后,復又冊出身小吏之家的郭氏為后。曹魏對立后之法的改弦易轍,具有排斥舊勢力、開創(chuàng)新局面的政治意義。
立低賤者為后,畢竟是一定形勢下的權宜之計,為正統(tǒng)輿論所不容,承受著很大的社會壓力。
宋仁宗欲冊立富商女陳氏為皇后,命大臣宋綬草詔,他拒不受命,反而竭力批駁說:“陛下欲以賤者正位中宮,是出爾反爾,與選后宗旨不符!”在群臣的壓力下,仁宗被迫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