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怒斥一名加拿大記者無端指責中國人權(quán)問題的視頻火爆中外社交媒體，各界人士紛紛為他點贊。作為中國偶像級外交官，王毅以其犀利的言語再一次引爆媒體。

6月1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在訪問加拿大期間，與加拿大外長迪翁舉行了首次中加外長年度會晤后出席新聞發(fā)布會。

發(fā)布會開始后不久，一個名叫阿曼達·康諾麗的女記者向迪翁一口氣提了三個問題：“關于中國如何對待‘人權(quán)倡導者的擔憂”，“中國對南海的領土‘野心對區(qū)域穩(wěn)定產(chǎn)生的影響?！薄凹幽么鬄槭裁磳で笈c中國建立更緊密的關系？你計劃如何通過這種關系來促使中國改善人權(quán)和安全狀況？”

據(jù)了解，康諾麗提出的問題事先經(jīng)過了加方幾家媒體機構(gòu)的商量。

迪翁回答完后，王毅表示有話要說，他對康諾麗說：“你的提問，充滿了對中國的偏見，和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來的傲慢，我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你了解中國嗎？你去過中國嗎？你知道中國從一個一窮二白的面貌，讓6億以上人擺脫了貧困嗎？你知道中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人均8000美元的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嗎？如果我們沒能很好地保護了人權(quán)的話，中國能取得這么大的發(fā)展嗎？你知道中國已經(jīng)把保護人權(quán)列入到我們憲法當中了嗎？最了解中國人權(quán)狀況的，不是你，是中國人自己。你沒有發(fā)言權(quán)，而中國有發(fā)言權(quán)。所以，請你不要做這種不負責任的提問。中國歡迎一切善意的建議，但是我們拒絕無端的指責?！?/p>

新聞發(fā)布會結(jié)束后，現(xiàn)場不少加拿大人鼓掌。在中國網(wǎng)絡上，網(wǎng)友紛紛為王毅外長義正言辭、有理有據(jù)的回應點贊。

這種直接的、帶著情緒的、充滿個性的、強硬的外交辭令，改變了過去人們對中國外交語言一貫綿軟無力、打官腔的刻板印象。

有人說，中國的外交辭令，動輒就“深感震驚”“強烈譴責”“深表遺憾”，但是卻感受不到其中的力量，不提氣。這次王毅怒斥加拿大女記者的話，讓人看到中國外交風格的一種轉(zhuǎn)變。像生氣、怒斥這樣的外交表現(xiàn)，就要用在刀刃上。中國不喜好咄咄逼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領土問題就是，人權(quán)問題也是。

北大荒走出的“大齡”大學生

在外交部不少新人眼中，王毅談吐嚴謹，喜怒不形于色，讓人難以琢磨他的想法。但了解王毅的人，說他“非常聰明，頭腦清醒，條理分明”。這可能源于王毅早年的個人經(jīng)歷。

1953年10月出生在北京的王毅，年僅16歲時就前往北大荒，曾在東北建設兵團做了8年戰(zhàn)士，度過了艱苦的知青歲月。

1977年秋，王毅考入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日語專業(yè)，是“文革”結(jié)束恢復高考后的第一屆大學生。

北京二外日語系現(xiàn)任主任秦明吾教授當年曾是王毅的日語教師，在他看來，王毅這一屆大學生，整體素質(zhì)都非常高。秦明吾說：“‘文革后第一次高考，考生有應屆的，也有老三屆的，除應屆的外，其他人參加考試，沒有一定的積累，是很難考中的，他們肯定要在正常的工作、勞動之外，額外地多承擔一些東西。他們平時就注意學習。在當時，他們也不知道要恢復高考了，能夠考中，主要靠平時的積累?！?/p>

王毅的同學邱華盛介紹，像其他北京青年一樣，王毅政治敏感，憂國憂民，對國家前途與個人命運都頗為憂慮。在北京二外期間，王毅讀了很多文史書與外語書，掌握了極具功底的文史知識。

邱華盛與王毅都是一般家庭出身，而其他同學，則多是“高干子弟”，有幾位還來自于外交官家庭。

北京律師王小平是王毅當年的同班同學，他說：“王毅在‘文革期間被耽誤的時間比較長，在兵團時學習條件不好，年齡又大，從學外語方面講，他的條件并不好，但文筆很好。”

當時王毅已經(jīng)非?！俺墒臁?，相貌端莊，舉止穩(wěn)重，與眾不同，在這方面明顯超過了其他同學。

在王小平的印象里，王毅的畢業(yè)論文寫了兩篇，一篇是把中國歷史與日本歷史相比較，一篇則是寫日本語言和中國朦朧詩的比較。王小平說：“他的視野不僅僅在日語專業(yè)上?！睋?jù)說當時老師都沒辦法對他的這兩篇文章進行評判。秦明吾教授也說，王毅的畢業(yè)論文質(zhì)量非常高。

1981年畢業(yè)后，王毅被分配到外交部亞洲司，自此，王毅開始了職業(yè)外交生涯。2001年，他成為外交部最年輕的副部長。《新京報》評價稱，他經(jīng)歷的每個職位幾乎都創(chuàng)下了“外交部該職位的最年輕紀錄”。

筆頭好“升”得快

王小平說，他曾為王毅設計過畢業(yè)后的發(fā)展路徑，但是，王毅后來的選擇，令他意外。

在王小平看來，二外時期的王毅已很有頭腦，主見極強，不隨大流，對政治問題理解很深，見識廣，文采斐然，綜合素質(zhì)很強。因此，王小平判定：王毅畢業(yè)后肯定要做干部，而且要做那種能自己說了算的干部。

但王毅畢業(yè)后卻入外交部亞洲司做了一名科員，這大大出乎王小平的意料。王小平出身于外交官家庭，深諳外交部情況。他說：“外交部是個要求絕對服從的單位。我認為，王毅進外交部，會把他的才干埋沒了，當時我覺得很可惜！”

令王小平再次感到意外的是，在外交部，王毅還是脫穎而出，成了外交部“升”得極快的一個官員。根據(jù)公開的資料，從亞洲司科員升到亞洲司司長，他只用了13年，到外交部副部長，也只用了19年，而第30個年頭，他成了中國外交部部長。

外交部接近王毅的工作人員說：“在外交部，王毅部長一直是很有名的！”

在王小平看來，王毅在外交部“有上有下”時基本上都上去了。王小平說：“這跟他的能力有關。王毅上升極快，絕對不是他被哪位高官看上的問題！”

外交部是個極其看重“筆頭”的部門。王毅在這方面的特長在這里得到了發(fā)揮。王小平回憶，1980年代，胡耀邦任總書記后第一次訪問日本，當時王毅還是外交部亞洲司日本處的一個科員。胡耀邦在日本某場合的一個講話稿要由王毅來起草。當時王小平戲問王毅在外交部“干什么活”，王毅說經(jīng)常給領導起草這類稿子，王小平開玩笑說：“你成天寫這種官樣文章多沒意思啊！”但是這個講話稿，被王毅寫出了名堂。

一般情況下，由工作人員起草的稿子，要一級級由上級部門來修改，最后遞到部長那里，由部長定了后，才被交到胡耀邦那里。胡耀邦是個對工作極度負責的人，據(jù)說外交部送到他手里的稿子，返回來時總會被他修改得“一片紅”。但由王毅起草的這個講話稿，返回來時，胡耀邦只修改了兩處。據(jù)說，胡耀邦在這個稿子上寫了個批語：“此稿寫得很好！”

考察王毅的仕途，可以發(fā)現(xiàn)他一直是黨和國家著力培養(yǎng)的全才型的涉外精英。1989年，王毅擔任中國駐日使館參贊的時候只有36歲;1995年出任外交部亞洲司司長時只有42歲;1998年王毅出任部長助理兼政策研究室主任;2001年擔任主管亞洲事務的副部長的時候，他49歲，是外交部中最年輕的副部長。當時在很多老外交官眼里已然是一顆“未來之星”。

王毅除了具備年齡上的優(yōu)勢，使其成為外交人才儲備庫中的佼佼者之外，從官方對其的培養(yǎng)上也能看出良苦用心。

1997年8月至1998年2月，還在外交部擔任亞洲司司長的王毅，赴美國喬治敦大學外交研究所任訪問學者。這是此前長期與日本等亞洲國家打交道的王毅與美國學界和外交界的一次長期“親密接觸”。其實在同一時期，王毅就已經(jīng)在天津的南開大學學習世界經(jīng)濟專業(yè)。從喬治敦大學回國后不久，王毅修完南開大學在職研究生，獲經(jīng)濟學碩士。第二年，王毅又進入外交學院，攻讀國際關系專業(yè)博士。

既有語言優(yōu)勢，又懂政策研究，還了解世界經(jīng)濟與國際關系，同時與中國的亞洲鄰國和最大競爭對手美國都有過密切往來，王毅的履歷其實已經(jīng)相當完備。隨后國臺辦的經(jīng)歷讓王毅的履歷表顯得更加豐滿也更獨特。

“新一代外交官領軍人物”

雖然王毅在中國外交界早已被視為“新一代的外交官領軍人物”，但對于公眾而言，人們對王毅的熟識源于當時的朝核問題六方會談。印象深刻地領略了他身為外交官的魅力與風度。

2003年8月，在中國的努力斡旋下，六方會談在北京舉行。身為朝鮮問題專家的中國代表團團長王毅開始從幕后走向臺前。

在三輪六方會談中，王毅長期積累下來的對亞洲問題的掌控能力，在這個時候得以充分體現(xiàn)，他在北京釣魚臺國賓館三度導演了六方代表集體握手的歷史性畫面，給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前臺風光的背后，是許多事無巨細的工作，王毅以他的機敏和韌性，多次在關鍵時刻挽救危局。

朝核六方會談下來，王毅已擁有明星般的知名度。日本《新華僑報》說，王毅作為中國新一代外交官的領軍人物，是中國外交戰(zhàn)線升起的一顆耀眼的新星。

外交部老干部們對他的印象是：思維活躍，知識面廣，善于吸收借鑒學界的新理論、新觀點，勇于承擔責任并善于與媒體溝通。因此，王毅被稱作“新派外交官”。

2004年9月，王毅出任中國駐日大使，當時中日關系正處于低谷，媒體不約而同用了“臨危受命”這樣的詞語。中國人民希望王毅能風度翩翩地周旋于日本朝野，漸漸化解兩國之間的冰障。然而嚴峻的國際形勢，讓這一愿望達成艱難。

在“政冷經(jīng)熱”、高層互訪幾乎中斷的復雜形勢下，王毅開始去觸摸和改變堅硬的現(xiàn)實。王毅走遍日本，進行了超過百場的演講，邀請日本民眾到中國使館“走鄰居”。

“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面對日本民眾，王毅都說日語。而且，他的日語很高雅。”共同社資深記者河野徹說，“王毅特別了解日本的想法，也堅持中國的原則，但最難得的是，他能把中國的想法，以日本人能接受的方式說出來?！鼻摇搬槍Σ煌巳?，王毅大使要準備不同的演講稿，很有文采?！?/p>

“不少場合，按照既定規(guī)格，是不需要大使親自出席的，但是王毅都去。”供職于日本早稻田大學的劉迪說。他稱王毅的這些工作為“苦心貢獻”，因為，“盡管有時候不出頭露面才是聰明的做法，但是在中日高層關系到這步田地時，在民間交流方面，大使不出面，誰出面呢？”

美國著名中國問題專家謝淑麗稱贊王毅是個開創(chuàng)新局的“日本通”，勇于創(chuàng)新、思路靈活的人。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時殷弘指稱，他在同日本學界和政界人士交談時，經(jīng)常聽他們提起王毅的名字，“他的一個突出優(yōu)勢，就是應變能力非常強”。

“驚艷”臺灣

2008年，王毅有了新的使命。他被任命為中共中央臺灣工作辦公室（中臺辦）、國務院臺灣事務辦公室（國臺辦）主任。

一身藏青色的合體西服、一絲不茍的發(fā)型，搭配微笑的風姿。2008年6月3日，受命擔任國臺辦主任的王毅，在海協(xié)會會議上首次亮相便“驚艷”全場，臺灣媒體順勢送給王毅“帥哥”的稱呼。

在王毅的推動下，兩岸人民漸漸加強了往來和經(jīng)濟文化交流，推動兩岸全面直接雙向“三通”進程。王毅努力創(chuàng)造條件，尋求解決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中遇到的問題，力圖構(gòu)建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框架。

王毅一直是臺灣媒體的關注對象，即使在2013年王毅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部長后，臺北《展望與探索》月刊2015年7月仍刊出文章，專題介紹其人其事。該文章稱王毅在大陸的形象相當好，外表英俊，“相貌堂堂，風度翩翩”;工作方面，形容其工作手法“既有原則性，又有靈活性”;做人方面，“人情味濃、待人真誠”“相當?shù)闷揭捉恕?，“舉手投足都令人想起早年的周恩來”。

其實，王毅與周恩來還真的是有著某種關系，因為他是著名外交家錢嘉東的女婿，而錢嘉東曾任周恩來的外事秘書，后來擔任過中國常駐聯(lián)合國日內(nèi)瓦代表團大使，現(xiàn)退休在家。

在中國外交部官員和外國駐北京記者眼中，王毅處事穩(wěn)健，擅長政策論述，也愿意和外國媒體記者保持良好溝通，甚至和記者釣魚，親和力十足。

外長聊天是個技術(shù)活兒

王毅外長對加拿大記者的霸氣回應引發(fā)了又一次的王毅熱潮，其實作為中國的偶像級外交部長，歷年來，在中國遭遇敏感而棘手的外交問題時，他的身影頻頻出現(xiàn)。要說點贊，王毅可以拿來被點贊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近兩年，王毅外長的主要工作就是發(fā)展、經(jīng)營中國的“朋友圈”。去年兩會談及外交成果時，他曾特別提及，中國的“朋友圈”越來越大，朋友和伙伴越來越多。這也意味著，中國外長需要“經(jīng)營”的關系也越來越復雜。落實元首共識，推介“一帶一路”，幫忙解決“鄰里矛盾”……據(jù)統(tǒng)計，一年來，王毅每個月都要去“朋友家”走動，出訪至少21次，單獨會談的外長近60人。

經(jīng)營“朋友圈”也講策略和方法，在“朋友”面前，王毅的態(tài)度一向如春風拂面，但遇到“朋友”有惡意時，他通?！昂菰挕碑斆嬷v，挑釁當場回擊。當然，通?！昂菰挕焙竺?，還會跟著一眾詮釋的言辭。

去年，王毅陪同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出訪德國時，參觀了波茨坦會議舊址。當時，李克強強調(diào)，“不允許破壞、否認戰(zhàn)后的勝利果實”。次日，日本內(nèi)閣官房長官菅義偉稱“中國領導人的講話無視歷史”，王毅一句讓日本“老老實實做一回學生，重新看看《波茨坦公告》和《開羅宣言》”，就把對方頂了回去。

而在去年東亞系列外長會期間，菲律賓外長攻擊中國的南海政策，鼓吹針對中國的仲裁案。日本外相則支持菲律賓，并稱所有人造島礁都不能產(chǎn)生合法權(quán)益。王毅即席“回擊”：“一些國家在發(fā)言中提到南海問題。中方有必要披露真相、講清道理，以得到各方的理解和支持?！蓖跻阋源碎_始，然后表示，“南海局勢總體是穩(wěn)定的，并不存在發(fā)生重大沖突的可能。因此，中方反對任何夸大分歧、渲染對立、制造緊張的非建設性言行，這完全不符合實際情況。”接著，他結(jié)合菲律賓和日本代表的每一句話，以現(xiàn)今和歷史情況予以駁斥，說明菲律賓代表“沒有說出真相”。

王毅說，中方不接受任何蓄意炒作、挑動對立和無端抹黑的做法，不接受貌似公正、實為雙重標準的所謂倡議。誰這樣做，誰就要承擔責任，承擔破壞會議氣氛、干擾會議主題、影響地區(qū)合作的責任。

今年初，王毅在北京同來訪的美國國務卿克里舉行會談并共同會見記者，對于南海問題，王毅再次放出強硬表態(tài)，敦促美方應客觀、公允、理性地看待這一問題。雙方應以建設性方式管控好敏感問題，確保中美合作大局不受干擾。

今年2月，在慕尼黑談及美國有可能在韓國部署“薩德”系統(tǒng)時，王毅引用了兩句古話，“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頗有分量。

緊接著，同是2月，王毅在美國戰(zhàn)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發(fā)表題為《發(fā)展中的中國和中國外交》的演講。這篇演講以“信息量大”、“穩(wěn)準狠”而被翻譯和登載。其中對于美國智庫的對抗疑慮，王毅輕松一笑，而后作答：中國就是中國，即使中國今后得到更大發(fā)展，中國也不會成為另一個美國。

……

過去，我們說決不當頭，安心發(fā)展經(jīng)濟，這是一種趕超策略?，F(xiàn)在中國已經(jīng)崛起成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了，引來了羨慕、嫉妒，甚至嫉恨，這都很正常，更何況中國是一個非西方文化系統(tǒng)里崛起的大國，偏見在所難免。從這一次王毅怒斥加拿大女記者就可見，我們已經(jīng)在世界的關注焦點中，很多事情就是沖著中國來的，怎么躲都躲不掉。所以，近些年中國的外交風格變得更加理直氣壯，更加務實高效，更加有禮有節(jié)，也是我們面對新形勢的題中應有之意。而這些具體到王毅外長的身上也極其明顯，使得他更加個性鮮明，儒雅溫潤的同時又犀利剛毅。

世界和平是大趨勢，從王毅的外交風格看，春風化雨是必要的，雷霆一擊也不能丟棄。大國的風度是包容發(fā)展，但絕不是軟弱可欺，需要維護自己的根本利益的時候，我們也絕不吝惜自己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