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cè)A
古仔一心想學(xué)門厲害功夫,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在江湖揚名。但離家數(shù)月,一路浪跡,也沒有遇到什么高人,不免心生郁悶。這日,他走進路邊一酒館,叫上一壺黃酒,要了一斤牛肉,獨自吃喝。
突然,一伙臉上抹了灶灰的人闖了進來,大叫著讓老板把銀子交出來。古仔忽地起身,一巴掌拍在酒桌上,喝道:“小爺在此,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
匪頭朝古仔溜上幾眼,啐道:“無名小卒,敢擋大爺財路,先吃你大爺一根封喉針!”與此同時,手奮力一揮。古仔早已聽聞封喉針的厲害,又似乎看到封喉針直奔自己而來,內(nèi)心不禁暗想:“看來今天要命絕此地!”
正要緊時,坐在前桌一喝酒的老者,突然反手一搡,便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從其身后掠過的封喉針。土匪見狀,知道有高手現(xiàn)身,趕緊跑了。
古仔跑到老者跟前跪下,說:“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p>
老者側(cè)身打量他一眼,說:“看你也是一個沒練過功夫的后生,怎的敢喝止這幫窮兇極惡的劫匪?”
“我,我看不慣他們欺壓百姓—”
“是吧。但這暗器可會輕易要了你的性命。”
古仔腦子也算好使,當即磕頭在地:“師傅在上,受徒弟一拜?!?/p>
老者忙說:“我沒什么本事。剛才擋下那根毒針,無非舉手之勞吧。再說,老夫從不收徒?!?/p>
古仔說:“不收下弟子,我、我就不起身?!?/p>
老者噎了一下:“那又怎樣呢?你起與不起,又關(guān)我什么事?”
老者果真拂袖起身,離桌而去。古仔怔了一下,趕緊追出小酒館。追到老者,他并沒停下自己的腳步。超過老者十來步時,他才又轉(zhuǎn)身跪下相迎。老者驚了一下:“你這跪迎又有何用?”說罷,繞過古仔繼續(xù)往前走去。古仔又起身,再次趕到老者前頭跪迎。
就這么走了十幾里路,古仔跪了上百次。
一個時辰后,老者回到山里家中。剛進門,便“咣當”一聲把古仔關(guān)在門外。古仔不死心,干脆跪到了門前,連聲叫道:“師傅!師傅,收我為徒吧!”整整跪了一夜,古仔也沒離去。天大亮?xí)r,幾個人突然開門奔了出來,沒吭半聲,便老鷹捉小雞般把古仔提起。古仔還沒明白怎么一回事,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扔進了后院一個土牢里。
古仔怒吼:“你不肯收徒也就算了,怎的還把我關(guān)進土牢?”
關(guān)在這黑咕隆咚的土牢里,哪里會有人應(yīng)話?好在土牢雖小,還沒讓古仔感到孤獨與寂寞,因為還是有做伴的,土牢中盡是些看不見、摸不著、卻聽見嗡嗡叫的蚊子。古仔大聲起誓:“你這老家伙恁狠毒,還想讓蚊子來咬死我嗎?老子偏要活著,出去后我要找你報仇!”
古仔不由自主地辨別蚊聲,又忽地伸手抓去……
但是這蚊子似乎永遠都抓不完,每次有人給土牢送來飯菜,古仔吃完,牢門一關(guān),四周黑下來,蚊子又嗡嗡地圍了上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一日,土牢門突然被人打開了。古仔若脫兔般沖了出去。剛出土牢,他便發(fā)現(xiàn)老者遠遠地站在一座亭子前,頓時怒從心生,操起一根棍便直撲老者。老者見狀,隨手往前一甩,四支針直直射向了古仔。古仔像聽到幾只蚊子朝自己撲來一樣,當即把手一伸,五只手指竟然穩(wěn)當當夾住了四支針。
“好!”老者大呼一聲。
古仔仍想提棍再撲老者。
老者說:“小子,你大功告成,該離開這里去懲惡揚善了?!?/p>
古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老者把他關(guān)在土牢里,就是好讓他練就一身真功夫。他呆了。
老者介紹道:“我當年犯事,被父親大人扔進土牢里關(guān)了兩年。父親病逝后,我才得以出來。你小子算有天賦,才熬過一年半時間……”
“我、我在這里待了一年半?”
“沒有這么長的磨難,你能練成捉蚊功嗎?”
“捉蚊功?!”
“這名字怕是有點兒污垢味吧,但很實用,能在黑暗中信手捏到蚊子,又有什么暗器不被你截下?”
“多謝師傅!”古仔撲通跪下。
老者不緊不慢地說:“起來吧。前年已跟你說過,我做不了你的師傅。練武,大多在于一種造化吧。你要謝便謝這土牢般的地窖,也該謝一謝你自己死糾爛纏,咽不下氣的習(xí)性吧。真要說老夫有助于你,那就是我的舉止激發(fā)出了你的斗志,這也是練武人所需要的……”
選自《郴州風(fēng)》2015.2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