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義
8月下旬,我回到天水市秦安縣王窯鄉(xiāng)硬灣村的家里,雖是收花椒的尾期,但村里家家戶戶還是鎖著大門,男女老少都摘花椒去了,漫山遍野全是忙碌的身影。不止我們村,整個鄉(xiāng)全是花椒樹,短短幾天,沿途除了聞到濃烈的花椒香,還聞到“花椒之鄉(xiāng)”人員流動的“新生態(tài)”。
就拿我們村來說吧,自古以來,勞動力流動都是往鄉(xiāng)里、往秦安縣城、往天水市去賣苦力,不少老人干脆自嘲“乞討者”。15年前,政府要求退耕還林,因是干旱山地,就栽種最適宜生長的花椒樹。剛開始的幾年,每戶人家的地一半種了花椒樹,一半留著種小麥等作物。五六年后花椒樹掛果,大家在暑期忙著摘花椒,雖是起早貪黑,但基本上還忙得過來。再后來,家家?guī)缀醵紝⑺型恋馗姆N花椒樹,于是,花椒多到自己摘不過來,外地人蜂擁而來。
去年花椒大豐收,我們村(自然村)70戶300人,最忙碌的一天有400個外地人在村里摘花椒。即使今年花椒減產(chǎn),高峰期的一天也有200個外地人在村里摘花椒。摘一斤花椒3元,一天摘40斤就掙120元,而吃住都是主人家管的。外地人來自何方?一是本縣的外鄉(xiāng)人,二是縣城人,三是天水市人,還有少量天水以外的人。他們或是沒工作的城鎮(zhèn)人,或是其他農(nóng)村的留守老人和婦女,若到天水市打工,一個月也就掙1000多元,而來我們鄉(xiāng)摘花椒一個月(8月)能掙三四千元,這種收入對比正是“摘椒客”數(shù)量龐大的原因。村里有人說,以往咱都是到縣里、市里去打工,現(xiàn)在市里、縣里鄉(xiāng)外人跑到咱家來打工,這算是勞動力的“倒流”。我說,這“倒流”其實也是“正流”,正是市場經(jīng)濟(jì)打破城鄉(xiāng)壁壘的一個縮影。農(nóng)閑時我到縣里、市里打工,農(nóng)忙摘花椒時市里、縣里人到村里打工,這或是未來的家鄉(xiāng)“新常態(tài)”。
因為花椒,我們鄉(xiāng)迅速脫貧。就拿我們村來說吧,10年前全是土坯房,現(xiàn)在有一半是磚房,家家有了摩托車,一些人家還有了小汽車。之前大家窮,有時滿村借100元都借不到,現(xiàn)在一戶人家隨便能拿出幾萬元。但這也讓遠(yuǎn)處的賊盯上了我們這里,安全問題就凸顯出來。今年暑期尤其嚴(yán)重,相繼有焦溝村、楊何村、杜灣村、魏灣村和彭家村的花椒大白天被盜,花椒都是白天摘了晚上烘干裝袋,盜賊趁白天家里沒人翻墻進(jìn)入,扛一兩袋花椒架上摩托車就跑了,一袋花椒100斤,一斤60元,兩大袋就是1萬多元啊。
今年哥哥的兒子航航考入徐州的中國礦業(yè)大學(xué),8月底,兄嫂送孩子上學(xué),家里沒人怕盜,就把花椒存到謝坪村的航航舅舅家,9月1日兄嫂回到家,再將花椒一袋袋地搬回來。自打上世紀(jì)80年代,我們鄉(xiāng)解決了溫飽問題,較嚴(yán)重的盜竊基本絕跡,想不到30年后盜賊又猖獗。我給五爺家的大叔打電話,問前幾日偷花椒的賊怎么處理的。他告訴我,聽說賊被派出所放了,他在電話中一個勁擔(dān)心:好不容易抓住,咋又放了?咋不判刑坐牢哩?今年不把賊整怕,明年偷花椒的會更多。